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真惡心
厲景行站了起來,“媽。”
顧雪夏也站了起來,安靜地站在厲景行身後。只見厲夫人說道:
“嗯,不是叫你早點回來嗎?蓉蓉都等了你好幾個小時了。”言語間帶着一絲不滿,眼裏是一片冷淡疏離,全然沒有母親對兒子的那種親近。甚至這冷淡疏離背後還帶着一絲絲的厭惡。
又是一個她看不懂的人物。
“這位就是報紙上的神秘新娘吧。”話題突然落在顧雪夏的身上。兩雙眼齊齊落在自己身上。
“伯母您好,我叫顧雪夏,您叫我雪夏就行。”顧雪夏毫不怯場,彬彬有禮。
“你叫雪夏啊。也怪景行太心急了,讓你懷上了他的孩子,不然我不會連即将進門的媳婦叫什麽都不知道。”似是有些自責,但是那雙精明的眼裏卻暗藏試探。
懷孕?!顧雪夏心頭一跳,但是卻不露聲色地回答。
“伯母您言重了,我們也沒想到會突然有了孩子。不過也是我的疏忽,應該早點了拜訪您的,不然就不會因為這些事太突然,給您造成的困擾。”避重就輕。
“這麽看來顧小姐也是知書達理之人。”
聽完這句話,顧雪夏心裏不由冷笑,這句知書達理換成是有自知之明才對吧。
只見宋碧婉回頭對身後的華蓉溫柔道:“蓉蓉,怎麽了?剛才不是還說着想見景行嗎?現在見着了,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宋阿姨。”華蓉嬌羞地低下了頭。
“好了好了,阿姨不逗你了,剛從德國回來一定有好多話要說,你們年輕人一起聊聊天吧。”
“來,都坐下吧。”厲夫人一邊說一邊把華蓉往厲景行身邊推。
于是,最後就有了她和華蓉分別坐在厲景行兩側的情景。華蓉從坐下就拉着厲景行說個不停,顧雪夏樂見其成,不過要是厲夫人把她當成透明的就更好了。不知道她是真的出于關心還是再次試探,有一句沒一句地問着她。
“……雪夏啊,你和景行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啊?”
聞言,顧雪夏心裏“咯噔”一下,又是一個棘手的問題。不知道他有沒有跟家裏人提起過她,萬一和他說的不一樣,後果……不知後果才是最可怕的。
顧雪夏努力地保持鎮定,微笑着回答,
“我們啊,我們是……”突然止住話頭,“對了伯母,上一次我生日他都忘了,我看看他還記不記得我們的相遇是在哪一天。”
宋碧婉打量她好一會兒,似是确定了她沒有撒謊的嫌疑了,才露出剛才那雍容華貴的笑容,順着她的意思,“景行啊是個工作狂,有時候一忙起來就什麽都忘了。”此刻的宋碧婉真的像一個慈愛的母親,面對兒媳婦的抱怨為自己的兒子說好話。
“我知道的,伯母,要是這次景行又想不起來的話,您要幫我說說他。”
“好,要是他這麽不成體統,伯母我幫你做主。”
顧雪夏眉開眼笑,“謝謝伯母。”
“德國那邊好玩的地方特別多,下次我們一起去吧……”華蓉興致勃勃地跟厲景行說着自己在德國的見聞。
顧雪夏伸手握住厲景行放在沙發上的手,“景行,還記得我們什麽時候認識的嗎?”
厲景行扭頭,看着一臉期待的她,笑笑,“別以為你跟媽的話我沒有聽見,想考我?——我們是在巴黎的一家咖啡館裏遇見的,因為當時服務生把我們兩點的東西剛好弄反了。快一年了,沒錯吧。”眼裏的深情好像他的世界裏只有一個她。
“一年嗎?我怎麽覺得沒有這麽長。”認真回想的模樣。
“剛才說我答不上來有懲罰,現在答上來了,有獎勵嗎?”說完把臉往顧雪夏這邊湊近了些,意思再明顯不過。
見此,顧雪夏莞爾,在他臉頰輕輕印下一吻。
宋碧婉和華蓉見此皆是一怔,在她們的記憶裏,厲景行只讓一個女人這麽親近過他,那就是沈慕雅。除此之外,任何女人碰他都讨不到好果子吃,因此在B市,雖然厲家二少爺是衆多女人眼中的香饽饽,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往槍口撞。以前有一個女人試圖爬上他的床,結果被賣到了東南亞,好幾次都差點死在床上,最後不堪忍受這種屈辱,自己跳了樓。
也因為這樣,對于顧雪夏懷孕一事,她們一直不信。而現在,一向對除了沈慕雅以外的女人嗤之以鼻的他,卻當着她們的面,向一個女人索吻。
宋碧婉和華蓉對視一眼,眼色複雜。然後又很快調整過來,若無其事地又跟兩人聊了起來。
八點左右,有人回來了。
這是顧雪夏第一次見到厲景行的哥哥——厲子軒。像冰一樣的冷的男人,白色的襯衣,純色的領帶,黑色的西裝,西服上的扣子規矩地扣好。臉上是一絲不茍的嚴肅。當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顧雪夏只覺得周圍的空氣驟降好幾度。
“大哥。”厲景行打了聲招呼。
“子軒你回來啦。”宋碧婉笑盈盈地朝着厲子軒走了過去。
“你終于回來了,快讓媽好好看看,我兒子瘦了沒。”宋碧婉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眉眼都是笑。
對待兩個兒子,全然不同的态度。就好像一個是親生的,是一個是撿的一般。
“對了,景行帶了人回來,我給你介紹。”
“子軒,這是顧小姐,顧雪夏。就是那個報紙上的那個。”雖然說是介紹,但是那語氣,就好像在說一個街邊賣報紙的,輕蔑與不屑。
顧雪夏微微颔首,勾勾嘴角一笑置之。
厲子軒走到顧雪夏面前,“顧小姐,你好。”
“你好。”顧雪夏看着面無表情的厲子軒,笑得有些僵硬。
“方管家!晚餐準備好了嗎?”
“夫人晚餐都準備好了。”方管家不知從哪裏突然冒了出來。
“嗯,那我們吃飯吧。”宋碧婉看着厲子軒,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見。厲子軒并未出言反對,宋碧婉才又對方管家點了點頭。
“好的,夫人。”畢恭畢敬地又退了下去。
不知道是因為厲子軒的氣場太大,還是因為剛才說話說的太多,餐桌上除了一直纏着厲子軒噓寒問暖的厲伯母,其他三個人都一致保持沉默。安靜地享用着晚餐。
本來吃完晚餐,厲景行就準備帶着她離開的,但是被厲伯母的一句話攔了下來。
“景行,你和你哥好不容易才回趟家。而且你哥剛才法國回來,你剛好也有空,就當陪陪我這個孤寡老人,今晚就在家裏睡吧。什麽事明天做也不遲吧。再說,雪夏第一次來家裏,我還有些話想要跟她說呢。”
“知道了,媽,我們明早再走。
當然留下來的還有厲子軒和華蓉。
雖然厲伯母說有話跟她說,但是把她叫到書房之後,簡單說了幾句以後景行麻煩她照顧之類的客套話之後,就讓她回了房。
回到客卧,剛好厲景行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見到顧雪夏,淡淡問了一句,“這麽快就回來了?”
“嗯,伯母說她累了,就讓我先回來了。”顧雪夏關好門,走了進來。
“去洗漱吧,方管家剛送過來的毛巾睡衣放在裏面的櫃子裏。洗漱臺上有新的洗漱用品。”說完就坐在電腦前,忙了起來。
顧雪夏看了他一眼,視線掃到他右邊的臉通紅,像是被什麽摩擦過一樣,但是見他似乎在忙,也沒多問什麽,轉身進了浴室。
“嘩嘩嘩——”顧雪夏洗着臉。
關水、拿起一旁的毛巾一點點蘸幹臉上的水。不經意,掃到洗漱臺旁邊的垃圾桶裏有一塊寶藍色的手帕。皺巴巴的,看得出來在被遺棄前它是有多麽被人嫌。
手裏的動作一下停住。呆呆地看着那塊手帕,想起男人通紅的右臉,還有自己笑着吻上他的臉頰的那一幕。胃裏突然一陣翻騰,顧雪夏趕緊打開水龍頭,趴在洗漱池邊幹嘔起來。嘩嘩的水聲掩蓋住了自己的聲音。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啪。”顧雪夏俯着身子,用手接了一捧水澆到自己臉上,反複幾次才覺得沒那麽難受了。擡頭,一下就從面前的鏡子裏看到了有些狼狽的自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緩緩撫上鏡中人的唇。而後嘴角慢慢、慢慢地拉出一個弧度。紅唇輕啓,對着鏡子那個和她一般嫣然的女子無聲道:
“顧雪夏,你真惡心。”
然後突然失控,放在鏡子上的手胡亂地擦着鏡子裏的女人影子,那般用力,似是想要掩蓋什麽,又像是要毀滅什麽。
因為顧雪夏剛剛洗完澡,鏡子上還有一層薄薄的霧氣,手一抹,就有水珠滑落下來。
待到那鏡面被各種交錯的痕跡弄花了,再照不清楚人臉的時候,顧雪夏才停了下來。
手放在水龍頭下,無比認真地洗着,就好像手上沾滿了肮髒的東西。洗了好久,久到指尖已經微微發皺,顧雪夏才關了水。擦幹,然後走出了浴室。臉上一片平靜,随時都可以露出她一貫的笑容。沒有人知道剛才她經歷過什麽,而她,也不稀罕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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