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手術室
3-2
……
潛水艇上。
“Room!”
羅的聲音響起,一個藍色半透明的圓出現,德蘿就馬上從海面上瞬間轉移到羅的手上,他滿臉着急地接住她,但德蘿的眼神早已渙散,意識也已變得模糊——估計剛才她只是憑着蠻勁和意志力才能飛向船上的,畢竟身上都被黃猿開了好幾個洞……
“德蘿!德蘿你振作點!”
“羅……”
她靠在熟悉的懷裏,感受到男人落在她臂膀上的力度,又吐出一口血腥。
剛才…剛才發生意外的一瞬間,她的身體被凝住了,那種感覺似曾相識。
就像是“他”的絲線一般。
以往一直是作為保護她的絲線,他強大的證明。
那麽剛才,是為什麽……?
德蘿從羅的懷裏吃力回頭看向馬林梵多,又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遠處的他的身影。
可惜,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佩戴着墨鏡,她完全無法判斷他此刻的心情。
不過,他嘴角固有的弧度消失了,他現在到底在想什麽呢?
德蘿閉上眼睛,喘息聲越發粗重。而羅知道她情況越發糟糕,就沒再耽擱了,馬上把她帶回手術室,同時下令貝波他們控制潛水艇下潛逃出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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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了!德蘿小姐的傷口有幾處直接貫穿了內髒!必須馬上進行閉合手術!不然會流血不止的!”在潛水艇下沉之後,船上的醫生七手八腳地處理着德蘿的傷口,而羅也**不暇,面前當務之急自然是草帽路飛的手術最為複雜,但德蘿那邊的情況……卻是他私心最關心的。
“你們按我的指示去處理德蘿身體的傷口!其餘草帽那邊只要我一人就夠了,給我最少支撐二十分鐘!她少一根頭發我都跟你們沒完!”他煩躁地安排着,又轉身走向第一手術室。
“咳咳……”
躺在手術床上,一旦想到剛才和多佛朗明哥的接觸,德蘿就感覺很痛苦——那種疼痛甚至比她身上受的傷更讓她難受。幸好為了手術,醫者們給她注射了麻醉藥,她很快就沒法思考太複雜的事情了。
就是,剛才的經歷還是像無聲畫面般在她腦海裏掠過,也不只是剛才的事情,她還想起了不少從前和那個人相處的事情。
她到底在想什麽呢?身上的血液在一點點流失,這還是她首次受這麽重的傷,剛才她也聽到了,黃猿對她的襲擊可不是亂來的,他特意瞄準了她內髒的位置,最少一道激光就貫穿了她的肝髒,估計內出血已經要把船上的醫生給搞絕望了。
她真的會沒事嗎?比起思考獲救的事情,她實際上更想和羅說會話呢。
可是他在旁邊的手術室內,正在處理草帽的傷。
她閉了閉眼,真的撐不住了,太困了……
而随着她要昏厥過去之時,為她動手術的醫生也瞧見她的各種數值正迅速下降。
“德蘿小姐!別放棄自己!”旁邊的醫生慌忙阻止她閉上眼睛,她無力地睜開眼睛,然後看着天花板,有些無力地回答:“太痛苦了……”
“你會沒事的!縫合手術一定會相當成功!”
“不是的……”
她嘟哝着,又感覺自己沒辦法解釋了。
對,對船員們解釋也不會有人明白的。
畢竟就從剛才開始,她滿腦子都是那個人的事情。
是多佛朗明哥……是哥哥使用了能力嗎?她的受傷是他所希望的嗎?是哥哥放棄了自己嗎?明明是她自己決定離開的家族,這種結果明明該是意料之中的,那為何光是接觸,她就感到……如此難以呼吸呢?
這些想法實在讓她的心太痛了,恢複不過來。
哥哥……
淚水從她的眼眶內奪眶而出。
“德蘿小姐,你在放棄自己嗎?德羅小姐!”其中一個醫生問她,她半眯着眼,卻不想說話。
放棄嗎?那樣也不錯。
畢竟某些痛苦,一旦被喚醒,就足以讓她萬劫不複。
而對她而言,就是十年前在那座城堡內于那人庇佑下成長的時光。
如果就這樣閉上眼,就能再也不想起他的話……
而就在德蘿固執的想閉上雙眼休息時,一個低沉的嗓音就打斷了她的思緒。
“——草帽當家那邊,這裏三分二的人過去,進行表面傷口的處理和傷口縫合,德蘿這邊我來接手。礙事的人都給我出去。”
那個總是戴着斑點帽的黑發男人走近了手術床,深邃的眼神和德蘿的眼神對上,意識到她哭過了,又擡手用拇指指腹為她拭去了淚水,方才戴上新的手術手套。
“絕對沒事的,不要害怕,害怕就一直看着我。”他觀察了下她的傷口,而自從羅走進手術室開始,她往下掉的數字又回升了一些。
她嘴巴一張一合,雙眼水汪汪的。
而羅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又對她展露出僅會給她的笑容:“不要用多餘的力氣說話,有力氣就給我支撐下去,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他輕描淡寫地說着,而德蘿想起這麽多年來二人共同編織的夢想,心中泛起一陣安心,就勾起了嘴角。
他亦同樣,又伸手拿起手術刀,垂眸收斂眼神:“……ROOM。”
——最重要的她的性命,此刻緊握在他的手中。
但會沒事的,沒有任何事物能把她從他身邊奪走。
這麽多年來——他都是這麽告訴自己的。
所有的成長,肯定都是為了守護。
……
數天過去。
距離手術結束已經有一個晚上,麻醉藥過去後,她終于輾轉醒了過來。
但因為只要稍動起來便會牽扯到傷口,就不得已安靜躺着看着房間的天花板。
……竟然還能像這樣睜開眼睛啊。
德蘿把手伸出被鋪,使用能力從手心變出了一團羽毛,随着她的控制,羽毛飛到窗前并且撩起了窗簾。
……白天嗎。已經回到平靜的海面了,潛水艇貌似還靠岸了。
德蘿眼神恍惚,意外發生前的事情就像一場夢那般。
她感覺疲憊,正打算再稍微休息一會,與此同時她的房間大門就被打開了——她偏頭一看,就對上了羅的視線,後者明顯被她醒來一事吓到了,就大步走到她的面前,蹙眉緊張地問她:“德蘿!你現在感覺如何?”
“……”她嘴巴一張一合,雖然想回答他的問題,卻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
此刻的她能從羅的臉上看到疲态,想來他一定是為了她努力了很久,然後徹夜無眠……
感覺真的很對他不起呢,心中居然曾經閃過放棄的念頭。
她的思緒亂如麻,眼窩下也是重重的陰霾,因為受了重傷、動了個大手術,身體也在努力适應。
“知道了,你現在還沒力氣說話吧。”羅想起她的傷勢,她身上除了黃猿襲擊造成的致命傷,還有不少被切割的痕跡,他在潛水艇上時根本看不誰攻擊她了,就是動手術的時候發現,她身上的傷口也不比草帽當家少多少。
最嚴重的自然是貫穿內髒的傷口,但皮外傷也得經常換藥,不然傷口處理不好引發的感染或炎症,分分鐘都是致命的。
所以他才會像這樣按時進入她的房間,為她換藥,順道進行各種檢查。
“對了,雖然這時候跟你說這個有點不合時宜……但在你昏迷期間,多佛朗明哥不知道從何處搞來了我現在的傳電蟲號碼,打電話來找你了。”
羅說起這個的時候仿似鼓起了巨大的勇氣,畢竟他直覺感覺,德蘿和多佛朗明哥或許在馬林梵多上發現了彼此。
他不想知道的,同時也想知道得發狂。
那個人的名字是他們十年以來避而不談的話題,但避而不談并不代表他們心中并不被那人的陰霾籠罩着,羅心中一直很清楚,縱然德蘿一直在他的身邊,但心裏也依然記挂着那個嚣張跋扈的男人。
他平常不會刻意提起,但既然那邊有所動作,他或許無法再無視那段過去了。
尤其他最近也想有所動作。
所以他想觀察德蘿對這個名字的反應。
……接着,也不負他的預料,自從聽見那個人的名字,本來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德蘿,臉色忽而煞白了。
“……”接着,她就閉上眼睛了,沒有特地說些什麽。
羅還是首次從德蘿臉上瞧見這樣的表情,那是許多沉重與隐忍,但現在的她顯然不想說,他便不說話了。
果然從馬林梵多回來開始,德蘿表情的怪異就與多佛朗明哥有關,他攥緊拳頭,心中的妒忌讓他幾乎窒息。
多佛朗明哥那個男人總是這樣——能得到他最想要的東西,再輕易摧毀掉。
包括柯拉松,以及德蘿。
他得到了這二人義無反顧的愛——再輕易粉碎掉。
明明他和她已經出海朝夕相處了九年,實際上絕對比多佛朗明哥和她相處的時間要長了,但在她的心中,一定還是多佛朗明哥的位置更重吧。
幸好她合上了雙眸,不然他也不想讓她看見此刻他妒火中燒的醜陋樣子。
羅自嘲者笑站起身,又轉身離去:“我先出去了,待會我讓貝波端點容易吃的給你。”
“……唔。”她回答。見到羅正打算轉身離開,她便吃力地伸手揪住他的衣袖,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還令她倒抽一口冷氣。
“你別亂動。”雖然心情不好,他還是心疼她,讓她好好躺回去:“有什麽事情讓我幫忙就好了,你想說什麽?”
德蘿搖搖頭,只是虛弱地笑了,“我只是想道謝,羅救了我……”
“……你傻嗎?”他無奈了,擺了擺手:“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夠了。”
“嗯。”她笑着閉上了眼睛。而羅看着她的笑容,心頭刺疼。
——她,還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啊。
救她、把她留在他的身邊,從來都是為了他自己。
他不能失去她,對她的占有欲幾乎能讓他瘋狂,那自然不能讓她有半點閃失——
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他伸手撫摸她的腦袋,心中有一個聲音更加肯定了。
果然,他很想守護她,不論她會不會回頭看着自己。
原來……不只是她傻,他也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