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李彩玲完全不知道今天晚上發生在揭文身上的所有事情,如果她知道,她一定會驚訝的尖叫到沒有力氣,然後沖到揭文班上去找他的。
她逃了今天晚上的晚自習,直到最後一節課才趕回學校,正好趕上老師的答疑課。坐在座位上,她躬着背,拿着筆,眼睛盯着面前的作業本,而滿身心的只在思考今天自己一天打聽到的所有事情,根本沒注意到周邊同學八卦的竊竊私語,也沒有注意到程寧向他人搭話。
她一早是坐第一班車到達歸東村的,拿着她最後線索的一張紙。李彩玲熟練的幾步爬上坡,徑直向小商店跑去。
“老板娘!我又來了!”她朝着店裏正在整理賬本的老板娘喊。
“你個小姑娘還真是執着欸——”老板娘從爛兮兮的賬本裏擡起頭來,朝她笑笑。
李彩玲嘿嘿一笑,從兜裏将那張紙拿出來,攤開在自己面前,“上天保佑這可一定要有,”她用力的捏着紙的兩端,表情虔誠且認真,“老板娘我得問你些問題,要是你能想到的村裏任何的特産或者村裏那個地方這些東西特別多的一定要告訴我啊!”
“怎麽還搞的這麽認真,做起采訪來了!”老板娘打趣的說。
李彩玲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她可不想這次又灰溜溜的回家,“我們這裏有下雨前特別多的蜻蜓的地方嗎?”
“下雨天道場裏哪裏不是蜻蜓啊!”老板娘笑她。
“那香樟樹呢?”
“哎喲!你要問村子裏什麽最多,那就是這樹那樹最多!”
“竹蟲呢?有沒有竹子特別茂盛的地方?
“.…..””
李彩玲按照紙上寫的內容從頭問到尾,得到的答案無非就是沒有與到處都有。
雖說她一直不想承認,但這個結果與她心底預料的其實是相符的。
問到最後,李彩鈴自己心裏就已經提前洩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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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不行,李彩玲嘆口氣,在老板娘門口的小板凳上一屁股坐下來,“唉,要是你們安個電話我今天就不往這邊跑了。”
“我們哪用得上那個玩意兒,”老板娘在櫃臺後向她的方向撐着望了一眼,“怎麽,這次又沒希望了?”
李彩玲苦着臉點點頭,心情沉重的對着老板娘說道:“算了,幫我炒個炒飯吧,我一大早跑過來還沒吃飯。”
老板娘答應一聲,便掀開後面廚房的簾子去給她炒飯,不過一會兒她就端着碗拿着勺子從後面廚房回來遞到李彩玲手上。
李彩鈴接過瓷碗,根本無法掩飾自己臉上露出失落的表情。
老板娘看她這樣莫名覺得有些抱歉。這個小女生性格随和,看她反反複複十分執着的從市區跑到這鄉下來,也可以猜想出她有多麽的向找到她想找的人,老板娘性子直,有什麽自己能幫的上別人忙的事都是熱忱的出力,她仔細的又在心回想了一遍小姑娘剛剛問過的內容,這一想還真讓給她想起點什麽來:“诶!你剛剛問的這些東西裏面還真讓我想起件事,不過我也就是這麽一說,可能跟你這找人沒什麽關系……”
“沒事沒事,您快說!”李彩玲立馬擡起頭來。
“哎喲……其實也沒有什麽,就是你剛剛說的那些什麽樹啊、什麽蟲的,還真讓我想起一件事來,我記得就我們村裏三組門口那個地方有棵蠻多年蠻高的樹,前幾年還有市裏的記者過來采訪過,上過報紙的……”
“什麽樹?”李彩玲看向座位旁被自己随便丢棄的那張紙,一把抓到手中展開,“香樟樹?”
“那我不曉得,反正就是上過報紙的。”
“現在還有那份報紙嗎?我去哪裏看?”李彩玲一下子站了起來,碗裏的飯一口沒動的放在旁邊板凳上。
“村委會應該有吧,”老板娘看她這麽積極的樣子有些不确定的說:“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啊,就随便一說。”
“沒事沒事,”李彩玲掏出蛋炒飯的錢塞在她手中,“我等會兒再回來吃,幫我看着會兒!”
“吃完再去啊!”李彩玲将老板娘的喊聲抛在身後,她來到面前的大道上順着往上跑,用手用力的揮着,攔下路上的摩托車往村委會趕。
村委會門口是兩道鐵栅欄門,門口大敞着,李彩玲剛一進去,院裏就有一條黃狗從角落裏沖了出來對着她不斷狂吠,害得她一下就停下了腳步,在門口躊躇着不敢進去。
院裏出現個老頭子對它做出恐吓狀,黃狗才吠了幾聲向後退去,李彩玲盯着狗繞了一個大圈,才向別人表明自己的來意。她很快了解到這篇報道被公示在村委會裏面文化建設的那個專欄裏,在村委會進門的左手邊那個玻璃窗內就可以看得到。
李彩玲趴在玻璃窗上往裏看,原來的報道過了塑貼在裏面。已經是三年前的報道了,由于不是版頭,報紙上的字有些小要仔細看才看得清楚,李彩玲一字一句的讀着:
“……這棵超過百年的香樟樹,坐落于順德市歸東鎮三組的村門口,據村支書介紹說,香樟樹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就矗立于此……記者看到,這棵香樟樹的樹幹十分粗壯,起碼需要五個小孩子才能一起合抱……”
後面便是講歸東村的各種可以游玩的古跡,大概目的是在宣傳順德市可以旅游的地點,李彩玲粗略的看完,回想着揭文的文中出現的關于香樟樹的描寫:“...歸東村有一顆參天的香樟樹...”
參天不就是對應着香樟樹非常的粗壯高大?這隐隐是對的上的。李彩玲握緊了拳頭,沒有一百分的确定之前她趕緊壓抑住自己的激動,便重新趕回商店老板娘那裏,一下車就趕緊喊:“老板娘三組村門口在那裏啊?”
“那有點繞啊,在半山上咧!我這一下子也沒辦法跟你指啊!”老板娘又在做賬,看她一刻呆不住的想怎麽上去的樣子,安慰她說:“你先坐下來把你飯吃了,我等會兒看有沒有往山上背肥料的給你找一個把你帶上去!”
李彩玲立馬感激地語調都變了,她連謝五聲,又是鞠躬又是要跟老板娘握手的,老板娘把她一屁股摁在凳子上,“你啊!趕緊吃飯吧!”
上午十點才吃到飯,連同中午的一起吃下肚子。等到快十點半,才有一個老板娘的熟人要上山,不過他本來是不經過三組的,禁不住老板娘的幾句勸說,答應拐個彎繞到三組門口把這個小姑娘送去。
李彩玲感激地望了一眼老板娘,來歸東拜托最多的還是這個熱心的老板娘。看她準備上山,老板娘還叮囑她要好好的記路,千萬不要随便亂走,記好離你最近的房子的位置再往前走。
李彩玲跟着背着背簍的熟人上山,她預料到這段路程是很漫長的,心裏害怕與逞強的矛盾情緒交織着,前進與後退的想法像跷跷板的兩頭,不停地壓着她的雙肩。
李彩鈴緊緊跟在那位熟人的身後。熟人是去買了東西回家的,他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跟李彩鈴閑聊着,小姑娘哪裏來的,多大了?上山有什麽事嗎?李彩鈴心裏滿滿都是心事,又害怕又要記着路線,實在沒有心思去回答他的問題,只得敷衍的“嗯”、“是啊”回答着,那位熟人看她實在沒有想要聊天的想法,于是也閉了嘴巴,只管默默地在前面帶路。
李彩玲拿筆在紙上畫着自己的行走路線,一邊畫着彎彎曲曲的路線圖,一邊标注着類似“一個大長坡”、“三棟房屋,屋頂是磚塊”這種标志性的語句。
他們從路邊的水泥地走上一個土坡,這便是要開始上山了。李彩玲不敢松懈,手裏不停的記着自己走過的路線,他們從一排三戶的人家旁經過,道路兩旁都是彎着腰的狗尾巴草,一大片一大片的從李彩玲裸露的腳踝上面掃過去,蹭的她直發癢,腳下的土路已經被踩實了,有些硬硬的,她每走一步都能看到有那種褐色的小蚱蜢在草叢裏跳來跳去。從這幾戶人家旁邊的幾乎是平直彎折的兩塊石板上走上去,周邊沒有看到房屋了,幾乎全是樹林間的小路,這讓她的心裏更加的害怕,全身的繃的緊緊的,像是随時準備逃跑,但就在後退與前進的猶豫之中,她已經跟着帶路的熟人走了許久,走的越遠她放棄的心思就越變越小,手上畫路線的筆倒是動的更快。
她和熟人間不說話,全程默默的走着,兩人的腳步聲在小路上回蕩着,李彩玲不自覺的和熟人保持了一段距離,在警惕性上她倒是一直保持的不錯。
上山的路一直是上坡,爬到最後已經不是李彩玲刻意跟別人保持距離的份,她無論如何都沒有力氣和那個熟人保持一樣的速度,于是兩人之間距離越拉越大,只有到要轉彎的時候李彩玲才會加緊跑幾步跟在別人的後面,路過一條小溪的時候,李彩玲終于聽見熟人對她說還有一會兒就到了,她看了眼時間,爬上來整整花了一個多小時。
李彩鈴只感覺到小腿發脹,大拇指在密閉的鞋子裏被擠得很痛。她無法想象等會兒還要自己一人按照原路返回,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
遠遠的便看到了那棵香樟樹,的确十分高大,并且十分醒目。李彩玲一看見這樹,便知它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香樟樹的樹幹十分粗壯,樹葉所覆蓋的面積之大,直至樹葉半徑所致的地方下都是一片陰涼,香樟樹比周邊的植被都高上不少,成為目之所及最醒目的存在。
李彩玲想起了《肖申克的救贖》裏那棵埋着信的樹,那個空曠的場景,那棵樹同樣也是如此的高大,這棵樹帶給自己的同樣也是希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