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豹蜷在焉薄晚身邊,用腦袋蹭了蹭焉薄晚的手掌,發出了“嗷嗷”的叫聲,聽着倒挺像貓了。不過,光看那豹子的豐厚的肌肉、鋒利的爪牙,誰都不敢當他貓兒——除了焉薄晚。
正在玉王爺和楚寧皇看着這只豹子發呆的時候,就聽見“太後駕到”。
但見瑤花太後匆匆趕來,氣呼呼地指着黑豹,說:“就是這畜牲害死了哀家的皇孫嗎?趕緊打死!”
“誰敢?”焉薄晚摸着黑豹的頭頂,冷冷地說。
瑤花太後見焉薄晚如此傲慢,更為氣憤:“你以為哀家不敢?”
“你敢?那你過來呀。”焉薄晚不冷不熱地說道。
瑤花太後愣住了。
她怎麽敢過來嘛?
但焉薄晚的挑釁臉也太欠揍了!
這小子還敢跟自己叫板了?
瑤花太後自己不敢過去,便指示侍衛說:“還不快去将那作孽的畜牲打死?你們都是死人?”
“要把我的貓兒打死,他們就都是死人了。”焉薄晚寸步不讓。
大概是感受到了主人身上散發的怒意,黑豹也憤怒起來,張嘴露出獠牙,兇狠地哈着氣。
侍衛們确實頗為忌憚,不敢靠近。
要說,他們當然是害怕豹子的,再者,皇後好像比豹子還狠。
皇後加上豹子,誰敢上去怼?
瑤花太後掌權多年,還是第一次碰上自己的命令不管用的時候,更為氣惱,着急上火地罵道:“反了!都反了!”
倒是玉王爺先反應過來,緩和地說:“娘娘何必跟一畜牲置氣呢?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去看看傅貴人。”
玉王爺這個臺階給得很及時,瑤花太後也趕緊順着下來了,露出一副很關心的樣子:“對啊,傅貴人在哪兒?快帶哀家去看看。”
于是,玉王爺、瑤花太後與楚寧皇一行人便轉而去看傅貴人了。傅貴人流産,十分傷心,哭哭啼啼的,哀求太後與皇帝為她做主。
瑤花太後正要說什麽,就見焉薄晚也走進來了。傅貴人看見焉薄晚,也顧不得禮數,眼神裏充滿怨毒,看起來是恨上了焉薄晚了。瑤花太後也教訓道:“皇後,你也在宮中飼養兇獸,本就不符合規矩,現在又鬧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荒唐。現在哀家要處理那只畜牲,你居然還敢攔着?”
焉薄晚卻道:“貓兒不懂事,您不能怪它。要怪,就該怪養貓的人。”
楚寧皇以為焉薄晚要将過錯攬在身上,立即維護道:“這貓兒撲人,誰能想到?也不是誰的錯。”
焉薄晚似乎沒想到楚寧皇會出口維護,略感訝異。
瑤花太後也很驚訝:現在是你的孩子都沒了,你還那麽大方!你真的是被男皇後迷昏頭了吧!
楚寧皇幹咳兩聲,又說:“朕只是覺得,這事兒不是皇後的錯。”
焉薄晚道:“我也覺得不是我的錯。”
傅貴人憤怒不已:“不是你的錯?那是我的錯嗎?你剛剛才說是養貓的人的錯!”
“是的,是養貓的人的錯。所以我已經将負責飼養貓兒的奴才杖斃了。”焉薄晚回答。
“……”傅貴人愣了愣,半晌,臉上怨毒之色更濃,“殺了個把奴才,就當抵了我孩子的命了?”
焉薄晚看傅貴人痛失愛子,心中也感到恻然,卻無聲無言。
瑤花太後冷道:“看來,在皇後心中,皇嗣還比不上一只畜牲!”
焉薄晚臉上神色堅定,并不因為瑤花太後的訓斥而動搖。他抿了抿薄唇,似乎還要申辯,楚寧皇就趕緊打斷了,唯恐焉薄晚再說些什麽得罪太後、刺激傅貴人的話。楚寧皇只道:“我們這樣吵嚷,不利于傅貴人休息。還是先讓傅貴人好生歇着吧!”
傅貴人卻淚流滿面,拉着楚寧皇的袖子,懇求道:“皇上一定要為臣妾以及孩子做主啊!”
楚寧皇寬慰了兩句,便先離開了。
現在黑豹撲了傅貴人,導致傅貴人流産,最好的處理方式是把黑豹殺了。皇後也能撇清關系。誰能想到,焉薄晚寧願不要自己的名聲,也要保護那只黑豹。
于是,瑤花太後和焉薄晚就在虎贲殿裏為此吵架。
楚寧皇夾在中間,頭一次感受到婆媳矛盾中當夾心人的頭痛。
瑤花太後一拍桌子,看着楚寧皇,只說:“陛下,傅貴人腹中掉的也是你的孩子……”
——其實還真不是……
楚寧皇默默搖頭。
瑤花太後繼續說道:“皇帝你看該怎麽處置?”
楚寧皇知道躲不過去了,必須表态了,他便說:“我看吧,皇後的處理就很好,都是飼養貓兒的奴才不當心,現在殺了奴才,也算是罰過了。”
聽到楚寧皇這麽說,瑤花太後很吃驚。
焉薄晚也很吃驚。
這倆姑侄都沒想到,楚寧皇舔皇後舔到這個地步。
瑤花太後幹咳兩聲,說:“既然皇上都這麽說了,那麽哀家也無話可說!”
說完,瑤花太後便憤然離去了。
楚寧皇也不敢久留,正想告辭離去。
焉薄晚卻看他一眼,說:“你倒是狠心。”
楚寧皇愕然:“朕怎麽狠心了?”
“太後說的不錯,傅貴人腹中掉下的可是你的骨肉。”焉薄晚說。
——真不是我的……
楚寧皇咽了咽,只說:“我只是覺得,你和貓兒都是無辜的。”
“是嗎?”焉薄晚挑眉。
楚寧皇只道:“你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你那麽維護貓兒,一定是有你的道理的。”
楚寧皇這一句,聽着很舔,但确實不是“舔狗發言”,而是心裏話。
按照史書記載,焉薄晚當權之後,十分公正嚴明,就算是焉家宗親犯錯,焉薄晚也一樣嚴懲不貸。這樣的焉薄晚怎麽會為一只寵物而罔顧人命呢?
焉薄晚在這件事上寸步不讓,一定是有原因的。
而且,傅貴人忽然流産,這事情也透着古怪,想必是有什麽楚寧皇不知道的內情。
“總之,我相信表哥是個剛正不阿的人。”楚寧皇道,“如果真的是有錯,就算是你的親人,你都不會偏袒,更何況是一只貓?我想,你這麽極力維護貓兒,應該是有什麽緣故吧。”
聽到楚寧皇這話,焉薄晚臉上流露出詫異之色。
焉薄晚抿了抿嘴唇,問:“你知道是什麽緣故?”
楚寧皇茫然:“不知。”
焉薄晚側過臉看他:“那你就信我了?”
“當然,”楚寧皇一臉虔誠地上前,不敢碰觸焉薄晚的手,便只虛虛地握着焉薄晚的袖子,“我怎麽會不信表哥呢?”
焉薄晚原是厭惡楚寧皇的,別說楚寧皇碰他的袖子,就是碰他的襪子,他都不舒服。
他便将袖子甩開。但見這袖子甩過楚寧皇的臉,楚寧皇還是沒什麽的,不惱、也不笑,只眨着那雙杏仁眼瞧焉薄晚。
焉薄晚忽而又覺得這個人不那麽讨厭了,便客氣了一些,将快說出口的那句“你快滾”改成了:“陛下且早些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