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墜河
Law-2
而繼三明治事件之後,在一個午後,羅與德蘿又在見面了。
那是一個天色晴朗的下午,再次被坷垃松教訓了的羅緊蹙着眉、帶着濃濃的殺氣離開了練習場,一個人拐進森林,竟就見到了那獨自一人坐在河邊看書的德蘿。
而德蘿被人聲吸引了注意力,她把書本擱在一旁,就回過頭去了。
同時,她被羅那副樣子吓了一跳。
“羅君?怎麽了?那個傷口是什麽回事?”
“……別管我!”
德蘿理所當然地無視了羅的鬧別扭,本着擔憂,她還是想過去拉着羅到河邊清洗下傷口,而羅被她拽着走了幾步,又發脾氣地甩掉她的手——
而羅的力氣也不是蓋的,德蘿一愣,一不小心就因為反作用力而撲通一聲的掉進河裏去。
……糟、糟糕。德蘿臉色瞬間鐵青。
兄長大人說了,自從吃了那種果實,她就是旱鴨子啊?
這個念頭在德蘿腦海裏劃過,之後,那些河水就把她的腦袋給淹沒了,她身上本來就穿着行動比較不便的裙子,無法适應水性的她在水中掙紮了一會兒,然後就在急流中撞到了頭,直接沉了下去。
羅見狀自然是吓了好一大跳,就急急忙忙的跳進河裏面把她給打撈起來。
而被救上來的德蘿緊蹙着眉頭,額角上撞到石頭的傷口正流着血,血液順着臉流到下巴上,把她本就白皙的臉襯得更加蒼白。
她軟綿綿地任憑他抱着,沒有反應。
“喂喂?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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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可不能死啊!”
羅這樣說着,又憑着自己學過的急救知識給她做着心外壓。
心裏亂成一團亂麻。
畢竟,德蘿真的不能死啊,一來她是多佛朗明哥最保護的存在,二來家族的鐵規是不可以傷害家族成員,雖然他剛才絕對不是故意的,但這樣可真是……
羅蹙起眉頭。
對,最重要的是這家夥從來沒有對他有半點不好,甚至是這個家族裏面難得對他好的人,就像剛才,她也只是想為他處理傷口而已。
雖然她是有點多管閑事,但他對她也不至于厭惡得想她去死啊?
他可不想為了這種家夥…為了這種家夥背負那種不必要的情感一輩子啊。
他對她進行急救,好不容易才讓她把水吐出來了,她輾轉醒了過來,半睜着眼睛,沒什麽力氣地看着天空。
她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感覺到額頭的痛,德蘿皺起了眉頭,又閉上了眼。
“喂!你別睡啊!”羅蹙眉拍了拍她的臉頰,她怎麽還是一蹶不振的樣子?
溺水不該是這麽虛弱的啊!
羅滿臉不解。
而羅不知道的是,吃下惡魔果實的德蘿……溺水後所感受到的虛弱是和尋常人不同的。
而且,現在她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那種寒冷與虛弱的感覺交織着,真的讓她感到難受。
只是,兄長大人也說過不能暴露自己是旱鴨子的事情……
德蘿顫抖着撐着自己起來,忍受着頭部暈眩的感覺,就硬撐着過去摸那本就放在河邊的書。
“喂,你這家夥…還好吧?”
“沒問題。”
她垂下眼簾,扶着樹幹慢慢向前走,可還是腳步不穩的往前摔了。
而就在她以為自己要面朝地落下的時候,一個人就眼疾手快的把她打撈起來了——黑色的羽毛披風與紅色的毛線帽,是柯拉松。
“柯拉哥哥。”
她有氣無力地喊着他的名字,一雙手又下意識的環上柯拉松的脖頸、靠在他肩頭上閉上了眼睛。
坷垃松也在單手抱着她的時候飛快地審查了眼她身上的傷和她的狀态。
末了,他就以責備的眼神看向羅了——他和羅本就有點水火不容,這回攤上德蘿的事情,羅更加是有口說不清。
偏偏是他最沒辦法應付的柯拉松見到了這一幕。
他會被趕出家族嗎?柯拉松到底看到了多少?
他在這裏學習的機會會因此泡湯嗎?
羅攥緊了拳頭,同樣渾身濕透的他眼神更加兇狠了,而柯拉松輕蹙眉頭,又沉默地示意他跟上,就邁着大長腿抱着德蘿回城堡去了。
……
在多佛朗明哥來之前,在醫生離開後,一直都是柯拉松照看着落水虛弱的德蘿的。
看着那個日漸長開的小公主,柯拉松總是板着的臉也有些感觸。
沒想到德蘿也已經快十歲了。
從襁褓嬰兒到現在,她就這樣在唐吉诃德家族生活了十年。
柯拉松伸手撫過德蘿額前的碎發,眼神沉靜又凝重。
雖然,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唐吉诃德家族就是惡的組織,他反對着多佛朗明哥往家族撿回來的任何孩子、恨不得趕走所有還來得及逃離惡的孩子……
但是他就是無辦法把同樣的态度複制到德蘿的身上。
畢竟,柯拉松可是很清楚,德蘿可是沒有選擇權的,她不是被撿回來當家族戰鬥機器的孩子,而是被那個人心血來潮冠以“唐吉诃德”姓氏的女孩。
那就和被惡魔烙下了印記的所有物一般,根本不可能逃離惡魔的圈養。
若要說這個善良溫柔的女孩子得不到寵愛倒好,可她偏偏……是那個多佛朗明哥所寵愛的女孩。
這個女孩子的狀況,會直接影響多佛朗明哥的心情。
坷垃松看着懷裏這個瘦瘦弱弱的女娃,他見識過——他那惡魔一般的哥哥,對着她流露出真正的溫柔和愛。
所以這個女孩子,很可能是和他一同壓抑多佛朗明哥這頭惡魔的重要籌碼。
而撇開這個,他私底下也很喜歡德蘿這個女孩子,這個由始至終善良的小公主。
所以他能做到的,就只有默默的保護着她。和多佛朗明哥同樣,也不同樣,柯拉松也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德蘿。
羅就那樣站在原地,他不知道此刻沉靜得可怕的柯拉松正在思考着什麽,但首次進入德蘿閨房的他同樣緊張,畢竟他總感覺,自己是闖大禍了。
柯拉松認定了這件事和他有關,不然也不會把他也喊來這裏。
羅蹙着眉頭,心中都做起了最壞的打算。
……
他已經不記得這個空間維持了多久的沉默了。
畢竟下一個說話的人,就已經是一段時間後迎門而入的家主多佛朗明哥。
估計是仆人的通風報信,平常羅幾乎沒能見上幾面、今天本該在島外工作的多佛朗明哥風風火火的進來了。
穿着粉紅色誇張的羽毛披風,頭發都往上梳的多佛朗明哥殺氣騰騰的進到房間內,瞬間屋內的氣氛都驟降了。
羅無可避免地被那壓迫感搞得幾乎窒息,他擡起頭來,又見身形高挑的多佛朗明哥進房後看都沒看他一眼,最首要的還是走到德蘿的床邊,坐下來去查看他家女孩的傷口。
待瞧見那被石頭劃傷觸目驚心的傷口後,多佛朗明哥又蹙眉看向柯拉松,滿臉不滿的似是想掌握實情。
但理所當然,從接住德蘿到房間為止也沒詢問過情況的柯拉松對事情是還不清楚的,所以他就用眼神示意多佛朗明哥問羅。
多佛朗明哥因而挑起眉頭,意識到這件事還和第三方有關,就心情不怎麽愉快的看向他。
如是者,被家主與家族內和他關系最差的幹部同時cue上看着,羅背脊都涼了。
不,不只是背脊……他整個人也要涼了吧?
多佛朗明哥只要是攤上德蘿的事情都會變得很較真,別說是教訓了,他在這個房間內要是說錯一句話,估計還會被當場斃命。
羅張了張口,只覺有口難言。
畢竟事情的真相就很簡單——他因為發脾氣而不小心把她推到河裏去了。
不小心尚可原諒,那發脾氣呢?
若要撒謊,那也顯然是不管用的,畢竟這只需要德蘿本人只要把真相說出來,他也是必死無疑,甚至會因為撒謊而受到更嚴重的懲罰。
羅咬着牙,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然後,也就在這個氣氛有點凝固的瞬間。
“兄長大人…”
德蘿的叫喚聲忽然就從床鋪上醒來。
而多佛朗明哥聽見自己小寶貝的呼喚,自然是馬上把視線從羅這種閑雜人等上收回,把手伸過去被她握着。
“你回來啦……”
“呋呋呋,是,我回來了,德蘿……”多佛朗明哥嘴角危險地笑起:“告訴我,你是怎麽受的傷?”
他的小公主,平常連被書頁劃到手指頭都讓他心疼不已、叫他想把書碎屍萬段,更何況現在是在額角留下了需要縫針的傷口?
多佛朗明哥現在的心情實在不好。
而德蘿躺在床上,好一會又費勁爬了起來,過去抱住多佛朗明哥的手臂,接着說:“剛才,我不小心掉河裏去了…是羅君救了我。”
“你掉河裏面去了?”多佛朗明哥蹙起眉頭,走過去看了看她的臉色:“誰允許你去河邊的?你忘記我跟你說的話了?”
“抱歉,兄長大人……”
德蘿抱住多佛朗明哥撒嬌,畢竟她掉進河裏也很害怕,這會見到最喜歡的多佛朗明哥回來了,也是真心想抱住他撒嬌的。
後者自然也沒抗拒,就任由她抱住自己,心裏既是心疼她,又是氣惱:“你以後不能到河邊去了。”
“知道。”她鑽進多佛朗明哥的懷裏:“我好想你,兄長大人。”
“……”
多佛朗明哥扶着她,方才寫滿殺意的表情終于是柔和了一些,抱住她的動作也不禁輕柔。
一瞬間,就憑着德蘿一個人的說辭,房間內讓人窒息的氣氛就化解了。
羅因而呆住了,他看着德蘿的背影,心裏不是滋味。
畢竟……明明就是他錯手把她推進去的嘛?如果她不是不會游泳,說不定剛才氣在頭上的他還不會救她,更不會道歉。
不過這家夥因為他而受傷,卻竟然絲毫沒怪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羅不理解,只是從那一刻開始,他發現自己再也沒辦法以臭臉對待德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