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這一夜仿佛格外漫長。
希子和心水河谷的第三騎士長安達.利拉德見了面，将矮人和獵人阿曼都交給了他的人看管，自己回到客房裏。
這時候天際已經泛白了，有起得早的鳥開始撲棱着亂叫。
希子也沒了睡意，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阿曼說的那些話，只想知道那束藍色的、會流動的光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在黑暗中躺了一會兒，又坐起來，點亮了床頭的燃油燈。
“魔典，你睡了嗎？”
“沒有。”
希子松了口氣：“你剛才聽到獵人說的話了嗎？”
“聽到了，我正在查，可能性太多了，我得慢慢翻。”
“哦。”希子低低地應了一聲。
她起床走到窗邊，撩起了一點窗簾，朝外面看去。
在漆黑一片的黑暗裏亮着兩盞看門燈，照亮了馬廄一側，希子借着光，看清了馬廄裏新出現的幾只長腿黑山羊。
“如果能和騎士長的隊伍一起走，就能很快橫穿白垩山脈了，也不用擔心心水河谷的惡靈。不過，等到了心水河谷，也許我還是要自己走一段路……”
希子輕聲說着，似乎在自言自語。
魔典專注地悶聲找了很長時間，忽然激動地叫起來：“啊！有可能是這樣！”
希子回頭問：“什麽？”
魔典“嘩啦啦”翻到某一頁，停下來。
“希子，快來看。這裏寫着目睹過空間扭曲的人會看到一種奇異的光，通常是幽藍色，帶有流轉的光線效果，不過如果離得很近，就無法看到這種光束，因為這種光實際上是其他光源反射出來才能被人看到的……”
希子也跟着激動起來，跑到床邊，一下子跪在地板上，開始仔細閱讀魔典找給她的這一頁內容。
魔典接着說：“這上面說，空間扭曲産生的反射光束看上去很像極北之境的天光，只是顏色不一樣，這就和阿曼說的對上了。”
希子猛地點頭：“對！一定就是這個！”
“可是……怎麽會發生空間扭曲呢？”
希子跪坐到地上，搖了搖頭：“不清楚，書裏有記載可能的成因嗎？”
“沒有，書上說空間異常是很罕見的現象，至今沒有魔法師對此有過足夠的了解，大家只能在漫長的紀元中收集一些遇到空間異常的表象。”
“唉，那這樣說來，那個人是遇到了空間扭曲，然後被撕裂了？”
“很有可能，”魔典道，“空間剛好在他站的位置發生了某種異樣的變化，那個人和邊上的石槽都裂開了，也許和地震有關？”
希子邊沉思着，邊含糊地應答：“嗯，有可能吧……”
她悶頭想了好一會兒，但還是不太明白空間怎麽會突然異常，又怎麽這麽巧，當時就剛好發生了地震。
房間裏安靜了一陣後，魔典叫她：“希子。”
“嗯？”
“你現在可以交差了，明天一早就為朵娅施加保護咒嗎？”
“對，你提醒我了，我們早些把委托的任務完成掉，不要拖騎士長的後腿。”
希子盤腿坐到床上，把魔典放在小腿肚子上面，翻到保護咒那一頁。
她開始專心地研讀這支吟誦咒。
吟誦咒有很強的韻律節奏，釋放的難度很大，希子以前從來沒有嘗試過，因此她花了更多精力去練習。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希子不斷重複地嘗試吟誦這支咒語。
不過，好在這支長效保護咒的力量很柔和，本身就有着安定心靈的力量，希子雖然在白天時消耗了過多的精力，但在練習這支咒語時，也沒有感到疲倦和焦躁，反倒是有一股清新又輕快的感覺，快活地流淌在她腦海中。
天光大亮的時候，白垩旅店門口熱鬧起來，有客人離開，又有新客人到店。
希子合上魔典的時候，還能聽到魔典發出均勻、安穩的呼吸聲，她輕輕笑了，撫摸了一下魔典的書皮，祝他白日好夢。
接着，希子換好衣服，乘坐自動樓梯來到大廳裏。
朵娅今天穿一身綠色絲綢的長裙，看起來美豔又端莊。希子見她現在很忙碌，就先去餐廳叫了份早餐。
安達騎士長和他手下幾個騎士們也正在用餐。
看到希子，騎士長主動站起來打招呼：“魔女小姐，不知您願意和我們一起用餐嗎？”
希子紅了臉，呆呆地答應着坐了下來。
她在旅途中很少遇到真正的紳士，即便是在城邦內，這樣說話的男士也是不多見的。
騎士長友好地問：“昨晚休息得如何？您擔心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希子道：“我想應該是有了，我還要和朵娅告知一聲。”
騎士長有點好奇，道：“方便告訴我嗎？昨天你們說的那些事情，我聽着也覺得不可思議。”
“哦，其實沒什麽可隐瞞的，只是朵娅害怕讓太多人知道會影響店裏的生意吧……我昨天翻了書，我覺得那個慘死的下人應該是死于空間異常。”
“空間異常？這是什麽？”
“是一種很奇怪的自然現象，就像地火、大海潮、黑日、黑月這些現象一樣，我們還找不到明确誘發空間異常的原因，發生的概率也不高，應該算是意外吧。”
“那就和人為沒關系了？”
“嗯。”
騎士長點點頭：“那就好，不然如果遇到有惡徒行兇，我們也不好坐視不理。”
希子的早餐被端出廚房了，她和之前一次一樣，自己用咒語把早餐端到桌上，沒有勞煩旅店的下人。
騎士長笑道：“真不愧是魔法師，還可以省下一筆感謝費呢。”
希子問：“騎士長大人，我想問您，你們北方真的都要收感謝費嗎？”
“對啊。”騎士長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做什麽都收嗎？”
“嗯，別人幫你很好地搬運了行李，你要付感謝費，扶着你走過很陡峭的山路也要付感謝費，在吃飯時唱了你點的歌，也要付感謝費。”
希子撐起腦袋：“這也太奇怪了。”
“難道南方不用這樣嗎？”
希子搖搖頭：“不啊，在天晉海灣，還有魔丹利什麽的地方，都有很多很有名氣的旅行地，還有高檔的大酒店，都沒有這樣收費的呢。”
騎士長也覺得很新奇：“這樣啊……”
兩人邊吃邊閑聊着南北方的差異，希子還說了很多路上有趣的見聞，說到和半獸人一起生活的那段時間，騎士長和其他騎士們都非常佩服她，令她不禁得意起來。
等到接近中午，大廳裏總算清淨了些。
希子找到朵娅，把自己關于空間扭曲的猜測和對店裏客人們的觀察結果一一告知，朵娅得知是一場非常罕見的自然意外，又聽到心水河谷的騎士長說會親自帶走那些矮人和獵人，着實松了口氣。
按照約定，希子還為她吟誦了那支難度很大的保護咒。
希子練習了很多次，吟誦的過程很順利，朵娅似乎也感覺到咒語作用在自己身上時産生的那股清新舒适的力量，看向希子的眼神變得非常欽佩。
“魔女小姐，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魔法師！”
希子被她誇獎地又一次紅了臉。
之後，騎士們幫着店主一起焚燒了那名慘死的下人的屍體，希子在朵娅那邊領取了沉甸甸的報酬，也結清了房錢，跟着騎士們一起退了房。
她向朵娅道別，走出白垩旅店的大門。
騎士長給了她一只小巧可愛的長腿黑山羊，山羊很溫順，看起來也很喜歡希子，湊過來用毛茸茸的黑色小腦袋蹭了蹭希子的裙擺。
在正午時分，希子終于騎着黑山羊，朝白垩山脈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