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雪中送炭
一晃,就已經初冬了。大抵是宋明月住在山上,所以半山腰裏除了愈發冷了之外,還沒有見過雪。不知不覺的,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宋明月也已經吃了兩次藥,南宮宴也消失了很久沒有再來找自己,青玄沒有先來聯系自己,倒是萬古樓的七和她聊的暢快。宋明月這半個月裏倒是把青玄的底摸清楚了一些,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除了隐瞞了自己是千機閣閣主的事情以外,其他的事情也還要吻合,而且宋明月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把南宮宴當做自己的踏板,所以也就沒有麻煩七去幫自己做什麽。
宋明月倒是好好享受了這麽一番難得的平靜,畢竟他知道,風雨來臨之前都是十分平靜的。一旦等到風雨來臨,那其他的就不好說了。這一日,宋明月正坐在屋子中,目光呆呆得盯着屋子中的炭火,用腳一下一下的叩着地,十分的百無聊賴。最近的日子雖然是那麽的無聊,但是好在有黑鴿子來回傳信,有萬古樓的那個七陪自己胡扯,日子過得也還不錯。宋明月坐在羅漢床邊,一只手托着腮,微微眯着眼睛,正假寐着。
她剛剛吃過晚膳,這會屋子中烤着火,耳朵裏聽着隐隐約約的誦經敲鐘之聲,倒也覺得清靜安寧。就這麽眯着眼,假寐了一會,忽然又聽到外面有環兒和佩兒吵吵嚷嚷的聲音,因為她實在半夢半醒之間,所以聽得也不太真切。愣了好一會兒,也沒發覺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說話。又過了好一會,聲音越來越大,她這才被吵醒了。宋明月爬到了窗戶邊上,豎起耳朵聽了起來,不過畢竟是冬天,外面呼呼地吹着風,倒是什麽都聽不清。
還是一步腳步聲之後,她聽到了環兒急切的敲門聲,說道:“郡主,郡主……你睡了嗎?那邊那個南宮公子又帶着不少東西過來了,佩兒和他一言不合又吵起來了。奴婢記着您的教誨,本來是勸她的,可是怎麽也勸不住。你沒睡就快點出來一下吧。”她說着,又連連叩了兩下門,語氣也很緊張。
宋明月這下次算是真的醒了,聽到南宮宴過來,心中一驚,然後又是一喜。果然,南宮宴即便再讨厭自己,就算是頭上帶着‘綠帽子’也不介意原諒自己,和自己‘既往不咎’。和上一世,真的是一模一樣的場景啊。記得上一世,他和南宮宴在‘不經意’的情況下相遇,相知,兩廂情願之後,她向南宮宴坦白了自己被親姐下藥失身的事實。那個時候,自己還不是郡主,南宮宴聽到之後氣得臉都綠了,平時那副風花雪月的樣子也都全然不見了,那是他呵呵冷笑了兩聲,糾結了半天,只是說‘你讓我冷靜兩天’。
過了好久,準确的來說是一個月零九天是四個時辰,也是在一個深秋快要入冬的寒冷午後,他又回來找到了苦等了好久的宋明月,說在自己不計較這些東西,依舊願意娶她為妻。并且,真的在許下這諾言不久之後,他就帶着聘禮來了宋府,下了聘禮,真的要娶她回家。在定親的,還沒有嫁入南宮府的時候,是那一世的宋明月的最開心的一段時間。可惜,沒有開心了多久,迎來的就是至死方休的噩夢……
如果這一世也是一樣的話,他這次也是來向自己一訴衷腸,然後說要娶自己的吧?宋明月呵呵冷笑,伸手理了裏自己的頭發,随意去妝奁中取了一支簪子簪到了頭發上。冬天了,她并不喜歡在頭上戴太多的東西裝飾,畢竟出去一吹冷風,幾乎都要挂上冰渣子了,哪有什麽打扮的心情。但是既然要見的是南宮宴這個貴客,她就不得不好好打扮一下了。畢竟,她還是要犧牲一下色相的。
這樣想着,她就不緊不慢的坐到了妝臺前。拿篦子沾着桂花油重新梳了梳頭發,又用螺子黛描眉,用胭脂點了唇,還擦了一點在臉頰上。因為宋明月的膚色極白,所以臉色時常沒什麽顏色,倘若加了一點顏值的粉色,就顯得十分的明豔動人。南宮宴就是那種喜歡美色,又高高在上,瞧不起別人又妄圖利用別人的那種小人。他自然喜歡自己打扮的這樣好看了。宋明月對着鏡子看,不知不覺已經快要一年了,自己已經出落的愈發好看了,冰肌玉骨,眉黛入山,只可惜……這樣好看的自己,要先委屈拿去色誘那個草包了。
“佩兒,你在吵什麽呢?”
正在外面已經完全忘記了宋明月的囑咐,和南宮宴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宋明月裝作一臉忙讓,從屋子內推門走了出來。或許南宮宴沒有注意到,但是佩兒是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宋明月投向自己的那麽一個威懾的眼神,她一愣,登時想起來了之前宋明月是如何提醒自己的了。她一時有點後悔,又有點不好意思,實在是這個南宮宴有點厚顏無恥,她看到他來就有些忘記了,這會記起來了,好像又有點下不來臺了。
“郡,郡主。是奴婢的不是,剛才又叫佩兒和公子吵了起來。”環兒眼疾手快,一把把還在愣着的佩兒拉倒了自己的身邊,“這個位……南宮公子,對不住了。我們兩個對你唐突了,實在是對不住了。”
南宮宴其實也都習慣來這裏就要和這個佩兒吵一架,這下子從前那個會跟着幫腔的環兒忽然改了臉色,他倒是覺得詫異了。正覺得奇怪,一轉頭,就看到了在一邊站着的宋明月。宋明月今日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衣裙,披着一條藕色的披風,領口圍着一圈出縫的毛領,襯的她原本就不大的臉更小了。尖尖的瓜子臉,一雙飛揚明媚的鳳眸,臉上還施了脂粉,見了幾次都是覺得心頭一蕩。可是他轉念一想,宋明月又不知道自己今日會來,怎麽會打扮的這麽畫質招展。
住在尼姑庵中清秀,都這麽不安生,果然是個名副其實的……蕩/婦。這樣一想,他不僅笑不出來了,還覺得有點厭惡起宋明月來。可是無論如何,他也要把宋明月取回去先,不然,他也不可能冒着這麽冷的時候,跑到這種荒郊野嶺來,卻對不能空手而歸。他頓了頓,依舊是滿臉堆笑道:“郡主,你終于出來了。我怕你冷,叫人帶了些銀絲炭來給郡主你取暖。今日絕對沒有任何的叨擾之意,就只是送這點東西過來。還望郡主笑納,也不枉我在這種時候上來找你了。“
其實銀絲炭這裏還真的不缺,早在冬日來臨之前,戚柔就派人陸陸續續的送了好些,不止是銀絲炭,還有一些比這更金貴的好炭。南宮宴這些,還真的不能算得上什麽,佩兒心中也是這樣覺得,不過她想了想,還是把這些感覺憋在了心裏。她默默躲到了環兒的身邊,忍着什麽也沒說。宋明月也是醞釀了一會,眼中都已經閃起了淚花,她仿佛十分的感動,不住的點了點頭說道:“南宮公子真是費心了。冒着這麽冷的天過來,真是破費了。多謝……”她說着,就朝環兒佩兒使了眼色,兩個人就很乖覺的過去把關起來的栅欄門打開了。
南宮宴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把那一抹笑掩蓋在了心底,連連拱手。說着就往後退了兩步,叫在後面恭候多久的人上前來,帶着一些東西,都乖覺的放在了栅欄外。環兒和佩兒對視了一眼,就各自慢吞吞的把東西都一點一點的搬了回去。佩兒還不解為什麽宋明月忽然會對這種人哭出來,一路上都咕咕哝哝的和環兒說着悄悄話。宋明月也懶得去跟她再解釋什麽,佩兒什麽都好,就是太莽撞,太單純了,虧得她無論怎麽樣都是對自己好的,不然,可真的是要害死自己了。
她稍微的往前湊了一湊,又低着頭向南宮宴行了一禮:“真是,多謝公子了。”她一邊說着,還十分嬌柔怯弱的揉了揉眼睛,好像真的有那麽感動一樣。其實宋明月這倉庫裏的東西拿出來,只怕要吓死許多人,因為他這裏存着的東西,要是全都拿出來,因為會比京城中一些小門小戶的全部家當還要多。要麽說這個南宮宴不誠懇,自己好歹也是個家財萬貫的人,讨好一個郡主,居然也才給這麽點兒東西。說白了就是一個字,摳。還好宋明月不是真的喜歡這樣的人,不然也太慘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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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借一步說話。”趁着旁邊的人來人往,環兒佩兒也忙的很,南宮宴就放低了聲音,向宋明月招了招手,示意她離自己過來一點。
宋明月左右看了看,然後有些遲疑的湊集了南宮宴一些。南宮宴也沒有做出什麽逾越的動作,只是像她擠眉弄眼,低聲道:“郡主,兩個時辰後,我們在這院子的二裏之外相見好嗎?冬日北風吹得多,我怕你着涼,近一些便是了。”其實他根本就不是為了宋明月考慮,只是他自己真的懶得去溪邊了。冬日的溪邊,水都冒着寒氣,他可是真的不想叫自己受苦。
看來是打算要說正事了,宋明月也覺得正中下懷,也沒有怎麽推拒,随便說了兩句話,就答應了。兩個人又互相假意的寒暄了兩句,就又都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