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希子早餐時和大部分客人都打了照面，等回到自己房間，陽光已經很亮了。
暖暖的光線灑在客房的窗簾和桌布上，希子為了省一筆感謝費，不想讓人打掃，自己用魔咒簡單清潔過，又對着房間裏的新鮮插花念了一支營養咒，讓鮮花可以再保持幾天。
房間裏的窗戶正對着酒店大門，希子看到有一輛黑色的高檔馬車停在那裏，幾個下人在往上面搬運客人的行李。希子看了一會兒，原來是來接神父夫婦的車到了。
朵娅說這對夫婦在店裏住着是在等車接他們去西北方城鎮裏布道，希子今天注意到他們兩人都很瘦弱，也并沒有掌握什麽強大的力量，因此很早就将兩人的嫌疑排除了。
最奇怪的應該還是那夥矮人工匠。
他們都帶着大砍刀和大斧子，矮人一族又向來力氣很大、性格莽撞，許多地方發生流血事件都會和他們有關。
但白垩旅店的這夥矮人工匠又不像是來惹事的樣子。
希子只是覺得奇怪，矮人工匠集體外出務工通常都是靠雙腳走路，偶爾搭乘一段廉價的順風馬車，他們應該不是在這裏等車吧。那麽，又為什麽在店裏停留那麽長時間呢？
希子一邊想，一邊把扶手椅挪到窗邊，舒舒服服地曬着陽光，坐着發了會兒呆。
這個時候魔典又睡着了，沒有人可以陪她說話，她無聊了一會兒，拿出朵娅給她的客人名單來研究。
朵娅給的名單很詳細，每個名字後面都标了些信息。
希子根據這些內容把早餐時認識的客人一一做了對應，很快鎖定了幾個比較可疑的客人，也發現了至今還沒遇到過的人。
她實際上已經見到了大多數客人，沒見過的只有一位，就是朵娅提到過的那名獵人。希子默默記下了他房間的樓層和方位，想無論如何要見一見本人才好。
她很在意這個獵人手腕上的火牌印子，想親眼确認一下。
如果這人真是從心水河谷來，她也想找機會和他攀談幾句，了解一下心水河谷現在的情況。不過……不知道這人以前犯過什麽罪，才會被抓起來，也不知道他來這家旅店住店是為了什麽。
朵娅上回說過，這個人從來不下樓用餐，這次的名單上還寫了替他打掃房間的下人最新的發現，說“這名客人有很多金幣”。
清晨的陽光熱烈起來，希子坐在窗邊吹着風，漸漸也覺得暖和。
她脫了外套，再次朝窗外望去。
來接神父夫婦的馬車已經離開了，店門口有新的客人在栓他們的馬匹，那只長尾蜥蜴的主人原來就是今天早餐時和希子聊天的矮人，矮人此刻正解開長尾蜥蜴的繩索，和朵娅道別。
希子看到矮人拿出好多銀幣給了替他喂蜥蜴的下人，不禁咋舌。
她把地圖拿出來放在小桌子上，這一回，她看出了這家旅店地理位置确實很不錯，聯通着中州最北一段好多大路和小路，四周都是荒原，它位于正中央，不論是翻山而來準備南下的，還是像希子這樣穿越古森林北上的，經過它時都會選擇留宿一兩天，歇歇腳。
難怪在這荒原之上，白垩旅店會需要那麽多間客房，收費也并不低廉。
只是旅店裏人來人往，要想鎖定一個兇險的殺人兇手就更不容易了。
希子在房間裏閑坐了一會兒，也沒有想出什麽好辦法去見那個心水河谷來的獵人，便離開了房間。
她坐那部神奇的自動樓梯到一樓，來到大廳。
朵娅剛給幾個退房的客人辦完手續，還在埋頭收拾桌上的零錢和房間鑰匙。
希子道：“朵娅。”
朵娅擡起頭，笑道：“魔女小姐，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希子壓低了聲音，道：“我想來問問你，我可不可以……扮做店裏下人的樣子，進那個獵人的房間去打掃？”
朵娅略微驚訝地挑了挑眉，道：“這倒是可以，反正他又沒有見過你。”
希子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除去他以外，其他的客人我都打過交道了，晚些時間我可以整理一份來歷和對他們的看法給你，不過我比較在意這個獵人，還是想見一見。”
朵娅道：“稍等。”
說着，她離開了前臺，朝後院走去。
希子之前沒怎麽注意過旅店的後院，那裏有一塊很寬敞的平地，是晾曬被子和衣物的地方，四周圍着圍牆，牆上爬滿了紅色的、又大又香的玫瑰。
朵娅收下一套清潔女工的衣服，又回到前臺，把衣服連同一大串鑰匙一起交給了希子。
“他的房間在12樓08房，這是整層樓的鑰匙。”
“好。”希子收下所有東西。
朵娅又說：“昨天替他打掃的下人告訴我，他房間裏有一個不大的木頭箱子，昨天打掃的人不當心撞開了箱子蓋，裏頭全是金幣，滿滿當當的。我問了其他下人，都說這個客人入住的第一天還沒有見過這個箱子，第二天才出現在他房間裏的，之前從沒打開過。”
“我知道了，我會留意的。”
之後，希子悄悄回到房間裏換好衣服再出來，一路沒人注意到。
所幸現在還沒有打掃到12層，朵娅替希子準備了掃帚抹布，又交代了平時打掃客房的要點。
希子一直是用魔咒來清掃房間的，掃帚對她來說就是用來騎着代步的，現在卻要用來掃地，令她十分痛惜。
她整理好衣服、圍裙和白色的清潔帽，叩響了獵人的房門。
裏面傳來一個沙啞的男聲：“誰？”
“先生，我來打掃房間。”
“稍等。”
希子等了一會兒，那人打開了鎖扣，開門，讓她進去。
“打擾您。”
獵人有一張滄桑的臉，臉上有很多歲月和風雨留下的痕跡，胡子拉碴，幾乎看不清嘴和下巴的輪廓。
希子迅速瞟了一眼，發現了放在房間角落裏的小木箱子，便低頭開始往裏走。她很自然地走到壁爐前跪下來，拿抹布開始擦拭爐子。
“您要更換柴火嗎？”
“不用。”
希子自下而上又偷偷打量了一番，注意到這人袖子裏露出來的手腕內側，确實有一個火牌印子，是一朵沙莢花的圖案。
她暗暗心驚。
因為這個火牌印子非常新，像是剛燙上去不超過一周的。
她原本想當然地以為這是個刑滿釋放的犯人，想找個理由跟客人閑聊，打聽一下河谷的情況，但現在見到這嶄新的火牌印後，她改變了主意，決定還是不問為妙。
希子還在房間裏聞到了一股說不上來的熟悉的味道，像是從小木箱子上傳出來的，她覺得好像前不久剛在哪裏聞到過，卻想不起來
她心不在焉地一邊擦壁爐，一邊回憶着這股味道，直到發現獵人正皺着眉頭看着她，才匆匆收好抹布，站起來。
等到她開始掃地的時候，獵人才收回探究的目光。
希子一邊打掃，一邊挪動着房間裏的陳設，把每一寸地板都掃得一塵不染。
但當掃到放着小木箱子的角落時，獵人出聲道：“那裏不要掃了。”
希子立刻道：“好的。”
她沒再去碰那個箱子，卻更加确定自己聞到的那個古怪味道就是從箱子上發出來的。
希子沒敢逗留太久，既然無法詢問心水河谷的近況，也就沒有和獵人多說什麽的必要了。
她掃完地，便彎腰和獵人說：“客人，您的房間打掃完了，您還有什麽吩咐？”
獵人看了她一眼，很熟練地從口袋裏掏出幾枚銀幣來，給了希子。
“沒事了，你走吧。”
希子道了謝，按捺着心中的激動，離開了房間。
她小心翼翼把金幣握在手心裏，頭一次體驗到收到感謝費的快樂。
當她經過長長的走廊準備去坐自動樓梯時，那個方向忽然響起了一聲熟悉的“當”的聲音，是有人停在了這層樓。
希子手裏有一整層樓的鑰匙，便迅速找了個沒人的房間，開門躲了進去。
她聽見一個沉重的腳步聲經過了她躲藏的房門前，過了一會兒，一扇門開了，獵人沙啞的嗓音響起來：“你怎麽這個時間過來？有沒有被人看見？”
另一個粗暴蠻狠的聲音道：“能有什麽人？看見又怎麽樣？那對老夫妻總算走了，快，東西呢？”
希子對這個粗魯的聲音沒什麽印象。
她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點門，透過縫隙朝1208房間的方向看去。
居然是個矮人，是那夥工匠中的一個。他正朝獵人伸手要東西，另一只手裏托着一個小木箱子，和獵人房裏那個一模一樣。
而就在那一瞬間，希子也想起來了，她在獵人房間裏聞到的，就是礦區來的矮人身上那種獨特的、地油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