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謊話連篇 (1)
“不許!”戚柔厲聲道,語氣決絕,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小明月,你也是個大姑娘了,你難道不懂這個件事情對你的影響有多大嗎?不是該咱受的,咱們一樣也別受啊。倘若你真的不啃聲的默認了,就算那個什麽突厥王子願意接納你,你能勉強活下來。那又如何呢?你豈不是就是千古罪人了?抹黑了你們宋家,還順帶這大殷皇帝的臉上都無光?這是你應該的有的嗎?當然不了!信幹娘一句話,邪不勝正。只要你是清清白白的,那總有真相大白的時候。”
“幹娘……我好累。”宋明月聽到戚柔這樣堅定的維護自己,鼻子一算,忍不住紅了眼圈,只是沒有眼淚。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脆弱了,不過眼淚也沒有容易流下。她是打碎了牙也要往肚子裏咽的人,哪有那麽容易就崩潰了。雖然是心灰意冷,但是燒成灰燼的心中仍還有一小簇屬于希望的火苗在。縱然搖搖欲墜,身後好歹還有戚柔在支撐着自己,也是再好不過了。
“乖,我知道我們的小明月受委屈了。也是幹娘不好,倘若早一些和你相認,或者對你再好一點,也就不會出這麽多的幺蛾子了。他們欺辱你,還不是覺得你身後沒有個娘護着嗎?唉,真是氣死我了!”戚柔這幾日為了守着宋明月,就沒有再出宮了。賢王和鐘離期都是男眷,也不好來後宮中瞧她。兩個人也都聽說了宋明月的這檔子事情,十分理解,也放任她留着的。畢竟戚柔是個決斷能力十分強的人,她有主見和本事,還真的不太缺一個男人來幫她。
只是如今也不知道刮起了什麽邪風,所有的事情都向宋明月的另一邊倒去,她只恨自己如今不是那個雲國公主了,要不然只手遮天不還是分分鐘的事情。她嘆了口氣,又怕自己把悲觀情緒帶給宋明月,所以還是勉強打起了精神,說道:“小明月,你再想想……還有什麽是可以反駁的?或者還有什麽線索?幹娘只要能做到,能查到,就都去幫你。”
宋明月輕輕嗯了一聲,說道:“幹娘,你讓我想一會。”也不知道是不是進來殘蠱發作的愈發頻繁了,她總覺得自己反應能力不如從前了,不過好歹人還沒有傻,只是思考費些時候。從頭到尾仔細的梳理了一次之後,宋明月提出了個幾個問題,“第一,我從從來不知道有什麽木牌,也沒有見過這個東西。第二,全府上下最讨厭我的人就是蘇氏了,即便是有意刁難自己,那也是叫別人來,絕對沒有親自來過自己的住處,不論是從前那個小地方還是現在的清輝閣。所以,光她的第一個證據就謊話連篇了!”
聽到宋明月這樣說,戚柔的眉頭也漸漸得皺了起來,喃喃道:“那也不應該啊,倘若你說這個木牌不存在,那蘇氏何必畫蛇添足,要說有什麽信物?那不是憑白落人口實嗎?另外那個桃木牌我們也都叫人去打聽過了,的确就就是那個寺廟中的,沒有錯。而且不同時間求來的木牌也是不一樣的,蘇氏拿出來的那個是去年才有的。”
“……是嗎?”這樣一來的話,宋明月也有些莫名其妙了。去年自己可還沒有重生,還是個任人揉搓,任人魚肉的包子,蘇氏也犯不着這麽早就處心積慮的陷害自己。倘若這個木牌是那個所謂和自己私通的‘家丁’的,就如戚柔的話說的那樣,根本就犯不着這樣多此一舉。難道……是,青玄的?
她的心中猛中劃過了他的名字,本是在轉瞬即逝的,可是這一點的心思卻像是一滴暈入清水中的墨,雖然逐漸的淡去,卻不容置疑的在疑慮之中暈染了開來。畢竟青玄是最喜歡翻自己窗戶的,既然宋晚兒可以看到自己和青玄秉燭夜話,那麽蘇氏(不一定是她)撿到了他的東西恐怕也沒什麽不可能吧。而且青玄這個雲游四海,對大殷也是駕輕就熟,說不準從前來過,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那個……幹娘,我府上的丫鬟都還好嗎?”宋明月忽然這樣問道,“我忽然記起,我來時似乎是帶着環兒來的,昨夜醒來描月告訴我環兒已經被送回府上了。不知我不在府上坐鎮,她們都如何了……”
“是你身邊那個斯斯文文的小丫鬟嗎?送回府去了我也是知道,不過在府中過得如何,那也不好說了。你這丫頭也不必太擔心這些人,她們跟着你自然是什麽都見識過了,若是不放心,我晚些帶個信去宋府,保準不會叫她們太受委屈的。“自己的這個幹女兒什麽都好,就是心腸太軟,太傻了。自己如今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居然還想着別人。不過一個小姑娘,能有這樣的純樸心思,又怎麽能不讨人喜歡呢?
戚柔心疼的揉了揉宋明月的頭發,然後給她填了一碗了魚湯,說道:“好了好了,咱們不說,你先吃些東西。光顧着說話,東西都涼了。我叫人去把這些冷了的拿去熱一熱,拿那些糕點蜜餞來吧,你最喜歡吃這個了。”
“好,幹娘真是懂我。”宋明月躲過戚柔的目光,轉過臉裝模作樣的喝着湯,說道,“那……幹娘,我那個侍衛怎麽樣了?就是那個楚岚,您記得嗎?”
“楚岚?”猛地聽到宋明月提起這個名字,戚柔也是一怔一怔的。畢竟青玄的存在感不強,并沒有在她的腦海中留下太多的回憶,“好像是有這麽個名兒,對了……是你那個貼身侍衛麽!啧,說到他,我倒是想起來了。那個蘇氏說的天花亂墜,不管說你和家丁如何如何,也說你和你這個貼身侍衛如何如何,什麽同寝同食,這種鬼話,說出去也不怕笑掉別人的大牙。我對這人倒是有那麽點兒印象,相貌平平,也沒什麽出彩的地方,我的小明月是什麽人,怎麽會這這個什麽楚岚有什麽呢!”
“咳、咳咳。”
心虛之下,宋明月被一口湯口嗆到,連連咳嗽了好幾聲。她擦了擦嘴,不由得紅了臉:“我和……和楚大哥的确比較親近,可是他畢竟是保護我安全的,倘若不在一起,難道要他離我遠遠兒的嗎?那樣的話他還如何保護我。況且我每日又要處理許多東西,他識字,也……也很懂事,我只不過是和他多說過一些話罷了。”
第 123章 急轉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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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解釋就是掩飾,倘若當真問心無愧,也就沒有那麽多要說了。只是戚柔的那句‘相貌平平’讓她覺得有些想笑,又有一點苦澀,腦子一亂,話匣子就這麽打開了。她絮絮叨叨解釋了一會,越說越委屈,原本略顯蒼白的臉也一下漲到了通紅,從臉蛋一路紅到了耳朵根。戚柔也是看了出來,不過她只是當做小女兒聽見這種話害臊,畢竟再怎麽懂事,宋明月也只是個沒出閣的小丫頭,這樣的反應才是正常的嘛。
戚柔伸手拍了拍宋明月的背,說道:“不說他了不說他了,是幹娘的錯,不該提蘇氏說的這些胡話。”說着她就站起了身,“你先在這裏吃着,我去叫宮人給你準備些東西。畢竟醒了,要打理的東西可就多了。”
“……不用太麻煩了,我現在也不是好張揚的事情。你快去快回吧,晚些,帶我去拜見皇後娘娘。”其實宋明月最想說的都不是這些,而是很想問,青玄到底在哪裏。七日前的宴會上,他有為什麽會突然出現?他有那麽大的神通,為什麽就不能在自己這麽無助的時候來找自己呢!越想越氣,到最後連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正當宋明月還在獨自氣惱,從殿外就又走進了來了一個丫鬟。擡頭一看,是描月又提着一個食盒進來了,她看到宋明月還在吃,步子一頓,笑道:“奴婢來得不巧了,這食盒好像送的不是時候呀。”雖然說是這樣說,她還是提着食盒走到了宋明月邊上,一打開,裏面飄香肆意,又是各式各樣好吃的點心,“這個是突厥王子特地讓奴婢給郡主您送來的食盒呢。他是才聽說您醒了,苦于郡主在後宮不方便相見,所以只能用這種法子來聊表相思拉。”
畢竟陸明樓是當衆向宋明月求婚了的,他的心意如何,自然是阖宮上下,甚至整個京城都知道了。宋明月能理解描月這種實誠的心情,不過聽到了,還是覺得有那麽一點不舒服。她勉強點了點頭,連頭都沒有擡,說道:“唔,好的。你就放在別處吧,賢王妃方才就給我準備了這些吃的,如今我也吃不下了。恩……喏,還是放到屏風後面吧,這桌子上也放不下了。”
哪裏放不下了,明明還空着好大一塊地方,只不過是不想看到吧。描月是心思敏銳的人,猜到了宋明月大抵不喜歡自己剛才的形容,于是頓了頓,說道:“郡主……您別生氣。只是突厥王子說了,要奴婢們看你都吃完。現在不吃可以,可是……總是要吃的,好歹是一國王子送您的東西。您的身子如何,奴婢們也是知道的……多吃一些,也不礙事的。“
到底是皇後調教出來的宮女,說話圓滑,處事又八面玲珑的,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一邊說了自己的難處,一邊又很好的照顧到了宋明月的心情,不會讓她吃了就下不來臺。宋明月不免對她高看了兩眼,思索了一番,還是給了這個面子:“好吧,你就放在這裏。想吃了我自然就會吃,你着人去給他回話,就說我收下了。”
“是。多謝郡主。”描月也是十分欣喜,向她行了一禮,就倒退着退了出去。
用過午膳,又梳洗了一番,那邊皇後蘇盈也終于騰出了空來了。即便住的是主殿和偏殿,可郡主見皇後,要有的規矩一個都不能少,短短的幾十步路卻走得無比漫長。戚柔倒是習慣了蘇盈的擺架子,帶着宋明月進了正殿,駕輕就熟的帶她去了會客的次間,張口就道:“皇後,我可是帶着小明月來了。”
兩個人順着屏風走過去,看到蘇盈正坐在主位上,悠閑的品茶。她穿着一身織金的鳳袍,寬大的袖角,上面繡着數只飛揚的鳳凰,翅膀上金線累累,光看着就覺得十分繁複,鳳眸上點着鴿血寶石,在陽光的折射下顯得閃閃發光。領口三滾三鑲,是勾連着的祥雲紋,一卷勾着一卷像是連綿不斷的金色波濤,杏黃色底料,在金線的映襯下顯得不顯得鮮豔,反而有幾分莊嚴的意味。她梳着鳳髻,高高的發髻上各插着三對九尾的鳳翅步搖,還有一堆斜拉翅的步搖,下面挂着的穗子是用大小相當的珍珠串制而成的,即便她坐着不動,珍珠也跟着微微的風一晃晃的擺動着。
蘇盈臉上的妝容精致,傅了脂粉,淡掃蛾眉,看起來比平時年輕了不少也清冷了不少。其實看得出,她年輕時應當也是個十分美的美人兒,如今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可是那雙眼的睫毛卻還是一樣的濃密纖長,如此側着臉的時候,那眼睫就在臉上拉下了一條淡淡的陰影,十分的好看。她知道兩個人來的,也沒有擡眼看,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随後輕輕道:“來了。”
戚柔和宋明月也都不傻,看到蘇盈這個樣子,內心都不約而同的咯噔了一下。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戚柔先開了口:“皇後,怎麽?有什麽事情要說嗎?有就直說吧。“
“你們先坐下吧。”蘇盈的語氣還是淡淡的,不帶着一絲的感情,甚至還有一些冷漠。正是這樣的語氣,才讓在座的人都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蘇盈勉強直起了身子,把茶杯放到了一遍,然後說道,“賢王妃,你看到本宮這副盛裝,也知道本宮今日是和陛下抛頭露面去了吧。所以……現在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們,我希望你們能盡快的給本宮一個合理的解釋。”
雖然這幾日戚柔都歇在坤寧宮中,但那也真的只是歇而已,她從來都是不問朝政,也不關心別人門前雪的這種人。蘇盈去了哪裏,去幹了什麽,她還真的都不知道。只是這會她帶着小明月一道來了,她要說話,就一定和小明月有關系了。兩個人雖然說不上什麽生死之交,但是起碼也是十分要好的姐妹了,平時裏親親熱熱,忽然聽到這麽一口一個‘本宮’,心道事情應當不小了。戚柔看到宋明月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要說話,連忙捏了一下她的手腕,然後自己開口道:
“好,皇後有什麽話便直說吧。有什麽,我們娘兒兩個都擔着,絕對不會給你和皇上添什麽麻煩。”
聽到戚柔這樣表明了态度,蘇盈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她打量了一邊的宋明月幾眼,眼中有些許多的情緒,像是無奈,又像是有些無奈。她先是沉默了一會,然後才說道:“今日我和陛下都收到了消息,發現明月的那個消息……不知為何走漏了風聲,傳到了民間,激起了不少民憤,說明月她抹黑了大殷百姓,也抹黑了大殷的王室。這到不算什麽,而是突厥那一邊不知道為什麽會知道明月的這件事,突厥王傳信過來,勒令王子三日之內必須回京,而且……用了諸多不堪的詞彙形容了明月,瞧起來,也十分生氣。百姓們說說就罷了,可是倘若和突厥人鬧得不和,那就是大事了……”
蘇盈的态度都已經很明确了,之前她還是十分親熱的,一口一個‘郡主’‘長樂郡主’,如今勢頭一到,立馬改稱了‘明月’,意思顯而易見,宋明月的郡主,十有八九是要名不副實了。宋明月也是全程都在聽,聽到之後倒是沒有多麽以外,反而是有一種心中石頭落下地的暢快感,這個——大概就是幕後黑手給自己的最後一劑猛藥了吧。他(她)到真是不把自己折磨到死不罷休了,不僅神通廣大,還這麽般趕盡殺絕,她不得不佩服。
“我知道了,皇後娘娘。”這次宋明月沒有讓戚柔開口說話,她本來就就是個十分獨立的人,況且,這也本來就是她自己的事情,“那陛下和皇後娘娘有如何的打算呢?倘若有,明月便無條件服從,至于這些調查,洗白,都可以往後放一放。我個人是小,萬不能牽連了家國。”
“……你倒是個懂事的孩子。”
蘇盈這樣感嘆了一聲,語氣裏雖然沒有攙上多少真情實意,但也算是一個她心中的中肯評價了。
“本宮同陛下商量過了,如今形勢不必前幾天了,萬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知寧可錯殺不能放過。只是郡主是陛下親口封的,就不能撤回了,只是明月……大抵禁足一陣子了。”
禁足?又是禁足。戚柔原本還有些擔心明月的下場,聽到這個倒是覺得松了一口氣,随口問道:“禁足啊,那禁足多久?”
“……直到有一天她可以清白為止。”
“什麽?!”
“賢王妃,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看到戚柔一下急了,蘇盈也跟着軟了下來。她脫了手上常常護甲,伸手去握着戚柔的手,眉頭上鎖着愁緒,“你也是知道我是如何對明月的,倘若不是逼不得已,我又如何願意這樣做呢。”
雖然只是禁足,但是懲罰的意味已經什麽明顯了。為了保全皇家的顏面,可是什麽都可以做得出來的。現在禁足是為了表示懲罰,到了後面,大概就是‘自殺’,要以死謝罪了吧。宋明月雖然沒有在皇家長大多,可是卻對這種光面堂皇的套路十分了解。她看着旁邊的兩個人各執一詞,輕輕地,慢慢地,嘆了一口氣。
第 124章 送去城外
“幹娘,不要為難皇後娘娘了。不過是禁足了,明月甘願領罰。”宋明月打斷了兩個人的争執,又不緊不慢的說道,“只是皇後娘娘,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
既然這麽配合,那也就沒什麽可以擔心了,蘇盈原先還擔心宋明月會仗着戚柔這個關系而死皮賴臉。不過見她懂事,也就放松了不少:“明月啊,你有什麽就說。只要本宮可以做到,本宮就一定給你做到。”
宋明月聽着這一聲一聲的‘本宮’,慢慢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個天真而堅定的微笑:“明月始終相信,清者自清。幹娘也告訴過明月,邪不勝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希望有朝一日,明月沉冤昭雪,皇後娘娘願意給明月一個解釋的解釋的機會。”
這就是想着要翻盤了,還真是不小的氣性。蘇盈對宋明月頗有些刮目相看,尋常的女孩兒,現實被人扣上了不清不白的名聲就已經被吓得傻了,現在又被扣上了各種污水髒名,她不僅不驚不慌,并且有這麽大的自信相信自己是清白,果真不是一般的姑娘。倘若真的是清白,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她又有什麽理由好拒絕呢?蘇盈點了點頭,十分爽快的應承下來:“明月你也放心,雖說是禁足,但是出了禁足以外不會有任何的苛待。對外,你仍是大殷的長樂郡主,好嗎?”
都已經軟禁了,是郡主還是平民又有什麽區別呢?這種光面堂皇的漂亮話說給傻子聽到是挺管用,說給宋明月非但沒有作用,反而會招惹到一些反感。宋明月是知禮的人,卻不是奴顏婢膝的人,只是淡淡的點了個頭,絲毫不買蘇盈這看似‘撫慰’的話,把頭別到另一邊去看天色。已經下午了,陽光已經過渡成了一種淡淡的金色,從殿外悄悄得爬了進來,擦着屏風透了過來。灑在了大紅色織錦繡花的地毯上,上面又一些細小的微塵飛舞着,不去計較這時的氣氛的話,倒是一副十分靜谧空靈的好景色。
“好了,本宮送你們吧。明月你一會收拾一下,本宮已經為你找到了一個去處。”蘇盈略微扯了扯嘴角,起身送着兩個人,“大殷的雲迷山半腰出有一處雲迷庵,裏面都是些清心寡欲的尼姑們,出家人。明月你準備些必須的用品,好了本宮便即可送你過去。你放心,那兒的師太,尼姑人都十分的好,你也絕對不會吃苦。每日誦經念佛也算是修身養性了。“
這個要求一說,戚柔和宋明月都不禁止不住的步子。尤其是宋明月,思緒一滞,愈發沒底起來。不論是在宋府還是皇宮,她能有辦法讓自己安穩下來,可是要去一個全新的地方,那往後就不好說了。而且雲迷山在大殷郊外的郊外,一處十分偏遠僻靜的地方,說是與世隔絕,也不為過了。蘇盈要把自己發落到這個地方,當真是願意給自己一個翻身的機會?況且都修身養性了,她還能報複個屁啊!那庵裏的尼姑豈不是要說什麽自己人間煙火氣味太多了這類的嗎?
“皇後娘娘,您既然要我去那麽遠的地方。能否給我一個和姨娘當面對質的機會?”宋明月有些動搖了,不太願意去那樣的地方。她是玲珑剔透的心思,知道蘇盈一定忌諱蘇姨娘和她同姓,所以很聰明沒有提蘇盈的形勢。
這點小細節蘇盈也很敏銳的察覺到了,試問天下誰不喜歡聰明伶俐的丫頭呢?她終究還是對宋明月心軟了一些,沒有明确的拒絕或者同意,只是臉上一直緊繃着的神色放松了不少。她今日是盛裝出席,來見這娘兒倆,也沒來得急卸妝,走起路來頭上的珠翠窸窸窣窣的響着,發出一連串清脆的聲音。一路送到了外面,她才又嘆了口氣,緩緩有堅定的搖了搖頭:“明月啊,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在你沒有明确的證據前,不能去當面對質。蘇姨娘已經說了,倘若要對質,就讓府上的家丁來和你當面對質。你是聰明姑娘,知道倘若是男人來的話,不能贏,會是個什麽後悔。”
這個倒是十分有道理。倘若是那個所謂和宋明月私通的家丁前來對質,倘若宋明月不能拿出強有力的證據來證明他是胡編,或者早有預謀,那麽自己只要被證明一樣是真的,那就是真的萬劫不複,身敗名裂了。想到這裏,宋明月也不禁皺起了眉頭,覺得事情愈發棘手。她還不肯放棄,又道:“可是皇後娘娘,你将我放到雲迷庵中,那地方偏僻冷清,我即便有心,在那兒也是被抽去翅膀的鳥兒,無力啊。”
“不會的,我準許你帶兩個得力的丫鬟在身邊。只是你禁足,你的丫鬟的可以随意出入,而且有你有你這賢王妃的幹娘幫襯着,又怎麽有是什麽‘有心無力’呢。她可就是你在京城中的眼睛,我也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會真相大白的。”這倒是蘇盈的真心實力,比起希望宋明月清白,沒有人比她和鐘離淵希望的更多了。
“好吧。”
大抵也只能這個樣子了,蘇盈願意好聲好氣的和自己建議,和自己談判,已經是極大的寬容了。宋明月不是不識擡舉的人,知道見好就收。縱然心中覺得還有些不滿意,可還是無可奈何的點了點頭。她低着頭和賢王妃往外走,出了宮門,又無限悵然的看了這重重疊疊的皇宮一眼,扭頭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路無言,戚柔看宋明月心情不好,有心寬慰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也是聰明人,知道宋明月剛才和蘇盈的交涉,已經為自己争取了最多的好處,再多,也就沒有了。兩個人走了一會,宋明月忽然狠狠跺了一下腳:“幹娘,我是當真一點都不服!她蘇氏有什麽資格誣陷我,又憑什麽誣陷我!當真要那個家丁和我當面對質,我也有一萬種讓他洋相百出的方法,可是皇後娘娘就不是不肯讓我見她。我相信她的初衷是為了我好,但是按照常理來說,她不該這麽小心謹慎。幹娘……你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我……”
這一切一切都發生的太不符合常理了,宋明月頓住了腳步,擡頭看向了戚柔。戚柔也是猛地一愣,對上明月那雙目光灼灼的眸子,不由得敗下陣來:“你……你怎麽會這樣想?”沒有明擺着否定,但是也已經是變相的承認了。宋明月微微動了動嘴巴,過了半天,才擠出了一句:“幹娘,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瞞着我,說吧,我還有什麽不能承受的住的?您這樣把我瞞在鼓裏是幫我嗎?是害我呀!”
都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了,戚柔也沒有辦法。她伸手攬了攬宋明月的肩,把她拉到自己的懷裏,用最輕最輕的聲音說道:“小明月,你還記得那個……就是數個月前你不小心被你那個三妹劃破額頭時,我請了那個青岩醫仙青玄來醫你的那個青玄嗎?你應該當是記得的,踐行宴那日他也是碰巧被陛下請去了診治後妃。他……他……”
“怎麽了?幹娘,你倒是說啊!”
在自己被落井下石的時候聽到了青玄這個名字,宋明月的心仿佛是被淩遲了一樣的痛。好像是有一塊鈍了的刀子在她的心頭細細密密的劃着、刻着、那綿長的痛,叫人有些久久不能釋懷。她幾乎都有些要站不穩了,身子往戚柔那邊倒了倒,聲音染上了幾分哭腔:“幹娘!你別瞞着我!”
“還能有什麽呀!他說你品行不端,早有前科,為你治傷的時候就被你勾引過。這是這話是在蘇氏來之前,随口跟那位病了的後妃提的,宮中的人知道的不多,才沒有叫你怎麽受影響。我自然是不相信這種鬼話的,可是他堂堂醫仙,又怎麽會憑白诋毀你這小姑娘呢?這背後大抵是有隐情的,事後我叫賢王去有意尋他,也沒有蹤跡。所以……小明月,這一仗,你不光要對質蘇氏,你的那個四妹宋晚兒,還要這這個醫仙青玄對質。如今這個青玄不見蹤跡,卻埋在了一個定時炸彈,你……你是當真贏不了呀。”
戚柔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一邊說一邊觎着宋明月的神色,眼睜睜的看着宋明月原本白裏透紅的小臉兒一點點褪色,最後變得慘白。宋明月‘嘶嘶’倒吸着涼氣,只覺得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此,倘若從別人的口中說出,她還有一萬個理由為青玄解釋,可偏偏這話是幹娘戚柔親口告訴自己的。倘若要說這世上還有什麽人可信,那首當其沖的就是戚柔了,正是因為這個份信任,宋明月才知道戚柔絕對不會騙自己,而這樣,就恰恰證明了她所說的這話的真實性。
青玄……怎麽會偏偏是青玄呢……
怎麽可能呢?那時他還在和自己你侬我侬呢,怎麽就這樣了呢……宋明月仿佛失了魂了一樣,頭一次在心頭湧出了想哭的意思。她哽咽了兩下,眨巴眨巴了眼睛,卻發現眼睛澀澀的,一滴淚都沒有,只是因為酸脹而有些難受。她有努力了兩下,仍舊是掉不下來累。
呵,宋明月……你也挺絕情的嘛。宋明月這樣想着,又自顧自的笑了出來。
第 125章 與君離別
戚柔還在絮絮叨叨:“小明月啊,這事肯定有蹊跷。這所有的事情一定都有蹊跷。青玄那孩子住在我的府上過,他給我的印象是個十分知書達理的人,決計不是那種會在背後說人壞話的人。那日踐行宴,他整個人就十分奇怪,按理說我倆都是與他相識,他怎麽也要過來行禮才是,可是他卻看不看,就直接走了……”
說着,她就看發現宋明月漲紅着眼睛,在不停的傻笑,被吓得不輕。她伸手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發覺溫度正常,也就微微松了一口氣,可是還是擔心不已:“小明月……你也別介懷這些話……”剛要這樣寬慰,戚柔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頓時梗住了話頭。她把宋明月一把拉倒懷裏,低着頭小聲問道,“明月……你不是,真的對那個醫仙有什麽吧?”
青玄的确是個面貌極佳的男子,況且妙手仁心,宋明月這樣情窦初開的小姑娘最容易對這樣的男人一見鐘情了。那麽這樣的話可能就有兩種,一是宋明月當真對青玄示好了,只是青玄誤會了,還說了出來就以訛傳訛的傳成了今天的這樣;二是宋明月只是在心中默默暗戀,可今日忽然聽到被傾慕的男子诋毀,所以一時受不了打擊……這兩種可能,不管是那一種,都是十分傷女子的心的。戚柔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她知道這種少女心事最難看開解,只能無言的撫摸着她的背。
因為宋明月即刻就要出宮,她就不能在偏殿中住了,描月已經去把她收拾了。這會兒,戚柔是打算帶着宋明月四處走走,也是打算多說會兒。只是忽然橫出了這樣的枝節,也沒有辦法再說什麽依依惜別的話了。戚柔連連嘆着氣,伸手摸了摸宋明月的頭:“幹娘帶你去禦花園中賞花看看吧,你別去想這些事情。給幹娘一點時間,這事兒,總會有個了解的。”
宋明月十分要強,也不願意把脆弱展現給別人看,剛才的那種失态已經是她的極限了。聽到戚柔主動要越過這件事情,她自然是求之不得,連忙點了點頭:“好啊,幹娘……你別太在意我剛才樣子。我只是難過,與我……僅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都可以這般對我落井下石,況且那個青玄瞧着也是個謙謙君子,居然做這種事,說這種話,想想覺得人心難測,自然覺得失望了。對了,幹娘……我拜托你一件事,等我去雲迷庵禁足之後,您幫我找一下我身邊的那個侍衛楚岚,好嗎?”
“啊?你要找那個人做什麽?”
“皇後娘娘說給我留兩個丫鬟,不限制她們出入,可是兩個丫鬟又能幹什麽呢?楚、楚岚是我雇來的人,身手不錯,也十分得力,況且他是男子,倘若我有什麽要吩咐的,叫他去做也是比較合适的。”宋明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一番話說得波瀾不驚,仿佛真的只是在教一個得力助手,一個不相幹的下人。
戚柔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于是點了點頭:“好吧,我知道了。只是你可千萬再小心了,你自己如何……是什麽‘罪名’,可男子交流可千萬掌握好尺度。”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說,氣氛也比方才那的樣子好得多了。“二位正在說些什麽,我是否也能來聽一聽?”一個略帶輕佻,又有些異域口音的聲音傳了過來。不必想,就是陸明樓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巧合,還是蓄意為之,戚柔和宋明月在去花園的路上,他就從一側的路上走了過來。
今日的陸明樓也依舊穿的是中原服侍,廣袖長衫,明明入秋的天氣了還微微敞着胸膛,頗有些古人的落拓風姿。他高高束着發,用一根淺灰色的發帶綁住,三千青色垂在腦後,被風拂得微微揚起,四下亂開。他向戚柔行了一個禮,然後把目光移想了宋明月,那金色的眸子眯了眯,說道:“郡主,我要走了。”
從前被叫郡主還沒有什麽感覺,如今宋明月失勢了,大家對自己的稱呼又回到了名字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