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錯咒法後重生了

第2章 果核

“不要——”

晏殊辰猛然坐起，伸手欲拽，卻拽了個空，差點摔下羅漢榻。

晨光斜入，金塵輕舞，耳邊還有隐約的鳥鳴山澗……是熟悉的地方。

他愣了下，緩緩舒了口氣。是噩夢啊，都忘了他已經回來了。

他翻身下榻，摸出杯盞，瑩潤杯底瞬間湧出清澈水流。剛要喝兩口，突然察覺陣法外有動靜，立馬朝外面甩了道靈力。

一只巴掌大的紙鶴瞬間出現屋裏，長喙一張一合，二弟子成霖的聲音輕快響起：“師父，大師兄出關啦！”

出關了？!——不對，這是數個時辰前的消息了。

晏殊辰驚喜，扔下玉杯，提氣往外飛。

沒錯，他是用飛的。

他現在已經不是曾經的晏殊辰。一場車禍，将他帶到了這個陌生世界——靈氣充沛盈溢，萬物皆可修行，道、佛、魔、妖、精、怪……千奇百怪，卻生機勃勃。

進入這副身軀後，他吸收了原身的記憶，加上有師父師兄照顧，他摸索了一段時間後，便安心在待下，努力修煉，融入生活。卻不想，奮鬥數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面前已出現熟悉的院落，原來籠罩其上的防護陣法也已散去。

晏殊辰收斂心神，飄然落入院中。

“元浩。”他疾步入屋，東張西望地找人，“元浩？”

“師父。”

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晏殊辰回頭。

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門口，逆着晨光，看不清面容。

晏殊辰只看身形，便知是他的大弟子，穆元浩。

他登時欣喜，快步上前：“你可算出關了。”上下打量，“不錯，已經金丹中期了——身體怎麽樣？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穆元浩前些日子出了趟遠門，回來境界便有所松動，便閉關沖擊金丹中期……感受到穆元浩修為的凝練，晏殊辰感慨，元浩這進階，果真神速又穩妥，不愧是數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天才。

穆元浩背着光，看不清楚神情，聲音卻是溫和的。他道：“托您的福，一切順利。”

晏殊辰笑彎了眼，拉起他手腕：“來，坐下說話。”

穆元浩順着他的力道往裏。

離開明暗交界的門口，冷峻眉眼便顯露出來。

劍眉薄唇，骨相勻停，俊朗非凡，只那雙狹長黑眸漫不經心地微微垂下，透着幾分生人勿近的冷漠。

此時，那狹長黑眸正看着腕間白皙修長的手指，然後緩緩上移，落在前邊笑盈盈的俊秀臉龐上，眸色深深。

晏殊辰拉着人走到沉枝木嵌雲石的小桌邊，松手，示意他坐下。

穆元浩卻等着他先坐。

晏殊辰：啧，還是老樣子啊。

穆元浩耳朵動了動，不着痕跡地掃了眼四周。

晏殊辰落座，伸手拍拍旁邊圈凳。

穆元浩這才坐下，随手一翻，桌上便擺出一套精巧剔透的玉質茶具，然後是各色點心、蜜餞，甚至還有一小籃沾着水珠的果子，不多，只有十來個。

晏殊辰對大徒弟這種小叮當似的舉動習以為常，挑挑揀揀地選了塊蜜餞扔嘴裏，含糊道：“還是你惦記着我，每回出門都記得給我帶特産。”

穆元浩沒接話，慢條斯理泡了壺茶，先倒出一杯，頓了頓，指尖在杯身點了點。杯上萦繞霧氣瞬間減淡，杯中茶亦變得溫潤适口。

穆元浩将杯擱在晏殊辰手邊，看着他，緩聲問道：“聽說師父找我？”

“嗯嗯。”晏殊辰連連點頭，咽下嘴裏食物，端起他倒的茶，一口灌下，“差點忘了正事。”

放下杯，他打量徒弟，“你才結丹多久，突然突破，定然是遇到很大的危機吧？沒出什麽事吧？有沒有受傷？”

雖然隔了些年，但他沒有忘記，穆元浩結丹，再到金丹中期，然後金丹後期、金丹巅峰……整個金丹期，只花了短短數年——再如何天才，這速度也太吓人了。上一次，他是心大，以為自己徒兒天賦異禀，如今再來，卻覺得其中有蹊跷。

穆元浩自然道無事。

晏殊辰：我不信。

穆元浩眸中閃過抹疑惑，視線落在對面人身上——修眉朗目，清潤如玉，行事說話如清風和熙、坦蕩照人——

“！”

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間，晏殊辰直接上手，捏他胳膊、摸他肩膀後背，甚至還打算去摁肋骨。

穆元浩眸中濃稠晦暗，在其爪子落在衣襟前迅速将其攫住，極力平靜道：“師父，我真沒事。”

晏殊辰皺着眉：“沒受傷？”這小子打小就倔，可不敢信啊。

穆元浩眸中飛快閃過什麽：“即便有傷，閉關這些日子也該好了。”

晏殊辰：“……”他是真忘了元浩此次閉關多久，他只知道自己醒來至今，不過數日。

穆元浩看他一眼。

他沒用什麽力氣，晏殊辰微一用力便掙開手，反手貼到其額上，不甚放心道：“身體沒事，魂體呢？元神呢？”

微涼的體溫貼到額上，還能聞到對方身上獨有的草木清香。穆元浩垂眸，平靜道：“沒有，師父多慮了。”

晏殊辰仔細盯着他，強調道：“出問題了一定要說，我雖然修為不高，好歹比你多吸幾年真元、多吃幾年靈米，遇事總能給點建議，不要瞞着為師。”

他素來不是沉穩之人，加上在現代所受的教育，平日輕易不會自稱為師，每當這麽一說，便是表示事态很嚴重，不容徒弟們敷衍！

相對的，他也不喜歡徒弟們自稱弟子。

穆元浩“嗯”了聲，拉下他的手，頓了頓，慢騰騰推向桌上果子：“脆心果脆甜可口，還有蘊養經脈的功效，師父可以試試。”

晏殊辰的注意力頓時被帶開。他捏起一枚棗子大小的脆心果，遲疑道：“很貴吧？你哪來的靈石？”

這裏的通用貨幣是靈石，而他們師徒幾個，是算不上窮，但因為他的……總之，因為他們師徒幾個的習慣，一直富裕不起來。但不記得什麽時候起，元浩總能給他帶回許多珍貴的靈果獸肉。約莫是與他劍修的身份相幹吧，畢竟劍修省錢。

穆元浩：“打妖獸換的。”順手将他的杯滿上。

晏殊辰：“……宗門任務嗎？任務物品不是得帶回來的嗎？”

穆元浩漫不經心：“路上順手打的，不礙事。”

“……哦。”果然，劍修就是省錢！妒忌！

穆元浩：“……”

晏殊辰放心了，開始咔嚓咔擦吃果子。

穆元浩雖有疑惑，卻在他啃完一個後，立馬将籃子往前推。

晏殊辰順勢又撿起一個，道：“你也吃。”

穆元浩：“吃過了，你吃吧。”

晏殊辰慢下動作，看看桌上小籃，又看他：“是不是怕不夠吃？”太貴了不舍得？

穆元浩：“……”搖頭，“我不愛吃。”

晏殊辰：對哦，他不愛吃甜的。

他看向指間綠油油的果子，美滋滋想：我愛吃。

穆元浩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晏殊辰視線一凝：“你果然不舒服！”

穆元浩：“……只是想到別的事情。無關身體。”

晏殊辰狐疑地看他。

穆元浩轉移話題：“我升階了，師父會不會不高興？”

晏殊辰不解：“為什麽不高興？”

穆元浩提醒：“您也不過金丹中期。”

晏殊辰恍然，繼而擺手：“這不重要，你就算比我高幾個階，也得喊我一聲師父。”金丹修為，足有千年壽歲，對他來說足夠了。

穆元浩：“……”

晏殊辰感慨：“想當年啊，你才那麽點——”

“師父。”穆元浩難得打斷他，“您過來找我，只是擔心我受傷嗎？”

晏殊辰無語：“什麽叫只是？”他強調，“這很重要，你的安康最重要。”

穆元浩停頓片刻，垂眸，盯着自己手指，輕輕“嗯”了聲。

再三确認徒弟沒事，又問了幾個瑣碎問題，晏殊辰才帶着一堆點心零嘴，拍拍屁股走了。

倒不是他不客氣。倘若他說不要，這厮能一把火将東西燒了……是的，這敗家子，為了孝敬師父，就是如此不擇手段！

哎，也不知道咋長的，明明也是跟別的徒弟一樣教。

站在院門口的穆元浩确認看不到他身影了，才微微皺起眉峰，若有所思地往回走。

回到方才的屋子。

零嘴果子已被帶走，桌上只剩下一套茶具，少許幾不可見的糕點碎屑……還有幾枚晏殊辰吃過的果核。

不足尾指大小的果核，方才在那人的唇舌間進出舔咬……

穆元浩眸色濃稠晦暗。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慢慢伸過去。

咔擦一聲，果核在金丹修者口中碎裂，然後是令人頭皮發麻的嘎吱聲。

真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