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楚楣寫完字後,又跟楚寧皇在深合堂的後院裏散步看月亮。
楚寧皇看來看去,發現現在的深合堂基本上沒幾個奴仆。
也就是說,楚楣确實如剛剛說的那樣,盡管行宮執事要幫他添加人手,他也拒絕了,仍然只有兩個婆子、三個太監伺候。
這五個人都是從楚楣還是人人輕賤的小子的時候跟着的,一跟就跟了那麽多年,都不離不棄,自然是可以信任的人。
也就是說,楚楣這兒和皇後那兒一樣,是太後的眼線插不進來的。
雖然太後也想安插眼線到深合堂,但見楚楣不肯收新宮人,便也不提了。
橫豎楚楣在深合堂不會住太久,之後他要搬去皇子府住的。
皇子府是太後主張操辦,要安插眼線十分容易,并不急于一時。
楚寧皇倒很喜歡深合堂這兒沒什麽宮人的安靜氛圍。
楚楣說話也很合意,楚寧皇便不舍得走了。
他現在最不喜歡的就是自己的宮室,幾十只眼睛盯着自己,一舉一動都會被彙報出去,這種感覺讓人十分不爽。
比如,楚寧皇前一晚咳嗽了兩聲,第二天就有幾個妃子派人來送蜂蜜梨湯。
又比如,楚寧皇随口和太監說,說某位妃子的牡丹粉味挺好聞的,過幾天各宮妃子都渾身塗滿牡丹粉,再好的味道都經不住這麽搞,簡直要将楚寧皇熏死,從此得了牡丹粉PTSD。
換做是原身的楚寧皇,發現宮人這樣往外傳話,一定會直接打死,雖然是太殘暴了,但能有效杜絕這種不正之風。
然而,叁叁是做不到下令打死人的。他甚至不願意追究,怕追究起來就要處罰,按照宮規處罰起來,分分鐘會把宮人搞殘。
宮人發現往外傳遞消息不會被責罰,便越發肆無忌憚了。
搞得叁叁也是很頭疼,只能往皇後宮裏躲着。
現在,楚寧皇發現了另一個躲避的好去處了——深合堂。
楚寧皇便跟楚楣說:“楣兒,咱們今晚一起睡吧!”
楚楣愣住了。
楚楣這人老是雲淡風輕、寵辱不驚的,但此刻真正是吃了大驚了,臉上都攏不住地怔忡了一下:“皇上的意思是……?”
“咱們父子許久沒有見面,在一起睡也很正常吧!”楚寧皇說。
楚楣覺得不正常,但還是說:“諾。”
深合堂的寝室不如皇後那兒寬敞,但因為陳設很少,也顯得很闊落。
這兒的寝室并沒有設置紗櫥小床,只有一張大床。
看來,叁叁要和楚楣同床睡了。
但叁叁沒覺得有任何問題。
叁叁雖然是個基佬,但也是個有道德的基佬。
他就是頭餓死的豬,也不會拱未成年的白菜。
更何況這白菜是他的兒子啊!
他絕對不會對好兒子起邪念的。
楚楣很自然地帶着叁叁進了卧室,又對叁叁說:“我宮裏沒有太監入屋守夜的習慣。要不要将皇上宮裏的安總管喚來值夜?”
“不用了!其實朕也不喜歡太監入屋守夜。”叁叁回答,“你這個習慣就很合朕的意……說起來,皇後也是如此,所以朕喜歡到皇後那兒過夜。”
楚楣微微一笑,說:“那兒臣來伺候皇上更衣吧。”
叁叁一怔,擺手說:“不用……不用……朕自己可以。”
楚楣卻說:“兒臣只是想要盡孝。”
叁叁頓時十分感動,便說:“好孩子,那你來吧!”
楚楣已經發現了,叁叁一聽到“兒子”“爸爸”之類的話就跟中了邪似的。
大概真如太後所說的,楚寧皇得了父愛泛濫的病,而楚寧皇又沒有親生兒子,便把無處發洩的父愛傾注到了楚楣身上。
楚楣伸出手來替叁叁寬衣解帶。
叁叁頓覺別扭。
要說叁叁穿越過來這麽久了,也不是第一次被伺候更衣了。
但還是頭一次感到這麽別扭。
為什麽會感到別扭呢?
叁叁打量着楚楣,尋思半會兒,便得出結論:太監都是做慣了伺候人的事情的,因此伺候的時候很自然。但楚楣不是。楚楣好歹是個皇子,就算再落魄,也是從沒做過伺候人的事情的。所以,楚楣替叁叁更衣的時候,盡管臉色看起來很平靜,但舉動間還是透露着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僵硬。
大概是楚楣自己也別扭吧?
所以叁叁也感受到了別扭了。
叁叁便想:看來,雖然兒子想要盡孝,但讓他一個皇子給我更衣,也是太委屈他了。
于是,叁叁穿着中衣坐下,體貼地說:“襪子我自己脫就可以了。”
然而,楚楣充耳不聞,徑自跪在床邊,将叁叁的腳捧在手上,替他将羅襪脫下。
楚寧皇這具身體底子很虛,不然也不會英年早逝了,盡管現在是夏天,但腳底還是冰涼的。
楚楣便捧着叁叁的足心,說:“陛下的腳怎麽如此冰涼,兒臣替你用熱水洗腳吧。”
叁叁大為感動:兒子要替我洗腳!好孝順啊!
叁叁正和楚楣在這兒父慈子孝,其樂融融。
而皇後宮中,卻是針落可聞。
小梁子進了屋裏,說:“啓禀主子,今晚皇上并沒有在宛貴人宮中過夜,吃了晚飯後就離開了。”
焉薄晚臉色稍霁,卻挑了挑眉,說:“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麽?”
小梁子心裏“呵呵”了兩聲,臉上卻還是很恭敬的:“就随口說說,當講個閑話。”
焉薄晚不言語了。
小梁子又說:“聽那邊的人說,今晚皇上在宛貴人宮裏用的不多,怕晚上會餓。不如讓膳房備上點糕點,給皇上送去吧?”
焉薄晚一臉不在意地說:“皇上有自己的膳房,餓了自然會叫人送餐,我們操這個心做什麽?”
“皇上要是在自己宮裏過夜,自然是可以喚自己的膳房備菜。只是,今晚皇上并不在他自己宮裏。”小梁子回答。
焉薄晚問:“他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