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紅燒牛肉面
看見開昕的一瞬間,阮寒山整個胸腔像被棉花糖填滿了一樣,蓬松柔軟又冒着絲絲的甜味。
他摸摸鼻子大手擋住了嘴角壓抑不住的笑意,順着樓梯繼續往下走:“回來了。阿姨呢?怎麽你自己在做飯?”
“阿姨說她兒子晚上要回家,我就讓她先回去了。”開昕把碗放在墊子上,手指迅速捏上了耳垂,嘴裏邊輕輕呼氣邊問道:“你吃了嗎?”
“還沒。”阮寒山搖頭。
開昕皺了皺眉,沖阮寒山招手:“這碗面我沒動過,你先吃,我再去煮一碗。”
“別,”阮寒山松了松領帶,叫住就要進廚房的開昕,“你先吃,吃完了再幫我弄,我上去沖個澡換身衣服。”說完,就上樓去了。
阮寒山經過團團房間時看了眼,團團穿了一身麋鹿裝,帽子上有兩根駝色的小鹿角,像只剛幻化成人的小鹿精。團團呈“大”字型躺在嬰兒床裏,小肚子一起一伏的睡得香極了。
阮寒山笑了,把小獅子毯子搭在他的小肚皮上,才轉身去了更衣室。
這間更衣室很大,四面牆上一共有八個櫃子,放着阮寒山的西裝、便裝還有一些定制的禮服。其中有一個大玻璃門櫃子,每一層都細分成了4x4的小方格,裏面放着的全是阮寒山收藏的名牌表。
阮寒山披上一件深藍色真絲睡袍,腰間用一條帶子系着,就往外走。走到門邊時他突然腳步一頓,打開了左手邊的那扇櫃子。
這櫃子是專門騰出來給開昕用的,阮寒山還特地讓徐秘書按照開昕的尺碼訂購了一些當季的衣服和禮服。
但打開櫃門後,阮寒山發現裏面的衣服被分成了兩部分:靠左邊的那些是開昕自己帶來的,沒有品牌的白T恤的領口袖邊都被洗得微微起毛了;而徐秘書送來的T恤襯衫褲子被全部推到了右邊,每一件上都有嶄新的折痕,一看就從來沒穿過。
阮寒山原本帶着微微笑意的臉,瞬時冷了下來。他定定地又看了一眼,關上了櫃門。
開昕心裏記挂着要給阮寒山煮面,加快了吃飯的速度。阮寒山換好衣服下來時,開昕剛好喝完了碗裏的面湯,正在收拾碗筷。
開昕炖牛腩時加了一點點花椒和胡椒調味,此時嘴巴被刺激得火辣辣的,不由自主地用舌頭舔着嘴唇企圖降溫。
因為辣味的刺激,開昕紅潤水亮的嘴唇此時微微發腫,圓圓的眼睛也變得濕漉漉,臉頰浮起一層極淡的紅暈,顯現出與平日截然不同的豔麗。
阮寒山的心狂跳了好幾拍,兩條腿開始不聽大腦使喚,跟在開昕身後就進了廚房。
開昕自顧自地打開雙開門冰箱,拿出冷凍層裏分裝好的炖牛腩,又從上面拿了生菜、拉面和黃瓜,準備再給阮寒山做道涼拌黃瓜當小菜。
開昕關上冰箱門,眼角的餘光便立刻捕捉到兩道熾熱的視線。
他側過頭一看,眼睛正對上阮寒山胸口的位置,那裏露着一片蜜色的皮膚,隐隐還能看見深藍色的真絲布料下鼓鼓的肌肉。他視線往上輕輕一瞄,就能瞄到阮寒山眼底的亮光。
開昕耳根一熱,立刻轉過身走到洗碗池前,聲音低不可聞:“你去坐着歇一會吧,我很快的。”說完,打開了水龍頭。
被美色沖昏了頭腦的阮寒山此時才回過神來,想起了自己要和開昕說的話。
他皺着眉問:“你怎麽不穿我買的衣服?”
開昕像是沒聽到,在嘩啦啦的流水聲中,低着頭一片一片地認真清洗着手中的生菜。
阮寒山往前走了好幾步,站在開昕身後又問了一遍。
開昕被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一跳,一回頭就看見阮寒山像鷹一樣牢牢地盯着自己,眼神銳利又充滿壓迫感。
廚房很大,可開昕卻覺得自己被阮寒山困在了洗碗池前,根本動彈不得。
開昕緊張得腦袋一片空白,話也說不利索了:“什、什麽衣服?”
“我讓徐秘書送來,放在你櫃子裏的那些。”阮寒山語氣冷冰冰的,但視線依舊牢牢地鎖在開昕臉上。
開昕立刻想起來了。衣櫃裏那些衣服都是大牌的,他上網查過價格,随便一件T恤就要5、6000,其他的褲子、鞋子就更貴了。開昕一想到那一櫃子差不多價值三、四十萬的衣服,太陽穴就突突直跳。
他和阮寒山只是假結婚,哪能随随便便亂花別人的錢。
“那些衣服太貴了,我天天在廚房裏會弄髒的。”開昕不敢看阮寒山,垂着腦袋盯着鞋尖,“你讓徐秘書退回去吧。”
阮寒山心頭竄出一股火來,這小孩兒怎麽跟自己算的這麽清?給他卡他不要,給他買的衣服也不穿,是不是家裏的水費電費他也得跟自己一人一半平攤?
阮寒山想了下,開昕的小腦袋瓜思路這麽清奇,搞不好真能幹出這種事。他嗓音低沉地發問:“這段時間家裏的花銷都是怎樣的?”
這話到了開昕的耳朵裏,就成了另外一種意思。
開昕自小跟奶奶相依為命,奶孫倆日子雖苦卻也承了不少人的好。奶奶常常跟開昕念叨,即使人家好心幫忙咱們也不能随便占便宜,能還的恩情一定要還,如果自己能力夠還要加倍地還,不能讓好人寒心。
開昕一直記着奶奶的話。團團是他偷偷生下來的,他從未妄想過阮寒山會認團團。可阮寒山不僅主動找上門來還願意接納團團,要給團團最好的生活和教育。對開昕來說,這已經是莫大的恩情了。
開昕不知道如何去還,但他決定不能再欠阮寒山什麽,特別是在錢上。
“也沒什麽花銷,就是買菜花了一些。因為你基本上沒回來吃,我就讓阿姨從我這拿錢……”開昕邊說邊瞄着阮寒山,卻發現對方的臉色越來越沉了。
阮寒山生氣了?自己省了他的錢,他生什麽氣?
開昕一頭霧水,阮寒山冷着臉出去了。
開昕忐忑不安,想問問阮寒山究竟怎麽了,又隐隐覺得對方的答案會讓自己更加不安。
想着阮寒山還餓着肚子,開昕決定先做飯。他先将牛腩和一碗水放入鍋中煮着,又燒了一鍋清水,便同步做起了涼拌黃瓜。
阿姨買的黃瓜很新鮮,外面有一層刺刺的小尖尖,整根黃瓜掂在手裏沉甸甸的。
開昕将切成小段的黃瓜和大蒜用刀背拍開放入碗中,緊接着将生抽、香醋、蚝油、糖、香油和鹽混合成的醬汁與食材一起攪拌均勻,最後撒上一點點香菜碎和他自己特制的辣油,快手菜涼拌黃瓜就做好了。
鍋裏咖色的牛肉湯咕咚咕咚地翻滾着,另一個竈臺上的清水也開了。他用清水将拉面和青菜燙熟鋪進碗中,再将加熱好的牛腩連湯倒入碗中,牛肉面就做好了。
開昕将牛肉面和涼拌黃瓜端出廚房時,阮寒山正靠在樓梯邊打電話。他遠遠看見開昕,挑了挑眉毛,匆匆說了幾句就挂斷走了過來。
阮寒山面無表情,開昕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在生氣,說話帶着三分小心:“我怕你吃得膩,又拌了個黃瓜,你趁熱吃吧。”
阮寒山的确被開昕氣到了。
但此時他看見開昕那副忐忑不安又透着可憐氣的模樣,心立刻就軟了,輕輕“嗯”了一聲坐下來說:“謝謝你,辛苦了。”
開昕見他臉色緩和了不少,這才松了一口氣。
桌上那碗牛肉面冒着誘人的香氣,肥嘟嘟的牛腩旁鋪着翠綠的生菜,雪白細長的面條在醬色的湯汁中若隐若現。
阮寒山用勺子舀了一口湯,入口濃郁鮮香還帶有一點點麻辣,因為工作忙碌而有些麻木的味覺迅速被調動了起來。
他又夾了塊黃瓜,脆生生的黃瓜裹着調料,輕輕一嚼清爽的汁液就在口中爆開,身體中的渴仿佛也因此被迅速安撫了。
牛腩軟爛入味,面條爽滑筋道,一口面一口肉一口湯,間或再來塊黃瓜解膩,阮寒山頭都沒擡,迅速将兩個盤子一掃而空了。
開昕見他吃得爽快,心裏也十分滿足。阮寒山放下筷子後,開昕将碗筷拾掇進廚房,走出來時卻發現阮寒山還在餐桌前坐着,好像……在等自己?
開昕一秒慫了。
阮寒山瞥了開昕一眼,漫不經心地說:“衣服不穿就算了,我明天讓徐秘書過來收拾扔了。”
開昕眼睛瞪得混圓:“扔了?幹嘛扔了?那些都是新的!”
阮寒山不落痕跡地勾了勾嘴角,回他:“買的都是你的尺碼,我又穿不上,那麽貴捐給慈善機構他們也不會收的。這樣一來,你不穿就只能扔了。”
他的話輕飄飄的,好像扔掉三、四十萬的衣服跟扔垃圾一樣。
開昕心一陣刺痛,不要的東西說扔就扔,有錢人都是這麽浪費的嗎?
過慣了勤儉節約日子,開昕無法容忍浪費的惡行在自己的眼前發生,咬咬牙道:“我穿,你別扔。”
“別勉強自己,也是我考慮不周,扔了沒事的,那些衣服不值多少錢。”阮寒山皺着眉搖頭道。
不值多少錢?開昕心都要滴血了,他趕緊說:“不勉強。我剛剛想了下,我直播也需要經常換衣服出鏡,剛好能用上。”
“真的?”阮寒山挑眉,似乎不信。
開昕拼命點頭,表情真摯誠懇:“真的!”
阮寒山心中酸酸的。開昕自己的衣服洗得都起球了也不舍得扔掉,如果不是用這種方式,開昕可能還會一直節省下去,根本舍不得穿好衣服,舍不得對自己好。
阮寒山故意皺起眉心,半晌才道:“那行吧,那就留下。”
他起身撥通了電話:“徐秘書,不用過來了。”
電話那端的徐秘書一頭霧水:剛剛阮總不是已經打電話說過不用過去送文件了嗎?
她以為阮寒山忘了,又重複道:“好,那我明天把文件送到您辦公室。”
“嗯,那衣服不扔了。”阮寒山說完,将電話挂了。
開昕這才放下心來。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像被阮寒山捏在手心裏一樣,一會兒緊一會兒松,這短短幾分鐘的時間經歷了劇烈的起起伏伏,開昕後背上全是濕涼的汗。
開昕找了個要剪視頻的借口,逃命似的先回房了。
阮寒山看着他像兔子一樣一路小跑跳上樓的模樣,故作嚴肅的表情一秒崩塌,唇角不禁揚起了弧度,也慢悠悠地上樓了。
陽城某間公寓裏,徐秘書還抱着腦袋在苦思冥想:什麽衣服?阮總什麽時候說過衣服的事?她是不是遺漏了什麽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