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逮着媳婦黏糊的李實, 最後肯定被踢出廚房。
他擒着笑提着碗走回去,無視衆人的打趣, 把碗交給李東。
李東大喜,高聲一吆喝, 衆人忙不疊放下工具聚過來。
糖可是金貴玩意兒,綠豆也不便宜。這東家大方, 他們也是歡喜。
李實沒管他們, 扭了扭手腕,拿過邊上放着的鋤頭加入挖溝的隊伍。
蓋房子的這塊地雖是在李家旁邊, 卻一直荒着。
堅實的土地, 叢生的野草,這些都讓大家幹活不輕松。
但是!怎麽這李實一鋤頭下去跟切豆腐似的?要知道這原來是荒地,底下全是碎石結土。
其他三四個人鋤了快半個時辰, 也不過清了草皮,挖出一條五六尺長、半掌深的淺坑。而李實擠幾鋤頭下去就連草帶土挖出同樣的深度。
除了早就有所領會的李東以及方浩澤他哥方浩成,正在喝着綠豆湯的衆人均是看得目瞪口呆。
剛才被叫壯哥的漢子擦擦眼睛:“老天爺啊,是我眼花了嗎?”
李東拍拍他肩膀:“放心,你的眼睛沒問題。”
李實停下手,臉不紅氣不喘地看向不遠處的他們:“挖成這樣就可以了?”
趙師傅剛仰頭把碗裏的綠豆湯喝完, 一聽這話忙擺手:“當然不行, 還遠着呢。這可是用來裝立柱的溝, 得挖得深,房子才結實。”
李實點點頭,低頭繼續往深裏挖。
趙師傅看了兩眼, 詫異:“李爺力氣可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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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壯哥感慨,“看了李實這力氣,我怎麽覺得我們這工錢拿着心虛呢!”
李東忍俊不禁:“行了行了,他再怎麽樣也是一個人,咱人多勢衆,可不能被他比下去了。趕緊的,喝完糖水幹活了。”
幾人一聽也是,相繼喝幹碗裏甜絲絲的糖水,揮起鋤頭就繼續幹活。
趙師傅倒是突然想到一茬。他叫停李實:“李爺,這新宅子跟旁邊的院子都是你們家的?不做一塊嗎?”
李實想了想:“我家小花說舊宅那邊以後用來養些牲畜。”
趙師傅摸摸胡子:“那圍牆可不能那樣做啊,牲畜都金貴着呢,萬一遭賊了咋辦。”
“趙師傅若是有什麽想法,直接去跟我家小花商量就好,這事他做主。”
趙師傅了然:“成,那我過去找駱爺。”他朝李實點點頭,轉而踱向舊宅。
李實目送他走遠,回頭就迎上李東幾人打趣的眼光。
“沒想到你家竟然是駱華做主。”畢竟這倆人怎麽看都是李實更像當家的那個。
李實絲毫不在意他們的打趣:“誰做主又有什麽關系。”竟似完全不在意男人向來重視的面子問題。
“得得得,知道你們恩愛了。”這回連方浩成都忍不住湊上一句了。
衆人笑鬧幾句,又開始埋頭幹活。
有李實帶頭,大家幹活更是賣力。畢竟連東家都幹這麽多,他們拿工錢的總不能比主人家做的還少吧?
李東私下跟駱華打趣,這一天三十文的,若不是李實看起來不好惹,估計還是會有人會偷懶。
雖說李建中盡量幫他們找勤快、不生事的人,可人心最是難測,就算大家都是鄉裏鄉親的。再加上李實是十幾年沒回來的村人,沒有兄弟姐妹叔伯兄弟,村裏也沒有幾個熟悉的。若不是他武力值杠杠的,估計多多少少的、都會招來些麻煩。
畢竟這裏加上趙師傅幾人足足有二十幾號人,人多了自然會有是非。
駱華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否則他也不會今兒煮綠豆湯,隔幾日煮涼茶的。不就是怕這些人不盡心嗎——房子可是一輩子的事兒,萬一以後出點什麽問題,他總不能拆了房子重建吧?
不過連着好幾天都是風平浪靜。蓋房子的進度也是一日千裏。
駱華就暫且放下心來。
沒過幾天,秦峥終于從高州府回來了。
他前腳跟剛到李家門,後腳李實就拽着他的後領上山去。還沒來得及抗議,就聽李實拉着駱華細細囑咐。
“小花,我得上山幾天,這幾天晚上你回去你爹那邊歇息吧?”
“怎麽了?我在家呆的好好的,幹嘛突然要回去啊?”駱華不解。
“咱家住得偏,這幾日又勞師動衆地蓋房子,還是蓋的磚瓦房,我怕招人眼紅。”李實解釋,“這幾日我不在家,你別一個人住家裏。”不說別的,光是駱向富兄弟及鄒榕祥那幾個隐患。萬一出點什麽事……他想着小花應該比他還記着這些才對。
唔,以後得找個機會解決掉這些麻煩。
風平浪靜過了一個月,駱華這會兒壓根沒想起富貴兄弟那一茬,還很是不以為然:“都是鄉裏鄉親的,不會有這麽大膽的。再說,我一大男人,就算家裏進賊了難不成我還搞不定嗎?”
李實皺眉:“我這要離開好幾天,別讓我擔心。”
駱華把水囊鹽筒等收在一個小布袋裏,套到李實胳膊上,不耐煩地揮手趕他出門:“別跟老媽子似的,你們才兩個人,進山不是更危險嗎?顧着你們自己就成了。我這裏無需擔心。”
“聽話。”李實眉峰皺得能夾死蚊子了,“要不,我不上山了。”
駱華登時橫眉豎目:“不是你說要省銀子上山找木頭的嗎?你這是打算為了這麽點小事要讓家裏揭不開鍋?”
李實:……
只是離開幾天,白日裏這裏還有二十幾號人,想來富貴兄弟那邊應當是不會亂來。賊什麽的,也不定會不會發生。
或許,真是操心太過了?
即便如此,李實依然覺得心裏慌。勸不下媳婦兒的他只得托李東、方浩成幫忙多照看些。
李東無語:“駱華是你契君,是男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娶的是媳婦兒呢。再說,能有什麽事兒啊。”
雖是這麽說,他還是應承了下來,“晚上我多留意些。”
李實帶着滿腔的擔憂跟秦峥出門了。
秦峥斜睨着他:“昔日威風凜凜、讓敵人聞風喪膽的殺神,怎麽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瞻前顧後的?”
李實懶得搭理他,自顧自往前騰躍,迅如脫兔,身輕如燕。
秦峥氣定神閑地尾随他,嘴裏繼續調侃:“真真是滿面春風。剛才你跟那小子說話,我看着你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他咋舌,“要不是與你相識多年,加上你那一身的功夫還在,我都快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李實沒好氣:“笑不好嗎?”。
“好不好不說,你這樣子要是出現在京城,指不定讓多少人吓掉下巴。若是被那人看見,肯定又要生出事端……”
李實回頭瞪了他一眼:“別提她,煩。”
秦峥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接着話題一轉:“話說,查出你那小契君的身份沒有?我這邊絲毫沒查出問題。不過啊,我瞧着他挺有幾分南風館裏的做派——唔!”
秦峥捂住肚子悶哼一聲。
“我家小花是什麽身份不勞你費心。”李實語氣森冷,“不管他原來什麽身份,我只知道他現在是我的契君,我的!他如何做派跟你沒有半文錢關系!再讓我聽到你這般說他,咱們就好好練一場!”
“好好好!”秦峥見他變臉,連忙舉手投降,“我不過是随口一說而已。你喜歡就成!你喜歡就成!再說,就算……”被李實冷眼掃過,他頓時改口,“咳咳,除了她,咳咳,誰敢攔着你啊!”
李實一言不發,繼續趕路。
“得,你小子脾氣見漲。我不就是說錯一句話嗎。你見色忘義啊!”秦峥嚷嚷着跟上。“虧我剛到你家門,連口水都沒喝上就被你使喚出來幹活。這麽賣力又盡心的朋友,你見過沒?”
李實臉色緩和下來:“別盡顧着說我家的事。說說你這趟跑得如何?下好決定了嗎?”
“嗨,別提了。高州府跟縮小版的京城似的,沒事還分個三五派別,老子不玩兒了。”他加快腳步,湊近李實,“要不,我也在你這村子裏落戶得了?在你家附近找塊地蓋個房子,回頭找你喝酒也方便。”
李實想了想:“也好。小村子事兒少,能住得舒坦些。”
秦峥一擊掌:“既然你這麽說,回頭我就去把這事給辦了。”他摩拳擦掌,“那得多找些硬木了,省得回頭我蓋房子還得再找一回。”
李實點點頭。
倆人遂加快速度往山裏去。
說回駱華這邊。
李東正在和泥,旁邊一名黑瘦黑瘦的小夥子湊過來。
“東子哥,這李實拎着包裹是要去哪兒啊?他不幹活了?”
李東聞聲擡頭,發現是村西頭的二狗子。
這二狗子家也是早年遭了戰亂的人家。爹死娘改嫁,只剩下一個寡奶把他拉扯大。二狗子沒長成之前,家裏就孤兒寡婆子的,沒個男人在家總遭欺負,他奶奶就養了條大狗看家護院。他小時候瘦小,還沒大狗一半大,大家就愛玩笑叫他二狗,一不小心,這外號就叫到現在。
二狗子也是勤快人,做事麻利不墨跡,還有一股拼勁兒。李東還是蠻喜歡他的。
就是吧,這貨嘴太碎,有時候還不太會說話。
就比如現在,什麽叫李實不幹活了?李東沒好氣道:“他跟朋友去山裏找木頭去了,過幾日就回來。”然後斥責他,“李實是咱們現在的東家,他就算不幹活也輪不到我們去指責。”
二狗子嘿嘿一笑:“我就順口一說,沒別的意思。”他撓撓頭,“那我繼續去忙了。”轉身一溜煙就跑了。
李東也沒放在心上。
結果,當晚就出事了。
李東被媳婦叫醒時還一臉茫然,聽說是李實家方向傳來動靜,想到白天李實的囑咐,頓時吓出一身冷汗,顧不上披上外衣,抓起門邊的鐵鍬撒腿就往李實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