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瘋了
有蘇蕊領路, 他們很快抵達莊子,進了某處院子。
晏殊辰将穆元浩放在卧榻上,扶着他躺好。這過程,後者一直雙目緊閉, 仿佛毫無知覺。
蘇蕊:“靖予哥那邊有很多解毒丹, 我去拿。”
晏殊辰壓根沒聽見她說的話,放下穆元浩後, 他立馬摸上其脈搏, 真元查探。
穆元浩那常年充盈着奔騰浩蕩真元的經脈,如今凝滞緩慢, 幾難寸近, 可見毒已入了經脈。
晏殊辰面色凝重,立馬去拽穆元浩的腰帶, 然後外衫、內衣一起扯開, 露出精壯結實的上身。
他也沒多看一秒, 翻出銀針,飛快封穴。
這毒蔓延太快, 他得先護住心脈,還要将各處經脈截斷,防止毒液蔓延全身。
唰唰幾下, 躺在卧榻上的穆元浩便紮滿了銀針。
紮完針,晏殊辰翻出一枚解毒丹。擔心穆元浩昏迷咽不下去, 他俯下身,掰住穆元浩線條硬朗的下颔,手指摁着藥丸往裏塞, 直戳到濕軟的舌尖,确認丹藥化開, 他掐在其下颌的手改成撫按,讓其将化成水的丹藥慢慢咽下去。
然後他才撤出手指,松開其下颔,順手在其手臂上劃了道血口,接了些血。
盯着其傷口看了會兒,确認其愈合速度後,晏殊辰才轉身走到桌邊,擺開一堆瓶瓶罐罐,開始調配更适合的解毒藥。
本該昏迷着的穆元浩卻突然睜開了眼。
悄無聲息地側過臉,沉黑如墨的視線落在那背對着自己的身影上,緩緩劃過微微舒展的雙臂、一臂能環抱住的細腰、寬大袍服遮掩下的臀……
他舌尖抵了抵牙槽,仿佛還能感受到那人指腹的柔軟和溫度。
這毒中得不虧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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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勾起唇角。
桌前青年突然低罵了聲“艹”。
他挑眉。
青年仿佛看到什麽煩心東西,揮了揮手,嘟囔般道:“滾滾滾,老子大直男……就算搞基也是大猛一!”
穆元浩:“?”
正當時,遠處突然傳來靈氣波動。他眸中閃過不耐、嫌棄,最後再看一眼嘀咕不停的青年,閉上眼睛。
“小辰!”蘇蕊風風火火地沖進來,“我這裏有一堆解毒丹和藥材,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晏殊辰回神,越過飛快消失的小電影畫面,接過儲物袋:“好,多謝師姐。”
“謝什麽,應該的。”蘇蕊擔心地看了眼卧榻,低聲問,“怎樣,有沒有把握?”
晏殊辰低頭翻材料,邊對材料性狀進行分類,邊一心二用地回答她:“不是見血封喉的都不怕,目前看來,跟姐夫的毒可能是同類別的。”
蘇蕊憂心忡忡:“那他怎麽昏迷不醒?靖予哥當時都沒暈,還能将毒逼到腿部,騰出手來對付那渣滓來着。”
晏殊辰皺眉:“不知道,我沒查到原因。”他畢竟是丹修,主攻藥物,不是醫修。他咬了咬牙,“先盡快解毒。”
蘇蕊:“我幫你,反正外頭的事有靖予哥折騰。”
“好,正需要幫忙,來,把這石頭融了,我要液狀——水狀的。”
“石棗?好。”
……
調藥配藥,再與穆元浩身上取來的血液調和測試,不夠了再去戳其手指放血……
兩天時間一晃而過。
晏殊辰終于調出藥劑。
蘇蕊擔心不已,連安排好事情過來的向靖予也有着顧慮:“确定能用嗎?”
晏殊辰:“……有啥不确定的?”
蘇蕊看了眼桌上亂七八糟的材料,咽了口口水:“我記得,霧蟲有劇毒吧……還有那什麽迷蹤草、喬木蛭……你搞了一堆毒物當解藥?”
晏殊辰:“沒事,死不了。”
蘇蕊、向靖予:“……”
晏殊辰捏着藥瓶,道:“我研究丹藥幾十年了,總得信我一點吧?”看了眼卧榻上紮滿針的徒弟,他無所謂道,“不行的話我給他賠命就是了。”
蘇蕊大驚:“不至于!”
向靖予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
晏殊辰笑笑:“放心,我有把握。”走向卧榻,伸臂探入穆元浩脖子下,抱住他肩膀,将他攙扶起身。
蘇蕊要上前幫忙,晏殊辰道了聲“不用”,坐到榻上,讓穆元浩靠到自己懷裏,手繞過他肩膀,掐開他下颌,另一手的藥瓶慢慢往他嘴裏喂。
蘇蕊見狀便停了下來,與向靖予一起緊張地盯着。
晏殊辰喂完藥,按撫穆元浩咽喉,讓他吞咽藥液,确認全部都下去了,才收起藥瓶,小心把人扶着躺回去。
雖然在蘇蕊夫婦面前自信滿滿,實則他心裏也有些忐忑。他自覺對藥理了解的滿透的,但面前這位是他的徒弟啊。要是出點意外,他徒弟就沒了。
提着心,他喂了藥也不敢撤針,摸上穆元浩脈門,小心探入真元,盯着他體內變化。
血清濃度好像上來了,白小板也多了……很好,經脈運轉開始順暢了。
看來應該是對症了。
晏殊辰松了口氣,放下穆元浩的手,開始撤針,也不敢快速。撤兩針,探一會兒脈搏,确認經脈沒有問題,才接着往下撤。
蘇蕊驚喜:“好了?對症了?”
晏殊辰擡頭,笑道:“應該沒問題。”
蘇蕊高興極了:“那太好了,不然我得內疚一輩子——诶,這麽說,靖予哥的毒也有希望了?”
晏殊辰笑道:“雖然還沒驗過,不過應該沒問題,只是需要調配測試的時間而已。”
蘇蕊轉身,拉住向靖予的手:“太好了,靖予哥你要好起來了。”
向靖予微笑:“我聽到了,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蘇蕊搖頭,想說什麽,想到還有別人,又将話咽了下去。
倒是向靖予轉向晏殊辰,問:“那為何他還不醒?”
晏殊辰抿唇:“我也不知道。”他坐在榻邊,望着閉眼不動的徒弟,有些茫然,“難道是我哪裏出錯了?”但是看經脈、內腑,卻看不出什麽問題。
蘇蕊:“是不是在跟毒道打鬥的時候耗盡真元,太累了?那畢竟是元嬰期的修士。”
晏殊辰:“不知——”榻上人的睫毛顫了顫,他愣了下,急忙湊過去,屏氣低喚,“元浩?”
蘇蕊也跟着上前:“是不是醒了?”
晏殊辰沒吭聲,只是緊張地盯着穆元浩,甚至摸了摸他臉頰:“元浩?聽見我說話了嗎?”
卧榻上的人眼皮動了動,終于掀開,露出那雙沉黑如墨的雙眸。墨黑的眸子看不見半分剛醒的迷茫,直勾勾盯着他,
“聽見了。”榻上人低低地,宛若呢喃,“師父。”
晏殊辰眼眶瞬間紅了。
穆元浩眸中閃過訝異,還未等他說話,臉頰陡然一痛——
晏殊辰原本在他臉頰上的手改撫為扯,拽得他臉都變形了。
“你特麽下次再這樣玩命,老子不等別人動手,第一個斃了你!”他怒罵道。艹,吓死他了!
被扯住臉皮的穆元浩頓了頓,笑了:“師父擔心我。”
晏殊辰咬牙切齒:“我擔心沒人給我養老送終!!”
穆元浩不以為意,臉被扭到變形仍笑着:“師父若是擔心……下回我出事,會帶着師父一起死。”
晏殊辰:“……我特麽謝謝你啊!”松開手,收起他身上的針,道,“起來,運行周天,看看還有哪裏不妥當。”
穆元浩不動:“師父扶我。”
晏殊辰:“……”拍拍他平躺着亦能窺見幾分的腹肌,沒好氣道,“別逼我現在揍你,快起來。”
穆元浩呼吸驟停,那惹火之人卻起身離開。他啞然,緩緩舒了口氣,壓下洶湧情潮,才坐起來。
蘇蕊夫妻倆守在旁邊,硬是有股插不上話的感覺。此刻見他起身,蘇蕊連忙湊過來。
“你可算好了。”她很慚愧,“當時我不該讓你一個人沖上去的。”
穆元浩心情頗好,語氣溫和:“無妨,沒有你們礙事更好。”
蘇蕊:“……”她就多餘關心。
向靖予忍不住笑:“我們平日确實疏于訓練,往後當借此警醒了……這回多虧了你,往後但有吩咐,盡管說。”
穆元浩不以為意,穿好衣衫,盤腿開始運功。
向靖予也沒多說什麽。感謝之詞再多也不過是場面,只看往後。
回到桌子邊的晏殊辰已經收起零零散散的粉末、藥液。
研究解藥的過程,他發現穆元浩中的毒,與向靖予身上的有些像,索性趁着思路清晰、需要的半成品也都齊活,一起弄了。
所以,他将向靖予那一玻璃罐的血掏出來,翻出新的玻璃片,先在玻璃片上滴幾滴中毒的血,再加上他剛配的解藥,融入靈力催化觀察。
若是在現代,他還需要配備高科技設備觀察,如今倒是不需要,以他金丹修為,靈力探視,便能将細節一覽無遺。
看到他這連番動作,這兩日已見識到他解毒調配程序的向靖予夫妻明白了,知道他開始調配向靖予的解毒藥。
蘇蕊連忙帶着向靖予湊過來。
凝神盯着玻璃片的晏殊辰突然“咦”了聲,擡頭看了眼向靖予。
蘇蕊緊張:“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晏殊辰頓了頓,笑了:“放心是好事。”他指了指玻璃片,道,“這是給元浩調的藥方,我剛才試了下,發現也能解姐夫的毒。”
蘇蕊驚喜:“真的?那趕緊!”
向靖予也忍不住激動:“當真?”這兩日他已經見識到晏殊辰調方的厲害,再到穆元浩醒來,他更是對其能力信服不已。只是,他以為還要再等數日來着。
晏殊辰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後頭運功的穆元浩,然後問向靖予:“姐夫要現在試試嗎?”
向靖予難忍急切:“試,我相信你。”
蘇蕊也眼巴巴看着。
晏殊辰也理解他的急切,踏入修行數百年,估計這段時間是他最憋屈的日子了。
遂不再多言,拿出藥液,他道:“你積毒頗深,又積攢在腿部,我不好估算用量,可能需要服用兩到三次。先用一劑,待會我看看再調。”
“好。”向靖予二話不說,接過來一飲而盡。
晏殊辰:“運動化開。”
向靖予當即閉目,開始運行周天。
蘇蕊緊張等候。
晏殊辰略等了片刻,确認向靖予沒有問題,便轉身,看向不知何時停下運功的穆元浩。
後者正眉眼溫和地看着他,仿佛還是曾經那個穩重溫和的大弟子。
晏殊辰沒忍住,走過去,扔了個隔音咒,然後問:“你在發什麽瘋?”
穆元浩挑眉:“師父此話何意?”
晏殊辰深吸口氣:“你是不是故意中毒的?”
穆元浩:“師父多慮了,我沒理由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晏殊辰:“……”他本也是這般想的。“以你的實力,你那天有的是機會躲開,為何要沖進毒霧裏?還有,你跟姐夫的毒一模一樣,為何你會昏迷不醒?”
穆元浩“啧”了聲,搭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敲了敲:“師父這般敏銳,讓徒兒我很不好做呢!”
晏殊辰:“……所以,你真的是故意的?”他不敢置信,“故意中毒,故意裝暈?為什麽?”
穆元浩勾唇:“你猜?”
猜你妹。晏殊辰扭頭就走。這徒弟果真是瘋了,扔了吧。
“嘶。”身後卻突然傳來忍痛之聲。
晏殊辰頓了頓,想到這人确實是剛解毒,還是回頭了。
“怎麽?”他問。
黑影籠過來,溫熱軀體靠到他背上,接着是徒弟懶洋洋的聲音:“師父,我還有些虛弱,扶我下榻。”
晏殊辰:“……”
反手就是一拳——
“砰——咚——”
號稱虛弱的穆元浩倒飛出去,砸到牆壁,摔落卧榻。
晏殊辰轉過身,看着卧榻上爬起來的徒弟,面露微笑,柔聲問:“還虛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