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數日之後。
“你們真的打算要回大漠去嗎?”聶小星還是忍不住的一再确認,突來的變化讓她好是傷感。
她十年來憋在心中的話好想立刻就對他吐訴出來,可是看看他們二人,一個是她愛慕已久的男人,一個是她仰慕崇拜着的寒煙師父。大哥他好不容易才從十年前的傷痛中擺脫出來,現在找到了他認為合适的人相伴終老,自己不該這麽自私去破壞他們。就連西門樓主不是也祝他們幸福了嗎?她咬咬牙忍住了,經過這些日子與他們朝夕相處,令她明白了世間上有許多種愛,有沈寒煙對墨少白不畏生死,執著相随的愛,也有西門冷鐘愛着一人卻能放手讓她離開,去尋找屬于她的幸福之愛,還有墨大哥一直以來至情、至真的愛,相比這些她的愛也太渺小、太稚嫩,不曾經歷風雨的磨砺并不算得堅固牢靠。
不過她會在心中默默祝福他們的!
“墨大哥,我想問你,如果被巨鱷咬傷的人是我,你也會為我千裏迢迢的去天山找解藥嗎?”
墨少白搖頭笑笑,“你當然不會受傷了,你可是西蜀王爺寶貝的星羅郡主,王府內的千軍萬馬都會全力保護你的,再說你有寒煙傳你的七十二路鞭法,已算得上個江湖高手了,将來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別人哪敢欺負你呢?”他開玩笑的捏捏她圓潤的臉蛋,突然又從懷中掏出一只瓷白色的鴛鴦雙環玉扣交給她,道:“還記得這個東西嗎?”
她點點頭,“這不是那日在上官府被紅衣殺手刺掉的玉扣嗎?”
他點點頭,“其實,此次我來中原的目的之一,也是受北冥王爺之托将這個信物交還給他的夫人——北冥王妃餘秋蟬,可是我卻一直沒有打探到關于她的下落。”
“啊……”聶小星突然失聲驚叫了一下,“什麽?北冥王爺!”
他點點頭,“而今我答應了寒煙要陪她一起回大漠歸隐,這件事就只好托付給你幫我暗中查訪了,也好完成王爺的重托。不知你可願意幫大哥這個忙?”
她笑笑,“你當然找不到她啦,這也難怪,我看你還是親自交給她比較好些!”
他大喜,“怎麽?難道你知道她在哪嗎?”
她神秘的眨了眨雙眼,鬼機靈的點點頭道:“你随我來就是!”
墨少白随聶小星東逛西繞的拐進一間庵堂。裏面香煙缭繞,木魚聲陣陣,這乃是間深街小巷中的庵堂,他萬萬沒想到在京城繁華之地竟然會有這樣一處清幽僻靜的地方。
“裏面就是‘靜心庵’,你要找的人就在裏面。”小星說完輕輕将門推開喚了聲,“娘——有人來找你啦!”
只見光線柔和,清幽的木制禪房內坐着一位美婦,年歲不過半百,但曾經經歷過的滄桑已讓她的青絲過早的染成了霜白。她停住了傾心敲打着的木魚,睜開雙眼,凝視着眼前的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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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餘秋蟬?”墨少白不敢相信,他千裏迢迢苦苦尋覓的人竟然就在此處。
那美婦輕輕的點了點頭,當年的繁華已褪變成一種滄桑。
經她點頭承認後,他連忙從懷中取出鴛鴦雙環玉扣,雙手呈上,上前行禮道:“在下墨少白,是受北冥王爺之托,前來将玉扣交給王妃你的。”
她手中的木魚“當——”的一聲滑落在地,木木的站了起來,雙手顫抖,眼神驚訝的看着他手中用紅布包裹着的東西叫道:“是……王爺的東西?”
他點頭,将瓷白色的鴛鴦雙環玉扣呈上給她。
“鴛鴦雙環玉扣!”餘秋蟬幾乎是驚喜着說出這句話。她伸出手去親自接到手中,将手中的那方溫玉仔細的撫摸着,一遍又一遍,如同思念的手心撫摸着愛人的臉龐一樣認真,這是久別的溫度,屬于遠方那個癡癡惦記着她的男人。
他見到此情形,又看向一旁淚光閃閃的聶小星問:“不知剛才你為何稱北冥王妃為娘?”
聶小星忍住心頭的淚道:“其實她才是我的親娘,自從我父王寧人王因反叛之名被抄家後,西蜀王叔為保全娘同我的性命,暗中收留我進了西蜀王府。後來王爺的小女兒星羅郡主不幸染上了天花死了,他們便暗中認我為幹女兒,我就這樣陰錯陽差的從北冥郡主寧星冉變成了現在的星羅郡主聶小星,這個秘密只有幹爹幹娘和我娘知道,他們一直為我保守着這個秘密!從那之後,我就是西蜀王爺的親生女兒聶小星!”
他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能幫我找到北冥王妃,原來你就是她的女兒?如果你不說,天下又有誰會知道當年的北冥王妃餘秋蟬會藏身于此?西蜀王爺他的确是位重情重義的好王爺,當年他還曾賞賜過我一只他最珍貴的景泰藍杯,沒想到他會冒險将罪人的家眷秘密收養下來,也難怪從此江湖中再也沒有關于你們的傳聞,而今我總算是為王爺他找到你們了!”
“王爺……他還好嗎?”餘秋蟬從相思中清醒過來,素淚滿面地問他。
他面色有愧,搖了搖頭,道:“北冥王爺已經于半年前中毒,死在西北大漠中了。”
“啊……”餘秋蟬搖着頭,雙腿一軟不由向後退了幾步,小星連忙上前攙住她,紅着一雙眼睛,看着他問:“墨大哥,你說我爹他……我爹他已經……死了嗎?”
看到如此悲景,他只能無奈的默默難言,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于生離死別。
“王妃莫太難過,王爺他去得很平靜,他的屍體我已妥善安置了,墳頭面向京城的方向,他會看到你們的。他死時曾托我将這對鴛鴦雙環玉扣給你,并要我轉告你,他此生有愧于你,對不起你!”
餘秋蟬雙手用力的扶着女兒的手,搖頭道:“他沒有對不起我,他将這一生能給我的幸福都已經給了我,我不怨他!”
他點頭,“王妃說得是!”
她嘆了嘆氣,又道:“你不必叫我王妃,我如今只不過是個藏躲于紅塵世界中的門外人,現在得知他安息了,心中也再無牽挂,終可一心一意的皈依佛門了,再也不用苦苦等着他啦!”
“娘!你在說什麽?”小星痛苦的看着滿臉是淚的娘親。
餘秋蟬微微一笑,用手撫摸着她的額頭,道:“傻孩子,這是件好事!死亡對于你父王來說本就是種解脫,因為他再也不用面對風沙而遙遙相望,苦苦思念着我們娘倆了,也再也不用因為罪囚之身而終生不能踏足中原與你我相見而感到傷痛無奈了,他去了,所有的痛苦也一并消失啦!娘也可以早日悟得正法與他團圓!孩子……你的日子還長,該好好的回去做你的郡主,你還沒有好好享受過人生中的幸福,而我卻已經擁有過了,所謂曾經滄海也就是這樣了吧,如今娘可以心滿意足,了無牽挂啦!”
墨少白點點頭,改口稱道:“沒想到夫人已有如此修為,我此次前來心願已了,也就能放心了無牽挂的回大漠去啦!”
“你要回大漠去了嗎?那麽星兒也……”
沒等她說完,小星已經連忙拉住她的手,對她道:“娘,墨大哥是同寒煙師父一起回去,從今往後他們再也不會踏足中原,也不再管江湖中的事啦!他們會一起長相厮守,相伴天涯!”這最後面的一句話幾乎是喃喃而出,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聶小星眼前好像已經看到了墨少白和沈寒煙一起雙宿雙栖,一起在彩霞飛舞的大漠天邊牧羊放馬,坐看日出日落,在大漠中過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大哥——祝福你們吧!
餘秋蟬點點頭,她知道女兒做這個決定所付出的是什麽?是一個少女純真美麗的最初情感,一個會令她終生都無法忘記的過往!沒想到孩子是自己長大的……之前任他們再怎麽說她都不肯聽勸,如今卻可以自己放棄。
餘秋蟬始終都握着女兒嬌嫩的手,“我的星兒已經長大啦!”她用手卷起自己的衣角,輕輕的為女兒拭去眼角上挂着的淚,然後對墨少白道:“墨大俠,謝謝你能千裏迢迢的為一個落難王爺送信,你可知道這對玉扣的來歷!”
他搖頭不知。
她道:“這對鴛鴦雙環玉扣本是王爺家的祖傳之物,也是我們之間的定情信物!”她說完用手輕輕叩開玉扣上的雙環,只見玉環立即從中間分開,形成了一對單獨的玉環,那兩只圓形玉環首尾都雕着龍和鴛鴦,玉環上紅色絲線纏成的麥穗正好可以将它系在腰帶上。她将它們放到左右兩手,雙手各執一只對他道:“以前星兒說她的大英雄、大恩人如何如何的好,如今見你不為名利,千裏迢迢為一個已亡人送來音信,了卻我的殘願,我真的很佩服你的人品!你當真是個人上人,萬萬人中難得一見的真君子!現在我便将這對定情信物送給你,一只交于你,一只請你代為轉交給你的愛人——沈姑娘!”
墨少白大驚,連忙搖搖頭,“萬萬不可,這是王爺以死相托,讓我轉交給你的東西呀!”
她平靜的微微一笑,“你要交付的我已留下了,并不一件身外之物而是那一句惟獨對我的誓言,他要告訴我的我已經收到了,是此生只為我一個,千千萬萬的思念也只為我一個,今生只愛我一個人的承諾,我相信就算王爺他還活着也一定會贊同我的做法!”
她将玉扣輕輕地安放在他的雙手上,微微一笑,如一朵脫俗的世外青蓮,“其實,要記住一個人不是靠他所留下來的身外之物,而是将他深深地放在心中。我不必去睹物思人,因為王爺他就活在我的心中,這些年來時時刻刻都不曾離開過我。”
他點點頭,将手中玉扣收下,對她道:“謝過夫人!”
餘秋蟬笑笑,如今是那樣釋然淡雅。她看向一旁的女兒出奇平靜的對她說道:“如今時候到了,我該皈依佛門誠心清修,日後你也不要再來找我了,要好好聽幹爹、幹娘的話,他們是世上最疼愛你的人!”
聶小星激昂的點了點頭,其實在她的心中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雖然心有不舍,但這是母親自己希望走的路,她該放手成全。畢竟母親也只是個凡人,一個當年寧州城中嬌滴滴,十指不沾楊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她承受了十多年的痛苦,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無法再痛了,但為了他們的孤女還是這樣毅然決然地咬牙堅持活了下來,有時候活着對于人而言反而是一種無限的折磨與痛苦,然而,內心平靜的佛法能讓她這個痛苦中的人得到想要的安寧。
“去吧!”餘秋蟬最後再看了她一眼,轉身默默地走了出去。
寂寞的背影留下的是塵世外的喧嘩,回歸的是內心的平靜。
“沒想到娘還是去了,好像我身邊的人都要離我而去一樣,爹是這樣,娘也是這樣,就連墨大哥你也要離我而去了。”走出庵堂,行在人煙嘈雜的繁華大街上,聶小星感慨萬千的說着。
“小星……”
“墨大哥,這難道就是長大所要付出的代價嗎?長大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呢!我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啦!”
“小星,因為你長大了,将來會做個造福萬民的好郡主,百姓們都回愛戴你的!”
“謝謝你,墨大哥!”她回過頭來,在流動匆匆的人群中好好的端詳着這個她所愛慕的男人,也許從此就将永別。
來來往往的人群像快速流動着的光陰,匆匆從眼前這位像樓塔一樣永遠屹立着的男人身邊流過,她想抓也抓不到。無論多年前,還是多年之後,墨少白這個人物對于她來說——還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墨大哥,我會記得你的,一輩子!”
“小丫頭!”他笑笑,痛惜的将她擁入懷中。
離別的月似乎總是很圓。
相思的月,離別的月。
咚咚咚咚——
敲門聲驚醒了墨少白,打開門,門外之人竟然是紅素!
她微微一笑,旖旎的孤身站在一片月光清華下。
“怎麽啦?紅素!”他問。
“聽說你要回大漠去了?”她緩緩地走進門來問他。
“是的,我已經決定同寒煙一起回大漠去。”他淡然的說。
“是嗎?我還以為你會一輩子留在這兒呢!”她悵然的一笑,猶如四月漸落的梨花一般蒼白凄淋。
紅素坐下來,心中有些疼痛,畢竟他剛才平淡的語氣微微的刺痛了她的心。她又問:“墨大哥,那紅袖的事你也不再查了嗎?”他無奈的一笑,搖頭作答。
“果然是新人勝舊人哪!看來沈姑娘在你心中真的很重要……為了她,你連一開始的追求都要放棄!”
他能聽出她內心中的一絲荒涼之意,起身對着窗外,遙望着圓月道:“紅素……世間之上有很多事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不是嗎?這些你應該也早就知道,人生本來就有很多事是我們所不能掌控,可這又能怎樣?”
“墨大哥,我知道我本不該對你提這些,可是一聽到你突然間就要離開我們了,我的內心就莫名的一陣揪痛。我從來都沒有這樣過,食不下……寝難眠,這是怎麽啦?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墨大哥,一想到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才知道我早已将你當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你就這樣真真實實的存活在我的周圍,突然有一天你要離開了,我就好像是手心被人突然間挖了個大洞一樣——空洞洞的。”她擡起頭,用一雙似水柔情的眼神看着他,這一幕楚楚動人,“墨大哥你知道在我生命中還從沒有一個男人肯為我付出生命,但你是第一個,我想也會是最後一個,獨自一人漂泊在江湖之中,冷暖自知,看過多少男人的虛情假意,他們所看到的只不過是我外表膚淺的美麗,他們可以為我付出生命以外的一切,但從沒有一個人會像你這樣真心地對待我,在乎我,甚至是肯為我付出生命……”她說到這眼淚不知不覺的從眼眶中流出,大滴的眼睛飽含着一汪秋水,一眨一眨,煞是惹人憐愛。
看着這樣的一雙眼睛,還有誰會忍心去傷害呢?
“紅……”他說着,伸手為她試去臉上的淚。這淚水這樣純潔冰涼,似一粒粒水晶一樣晶瑩剔透的順着他的指尖滾進心中。
她伸出手輕輕的,如菟絲子一樣纏繞在他的手上,“墨大哥……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該這樣,不該這樣為難你,可是有些東西是我自己所無法控制得了的,我無法控制吃飯的時候會想你,睡覺的時候會想你,就連喝一杯清茶的時候,茶水中都是你那張無法磨滅的笑容。可是即便這樣,每次見到你我都不敢擡起頭來正視着你,因為我害怕,害怕自己會陷得太深……我知道你是沈姑娘的,我對于你們兩個都有所虧欠,我不能讓自己的罪孽深重……可是越是想忘記就越是記得清清楚楚,你是從什麽時候走進我的世界的我都不知道!也許,是在你第一次拉着我的手深情款款的叫我紅袖的時候,又或許是前世今生中的一種緣分——讓我在劫難逃。我知道我錯了……我會罪孽深重,我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可是,我還是不能停止去想你!愛上你!我這是怎麽了墨大哥?我究竟是怎麽啦!我好恨我自己呀墨大哥!”
她痛哭着,滿臉都是內心折磨掙紮着的苦水,拼命的搖頭想要忘記他,可是還是做不到,她以為她可以做到的。原來她不能,在內心愛潮的沖擊下她被徹底沖垮了。她失去了驕傲,失去了理智,失去了一切的虧欠之心,就這樣走火入魔般給陷進去,明知道是條死路還是如此義無反顧、意亂情迷、無法救藥的……陷了下去。
“紅素!”他緊緊地将她擁在懷中安慰着,心中也是滿腔的痛苦,突如其來的被什麽給堵住一樣的憋悶不已。
“墨大哥,有時我想也許是紅袖留在人世的魂魄遲遲不肯歸去,依附了我的身體要我來替她完成前世未完的心願,讓今世的我來替她償還罪孽。我就這樣無恥的想,我要是紅袖就好了!我甘願一輩子替代她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是,我竟有如此可恥的想法,墨大哥,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紅素,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來找紅袖,不該将你誤認為她……不該給你帶來困惑和傷害……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不是這樣的!”她擡起頭看着他說。
他将雙手輕輕的捧在她如花般嬌嫩的臉上。是的,這張臉多麽像死去的紅袖啊!紅袖的哭,紅袖的笑,一張讓他癡迷了多年卻久久無法釋懷的容顏。
紅袖——紅素。
我不該傷害你,怎麽忍心讓你痛苦呢?
他們這樣相互呆呆的癡望着對方,好像已将對方融入了自己體內一樣。
是前世的債?是今生的孽?
突然,寧靜的夜晚劃過一陣嘈雜恐慌的喊叫聲,“西門樓主不好了!不好了!——殺人啦——殺人啦——”
城外鑼鼓喧天,黑暗的夜空突然燃起了紅色的火焰,大家都聞聲趕到大廳,一名家丁匆匆忙忙的從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雙手高高揚着,那雙手掌鮮血淋淋。
西門冷一把拉住他問:“阿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樓主——樓主,大事不好啦!城外有一個嗜血如命的女魔頭正在殺人呢,已經殺死了好幾條人命,大街小巷的百姓和官府的人都在通緝她呢!樓主,你快去看看吧!”
西門冷大叫:“反了嗎?是誰這麽大膽敢在我西門樓城的地盤鬧事?阿福,你快帶我去看看!”說道這,他正好看到聞風趕來的墨少白,“墨兄也來了,那就一快去看看吧!”
“好!”墨少白點點頭,同他一起走出去。
紅素也跟了上來,突然恐慌的對他們道:“會不會是天一聖母——石陰姬!”
“她——”墨少白的內心一震。
西門冷點點頭,“有可能,沒想到她的膽子會這麽大?連天子腳下都敢來鬧!紅姑娘,不用擔心,如果她是為了你的事而來的,我們西門樓城和官府都會保護你的!”
“是,西門樓主!”紅素感激的對他道。
墨少白也握着她的手對她道:“不用擔心,我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她點點頭,看着他們匆匆忙的趕了出去。
大街上四處橫卧着幾條人的屍體,全身狼狽不堪,已血痕累累的死去。四周都是慌亂嘈雜的腳步聲,驚恐着的叫嚷聲,還有鑼鼓喧天的通鳴聲,哭聲、鬧聲、驚恐聲,早已将一個寧靜的夜晚變成了世界末日一般人心惶惶。
小巷的拐角處突然傳來一陣局促的腳步聲,只見一群穿着官服的府衙捕快匆匆從裏面走出。
“是西門樓主!”為首的捕頭驚喜地叫道:“西門樓主,你來了就太好啦!”他邊說邊向他們趕來。
“徐捕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西門冷嚴謹的問道。
徐捕頭将手中的捕刀握在雙手中,向前行禮道:“是這樣的,剛才我們府衙聽到金鼓雷雷,有人來報京城內出了個殺人狂魔,于是我便帶着兄弟匆匆趕來事發地點。剛才我們還與那女魔頭交過手,那女魔頭一身亂發,身上還束縛着四根鐵鏈,看來是被什麽人囚禁過一般,但卻不知怎麽的給她跑了出來,我們同她交過手,可是她的武功高強,還傷了我的幾個兄弟。看來此人乃是是江湖中人,所以只好請西門樓主出面幫我們制服強敵!”
西門樓主看看他身後幾人胸口上均被人打傷,還留着那人的血腥掌印,血痕斑斑,可見此人兇狠之極!
“此人竟如此喪心病狂!徐捕頭請方心,保護天下太平也是武林人士的職責,我身為西門樓城的第三代樓主,一定會拼命保護好一方的安全!”
徐捕頭點點頭,“那就多謝西門樓主,有勞各位江湖英雄了!”說到這江湖英雄時,他突然定眼看向一旁淡定自若的墨少白,馬上回憶起往事,“你是……你不就是當年的‘白閻羅無常’墨少白——墨大俠嗎?”
“你是?”墨少白沒想到他會認識自己。
他笑笑,“在下徐三彪,當年是‘三虎镖局’的總镖師,後來投靠朝廷為京都衙門辦事改名為‘徐三’。當年大俠的名頭可是威震四方!不僅如此,聽說大俠還為京都衙門抓捕過不少亡命的逃犯呢,所以我對大俠很是崇拜!”
“說到這,我也似乎想起曾在‘三虎镖局’與你有過一面之緣!”
“是,沒想到大俠還記得徐某!”
“徐捕頭,那麽你們可知道那殺人的狂魔到底是什麽人?”
徐三搖搖頭,“不知道,不過她一連殺了七條人命,之後就朝小巷的方向逃竄而去,神志好像不清的樣子,我們快去看看吧!”
衆人點頭,由徐三帶頭沖進巷子裏找尋。
月亮發出淡淡的白光,略顯慘白無力的照在僻靜的小巷深處。突然從街角的另一頭傳來一陣男人的驚恐叫喊聲,“不好了——殺人啦!”就聽得一陣女子的驚呼。
情景很是詭異。
“在那邊,快去!”徐三大叫一聲,衆人慌忙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趕去。
轉到巷口,只見寬廣的街道前一個男人跪在地上哀求着:“求求你,放了我娘子吧!求求你,別殺她!”
殺人者提着那站立在風中一直驚恐顫抖着的村婦一言不發。那名村婦的身影正好擋住了衆人的視線,看不清殺人狂魔的面孔,只見她是個身着白色羅衫的女人,身上的衣服都沾滿了鮮血,她右手拎着那村婦,另一只挂着鐵鏈的左手宛如鷹爪一樣高高的揚在天上,冷漠寂靜的姿勢像是在等待着什麽似的——僵持着。
“石陰姬?”墨少白輕語。
“魔頭,快放下那婦人!”徐三說完,已經示意手下的捕快将她團團圍住。
“你是什麽人?”西門冷叫道,從腰中拔出長劍,一步步向她的身旁逼近。
慢慢的,那張隐藏在村婦背後的臉終于露了出來,一頭亂紛紛的長發随風飄揚着,她的臉上沒有戴着面具。這讓墨少白的心“咯噔——”的一跳,就在西門冷已看好時機準備出劍,身後的墨少白突然瘋狂的大叫道:“不要啊——她是寒煙!”
雖然墨少白此刻也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但仍是這樣喊了出來。
“什麽?”西門冷大吃一驚,猛的收回刺出的劍,內心一陣荒涼的盯向那顫抖着身體的村婦背後。
幾乎就在同一剎那,一張沾滿血腥的臉從村婦的背影後露出,那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但雙眼卻透射出冷漠無情的光芒,因為眼睛是血紅色的。
“啊……寒煙?”西門冷拿着劍的手都要軟了下來,全身只覺一陣空前未有過的眩暈。
那名村婦的頸部被沈寒煙那條黑色的九龍神鞭死死的捆住不放,她窒息的嗆咳着苦苦哀求着她,“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淚水喘息着。
但沈寒煙沒有看到她身上的痛苦,她什麽也看不到,下手之時沒有絲毫的表情,滿臉沾着斑駁的血液,如同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勒着鞭的右手狠狠的這麽一收。
墨少白驚恐萬分的對她大叫道:“寒煙——不要!”
然而就在他心幾近滅亡的時候……她還是無情的摧毀了他的內心。這一刻,在風裏,他似乎能聽到自己心髒崩裂的聲音。
黑夜裏的風中她注定無法挽回的殺死了那個手無寸鐵的婦孺,就在她心愛的人面前,就在他們将要一起回大漠退隐江湖的時候。
殺戮,血腥,蒙蔽着她的整顆心靈。
墨少白不敢想象的向後退去,呆呆的看着慢慢從她的手中滑落下來的村婦屍體。冰冷、絕情、失望、痛苦、絕望同一時間向他整個身體無情的襲來。
西門冷大步跨向前去想要阻止她,可是那無力反抗的婦孺就像一只蝼蟻一樣,在她手心中輕而易舉的被毀去生命。
“寒……煙……你……你,這是怎麽啦?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沒有防備的向她靠近。
墨少白大叫:“當——心!”
然而沈寒煙手中的長鞭還是無情的甩向西門冷,他胸口前的衣襟被打出一條口子,火辣辣的鞭痕深深的烙在他的身上,血沾着碎了的白色布塊在空中飛舞,用一種凄慘的姿态荒蕪落地。
“西門樓主!快殺了這個女魔頭!”徐三大叫。所有的捕快同趕來的鄉民們紛紛拎棍向她打去。
“殺——快殺死這個惡魔!”所有的人異口同聲的呼喚着,讨伐着她。
沈寒煙如一尊冰冷的石像一般,一動不動的立在那兒。就在衆人向她靠近的一剎,突然見她“啊——”的一聲痛苦的狂叫,然後舉起拷在手中的兩根鐵鏈紛紛向人們的頭上打去,腳上拖着的長長鐵鏈也沾滿了血液,鐵鏈“铮铮當當”的作響。
看着眼前又有好幾人被殺死,墨少白不容多想,立刻下了決定,高聲對西門冷道:“她已經失去理智,快制止她!”
西門冷點點頭,躍身飛入人群中與墨少白一起并肩作戰,一同對付起此刻已經發了魔的沈寒煙,可是下手之時還是處處留情,不忍傷她。墨少白咬緊牙關,想到不能再讓她鑄成大錯只有盡快将她制服!連忙對西門冷道:“你我将她身上的鐵鏈拉住!”
西門冷點點頭。一個鯉魚翻身從地上滾到沈寒煙的腳下,飛快地起身,将她左手上的鐵鏈緊緊拉住。此時,墨少白也已将她右手上的鐵鏈緊緊握在手中。沈寒煙雙手被擒,無法施展武功,衆人見狀不由分說地拔劍橫刀向她身上砍去。
“大家不要這樣!”西門冷大叫。可是仍然不能撫平人們此刻心中的憤恨,沒人停下來,仍舊向着她的身上殺去,一劍又一劍,一刀又一刀,頓時她的身上已是傷痕累累血流不止。墨少白大叫一聲,連忙用身體擋下殺來的刀劍,身上馬上被砍傷無數。
徐三見狀,連忙大叫道:“大家快停手,不要傷到墨大俠!”這下人們才紛紛住手,等在一旁愣愣的看着,他們眼睛中噴發出的都是那股憤怒的目光。
“徐捕頭,這個魔頭殺了我們許多人,我們要讓她償命!”人們紛紛揮動着手中的武器叫道。
“對——她還殺了我的娘子,我一定要掏出她的心來祭奠我家娘子!你這個惡魔!”
“對,殺了她!我們要殺了她!”在這名男子的煽動下,衆人紛紛都有些不受控制的躁動起來,咬牙切齒的,恨不能一口一口将她活生生咬死,已洩心頭之恨。
“諸位,請聽我說。國有王法,在天子腳下殺了人自然是要償命的,我徐三在這兒代表朝廷向大家表态,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結果!”徐三出面說道。
“徐捕頭,那還等什麽?我們還不立刻殺了這個女魔頭!”衆人齊喝到。
“事情沒查清以前,你們不能殺她!”墨少白捂住胸口的傷,虛喘無力地叫道。
“天子腳下講究的是王法,我們也不能胡亂的傷了好人!”徐三說完看向一旁的墨少白說道。
“哼——徐捕快,你我們信得過!可是這個男人口口聲聲說不能殺,又還一直護着這個女魔頭,我們不放心!我看他也是同黨!”那被害人的丈夫挺身說道,力求為亡妻讨回公道。
“他你們信不過,我西門冷難道還信不過嗎?”西門冷挺身問道。衆人紛紛啞口無言,冷漠的頓在那裏。
西門冷又對徐三抱手說道:“徐捕快,沈寒煙本是江湖中人,就該按我們江湖規矩來決定!”
“可是這……她殺了人,官府是不得不追究的!”徐三為難的說道。
“徐捕快,江湖中的武林令乃是當今皇上承認的,擁有武林令的人可以掌管武林中的生殺大權不是嗎?難道我堂堂西門樓主想要帶一個人回去審訊都不可以嗎?”
“這……”徐三面色為難的看着他,然後道:“好吧,人就交給西門樓城來處置,但我們府衙也會派人協助處理的。”
此時,在小巷的黑暗中一直站着一個戴着人皮面具的女人,她的嘴角發出陰暗的一笑,然後轉身離開,消失不見。
西門冷點點頭,以他今天的地位在京城中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江湖中人都多少要給他些面子,但是此次沈寒煙竟在天子腳下殺人,只怕自己也難保她周全,現在還有朝廷的勢力介入只怕寒煙這次兇多吉少了。
重傷累累的沈寒煙被帶回了西門樓城,所有人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西門夫人聞訊匆匆趕來,看着狼狽不堪的三人問道:“冷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母親,寒煙好像是練功走火入魔,所以在樓城外殺了好多人!你先替她看看,她受傷不輕!”
“啊?”夫人已被眼前這驚天的消息給吓住了,也不願再多問,忙俯身去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