第31章 喜不喜歡
舒與寧的猶豫讓江澄澄明白了她的不确定：“沒關系, 你可以跟我說說你的想法。”
她坐在自己的椅子裏，半張臉埋在懷裏抱着的玩.偶中，悶悶的聲音傳來：“我真的不知道。”
舒與寧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對于季星昀的那一番話沒有生出一絲尴尬反感的情緒。
根本不像以前面對別人告白時她的感受。
她不想看到季星昀失望但又覺得自己給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你喜歡他嗎？你懂我說的是哪種喜歡，一點點也算？”
江澄澄看她這樣苦惱，問了她一個問題。
舒與寧沉默很久，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忽略自己的真實想法, 她點點頭, 卻又補充到：“有一點點吧，一點點。”
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和季星昀相處這麽久以來，總能感受到他無微不至的關心體貼, 看到他超乎尋常的優秀, 有時候也會見到到別人從未發現的閃光點。
她心底對他其實是有感覺的，但是這份喜歡太微不足道了, 不足以支撐她去接受季星昀，更直白地說不值得她去冒險嘗試一段新的關系。
她始終記得第一次見到林司謙那天，江澄澄和她說的話, 搞藝術的人總是多情的。
她無法判斷, 季星昀對她的喜歡是不是一時新奇, 可能随時都能被別的人或事物代替。
江澄澄完全沒想到自己說的一句話會對她造成這樣大的影響，不過想想也正常, 舒與寧性子本來就比別人慢熱一些，她習慣确認周圍一切都是安全的之後才會放開自己, 季星昀現在對她來說，就是一個不穩定因素。
她想了想，還是跟與寧解釋道：“其實如果可以我想一輩子都不提起這件丢臉的事情, 我當初之所以會對藝術男偏見那麽大是因為我在藝術男身上栽過跟頭。但我覺得季星昀他不像是那樣的人，如果你對他也有一些喜歡，可以試着給他一個機會，給你們一個機會。”
江澄澄說到這裏就緊緊皺着眉頭，她只要一想到那個渣男就犯惡心。
當初她還是個大一新生的時候，在社團招新活動上認識了一個同系大三學長。因為社團活動，兩人越走越近，沒多久以後，學長就對她表白了。
彼時江澄澄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白兔，處于愛幻想愛做夢的年紀，學長長得帥，性格溫柔有才華，她就以為遇見了真命天子。
兩人在一起之後也度過了一段很甜蜜的日子，後來學長因為忙實習工作的事情，兩人相處時間少了很多，那個時候身邊也有不少追求者，江澄澄都沒拿正眼看過，只守着自己的學長，想着只要再熬一段時間過了實習期就會像以前一樣了。
結果還沒等來實習期結束，倒是先等來了學長的背叛。
兩人一周年紀念日那天，江澄澄特地請了假去學長的實習公司等他想給他一個驚喜，驚喜還沒送出去卻看到了學長摟着另一個女生走出了辦公樓，兩人上了一輛車，不死心的江澄澄追上去，卻發現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家主題酒店。
那個時候的江澄澄像是沒有自尊一般，心底已經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但仍然固執地守在酒店門口。
她想着，只要學長出來，跟她解釋一句，她就可以當成什麽都沒發生，兩個人依舊像以前一樣。
她等了很久，久到她都以為等不來這個人的時候，學長終于又摟着那個女生走了出來。
江澄澄就等在酒店的門口，看到她的一瞬間，學長有些許怔愣，而後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他笑着親了一下那個女生，耳語了幾句女生就先離開了，他問：“都看到了？”
她茫然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哪怕真相就在眼前，她也想閉上眼欺騙自己。
“那就好聚好散吧，我也陪你玩了一年了，不欠你什麽。”
這一刻的他和平常判若兩人，陌生到讓江澄澄覺得自己似乎從來不認識他。
江澄澄強忍着不讓眼淚落下來，徹底放棄了臉面只想挽回他：“你解釋一句我就信得，我只要你的一句話。”
學長似乎很不耐煩，一把甩開她的手，拿出手機打開之後遞到她面前：“早知道你這樣我都不會追你，有點自知之明行嗎？”
他給江澄澄看得是他微信中她的備注。
“備胎三號江澄澄”。
七個字，就闡述了他們這一年。
她以為的甜蜜戀情，不過是他無聊時的消遣，甚至只是三號。
江澄澄在那一瞬間就醒悟了，她覺得剛剛自己就是在犯賤。
“嗯，謝謝你告訴我，那就好聚好散。”
她努力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笑着說，然而轉身的一瞬間，淚如雨下。
這是她的初戀，她以為自己遇見了真愛，她在自己以後人生的每一步計劃中都加上了他，她以為他們能一起走很久很久，一直到生命的結尾。
可是現實卻給了她沉重的一擊。
她遇見的不過是一個渣男，她也只是對方魚塘裏一只不起眼的小魚。
因為這件事，她沉寂了好久，從此以後只要是藝術系相關的男生，她總覺得對方就是那個學長的化身，哪怕這是無端的遷怒。
每個行業都有好人壞人，只不過那個壞人讓江澄澄遇見了，給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所以她便覺得那個行業的都不是好人。
如今好幾年過去了，江澄澄也能輕松地說起這段往事，雖然提起那位學長還是一如既往的咬牙切齒，尤為後悔自己當初怎麽沒有給他一巴掌解解氣，但再也沒有曾經的痛徹心扉。
“好啦別用這副小可憐的眼神望着我，我說出來可不是讓你同情我的，再說事情都過去了，吃一塹長一智，我再也不會在渣男身上翻車了。”
江澄澄說完就見舒與寧心疼地望着自己，不由得被她弄得肉麻兮兮的。
“如果那個時候我認識你就好了。”
舒與寧的一句話讓江澄澄差點又哭出來，她那個時候真的挺痛苦的，因為戀愛的原因，她幾乎把所有的空閑時間都花在了學長身上，和室友同學的關系自然沒有那麽親密。
遇上了那種事，不敢告訴父母，怕他們跟着擔心，又怕丢臉不想說給高中的朋友，她只能每天晚上等到大家都睡着了以後躲到廁所裏默默流淚，都不敢發生一點聲音擔心被人發現。
就像舒與寧所說，如果她們兩個認識地早一點就好了，她會護着與寧度過高中生涯，而她失戀痛苦時與寧也會陪在她身邊給她力量。
“嗯吶，不說那些不高興的事情了，我跟你說這些的目的就是讓你明白，我當初的那番話其實有些地圖炮的意思，你不能因為這個而拒絕別人的靠近。”
舒與寧安安靜靜地聽着她的話，她其實明白澄澄的意思，但她猶疑的原因，說到底，其實不止一個。
還有一個她無法啓齒的根源，那就是季星昀曾經的真心話。
他說，他做事三分鐘熱度。
他說，他覺得人生對他來說有些過于單調，他才會想着不停地去挑戰新的事物。
他說，他好像沒有遇到過真正喜歡的東西。
在季星昀說出自己的感情以後，這些曾經聽過的話語突然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并且一遍又一遍地循環着，讓她本來就有些搖擺的心愈加猶豫。
她不想去賭自己是季星昀真正喜歡的存在，她很怕自己會成為那個無聊人生中一時的挑戰。
然而這些，她只能自己消化。
“不過說到底，感情這件事還是得看自己，旁人說得再多沒有自己願意重要。”
江澄澄只是給出自己的建議，至于到底如何選擇還是看舒與寧自己。
“我明白，我再想想吧。”
她最終只是說了這麽一句話。
其實很明顯，她對季星昀的喜歡還是不止一點點的，不然也不會這麽猶豫該做何種選擇了。
她已經給自己列出了那麽多條不應該接受的理由，卻始終無法狠下心來真的去拒絕他。
不過只是因為一句，她也喜歡他。
那一晚，世界上又多了兩個失眠的人。
舒與寧睡不着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最終還是拿起手機，點進她和季星昀的聊天框。
她不喜歡删聊天記錄，認識這麽久以來，他們的對話很多很多，像是永遠也翻不到頭。
而他也真的很信守承諾，說是給她時間考慮不打擾她，就真的沒有再給她發消息。
舒與寧說不清楚自己是輕松多一些，還是失望多一些。
她只知道，自己有些不習慣，她也不願去想，如果有一天，這樣的情況成為日常，她會不會後悔。
就讓她暫時做個逃避者，等到避無可避的時候再來做這個艱難的決定。
而季星昀這邊，在宋子含家中的客廳裏，他的面前已經放了好幾瓶空酒瓶，但是他的精神還是清醒，清醒地讓人難受。
“想不到有一天還能看到你為情買醉。”
宋子含這句話說得有些難以置信，他們認識的第一天起，他似乎就是無所不能、什麽都不在意地樣子，高中時，大家都會互相讨論喜歡的女孩子，只有季星昀每次都是面無表情地說一句“沒想法”。
最開始大家都以為他在裝酷，漸漸地才知道他是真的沒什麽想法，不論是可愛的，還是性.感的，或是安靜的，在他眼中似乎沒什麽區別。
接着大家就懷疑他是不是性取向不同，不過回應他們的是季星昀無情地白眼以及拳頭。
後來朋友們甚至偷偷下注，猜季星昀到底會被什麽樣的女孩子吸引，一直到高中畢業，這個人也沒出現。
許多年後，這個人出現了，卻和宋子含猜想的形象相差萬裏。
舒與寧是他看着長大的妹妹，她從小就和別的孩子不太一樣，不喜歡洋娃娃、過家家，只喜歡待在屋裏捧着厚厚的書看，後來身後多了個小跟班段言也沒有改變她的狀态。
她長大以後雖然沒有像小時候那樣和普通人格格不入，但總歸在他眼裏，舒與寧和季星昀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所以他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只有震驚，因為無法想象出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面，現在季星昀這麽受挫，他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
不過季星昀這種人也不需要人安慰，他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拍拍衣袖，往宋子含家的客卧走去。
他有時候會在他家留宿，這裏有一個專門留給他的房間。
宋子含看着他問道：“你這是想通了？”
“嗯，我确定喜歡的人是她，等不到想要的答案我就退回到安全線等。”
他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想了很多問題，最後只能确定一點，他很喜歡很喜歡舒與寧，喜歡到他覺得自己可能再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人。
他做不到放手，如果舒與寧無法接受他，他不會放棄。
他會繼續安靜地等着。
直到有一天，等到了兩個人的好消息，或是等到她有了幸福的歸宿。
那個時候，或許他才能心甘情願地放手。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都怪季老師當初說的那些話啊。
兩個人還得需要一個契機才能彼此溝通真正心心相印，相信我，這個契機馬上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