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後一期
門衛拿着溫文的工作證對着本人看了半天,猶豫道:“我還是覺得你不太像......不過挺眼熟的,我還是找領導核實核實吧。”
溫文說:“大爺,我雖然和昨天的我不太像,但是和上星期三的我還是挺像的。上周二我在電臺過的夜,醒來也是黑眼圈,你再看看我,感受一下。”
大爺眯着雙眼終于自動PS減淡了溫文的黑眼圈,意味深長地看了溫文一眼:“哦!溫文啊!你又畫了下眼影煙熏妝。”
溫文:“......”
好不容易來到了辦公室,節目總監林儀那道瘦長卻氣勢不容小觑的身影就風風火火出現:“溫文,今天你、蔣筠澤、鄧竹不僅要把下周最後一期舊版《星語》的節目的稿子搞定,而且還要把下下周一改版首期的草稿定了。今早鄧竹已經把今晚的定稿修改完畢,我已經看過了,你再熟悉一下。不要問為什麽,因為我是你領導。”
溫文口中的話才發出一半:“為什......”
林儀飛身奪門而去。
溫文:“......”
其實溫文只是想問,為什麽林儀今天的造型是西裝配球鞋。
溫文回過神來後只看到蔣筠澤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專注盯着自己的臉看,準确來說是眼睛下面的位置。
溫文道:“我不是畫煙熏妝,你不用這麽深情。”
蔣筠澤把幾張資料丢過來,道:“我只是在想,以前林儀想把你塑造成溫柔治愈型男子,所以主持《星語》時需要你捏着肉麻又催眠的嗓音朗讀文章感悟人生。可是這個新節目《知星》,涉及對話和交流,似乎需要一個更具體飽滿生動的溫柔男人形象。”
溫文接過資料放在自己面前,換上了一付主持節目時肉麻的嗓音:“要多溫柔?”
蔣筠澤道:“......不要有壓力,就像平時那樣。但不要像平時那樣這麽懶散,這麽随便,說話這麽沒內涵。順便再體貼一點、對別人關心一點就可以了。”
溫文道:“......這哪裏‘就像平時那樣’了?”
蔣筠澤道:“順便說一句,你的嘉賓就是在眼前和你三次元接觸的,所以你要現場表演如何僞裝成一位暖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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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文說:“......光是想一想就已經覺得畫面很美了。”
那資料說的就是《知星》節目策劃。雖然只有鄧竹是編輯,但一般來說主播和導播也是采編播一體的,也會協助撰寫文字。所以主要負責撰寫的就是溫文、蔣筠澤和鄧竹三人。
本來節目改版三人也是要參與會議的,但似乎上面的領導覺得三個人做好分內的事,然後能夠應付領導們各種一時沖動熱血即可。
只有沒話語權的鄧竹參加了會議,意思意思混個臉熟。
溫文仔仔細細浏覽了一番,把每個标點符號看得清清楚楚,才慢吞吞道:“這裏列舉的嘉賓名單,我怎麽都沒聽說過?”
蔣筠澤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幽幽道:“沒關系,他們也沒聽說過你。”
溫文失望道:“......可是這節目不是《知星》嗎?什麽許漢白、林如玉......哪裏來的星?我還以為能看到劉德華周傑倫呢?難道這請的其實是些幼兒園答問題獎勵星星最多的小朋友?”
溫文感嘆道:“我不想扮演溫柔系多愁善感男子了,沒有劉德華周傑倫林志玲,我拼演技都沒意思了!”
蔣筠澤道安慰道:“本來也想請一點國際大腕的,但是你的影響力太低,而且經費不足。”
溫文為自己博取一點尊嚴:“我知道真實原因肯定是經費不足,而不是我的影響力太低!”
蔣筠澤懶得理他,用手指點了點這名單上的名字:“許漢白,本市G校藝大的音樂新秀,小有名氣,剛簽約鋒娛。林如玉,模特,也是鋒娛的簽約藝人,哦,也還沒什麽作品。”
溫文懂了:“全是鋒娛火候不佳的新人。所以說我們工資的提供者由電臺變成了鋒娛?”
蔣筠澤道:“鋒娛和電臺将長期合作,對本地的新星投資鼓勵。你應該慶幸你肩負重擔,在小明星心中,能不能成為國際大腕就看你了!”
溫文默默把目光放回策劃上:“......我覺得鋒娛的藝人聊天時可能會用‘再不努力就只能靠《知星》來攬粉絲了’,來互相鼓勵對方發憤圖強。”
蔣筠澤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這個畫面,覺得非常和諧溫馨符合實際。
藝人們甚至完全可以把此話題用來避免不熟的師兄弟間的冷場,還可以一舉兩得順便培養師兄弟姐妹間的感情。
蔣筠澤說:“其實也沒這麽糟糕。這個節目不一定要靠嘉賓的名氣來維持,最主要還是靠主持人随機應變的技能,可能聽衆們更想聽到的是溫柔的知心哥哥解開明星之路上種種心結的有愛橋段,因為這種情景也會給人帶來溫暖的感覺,緩解午夜的寂寞。”
溫文說:“......我怎麽覺得還是把節目的好壞歸咎于明星的名氣還好一點?”
蔣筠澤把另一打東西砸過來:“如果你打算繼續讨論這個話題,今晚就開始自由發揮的話,那我們的節目質量就只能取決于你的壞名聲傳播程度了,兩者将成反比排列。”
溫文慢悠悠接過今晚的材料,看着主賓颠倒、牛頭不對馬嘴但又略眼熟的定稿:“......鄧竹幼兒園一定沒得過星星。”
蔣筠澤把另一本材料丢來:“哦,錯了,這個才是定稿,那個初稿是你寫的。”
溫文瞄了一眼定稿,又無語地看着原來那份上的初稿二字,又不得不承認鄧竹的修改工作是多麽浩大。
終于到了《星語》節目最後一天,《星語》節目的黑粉們表示:我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晚上十點,某電臺頻道裏伴随着靜靜的輕音樂,準時傳來溫文病瘟瘟的故作溫柔的聲音:“傾聽星語,傾聽你心。大家好,又來到了大家期待的星語時間,我是主播溫文。”
“......”導播小弟蔣筠澤透過玻璃向此時翹着二郎腿的溫文翻了翻白眼:定稿上明明沒有“期待”兩個字。
......無縫不入地展現自己的無恥!
真想讓聽衆知道這位主播的廬山真面目啊。
等到漫長的節目終于到了尾聲!溫文心裏怒吼:要下班了!
“......剛才那段輕清新悠揚的鋼琴曲有個好聽的名字《靜月》,來自年輕的音樂才子許漢白。昨天呢已經與大家說過,明天《星語》節目将全面改版,新名字很好聽,也很溫馨,叫做《知星》,知己的知,星語的星。好了,希望接下來每個周一至周四的夜晚,我能繼續陪着和大家一起度過。”
“......”雖然蔣筠澤看過稿子無數遍,但這個“陪着大家一起度過”不從溫文嘴裏說出來,還真不知道可以說出這麽自作多情的感覺來。
溫文在玻璃的那一面繼續對着麥深情款款:“明晚的這個時候,許漢白也将來到我身邊,和我共度一個美妙的夜晚。”
“......”蔣筠澤覺得當初看這段話的時候,還沒這麽猥瑣的。
溫文毫無知覺地柔聲對着稿子念道:“......最後一次的《星語》,是離別,也是相遇,是結束,也是開始。”
“......”......說清楚到底是什麽!
蔣筠澤雙眼茫然地望着溫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