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上墳
林姝呼呼吹了吹墨跡，回頭毫不吝啬自己的崇拜：“你好厲害啊！這字真好看！”
少年淡淡看她一眼，壓着心底的躁，沒說話。
女孩裝模作樣的将自己之前寫的放到剛完成的對聯旁邊作比較，末了搖搖頭：“算了，我還是不寫了，這樣一比，簡直沒活路嘛。”
少年睨着兩副對聯，心底想：這特麽的算有自知之明麽？
女孩将筆主動遞給他：“還是麻煩你幫我寫吧，這樣貼出去更有面子些。”
少年看她頂着一副讨好的笑，覺得女孩兒也怪不容易的，便很大度的接了。
筆尖沾墨，正要落筆，門外便傳來溫涼的聲音：“小姝開門，我們回來給外婆上墳了！”
林姝一呆，才想起來年三十要給祖宗上墳的大事。
少年垂眸，見她眼中盛着些許慌亂，淡定的擱下毛筆：“老子去樓上。”
女孩抱歉的看着她，動了動小嘴，輕聲道：“謝謝。”
少年輕笑，身影消失在樓梯口。
林姝手忙腳亂的将剛寫好的對聯翻一面，又把自己寫的那副蓋在上面，确定沒留破綻，這才去打開門，将溫涼溫暖和姑姑讓進屋。
她看了眼幾人，問：“姑父怎麽沒來？”
溫涼說：“來了，他負責開車，在天橋底下看人打牌，等我們上完墳就回去。”
林姝哦了一聲，伸手拉住溫暖：“姐，你的皮膚比前段時間好很多額，吃什麽了？”
溫暖拍拍臉，笑了笑：“不是跟原來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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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姝搖頭：“比放假之前白了，還比之前光滑了。”
溫暖笑着在她臉上掐了一把：“哪有你說的那麽好？你一個人在家裏幹嘛呢？”
林姝沖桌上的對聯努努嘴：“寫對聯玩兒呢。”
她這話一出，溫涼就笑了：“你還寫對聯呢？好意思貼出去嗎？”
結果他在前邊嘲笑林姝，後面就挨了自家老娘一巴掌：“不許笑你妹妹，有本事你倒是自己寫個對聯給我看看，早讓你好好練毛筆字，整天就知道玩！還好意思嘲笑小姝！”
林姝和溫暖在一旁拉着手笑。
林巧（林姝姑姑）掂了掂手中的籃子：“跟我上墳去，讓林家祖宗保佑你們幾個考個好大學，将來學業有成光宗耀祖。”
林姝和溫暖相視一笑，吐了吐舌頭。
每年上墳，都是這些車轱辘話，結果也沒見誰家祖宗那麽顯靈保佑了後代。
幾人出門，林姝回頭沖樓上揮手，見少年隐在窗簾後面沖自己點頭，她抿着嘴笑了笑。
溫暖拉拉她：“你幹嘛？”
林姝忙收手：“哦，剛剛好像有點眼花，沒事了，走吧。”
也虧得幾人都在門口，若是再進院子幾分，葉碩的摩托車鐵定被溫涼看到，到時候又有得熱鬧了。
林家祖宗們都躺在小樓後面的半山腰山，包括暑假裏才走的奶奶。
到了墳地，姑姑從籃子裏拿出祭酒、刀頭、香蠟、紙錢......
幾個孩子也安分了許多。
到底是祭拜先祖，大家都鄭重了許多。
溫涼在墳地旁邊砍了幾只兩米左右的細棍，尖端拴上靈幡，爬到祖宗們的墳頭一個不落的插上，然後放鞭炮，再跑回林巧身邊，撿起一沓紙錢在蠟上點燃，先燒在林姝奶奶的墳頭。
那小子一邊燒紙，一邊喋喋不休的念叨：“外婆，你看我是不是最乖的，這麽多祖宗，我最先來看你，你可得保佑我考個好大學，讓我媽也揚眉吐氣的逢人就顯擺一回她有個了不起的兒子，我再多給你燒點錢過來，你在那邊看中什麽盡管買，要是錢不夠就給我托夢，我再給你燒......”
林姝也拿了幾沓紙錢，在旁邊曾祖、曾祖奶奶、祖爺、祖奶奶......老祖宗們的墳頭挨個兒燒上，她不像溫涼那麽放得開，總覺得這麽對着幾個墳包說話太奇怪，只一一燒了紙錢磕頭作揖之後退到一邊。
溫暖跟她差不多，跟在林巧身邊，林巧讓她說什麽她就說什麽，只是聲音小的只有自己聽得見。
不多時，祭祖完成。
林巧起身，招呼溫涼将燒到草上的火撲滅，将儀式剩下的刀頭肉收進籃子。
她走到邊上，喊林姝：“小姝，跟我們回縣城過年。”
林姝往後退兩步：“我不，我就在家裏哪兒也不去。”
姑姑有些生氣：“寒假裏你想回來我們都由着你了，這大過年的，別人家都熱熱鬧鬧的，你一個人在這小樓裏有什麽意思？要是你爸媽知道，還以為我這做姑姑的待你不好，讓你生分嫌棄了，你讓這村裏的鄉鄰鄉親看了怎麽說我？”
林姝上前，挽着姑姑的手臂撒嬌：“姑姑～大家都知道您對我好，我在縣城讀書，哪樣不是您操持啊？我就是想守着咱們家，奶奶剛走，爸爸媽媽也不回來，這小樓才修兩年，家裏要是一直空着，對咱們林家氣運不好，您就讓我留下來吧，好姑姑～”
女孩圓圓的小臉粉嘟嘟的，小嘴兒微微噘起撒嬌的模樣，甚是惹人愛。
姑姑有些無奈，在她臉上拍了拍：“你這孩子，總有理，行了，知道你犟，不跟你争，好好在家待着吧，過完年早些進縣城，在我眼皮底下我總要放心些。”
林姝的犟性，家裏長輩無一不知，她若非要做什麽，九頭牛也拉不住。
姑姑也是想着大過年的，怕鬧得不開心，便沒跟她強求。
林姝開心的抱着姑姑手臂晃了晃：“姑姑最好了！”
林巧又好氣又好笑，在她腦門上點了點：“你啊！懂事的是你，難纏的也是你！”
說完，瞪一眼溫涼：“還傻站着做什麽？趕緊走，去晚了，你爸又憋不住跟人打牌了。”
溫涼：“每次都是我受氣。”
林巧将籃子也遞到他手裏：“拿着東西。”
溫涼只能乖乖接着。
溫暖牽了牽林姝的手，小聲道別：“我們先走了，過完年早點來縣城，我帶你去玩。”說完，率先跟在林巧身後走在了溫涼前面。
林姝應了聲好，就見溫涼走到自己面前，低頭悄聲問：“他怎麽在這裏？”
林姝訝然：“啊？”
溫涼往山腰側面的一棵大柏樹揚了揚下巴：“你少裝，我都看見了，我早跟你說過他不好惹，你怎麽不聽話？還把人帶到家裏來！”
林姝往大柏樹看了眼，才發現，少年斜倚在樹上，往這邊看。
她小聲道：“沒事兒，他不會傷害我的。”
溫涼恨鐵不成鋼的瞪她一眼：“等受傷就晚了，趕緊讓人走知道嗎？”
林姝胡亂的點頭：“知道知道，他待會兒就走了，摩托車就在院子裏，人家說不定比你們都先回去。”
溫涼聽了這話，才罷了。
姑姑一行走遠，林姝還呆在奶奶的墳頭，看着幾人走下山，身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山下轉角。
她轉身往剛才少年斜倚的樹看過去，卻發現少年已經來到自己身後了。
她眼睛亮了亮，彎起唇角：“葉碩！你怎麽出來了？”
少年看了眼墳頭還有些冒煙的祭拜痕跡：“來看看你們怎麽祭祖的。你們為什麽不在清明節祭拜？”
女孩兒眨眨眼：“我們這裏一直都是這樣的習俗，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說完，指指奶奶的新墳：“你都來了，給我奶奶行個禮吧。”
少年見她對着那座草都沒長多少的新墳說話：“奶奶，這是葉碩，他很好，今年有他陪着我過年，您別擔心我哦～”煞有介事的樣子，傻的有些可愛。
少年微蹙了眉，站到墳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林姝見他真的對着奶奶的墳行禮，心裏開心得不行，見少年還要往另外幾個墳包走，忙一把将人拉住：“我們回去吧，那些老祖宗連我都不認識，就別去打擾了。”
這裏的墳堆，除了奶奶的，躺在裏面的林姝真的一個都沒見過，就算是她爺爺都只是從奶奶口中聽過些他在世時的事，她爺爺在林姝不滿兩歲的時候就死了，那時候，林姝啥都不懂呢。
兩人回家，接着寫春聯。
午飯前，小樓內外的門框上終于貼上了嶄新的春聯，期間，女孩還故意從椅子上栽到少年懷裏一回。
中午，林姝煮了一截臘腸、白灼一份菠菜、加蒜薹炒臘肉，兩人吃，剛剛好。
下午，女孩兒和少年在樓上客廳看電視吃水果零食，偶爾說兩句閑話，倒是惬意得很，劉知也來過一趟，在樓上坐了不到一個小時，因為葉碩冷冰冰的氣場太欺人，她挨不住，溜了。
傍晚，林姝從櫥櫃裏翻出食材，準備火鍋。
女孩将爐桌打理出來，葉碩也來幫忙，往爐子裏填上方塊柴，将爐子燒得旺旺的，架上炒鍋，放入食材，兩人吃的熱火朝天。
女孩一邊吐着舌頭喊辣，一邊往紅彤彤的油鍋裏撈食材往嘴裏塞，看得少年皺眉不已：“辣就少吃點。”
女孩喝一口雪碧，擡頭疑惑的問：“你不是北方人嗎？怎麽也這麽能吃辣？”
少年說：“老子只是定居北方，祖輩根在湘南一帶，骨子裏嗜辣的。”
女孩了然的點點頭：“這樣啊。”
這頓年夜飯，少年記憶頗深，以致多年後還會憶起，那時，也是某個除夕夜，他抱着那個最珍視的女孩兒，嘴角揚起很高。
一頓火鍋吃的很過瘾。
外面有人開始放煙花了。
林姝跑到門口，仰着小臉興奮道：“我們吃完飯也去樓頂放煙花，我從縣城買的煙花，能炸到滿天開花那種，村裏少有的。”
少年點頭，嗯了一聲。
之後，兩人果然順着外牆樓梯上樓頂放了一會兒小煙花，女孩兒揮着煙花棒開心的蹦蹦跳跳的。
她說那種能滿天開花的要等到零點的時候再放。
少年不置可否，立在旁邊靜靜的看她鬧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