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管理員

第47章

“大戰在即，還是送走吧，我們身邊是最危險的地方。”

“送到哪兒？”

“白澤重傷避世，小的那只還懵懂無知，送過去只會平添困擾。”

“……那日小白虎還和我讨，不如就送給白虎。”

“也行。”

“哎，也不知道能不能破殼活下去……”

“煮來吃了吧？”

“你閉嘴。”

……

葉追朦胧中聽到了兩個人的聲音，熟悉又陌生，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他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伸手摸了摸周圍，感覺濕漉漉滑膩膩的。葉追直覺不對，渾身沒有力氣，好似龍筋被抽走，運個氣都提不起勁兒。他掙紮了半晌，那兩道聲音已經消失，唯有從高處滴落的滴水聲清晰可聞。

嗒、嗒、嗒。

忽然，轟隆一聲巨響吓了葉追一跳，緊接着就聽一個人小跑着靠近的腳步聲，這動靜聽着像個小朋友，磕磕絆絆的。不到一分鐘，葉追感覺自己被搖搖晃晃的抱了起來，他思考了一下，覺着這像是被困在了一個法器裏。

颠簸了許久，抱着葉追的人終于說了話，一道嫩生生的奶音吸引了葉追的注意。

那人說：“你別怕，我不會丢下你一個人的。”

說來也奇怪，葉追竟然感覺到身上被輕拍安撫，他皺了皺眉，總覺得這話在哪兒聽過。葉追腦袋昏昏沉沉的，直到一陣天搖地晃的震動後才勉強有了一絲神智，他呼吸沉重，像被擠壓着胸口十分沉悶。昏過去之前，葉追嗅到有魔氣侵襲，以及耳邊的慘叫、嘲笑，和灑在臉上身上熱滾滾的帶着甜腥味的觸感。

白澤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又瞅了一眼打哈欠像做了一夜賊的楚遙，撅嘴。

楚遙夾塊肉被搶，又夾根菜被搶，打算舀碗湯人家連整盆湯都搬走了。他放下湯勺無奈的嘆了口氣，“小白澤，你幹嘛呢？一桌子的菜一口不給我吃，搞虐待啊？”

白澤瞪他一眼，道：“追追和葉森哥哥呢？”

“……昨晚我們三半夜才回來商量事兒到天快亮才回去睡，這時間估計賴床呢。”楚遙抹了一把臉，朝他擺手，“把菜給我擺回來，想找他們敲門去呀，為難我幹啥？我吃過飯還得出門辦事。”

白澤不幹，搖頭道：“不行，你去叫他們起床！中午飯要一起吃！”

楚遙沒法，站起身道：“行行行，祖宗，我去喊。”

一旁看熱鬧的兩兄妹咬着筷子，凰鳶還催他，“快點啊，等着吃呢。”

“你兩不說他還看熱鬧？！”

誰知凰鳶樂颠颠地搖頭晃腦，“白澤知天下鬼神之事，我兩都算在裏面，當然是他說啥算啥啦。”

楚遙餓的沒力氣和她貧嘴，轉身叫人去了。

葉森和葉追向來一個屋一張床睡，長大了也沒變，黏糊得緊。楚遙一踏進院門就覺得龍虎之氣盈滿了四周，得虧陣法布置的好，一旦這妖氣溢出了外邊的“居民”非瘋了不可。楚遙啧啧兩聲，肚子裏不停的發牢騷：行啊這一大早龍精虎猛的，受到啥刺激了這龍虎之氣起碼能沖上雲外九天怼神仙了？

不對，楚遙皺眉。他回頭見到院裏的花草已經枯了大半，又迎上匆匆趕來的鳳逐，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破開了房門，沖進房裏。

見到的雖比想象的不同，但糟糕的多。

葉追醒了，在地上正按着葉森的雙手試圖壓下葉森猛然外放的妖力。不知怎麽回事，葉森這次釋放的妖力不同于往常，一個半妖，即使是白虎族，也不會有如此猛烈的白虎之氣，還附帶攻擊。

“阿森，醒醒……”

葉森整個人被抱住，他不停的掙紮，雙手卻死死的抓住葉追的胳膊不放，緊咬着牙，渾身除了白虎之力外洩，還有不小的戾氣。鳳逐上前，伸手拍了葉森的肩膀，被一股戾氣逼退了幾步，幸好楚遙有做防備擋了一下把人護了下來。

“他被夢魇住了。”鳳逐道。

楚遙驚訝，“夢？”

葉追沉了口氣，一手箍住葉森上身一手橫到對方脖子前打算把人按倒，沒成想葉森力氣變大，反而一個使勁把葉追掰了個過肩摔。葉森壓在葉追身上急喘着氣，眼睫濕漉漉的。他捧着葉追的腦袋半睜開眼，眼淚往下掉了幾顆，哽咽着嗓子問他。

“疼不疼？”

“阿森？”葉追顧不上疼，他被摔了之後已經受到了些許驚吓，臉上接了淚珠子後更是僵硬住了動彈不得，“我不疼……”

哪知葉追這話一說，葉森像受到了什麽刺激，突然伏低身子，雙手在地上掙紮亂抓，好似背後有人要拖着他一樣，直到被楚遙擊暈十個手指還保持着彎曲的狀态。

葉追吓出一身汗，抱着暈過去的葉森挪到床上，繃緊的神經放松下來導致昏昏欲睡。他慢吞吞的撫平葉森僵硬的手指，擡起頭去看鳳逐，張開嘴好半天都不知道說些什麽。

鳳逐上前抹掉葉追額上的汗，低聲道：“先休息，醒了再說。”

葉追點點頭，抱着葉森倚在床上閉眼小憩。

一頓午飯幾經波折，幸虧白澤還講道理，沒有“強硬”要求必須人到齊才能動筷子。楚遙放不下心，随意塞了幾口飯菜後匆匆出了門，打算在那兩人醒來之前回來。大抵是妖氣洩的太過，兩人到晚上九點才清醒過來。

白澤小狗一樣蹲在房門旁邊坐成一座雕像，聽見屋內有動靜立馬“活了”，跑到床邊詢問他們餓不餓渴不渴想吃什麽……被打發到廚房點菜後還幾個院子四處跑通知人，活像個送信小厮。

楚遙得了信息在回來的路上，此時廳裏只有鳳凰兄妹和白澤。葉森接過鳳逐遞過來的茶道了聲謝後一飲而盡，混沌的腦袋總算灌入了一絲冷靜，他捏了捏鼻梁，無聲的嘆了口氣。葉追比葉森要好，甩了甩四肢喝口茶，張嘴喊餓。

“小鴛我餓了。”

“牡丹已經在做飯了，桌上點心自己拿，先吃幾個墊個底。”

葉追捏着白裏帶金黃的糕點塞嘴裏含着，不算甜，口感糯糯的有嚼勁，一股子桂花味兒。這香味甜而不膩，葉追深吸口氣，總算回過神了。他扭頭看着臉上還帶着疲憊的葉森，若有所思。

“你倆……不解釋解釋？”

“解釋什麽？”葉追舔掉手指上的糖粉，不解地問道。

凰鳶眯起眼，“你倆這算知法犯法好嗎？龍虎之氣合在一起放，知道我擋的多辛苦麽？差點沒了半條小命！你們這妖氣還帶了戾氣，梧桐大道住着那麽多妖怪，要是被刺激了我怎麽辦？！”

“抱歉鳶姐，我……”葉森醒來時洗過澡醒神，來廳裏的路上聽葉追說了當時的情況，他自己也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

凰鳶忙擺手，“行了行了，說說啥情況好讓我有個防範，快被你倆吓死了。”

葉森皺着眉頭，好半晌才說道：“我做了個夢。”

葉追緊跟其上，“我也是。”

凰鳶：“……呵呵。”

話題被終結了，不想聊下去。

楚遙回來時聞到了特別香的海鮮味，精神一振，走路加快速度還帶風。推開廳門，果不其然家裏的幾個老妖怪都捧着大碗在吃宵夜。鳳逐不餓，正捧着碗挑蔥花，見楚遙回來了便把手邊的藍邊大碗推過去，“蟹肉馄饨，昨天送過來的海蟹。”

“謝啦。”楚遙笑眯眯的洗了手，捧着碗吃了顆馄饨才發現葉家兩孩子醒了，湊過去問道，“鳶妹的信息我看不太懂，你倆……做的什麽夢以至于妖力外洩？白虎族的半妖未免太強勁了吧？龍差點就壓不住翻車了。”

葉森吃飽喝足正捧着茶杯摩挲，組織了下語言才把夢境給簡單敘述了一遍，大致是自己要護着一個東西，可追殺的人太多，他受了重傷被揪着頭發拖着走，一身的血。至于護着的是什麽，他看不清。

葉森說完，旁邊的葉追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低下頭沒接話，被凰鳶推了一把後才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阿森，你是你爹娘親生的嗎？”

這話問的奇怪，鳳逐都為之側目。

葉森愣了愣，“應該是……吧。”

“應該？”其餘圍觀群衆異口同聲道。

葉森搔了搔下巴，自己也十分困擾，“我沒有遇見追以前的記憶，只有些零零散散的片段。回到白虎族之後，族裏人對我的态度現在回想起來，應該不是歧視而是疏離。最奇怪的是，族裏難得的小白虎也不敢靠近我……四爺爺說，是因為我身上有人的氣味，白虎族不喜歡，還說我母親命不好，好不容易得了我這個天大的吉兆卻沒福氣養。”

楚遙默默吃了幾顆馄饨，含糊說道：“我也沒聽過人和妖怪能有後代的，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半妖。”

鳳逐跟着點頭，“人類血脈薄弱，根本承受不起妖族血統，除非那個人有神脈能與之抗衡。”

凰鳶撇嘴，“大戰後有點仙氣兒的都死絕了還神脈呢？就算還有，那也是在安全無虞的地界沉睡修煉，哪來的力氣和女妖談戀愛生孩子？有這功夫的仙人早找上門和冒魔氣的東西互怼死磕了。”

“……那阿森怎麽來的？”

鳳凰兄妹與楚遙頓住，眉頭都擠成了“川”字，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倒平白給葉森搞了個身份不明沒爹沒媽的大問題。蒼禾遇到的事情要查，感應到的魔氣要查，妖怪同伴莫名其妙的死因要查，這下還多了個頭疼的大事，人和妖怪究竟能不能有後代。

讨論了大半天，楚遙力挽狂瀾，“總之，根據鳶妹的描述，人和妖怪就是人類說的那什麽物種隔離，生不來孩子。葉森這個事兒暫時先擱一邊，我們先來說說……煉藥的事情。”

“煉藥？”

“啊！煉藥！”凰鳶跳起來捉住葉追的手腕，急切地問道，“追追，你帶回來那些藥材是因為知道怎麽煉藥是嗎？”

葉追點了點頭。

鳳逐問道：“是想起什麽了？”

“就是知道。”葉追猶豫了幾秒，才把自己的夢也說了。他說的掐頭去尾，只提了自己在一片漆黑裏搖晃的場景，以及聽到的慘叫聲。

這時，一直不說話的白澤拍了拍他的手，輕聲道：“那是你在蛋殼裏邊的記憶呀。”

蛋殼。葉追恍然大悟。

确實，那種環境下，黏糊糊濕漉漉，與蛋殼內部十分相像。

鳳逐見狀，扭過頭詢問葉森，“葉森，能把葉追的蛋殼拿出來檢查一下嗎？”

作者有話要說：

心累。用迷信的說法，今年犯太歲。對于還在等更新的筒子真是萬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