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酒宴
師徒倆轟轟烈烈地打了一架——
更正, 是晏殊辰轟轟烈烈地攆着人揍了一頓,直把附近地貌全都改了,才緩了這段時間窩在介子空間的憋屈勁兒。
然後,他後知後覺地發現, 元嬰期的穆元浩壓根沒有回手, 全程挨打。
……怪不得他的縛龍索都沒派上用場,全被他當成鞭子耍了。
晏殊辰甩了下縛龍索, 問他:“你這是知錯認罰了?”
穆元浩正往身上扔除塵咒法, 溫和只問:“師父消氣了?”
晏殊辰:“……”合着這是給他出氣呢?
一腔憋屈霎時煙消雲散。
他沒好氣收起縛龍索,“你要能好好說話, 老子也不至于氣成這樣。”
穆元浩輕笑, 飛身至他面前:“師父為何不信我?我說的都是實話。”
晏殊辰:“……你是不是沒打夠?”
“打是親罵是愛,師——”
“轟——”
晏殊辰一腳把人踹地上, 生砸出一個大坑。
“再逼逼, 老子繼續疼愛你!”
穆元浩的輕笑聲透過漫天煙塵傳入他耳中, 一看就是沒有半分悔改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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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辰氣惱,欲要再送一拳——
“咳咳, 兩位道友。”
晏殊辰頓住,迎聲望去。
一名道骨仙風的長須修者飄在不遠處,朝他拱手行禮, 道:“在下靈犀宮潘行止。”
元嬰巅峰,靈犀宮的大能。
晏殊辰忙回禮:“在下天一閣晏殊辰, 見過潘前輩。”頓了頓,指向地面飄上來的穆元浩,“我徒兒, 穆元浩。”
他不認為穆元浩會客客氣氣行禮。
至于為什麽徒弟修為比師父高……天下修為比師父、師祖高的能人多了去,修為到了元嬰期的大佬, 見多識廣,無需他過多解釋。
果然,只見那潘行止捋了捋長須,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穆道友天賦過人也。”
穆元浩淡淡掃他一眼,問晏殊辰:“打完了?”
晏殊辰:“……這位是靈犀宮潘前輩。”眼神裏明明白白寫着:快特麽見個禮!
穆元浩:“……”轉過來,朝潘行止拱了拱手,“潘前輩。”
潘行止拱手回了個禮,笑道:“方才可是穆道友在此應劫?”
晉升元嬰的雷劫聲勢,自然與金丹的不一樣。況且,晏殊辰也不是剛成丹之人,故而,他這般問也不算唐突。
他問的穆道友,晏殊辰不好接話。
穆元浩本不想搭理,後腰被人戳了下,他眸中閃過無奈,懶懶道:“對,是我,有什麽問題?”
潘行止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地打量晏殊辰,嘴裏道:“當然沒問題,孤犀城因有比武場,常年有人進階,這是喜事,值得慶賀。”
穆元浩又沒聲了。
晏殊辰無語,只能又戳。
穆元浩這回不配合了:“他又沒問問題,我說什麽。”
潘行止:“……”
晏殊辰:“……”幹笑,“他不善言辭,潘前輩見諒。”
潘行止這下懂了,看來這倆人,是以師父為主導。
“無妨。”然後,他直接略過事主,朝晏殊辰道出來意,“按照孤犀城的慣例,在孤犀城境內受雷劫晉升的,可以在城裏擺上幾桌酒席,邀城裏修士們共慶,當然,所有費用由靈犀宮承擔,大家只管盡興。兩位若是沒有急事,不妨留下與大家共飲一杯。”
晏殊辰:“……”
他是有聽過孤犀城整日舉宴,但沒想到全是靈犀宮請客……不愧是一力舉辦比武場、財大氣粗的靈犀宮。
他笑道,“靈犀宮如此盛情,那我們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
免費酒水什麽的不重要,他就是想去湊個熱鬧而已,呵呵。
潘行止看了眼穆元浩,見他視線只在晏殊辰身上,便知這事定了,遂笑道:“那,請?”
晏殊辰伸手:“前輩客氣,請。”
潘行止點點頭,率先轉身,飄向孤犀城方向。
晏殊辰跟上。
穆元浩皺了皺眉,貼近他:“師父為何不叫上我?”
晏殊辰頭都懶得回:“眼睛要是用不上,可以捐給需要的人。”
穆元浩:“……這宴可是為我而設的,我不去,師父可就吃不上了。”
晏殊辰:“哦,那你滾吧,我不吃了。”
穆元浩低笑:“師父原來喜歡口是心非的嗎?
晏殊辰:“。”
看看前邊的潘行止,以及四面跟過來的修士們,他決定閉嘴。
漫天的修士齊齊往一個方向飛,景象頗為壯觀。
晏殊辰偶然回頭,發現這一景觀,忍不住停下來欣賞,還暗自遺憾,要是有相機就好了。
穆元浩自然是陪着一起。
然後,晏殊辰便發現前邊的潘行止、越過他們的修士都停了下來,狀似在等他們。
晏殊辰:“……”
若非對靈犀宮有所耳聞,他真會以為這是鴻門宴。
數百裏路,在這群循雷劫出城的修士眼裏不過小距離。
不到一個時辰,一群修士陸續飛入孤犀城。
潘行止引着晏殊辰倆人踏入一棟沿水而建的華麗酒樓,邊往上走,邊介紹道:“這是靈犀宮的産業,酒水酒菜都是齊全的,一會兒就能上了。”
晏殊辰打量周圍,真心贊道:“靈犀宮的審美真不錯。”靈犀宮如此財大氣粗,他以為是暴發戶審美呢,這酒樓卻将色彩、擺設搭配得雅致又不失貴氣,一看就非常有格調。
潘行止笑:“靈犀宮得過許多贊譽,但說我們審美不錯的,道友還是頭一個。”
晏殊辰暗忖,大概都贊你們財大氣粗吧。
面上則道:“這點小優點,不足道也。”
潘行止剛要說話——
“師父。”一青年從樓上探頭出來,視線掃過晏殊辰,落在穆元浩身上,雙眼發亮,“這位就是剛進階的前輩嗎?”
晏殊辰擡眼望去,頓覺驚豔。怎麽說,這青年長得實在好,劍眉鳳眼,長睫薄唇,五官俊美又不顯女相。翩翩公子,金相玉質,說得就是這種人吧。
似是看出他的驚豔,穆元浩漫不經心地掃了眼,不以為意地收回視線。
潘行止板起臉:“你的禮數呢?”
那俊美青年吐了吐舌頭,翻身越過欄杆,落到幾人面前,躬身行禮:“晚輩江映晨,見過兩位前輩。”
晏殊辰才發現他是金丹初期的修為,喊自己一聲前輩倒也使得。
潘行止應當是很疼愛這位弟子,跟着朝晏殊辰倆人介紹:“這是我三弟子,性子較為活潑,兩位多擔待。”
晏殊辰笑笑,拱手:“在下晏殊辰,來自天一閣。”
江映晨忙回禮:“晏前輩客氣。”然後看向穆元浩。
晏殊辰擔心這人又像方才似的不搭理人,正要開口,就聽旁邊懶懶來了句:“天一閣,穆元浩。”
晏殊辰頓了頓,咽下到嘴的話。
江映晨眉眼帶笑:“穆前輩好,前段時間我看了您好幾場比試,對前輩早已敬佩萬分,今日得以相交,實乃三生有幸。”
穆元浩懶洋洋的:“哦。”
晏殊辰下意識看他。
穆元浩挑眉,不明所以。
晏殊辰忙收回視線。
另一邊,潘行止問:“酒菜都準備好了嗎?”
江映晨忙道:“都備好了,只等諸位入席。”說着,側過身,伸手引路。
潘行止當先,領着他們繼續上樓。
二樓是只有柱子支撐的敞廳,大廳一邊是熱鬧喧嚣,一邊是波光粼粼,兩相得宜,頗有種禪意。廳中布置也是頗費心思,繞廳的柱子上纏着淨化空氣的低等靈植牽絲引,廳中還錯落有致地擺了許多盆靈花,色彩濃淡相宜……誠如晏殊辰所說,審美确實好。
晏殊辰很喜歡這種布置,很是仔細打量了一番,打算回去将自己住所也仿着捯饬捯饬。
潘行止看在眼裏,引着他們在臨湖一桌落座,笑道:“晏道友若是喜歡,不妨在孤犀城多待一段時間。”
晏殊辰回神,客氣了句:“那當然。”
桌子不大,是傳統四方桌,晏殊辰師徒并潘行止師徒四人便滿了。
跟在他們身後的一衆修士也紛紛尋了座位坐下。
江映晨拍拍手。
各種杯盤碗碟依次飛上樓,平緩落入各桌。
晏殊辰:……上菜都成流水線了,這是開了多少宴得出的經驗啊。
那方,酒菜上罷,江映辰率先執壺,依次給各人滿上。
潘行止端起酒杯,朝衆人道:“今日是天一閣穆道友晉升之日,大家共賀。”
衆人齊呼:“恭賀穆道友。”
晏殊辰趕緊踢了腳穆元浩,後者暗“啧”了聲,端酒起身,道:“多謝。”然後一飲而盡。
修界信奉強者為尊,只要實力在,脾氣再差也有人捧着,何況穆元浩只是冷淡。因此,衆人并不計較,反而有好些覺得他幹脆豪爽,立馬跟着一飲而盡。
晏殊辰松了口氣,跟着抿了口。诶,這酒竟然是空引釀。這酒度數不高,但含有精粹靈氣,有助于洗滌體內多餘雜質,是道名酒。
他咋舌。靈犀閣有錢啊。
“穆道友,”有人端着杯子跑過來,“我是武神宗費青峰,曾有幸與你交手,感悟不少……今日你結嬰,敬你!”
穆元浩看他一眼:“你拳法不錯。”提壺給自己倒滿,幹了。
原本還擔心他不賞臉的晏殊辰放心了。看來,穆元浩這厮還沒瘋透,還知道識時務、懂禮數的……他這些年沒白教。
穆元浩勾了勾唇角。
“穆道友,我亦與你比試過,那場……”
“我也……”
“穆道友……”
眨眼功夫,四人小桌跟前便聚攏了一大堆修士,其中還有數名元嬰修士,一個兩個,全都跑來向穆元浩敬酒。
晏殊辰推了推他,示意他去聊聊。
穆元浩看他一眼,轉過身,迎向那些修士。
他主動與衆人說話,每一個還都記得比試時的情況,順帶附上一兩句點評,讓諸位修者愈加激動,站在那兒就開始讨論起各家身法長短。
晏殊辰好笑不已,難得見穆元浩與這麽多人打成一片,頗為欣慰。
他認真聽了幾句,發現全是各種打架經驗,腳法、拳法,甚至劍意……他聽得無聊,便收回目光,扶起筷子,準備吃菜。
潘行止察覺,回頭看他:“晏道友為何不一起讨論?這桌子皆設了陣法,什麽時候吃都行。”
晏殊辰:“不了,我是丹修,對這些不太感興趣。”
潘行止:“原來如此。”他不再多說,繼續将注意力放在穆元浩那邊,偶爾還要跟着讨論一兩句。
晏殊辰搖搖頭,專心攻向桌上菜品。
餐盤有陣法加持,一盤套一盤,堆疊成塔。因此,桌子雖小,菜色卻不少。
晏殊辰每一道菜夾一筷子全試了遍,發現數道味道頗合胃口的,吃得更高興了。
吃幾口,還不忘看看被簇擁着站到人群中的穆元浩,确認沒有問題,再轉回來繼續。
數次之後,他突然發現不對。
穆元浩手裏原本拎着一瓶酒。這修界的酒壺,造型為主,量是真小。即便酒杯小,那一壺酒也就五六杯,可方才一群人湧上來,穆元浩就喝了不下十杯,眼下還時不時抿上一口——再看他左手,原本拎着的酒壺,也早就不見蹤影了。
那,酒從哪兒來?
晏殊辰越過人群,盯着看。
那方,不知誰說了句什麽,穆元浩點評了句,那人大喜,當即舉杯敬他,穆元浩也沒拒絕,一仰而盡,然後懶洋洋往邊上一遞。
站在他右手邊的人立馬提壺給他滿上。
晏殊辰順着酒壺往上,正是方才那位俊美無匹的江映晨。
穆元浩的身後就是酒桌和自己,沒有旁人遮擋,晏殊辰一眼就能看到這位修士白玉無暇的臉微微泛着紅暈。他目光灼灼、甚至毫無遮掩地盯着穆元浩的臉。
因人多,他緊緊挨着穆元浩,托着酒壺的左手寬袖垂落,半幅壓在穆元浩因持酒杯而微屈起的右肘上,無形透着股親昵。
在穆元浩再次飲罷酒後,江映晨立馬提壺為他滿上,看起來默契十足。
晏殊辰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