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還不開

第17章 二節課，江措站在講臺上道： (15)

，伸手把葉司嶼的外套和毛衣都脫了，護士拿過邊上的被子給人蓋上，江措轉頭看她：

“還有嗎？”

護士愣了一下，江措解釋：

“一床不夠。”

醫生正給葉司嶼的手指接電擊器，聽到江措這句話冷冷的哼了一聲：

“早幹嘛去了。”

江措被噎住，沒有說話，護士又從箱子裏拿了床備用的被子給葉司嶼蓋上。

救護車還有不到五分鐘就到醫院，等給葉司嶼接上機器，醫生就看向江措：

“待會兒你去辦手續，他進手術室，出來之後直接進病房，你給他去開個床號。”

等下了車，已經有好幾個護士醫生在等着了，病床邊沒有給江措呆的位置，他站在那裏看着葉司嶼被推走，只覺得挂心，心中沉甸甸的，恨不得跟他進手術室。

等江措給葉司嶼開好房間，就去手術室門口等着了，醫生剛剛在車裏說了，凍傷不是葉司嶼最嚴重的地方，最嚴重的是他的腿，可能會因此落下病根，所以他們手術最主要的部分還是腿。

江措在外面等了二十多分鐘，護士就把葉司嶼推出來了，他跟在推床邊上看躺着閉着雙眼的人，許多話堵在喉嚨裏，不知道先問哪個。

還是護士先開口了：

“哪個病房？”

“413。”

江措開的是單人病房，還有陪護床位，護士推着人進電梯，江措這才開口：

“他…多久能醒？”

護士看了他一眼：

“三四個小時，醒了喊我們，現在回去你還是多給他搓手搓腳，受傷的腳你拿這個。”

護士遞給江措一袋子暖寶寶，江措接過，護士繼續道：

“給他包起來，嫌這個熱得慢你也可以去買熱水袋，反正把他的腳用熱度包住。”

江措連連點頭，等護士把葉司嶼送到病房就離開了，江措先把幾個暖寶寶搓熱，給葉司嶼隔着衣服貼上，然後起身吻了吻他的臉頰，也不管他聽不聽得到：

“我去幫你買熱水袋，很快回來。”

住院部樓下就有小超市，江措買了十個熱水袋十幾條毛巾回來，他從護士那兒借了個輪椅，去水房把每個熱水袋裝滿推回病房，然後把葉司嶼衣服上的暖寶寶撕下來，用毛巾包着熱水袋圍滿葉司嶼全身。

等這些做好，他又去水房打了好幾盆熱水，用毛巾蘸水，給葉司嶼擦身體，水冷了就去換，給他用熱水來來回回擦了好幾輪。

江措用熱水把自己的手捂熱，兩只手抓着葉司嶼的腳，來來回回給他搓着，葉司嶼的臉上已經回暖，駭人的青色不見，只是泛着白，最嚴重的是葉司嶼的腳，因為鞋子沒有羽絨服保溫，所以他的腳現在還青着，趾尖僵着，江措給他一只腳趾一只腳趾的搓弄，再用熱毛巾給人捂上。

做這些事的時候江措的眼神一直放在葉司嶼臉上，生怕他将醒未醒的自己沒有發現，這是他第一次這麽細致的看葉司嶼，是看，而不是觀察，或者打量，抑或是欣賞。

就是眼神放在他身上，多長時間都看不夠的那樣，想一直看着他，一直碰到他，只看他的睫毛和嘴唇，都能看很久很久，那樣被放在心尖上的，視線舍不得離開一秒的，不停不停的看他，覺得看着他，心裏就滿了，就別無所求了。

原來我愛他。

江措想。

原來這是愛。

檀故拿着手機躺在床上刷微博，半條腿落在床下晃啊晃的，很快，一只精壯的手握住他的腳踝，把他的腿塞進被窩，檀故皺眉看他：

“多管閑事。”

白空行聲音淡淡的：

“有暖氣也不能不蓋被子。”

接着繞到床的另一邊上了床，檀故腦袋底下有三個枕頭，人專心致志的看着手機，白空行越過檀故的腦袋去看他的屏幕，上面是一個微博界面，檀故正在編輯給一條微博的回複。

編了又删删了又編，白空行狐疑的看着這麽講究的人，劈手奪過他的手機。

“你幹嘛？！”

檀故想去搶，卻被白空行壓制着，白空行點開那條微博，發微博的是個ID是Jiang的人，微博就一句話：愛上了一個人。

下面是成群的回複，白空行眯眼看着檀故：

“這是誰？”

檀故翻了個白眼：

“江措！他秀恩愛呢！我想着怎麽損他呢，把手機還我！”

白空行頓了頓，才把手機還給檀故，他再次偷偷看着檀故編輯文字，眼底劃過笑意，檀故回他：難不成還愛上一頭豬？

葉司嶼醒來看到的第一個畫面就是白色的天花板，腦袋很懵，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哪，然後就突然聽到由近及遠的腳步聲，和越來越遠的熟悉的聲音。

“醫生！他醒了！”

老師？

葉司嶼想，老師怎麽會在這兒？還有，他喊，醫生？葉司嶼覺得渾身都有些僵硬，忽然他瞳孔放大，回憶通通湧入大腦。

他去找老師了，然後山上的雪越下越大，他上不去也下不來，躲在了一棵大樹底下。

他那時候想，老師應該很快能找到自己了，可是他等了又等，雪覆蓋的越來越高，江措還是沒來。

他想起安旗說的，老師就是不想理自己了，想着想着就更難受了，他想爬起來，可是腿已經僵了，他小聲喊着江措，一會兒喊江措，一會兒喊老師，葉司嶼看着成片落下的雪花，覺得心也會被這樣的天氣凍涼了的，他有些怪老師了。

他的期待漸漸落空，想着，他可能就要被凍死在這裏了，他找的這棵大樹幹很快也要被雪覆蓋，然後他整個人都會被埋在雪裏，他花了一點力氣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想着如果有人來找自己，好歹會看到有一點光。

老師會來找他嗎？葉司嶼那時候覺得，不會的。也許老師再也不會想起他了。

然後他開始想自己的爸爸媽媽，他疲憊的看着漸漸變暗的天空，喃喃着喊了兩聲媽媽。

後來他就有些恍惚了，唯一記得的就是侵入骨髓的寒冷，他感覺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漸漸的，他冷得有些困了，天越來越黑，他連哭都不敢哭，怕眼淚在臉上結冰。

後來，後來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葉司嶼漸漸又聽到腳步聲，然後看到一張陌生的臉在自己面前，穿着白大褂，那人問：

“能說話嗎？”

葉司嶼張了張嘴，卻只是嗯了一聲。

那醫生皺了下眉：

“說你自己的名字。”

“葉司嶼。”

醫生點頭，又指着邊上：

“說他的名字。”

葉司嶼看向床的另一邊，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臉，只是有點狼狽，老師眼眶很紅，眼裏有很多血絲，胡子拉碴的，衣服也又髒又濕。

他看着自己，眼神死死凝在自己臉上。

葉司嶼唇角動了動，心底湧上莫大的悲哀和害怕，他沒有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醫生又皺了眉：

“我的職業，你說一下。”

“醫生。”

那醫生終于滿意的點頭：

“反應速度還可以，你現在冷嗎？”

葉司嶼渾身被包裹在溫暖之中，只是身體有些僵硬：

“不冷。”

醫生又檢查了他的各項身體機能，站起身看着江措：

“還不錯，人醒了就沒什麽大礙了，你現在給他準備吃的吧，補血氣的，羊肉這些都行，他想吃清淡的也可以。”

江措點頭，朝醫生道了謝，才把醫生送走。

等醫生護士走了，病房裏只剩下兩個人，葉司嶼睜着眼，看到那張臉出現在自己面前，江措安靜的凝視着他，葉司嶼也和江措對視着，只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等兩人對視了良久，江措才啞着聲音問：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葉司嶼搖頭，卻始終不開口。

江措在床邊坐下，發了信息給季陸，讓他幫忙準備食物。江措抓住葉司嶼的手，小幅度給他搓動着，葉司嶼也不推拒，江措自顧自的說着話：

“你是六點的時候被發現的，整個人都凍僵了。”

“先找到了你的拐杖，他們還騙我很難找到你。”

“我把那個騎三輪車的揍了一頓，賣面具的收攤了，沒找到人。”

“你知道嗎？你身邊有十個熱水袋，能感覺到嗎？”

這句話江措帶着笑說的，他看着人蒼白的側臉，把人的手背貼向自己的臉，聲音有些小：

“怎麽不理我呢？”

他感覺到人的手動了動，卻沒有抽出去，江措嗯了一聲：

“現在解釋你願意聽嗎？等你好了，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

“可以不理我，但不能不喜歡我。”

江措起身，俯身吻了下人的唇角，葉司嶼有些躲閃，江措又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麽話，葉司嶼睜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盯着江措，江措朝他笑了下，把幾個熱水袋放到輪椅上：

“我去給你換熱水。”

葉司嶼目送江措出門，腦仁隐隐發麻，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被凍出了毛病，他剛剛聽到江措小聲在自己耳邊說：

“寶貝兒，我愛你。”

江措回來的時候人還懵着，眼神跟着江措，看他給自己放熱水袋，包毛巾，等放完熱水袋，江措擡頭對他笑了笑：

“腳能動嗎？”

葉司嶼抿了下嘴，試着動了下腳，能動，就是疼，他皺了皺眉，江措捕捉到了這個小表情，他拿着椅子到床頭，再次捉住人的腳，二話不說給搓了起來。

葉司嶼有些驚訝，腳不自在的動了下，江措擡眼看他：

“不亂動。”

接着探出頭靠近葉司嶼的腳，在他趾間哈了口氣，葉司嶼一個激靈，下意識就把腳往裏縮，眼裏盛滿驚恐和陌生的看着江措。

江措眨了下眼，無奈的站起身，走到床頭，伸手輕輕地按了下葉司嶼的眼角，葉司嶼腦袋也往被窩裏縮了縮，露出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莫名其妙的盯着江措。

他好想問一句，老師，你怎麽了？

江措半蹲在床邊看着葉司嶼，葉司嶼不自在的偏過眼神，接着便聽到江措的聲音：

“葉司嶼，我剛剛哭了。”

葉司嶼轉向江措，眼神帶着疑惑和驚訝，他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江措又道：

“我很久沒有哭了，上一次哭還是我十三歲的時候，我爸爸自殺。”

葉司嶼眼睛睜得更大，江措臉上沒什麽表情，眼神淡淡的看着葉司嶼，聲音有些啞，也是因為剛剛在山上凍的。

“他在京城有好幾處房子，那天我放學，我也不知道怎麽突然想去他那棟最遠的房子看看。”

江措閉了下眼，睜開眼尾稍紅，他伸手捉住葉司嶼的手，這次葉司嶼沒有躲開，乖乖被他抓着，眼神帶了點緊張，泛白的嘴唇抿着。

“看到他剛扔掉刀，手腕在滲血，笑着問我，措措怎麽來了？

我當時吓壞了，打電話給媽媽，打電話給爺爺，打電話給每一個親人，不是不接，就是推诿，好像他們對這件事很不在乎。

等我打完一圈的電話，我爸爸就倒下了，我背着他去路口打車，沒有人敢載我們。”

說到這裏江措看着葉司嶼笑了，小孩兒嘴巴抿的很緊，眼睛紅了，他湊過去親了親人，聲音裹着安慰：

“哭什麽。”

葉司嶼的手用了些力，抓緊了江措，江措繼續說：

“我看到我堂哥，你見過的江叢，從馬路對面的車裏下來，我求他帶我爸爸去醫院，他說只是爺爺讓他來看看人怎麽樣了，沒讓他送人去醫院。我跪下來求他，他又說，車剛換了座椅，怕弄髒。

後來我攔到一輛卡車，我抱着爸爸坐在卡車的後車廂裏，到了醫院。”

“乖，不哭。”

江措伸手拭掉葉司嶼流下的眼淚，小孩兒咬着嘴巴，小聲的吸着鼻子，江措朝他笑了下：

“後來爸爸被救回來了，我身上的錢勉強能用一個禮拜，家裏沒有人來看我們，我曠課了，也沒有人來找。那一個禮拜在醫院裏的生活，我過得特別害怕。

一個禮拜之後，他們才來，爺爺和叔伯們覺得我爸是窩囊廢，我媽也這麽覺得，所以死了也好，發現我爸沒死，他們可能還會覺得多了個麻煩。”

葉司嶼看着江措，眼神裏裹着乖順，他動了動嘴角，聲音糯糯的從喉嚨裏發出來：

“叔叔很好。”

江措笑得比剛剛開心了些，看着葉司嶼微微有些感慨道：

“終于說話了。”

葉司嶼嘟了嘟嘴，沒有回江措的話，江措湊近了點：

“你從舞臺摔下來，我去了醫院的，但又走了，對不起。”

葉司嶼垂下眼睛，按下眼裏的失落，又擡起眼：

“今天也在醫院。”

言下之意就是問江措，為什麽今天沒走，江措看着他眼神忽然更加溫柔：

“因為有比那段記憶更讓我在乎的東西在這裏。”

江措親了親人柔軟的嘴唇，聲音裏裹着情意：

“剛剛沒聽到嗎？寶貝兒？”

葉司嶼臉頰慢慢紅了，他不自在的撇開眼神，聲音裏帶着點撒嬌和賭氣的意味：

“怎麽突然就……”

江措剛想解釋，門就被人從外面粗魯的推開，然後是季陸帶着喘的聲音：

“一路上累死我了，這個點兒找賣羊肉的要了我的命。”

說完，他就收到一束含着冰碴的眼神，季陸一臉莫名其妙看着在床邊站起身的江措：

“怎麽的？又不要羊肉了？”

江措偏頭看了眼把自己埋進被窩的人，眼底劃過笑意，又看向季陸，朝他走過去，接過人手上的食盒：

“謝了，你回去吧，這幾天大雪也拍不了戲，給大家放個假。”

季陸翻了個白眼，室外拍不了戲是不假，不過棚景早就架好了，室內随時可以拍，他撇了眼病床，江導怕是假公濟私噢。

“人怎麽樣了？”

江措點了點頭：

“沒事了，你回吧。”

季陸恨不得把羊肉湯甩江措臉上，他大半夜辛辛苦苦給找吃的，進病房沒到一分鐘呢，就被江措趕了兩回。

他沒多留，氣哄哄的離開了，等季陸走了，江措去關了門，順便上鎖，才走過來開口：

“他走了，出來吧。”

葉司嶼這才磨磨蹭蹭把腦袋從被子裏探出來，剛剛太害羞了，怕被季陸看到自己的大紅臉，人推門的瞬間就“咕嚕”鑽進被窩了。

江措打開食盒，有白粥，也有羊肉湯。

“醫生說最好吃點補虛的，現在喝得下羊肉湯嗎？”

葉司嶼聞到羊肉湯的膻味有點難受，他搖了下頭：

“想喝粥。”

江措點頭，給他端了粥，葉司嶼的手沒什麽大事，已經能很自然的動了，他自己捧着碗一勺一勺舀粥喝，一點動靜沒有，安安靜靜乖乖的，喝完了就把碗放到床頭櫃上，擡頭才發現江措一直盯着自己。

葉司嶼表情帶着不知所措，江措今天太反常，讓他受寵若驚地不習慣。

“老師…”

葉司嶼輕輕喊了聲江措，江措嗯了一聲，葉司嶼有些尴尬，江措眼睛毒，一眼就看出人想說什麽，還替他說了：

“想尿尿了？”

葉司嶼摁着頭，點了一下。

江措二話不說把人的被子掀開，橫抱起葉司嶼，葉司嶼差點叫出聲，連忙抱住江措的脖子，洗手間有拖鞋，江措輕輕把葉司嶼放在地上讓他穿上拖鞋，然後靠在一邊的牆上盯着人。

葉司嶼在馬桶前頓了好半天，才擡起頭：

“老師，你出去好嗎？”

江措愣了愣，還想留下：

“得把你抱出去。”

“我喊你。”

江措抿了下嘴，眼神有些受傷，最後只能離開了洗手間。葉司嶼這才放松的解開褲子，無微不至的老師，讓人壓力有點大啊。

葉司嶼出來之後就躺床上了，江措洗完澡出來坐在陪護病床上，眼睛盯着葉司嶼，葉司嶼拿着手機在玩，感覺到江措的眼神之後轉頭：

“老師怎麽了？”

江措開口：

“要我抱着你睡嗎？”

葉司嶼頓了下，然後點頭，江措動作娴熟的從陪護床上拿了枕頭，朝葉司嶼的床走去，感覺演練了很多遍一樣。

葉司嶼的病床不小，但兩個人還是睡還是有些擠，江措抱着人，兩人身體貼着身體，床上還有無處不在的熱水袋，葉司嶼很快就出汗了，出汗之後就覺得腳有點癢，前兩天摔的已經結痂的傷口也癢，像有螞蟻在裏面爬，不太舒服。

江措看他睡不着，問是不是哪裏難受，葉司嶼難受得緊，語氣裹着委屈：

“腳上和臉上癢，難受。”

江措定睛看了下葉司嶼的臉，腮幫和下巴上的痂都已經掉了，現在長了新的皮肉，癢是正常的，他起身又去看葉司嶼的腳，小孩兒的腳不僵着了，被熱氣烘得整只腳都軟軟的，但腳趾有些紅腫，摸上去很熱，江措手指剛捏上葉司嶼的腳，他就“嘶”得喊了聲疼。

“腳長凍瘡了，我給你塗藥。”

醫生給葉司嶼配了藥，說如果哪兒凍傷了就給塗上，江措去拿了藥，抹在手上，再給葉司嶼抹在腳上。

“忍一忍，很快就好。”

江措眉頭微皺，輕輕給人抹藥膏，葉司嶼的腳一抽一抽的想躲，江措看人疼的厲害，想着怎麽轉移人的注意力，他把手機遞給葉司嶼：

“刷個微博。”

葉司嶼不知所謂的打開微博，刷新頁面，第一條就是江措一個多小時前發的微博，他怔了片刻，拿開手機看着低頭給自己抹藥的江措，忽然心裏也癢癢的。

他打開評論，除了檀故那條不着四六的評論，其他都是在驚呼問誰的，以及推測這個人是誰的。

宣子見……

檀故……

袁樂樂……

……還有一堆自己不認識的名字，葉司嶼的小臉慢慢耷拉下來，從驚喜變得沮喪，等江措給人抹好藥，就看到小孩兒眼神嗔怨的看着自己：

“老師，你那條微博，能删了嗎？”

這下輪到江措的表情不好了，他蓋好藥膏的蓋子，站直身子：

“為什麽？”

葉司嶼垂了下眼，看着像是在害羞：

“我想，等我考了京影第一名，你再說這個，到時候放我們倆的照片，好嗎？”

江措沒忍住笑了，原來葉司嶼還記得他們的賭約，他擦了擦手準備去拿手機：

“好，聽你的。”

葉司嶼這才放下心，自己的小心思沒被江措發現，眼角露出一絲狡黠。

江措重新上床抱着葉司嶼，葉司嶼腳上塗了藥膏就沒那麽癢了，臉上江措時不時給他吹一下，也好了很多，就這樣，他才慢慢睡着。

隔天江措就和葉司嶼一起回了家，再過一天就是京大表演系的單招，江措已經幫葉司嶼打了招呼，但這一天還是在家陪葉司嶼練習。

他把前幾年京大表演系的表演試題拿來給葉司嶼進行模拟考試。

“我拿了五年的試題，有時候他們學校考的是群戲，我們先不講，先考去年的一個題目，一分鐘的即興表演，題目是一鳴驚人，來吧。”

江措坐在沙發上，特地拿了幅金絲框眼鏡戴上，看着嚴謹肅穆，讓葉司嶼身臨其境的融入考場氛圍。

葉司嶼頓了頓，把拐杖扔到一邊，踮着不利索的腿走到中間，朝江措鞠了一躬，站起來的時候緊抿着嘴唇，一瘸一拐的朝沙發上的江措走去，眼神空洞裏帶着麻木，走到離江措半米處，葉司嶼眨了下眼睛，下一秒，眼眶就紅了，他盯着江措，聲音是刻意壓下來的澀啞，絕望裏透着心酸：

“不是說不要我了麽？”

江措撇嘴笑了下，不為所動的看着他，葉司嶼也輕笑了一下，忽然伸出手，一把拉下江措的眼鏡，然後雙手用力按住江措的肩膀，指尖泛青，半個身子快壓在江措身上，眼神突然變得陰厲：

“我差點死了你知道嗎？！你什麽都不知道，還在扮演什麽深情？”

江措配合他的戲，伸手摸了摸人的腦袋：

“我知道。”

葉司嶼一把揮開江措的手，眼底閃過厭惡：

“別碰我，惡心。”

然後他咬緊牙，撐着沙發努力站了起來，轉過身，艱難的走了兩步，再回頭，聲音輕微，卻足夠讓江措聽清楚：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說完對他輕輕一笑，瘸拐着走到原位。

再恢複表情，對着江措鞠了一躬。

江措坐在那裏看着葉司嶼，眼神透着打量，開口：

“請問一下你對你自己扮演的人物設定是什麽？”

葉司嶼抿嘴微笑：

“設定的是一個被始亂終棄的人，因為對方吃了很多苦，最後對方請求原諒之後發生的一個情景。”

江措點頭：

“很好，演得不錯。”

葉司嶼眼裏露出開心的笑，一只腳跳着去拿拐杖，江措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他，葉司嶼回頭問：

“老師，下一題是什麽？”

江措從地上撿起眼鏡戴上，葉司嶼問完之後他好久沒發聲，等葉司嶼拄着拐杖過來，他才看向站着的人，伸手把人拉到腿上坐下，和葉司嶼對視：

“寶貝兒，說實話，怪我是嗎？”

葉司嶼皺了下眉，繼而恍然大悟，他直視江措的眼睛，伸手勾着人的脖子，搖了搖頭：

“凡教授教我學會從身邊發生的事裏找表演素材，把命題情感帶入，一件事就有可能被改成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結局，我就想到...那個了，老師，我沒有怪你了。”

說完他怕江措不相信，還湊上去親了親人，江措看着他，把人的腰抱緊：

“怪我，覺得我做的不好，讓你不開心了，都要告訴我。”

葉司嶼朝江措點點頭，江措繼續說：

“我和你一樣，也是第一次談戀愛，我覺得很新鮮，但也緊張，你耐心一點對我，好嗎？”

說完江措專注的盯着葉司嶼，葉司嶼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紅，他嗯了一聲：

“老師，你現在，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江措來了興趣，問：

“怎麽不一樣？”

葉司嶼低了低頭，又把江措的眼鏡掀開：

“你現在特別溫柔，而且特別，黏人。”

說完江措眼裏帶着暧昧盯着小孩紅透的臉，葉司嶼不敢和人對視，抱住人的脖子和他交頸相擁，江措推着人的肩膀非要和人對視：

“黏人嗎？怎麽黏人？”

葉司嶼不說話，想逃卻被江措死死箍着腰，江措突然湊上來吻他的嘴，含着人的嘴唇不放，聲音在唇齒之間洩漏：

“是這樣黏人嗎？”

葉司嶼被弄得說不了話，江措伸出舌頭勾他的舌尖，輕輕将人的舌尖吮住，葉司嶼被迫張開嘴承受江措進攻意味十足的接吻，江措舔弄着葉司嶼滑膩溫暖的口腔壁，嘴唇也不停吸弄着人柔軟的唇瓣，直到葉司嶼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流下銀絲。

江措最後舔了舔人的嘴唇才離開，葉司嶼嘴唇濕透嫣紅，把腦袋埋在江措的頸間輕輕喘氣，江措摟着人，忽而把手從葉司嶼的後腰轉到腹部，一寸寸向下，葉司嶼倏忽僵硬了一下，接着小聲嘤咛：

“老師......”

江措在他耳邊嗯了一聲：

“起來了就不憋着，會憋壞的。”

接着不顧葉司嶼的推拒，把手伸進人松垮的睡褲裏，溫柔卻技巧十足的撫弄着，很快葉司嶼唇齒間吞吐的氣息一陣熱過一陣，江措感覺脖子被輕輕咬住，不疼，癢癢的，像是小狗在磨牙，舌尖還時不時舔到江措的皮膚，江措加快手裏的頻率，很快，小孩兒輕哼一聲，釋放在了自己手裏。

這一晚葉司嶼睡得很好，早上起來精神十足，江措帶着直接去了京大考場。他們九點到的，表演考場外人不多，五個五個進，江措在考場外幫葉司嶼拿着大羽絨服，人進去的時候江措摟着人的脖子親了一口，也不顧邊上別的考生和家長異樣的目光。

江措看着人：

“緊張嗎？”

葉司嶼搖了搖頭，之前在車上還挺緊張的，現在快進去了，卻一點不緊張了，他朝江措笑了下：

“老師你等着我出來噢。”

江措點頭，葉司嶼排在他們組最後一個，因為腿腳不便，所以走得也比其他人慢，還拄着拐，挺吸引人眼球的，江措想，也算個優勢。

前面幾組學生考完了沒有立刻走，在等名單出來，平均每組進二試的有兩個，一般三組之後老師會商讨進二試的人員名單，那些學生邊等邊聊天。

前面有一組是即興表演，單人的，題目是哭喪，還有一組是群戲，公交車上。

單人的每人一分鐘，群戲一共五分鐘，江措不太希望葉司嶼那組是群戲，那樣他的優勢不大，他不太會搶戲，又因為腿的原因沒辦法搶中心位置。

“那個...請問你是學生家長嗎？”

江措偏頭，一個女生坐到了自己邊上的位置，歪着頭眼神帶着光的看着自己，江措點了下頭。

那女生是剛考完出來的藝考生，自己一個人來的，雙眼皮拉了大概沒出兩個月，還腫着，額頭填充的也還沒恢複好，有些高低不平。

“我也是今年的藝考生，交個朋友嗎？”

女孩眼裏透着一股精明勁兒，明顯對江措興趣滿滿，江措笑了下，一幅為人師表的樣子：

“姑娘好好考試吧，別想有的沒的。”

“撲哧！”

江措話音剛落，女孩兒臉上一陣紅，憤憤的轉過頭，旁邊一個站着玩手機也在等成績的男孩沒忍住笑了，講話絲毫不留餘地：

“路可可你歇着吧，人家看不上你的。”

江措撇了眼那個男生，還挺精神，看着兩人是認識的，江措恰好無聊，問：

“你們一起的？”

那男生點了點頭：

“不過她就是打醬油來的。”

那女生白了男生一眼：

“待會兒宣布成績的時候你可別哭。”

男生也不甘示弱：

“行啊，我一定笑。”

這時候正好宣布成績的志願者出來了，女孩兒也緊張的站了起來，周圍等着的學生和家長眼睛都發着亮看着志願者手裏的單子。

“俞濃、劉旭東......路可可，這些人進二試，下午兩點過來。”

女孩聽到自己的名字一蹦三尺高，瞪着還沒恢複的歐式大眼看着男孩：

“怎麽樣啊？打醬油還能過二試呢！”

男孩也進了，不過撇了下嘴：

“最後一個名字，吊車尾進的二試，下午第一個你刷下來。”

京大的二試是群戲，江措不做聲的打量着這些過初試的學生，起碼有一半是葉司嶼二試的對手，看着各個是戲霸啊，江措想着自己家小可愛要怎麽面對這群孩子。

等了二十分鐘，葉司嶼那組人推門出來了，葉司嶼還是走在最後，不過有些喘，臉有點紅，江措站起身過去扶他，恰好看到走在葉司嶼前面的一個男生狠狠的剮了葉司嶼一眼。

江措挑眉，扶住葉司嶼的同時問：

“感覺如何？”

葉司嶼勾着江措的手臂坐下來，笑眯眯的：

“我感覺不錯。”

那個男生坐在葉司嶼對面，小聲罵了一句話，卻被江措聽到了，他剛想起身，被葉司嶼按住手臂，葉司嶼朝他搖搖頭，江措這才按耐住心底的不悅，那男生還陰毒的盯着葉司嶼，他媽媽把保溫杯遞給他，問他演的怎麽樣，男生一臉不爽：

“有個不要臉的搶我戲。”

葉司嶼輕輕哼了一聲，也轉過頭對江措說：

“有人戲不好，還說別人搶他戲。”

對面的男孩臉霎時青了，江措沒忍住笑了，配合他說下去：

“怎麽戲不好了？”

這時剛剛第一個出來先去跟陪考老師報備情況的男孩跑回休息區，一氣兒跑到葉司嶼面前，聲音洪亮：

“小瘸子，看不出來你演得還挺好的嘛，加個微信吧，以後可能是同學呢！”

葉司嶼擡頭看他，無奈的說：

“我都介紹了我叫葉司嶼，不叫小瘸子。”

那男孩兒大大咧咧的，揮手說行：

“好，聶司嶼，加微信來。”

葉司嶼的臉抽了下，還是拿出手機，兩人加了微信，加完後男孩兒一屁股坐到葉司嶼的另一邊，不停跟他講話，突然聽到對面傳來一聲切。

那男孩看到對面的男生就來氣：

“你還好意思切，我們組差點被你毀了，幸好小瘸子救場。”

對面的男孩兒瞪他，兩人就剛剛的表演辯論的一番。

江措在邊上聽了個大概明白，他們這組抽中的是群戲，題目是超市抓小偷。對面男孩一上來就搶了小偷這個角色，其他學生陸陸續續演了收銀員、導購、保安的角色，戲開始之後那男孩兒開啓“戲霸”模式，但全靠一張嘴，罵保安、诋毀收銀員，一場戲被他攪的亂成一鍋粥，其他人都沒有表演空間，這時候葉司嶼撐着拐杖，從場邊撿了個道具塞衣服裏，小心的一步一步的走過喧鬧的衆人。

這時候演保安的男孩看着戲快完蛋了，看到葉司嶼的時候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抓住人，問你衣服裏藏了些什麽。

葉司嶼把小偷一開始的篤定，到後來快被衆人發現的驚恐不安和之後偷東西被發現的絕望都演繹的非常到位，而且給了其他每一個人表演的空間，算是終于把這場戲串了出來。

表演結束考官點評說，幸好你們這組有個聰明小偷，不然整場戲都要被笨小偷毀掉。

江措在邊上挑眉，想着自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