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千氏千玄
蕭寒去楓晚閣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白雲神殿,原本冷清的楓晚閣突然間門庭若市,各個妃子派來打聽的人擾得看門的下人不得安寧,衆人七嘴八舌,問東問西,然而他只是個看門的下人,哪兒知道殿下來楓晚閣做什麽。看着這些人不問出答案不罷休的架勢,索性将衆人關在門外,任憑外面鬧得再兇,他就當沒聽見。
派去打聽的人無功而返,讓惠妃很是生氣,她猜不到蕭寒去楓晚閣是因何事,難道兩人之前認識?若真是這樣,那就不好辦了。看來她得親自出馬,先去探探殿下的口風,再見機行事。
為了避免被看穿,隔天一早,惠妃方才精心打扮一番,帶着讓膳房做好的早點,前往白雲殿。
惠妃來得正是時候,蕭寒剛洗漱完,正準備用膳。
“惠瑾見過殿下,殿下金安。”惠妃低着頭,不太敢與蕭寒對視,只是站在這兒,都讓她渾身泛寒,可是既然都到了,豈有退縮的道理。
“免禮。”蕭寒昨日見了劉總管,大概知曉了殿內的一些情況,包括一些人的身份。即便進殿之前就已清楚宇楓的身份,可真從別人口中聽到時,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那樣善良的人難道不應該更值得珍惜嗎!
“殿下,我帶了一些早膳過來,都是白雲神殿最好吃的點心。”
“有勞惠妃。”
“殿下客氣了,殿下還是叫惠瑾的名字吧!惠瑾已經不再是惠妃了。”惠妃露出幾分憂傷的神情。
“白尋殿下的事,有什麽要求你們盡管提,能補償你們的,絕不推脫。”
“不不不,殿下,惠瑾不是這個意思,人各有命,生死無常,我們這些小神不過尋的是一方安穩罷了!”惠妃急着解釋道,可不能讓蕭寒誤以為她對白尋用情至深,她還想繼續當她的惠妃呢,若是能當上白雲神殿的女主人,那就更好了,再也不用和那些賤人平起平坐。
“既然如此,你便安心待在殿裏吧!結界之事昨日已經處理好了,不必擔心妖怪闖進來。”
惠妃點頭,安靜的站在一旁看着蕭寒用膳。這人雖然冷漠了點兒,可這相貌還真是俊美,就連一向被其他殿稱之為美男子的白尋殿下都沒他好看。關鍵是他還打敗了白尋殿下,看起來似乎也沒受什麽傷,說明蕭寒殿下比白尋殿下更為厲害。長得好看法力又高,這樣的新主人,說出去指不定又要被其他神殿的人羨慕一番。突然回過神,意識到她來這兒是有正事兒做的,可不是來瞎想的。
“殿下,聽說你昨日去了楓晚閣,難道殿下與宇公子是舊識?”
舊識嗎?“也算是吧!”只可惜那人不記得了。
惠妃不好直接問兩人之間的關系,可即便這樣,已經讓她覺得難以下手。蕭寒殿下沒趕她走,許是念在白尋殿下的面上,若是宇楓那賤人在殿下面前說她壞話,那就難辦了,而且他身邊還有個滄雨護着他,對了,可以從滄雨那兒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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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瑾知道宇楓身邊那個滄雨嗎?”
惠妃正琢磨着該如何對滄雨下手,突然聽到蕭寒提起他,吓了一跳,懷疑蕭寒是不是用了傳說中的讀心術。
“宇公子的護衛,殿下怎麽突然提起他?”
“他在宇楓身邊很久了?”
“有好幾百年了。”
“你給我說說他這個人。”
惠妃不明白蕭寒怎麽會突然問起滄雨,不過正好給了她一個機會。
“滄護衛是宇公子從殿外撿回來的,若不是宇公子救了他,他恐怕早被殿外的妖怪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白尋殿下留他在殿內養好傷之後,他不僅不知恩圖報,而且連殿下的命令也敢無視,仗着宇公子護着他,更是對我們這些人百般戲弄,惠瑾也不是想要向蕭寒殿下抱怨什麽,只是滄護衛只聽從宇公子的命令,對宇公子也是極為在乎,在旁人眼裏看起來,滄護衛似乎對宇公子不僅僅只是主仆之情。”一個對主子抱有龌蹉想法的下人,還被旁人知道了,那就是對主子的不敬,這種下人誰還敢留?恐怕蕭寒殿下也容不得他。
“竟有這事,那宇楓與白尋殿下感情如何?”
“感情之事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最清楚,但在我們眼裏,兩人感情一向很好。前些日子也都是宇公子陪在殿下身邊,幾乎形影不離。”若是蕭寒與宇楓有情,惠妃這番話的目的就是想讓蕭寒知道,宇楓與白尋兩人恩愛有加,那樣說不定蕭寒就會對宇楓感到愧疚,不會再對他有想法。
惠妃一番話說得真真假假,雖看不出蕭寒對這些事到底是個什麽看法,但也算是在他心底埋下了一顆種子,至于這種子是枯萎還是長成毒刺,那就不好說了。
快到午時,蕭寒派人邀請宇楓一同用膳,宇楓怕露出馬腳,硬要拉着滄雨一同前去,還說什麽萬一露出馬腳,有他在才能及時彌補,滄雨不情願還是跟着去了。
蕭寒将午膳地點設在後花園的涼亭內,園內瓊花玉樹古木參天,錦鱗戲水彩蝶紛飛,再加上一桌美食,既飽口福又飽眼福。滄雨不高興又不能表現出來,臉上仍舊挂着一貫的微笑。他自然不高興,美食加美景,他卻只能餓着肚子站在一旁,看着那兩人有吃有喝,他恨不得上去往菜裏吐口水。
這邊兩人吃着美食聊着天,宇楓擔心露出馬腳,時刻保持警惕,蕭寒則是考慮如何向他解釋白尋的事,至于滄雨的怨念他兩完全感受不到。
“殿下,你是如何得知替你療傷的人便是宇楓?”
滄雨聽他這麽一問,頓時提起神,對蕭寒如何知道“宇楓”就是替他療傷之人這件事,他還是很想知道的。
“你想起來了?”蕭寒那張冷峻的臉總算有了其他表情。
“我只想起一個大概,記得當時你一直處于昏迷中,為你療傷時你也未醒,我也沒說過我的名字,具體的就記不得了。”
滄雨不得不佩服宇楓,那神情配合上語氣,說得跟真的一樣。
“在昏迷的時候,我醒過來幾次,但每次意識都很模糊,眼前的事物也看不清。之後漸漸能看見一個白色人影,本想問你我在哪兒,是不是已經死了,但可能傷勢過重,以至于說不出話。雖然我能醒過來,但也僅限于睜開眼,身體哪兒都動不了,所以我其實看不到你的樣子,唯有一次瞥見你挂在腰間的字牌,上面有你的名字,只要找到你的字牌,我就能确定是你。”
蕭寒所說的字牌,神殿每個人都有,且每個神殿字牌的樣式都不一樣。神殿外圍有一層結界,這層結界并不是人人都能通過,需要得到神殿主人的許可,或是拿着神殿內地位較高的人的字牌才能通過。
“原來如此。”宇楓想起當年滄雨找他要字牌,他當時還想這人來白雲神殿這麽久居然一次也沒想過出去,原來那次竟是去做了這事兒。不過這是巧合吧,他怎知那時蕭寒殿下會受傷?依稀記得那時滄雨出去了很長一段時間,應該不是特意為了此事才出去的。不過蕭寒殿下身為人神便能将身為真神的白尋殿下擊殺,那滄雨的法力得多高啊?這麽一細想,額頭冒了些冷汗,再看向滄雨,自己當初一時好心,竟是撿回來一個不得了的人啊!
“宇楓,關于白尋殿下的事,我很抱歉,我并非有意置他于死地。”蕭寒的法力其實根本不及白尋,即便蕭寒全力以赴也奈何不了他。只怪白尋在知曉他是人神後,太過輕敵,因而丢掉性命。
“殿下不用自責,這是白尋殿下命裏的劫數,不能怪你。”
“但你與白尋殿下之間……”
宇楓猜出蕭寒想說什麽,打斷他說道:“殿下有所不知,其實我與白尋殿下之間并沒有情,如果非要說我與他的關系,恐怕用客棧老板與客官的關系更為貼切。因為宇楓法力低微,又一無所長,無論哪個神殿我這樣的都不受待見。我也只剩這副皮囊,想要在這殿內衣食不愁,宇楓也想不到其他辦法了。”等話說完,宇楓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說了實話,這也太尴尬了,怎麽就說了實話?一定是蕭寒殿下看他的眼神太過真誠。
“以後你大可不必擔心這些,我的命既是你救的,也就是你的,無論你想要什麽,只要你告訴我,我都替你辦到。”
宇楓的心突然劇烈跳動起來,蕭寒看他的眼神仿佛就像是在看着珍寶一般,似乎在這個人眼裏,自己就是他最重要的東西,他說的話可以完全信任,這樣的眼神令宇楓感到陌生的同時又莫名覺得感動。卻在這時突然想起,這個眼神并不屬于他,猛的看向滄雨所在的位置,那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
“怎麽了?”
“沒什麽,突然想起滄雨好像還沒吃飯,不過人已經走了,想必是吃去了。”
聽宇楓這麽說,蕭寒也往滄雨所在的地方看了看,他也沒注意那人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方才殿下的話讓宇楓很感動,救殿下是我自願的,殿下不用對我回報什麽,宇楓要的不過是保持現在這樣就足夠了。”
宇楓的不求回報,讓滄雨想起小時的一件事,這件事蕭寒從沒與別人提起過,不知為何今天卻想說與他聽。
“在我十歲那年救過一個受傷的小孩,年齡跟我一般大,他傷得很重,大夫都說他已經沒救了,我卻執着的偏要救活他,大把的藥材往他身上用,好在是活了過來。他告訴我他來自神界,起初我并不相信,一個小毛孩說的話怎能當真?那時的我是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在他的幫助下,父王漸漸開始重視我,一年內也順利得到了太子之位,在見識到他的法力後,我對他完全信任,我們也成為了摯友。後來他回了神界,臨走前他承諾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就會出現,并且留下一枚戒指,裏面放了一些隐身逃跑的字符。可是至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即便是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也未曾出現。一開始我想他是不是又受了傷還是出了什麽意外,但他說過只要回到神界就沒有什麽能傷他性命,無數次心裏祈求他能再次出現,卻都屢屢失望,既然做不到,為何又要做出承諾?從那以後我便不再祈求他出現,也不再相信神。”
宇楓暗自驚訝,就算衆神殿殿主也不能通過的結界,一個小孩怎麽可能過得去?那麽只可能是千氏的哪位大人,可千氏的人各個法力高強怎麽會受傷?還要變作一個小孩的模樣?太多的疑問湧入腦海。
“殿下能否将那枚戒指交給宇楓看看?也許我能知道他不出現的理由。”
蕭寒從袖裏拿出戒指,宇楓接過一看,果然是屬于千氏的東西,雪白的戒身上刻着千氏族紋,細看,戒指內部還刻了一個字。
玄,難道是千氏的千玄?據他所知,千氏叫千玄的只有千氏族長的兒子,此人從小法力極高,預測未來的能力也是無人能及,更是下一任千氏族長的首位繼承人。
“殿下,此人是否名叫千玄?”
“你果真知道!”蕭寒欣喜。
還真是千玄,想不到小小年紀便能通過結界,也難怪千氏在神界的地位無人能及。
“此人是千氏族長的兒子,而且很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千氏族長,我想他應該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據說千氏每一位繼承人都必須進入千氏聖地進行修煉,從而提升法力。每人只有一次進入的機會,中途不可退出,只有得到聖地裏面的聖池洗禮之後的人,才有資格成為千氏族長。法力越是厲害的人,壽命越長,待的時間也越長,像千玄那樣的人,恐怕至少得待上四五百年,但神界的時間流逝得比人界快百倍,每一百年長一歲,算起來成長的速度跟人類一樣。若是成為了千氏族長,就代表着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整個神界都屬于他,我想這樣的機會不是誰都願意放棄,就算千玄選擇放棄,我想族長大人也不會允許。”
“你覺得他從聖地出來了嗎?”
“讓我算算,殿下十歲救的千玄,二十二歲來到神界,又過了三百年到白雲神殿,按照神界的時間來算,也就是過了一千五百年。進入聖地有限制,年齡不能超過十八歲,也就是一千八百年,既然千玄跟你一般大,那他應該在你十八歲左右就出來了。”
聽到這樣的答案,蕭寒有些失望。既然千玄已經出了聖地,為何一次也不露面?即使在他差點兒就要死去的時候,仍舊沒有出現,難道就因為他是神界最厲害的千氏一族,就能言而無信?當初他還擔心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所以沒能出現。現在想想,也許當初那個承諾只是千玄的借口,他一個人類憑什麽能得神界千氏的幫助,恐怕也只有他才會傻到去相信這種可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