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什……什麽意思？”紀揚靈愣住, 大腦一片空白。
紀長松抖着手掏出錢包, 他的錢包不算薄, 也不算厚, 裏面除了兩張黑卡, 什麽都沒有。
但他随意的将黑卡丢出去，撕開錢包, 那錢包竟然內有乾坤——
裏面還藏着一個小本本, 一個紅色的小本本。
這紅色本本被他藏在錢包裏面，随身攜帶着，顯然是他極其珍貴的東西。
“結婚證, 我和杜婉的結婚證，我們結婚二十二年零二十八天……”他的聲音顫抖，舉着那個紅色的本本，眼神帶着眷念和癡狂。
紀老爺字徹底癱在沙發上，整個人老得不成樣子，閉上絕望的眼睛, 一言不發。
紀揚靈眼神呆滞，二十二年……
也就是說……紀山姜是婚生子？他們懷上紀山姜的時候……已經結婚了？
“那我母親……”紀揚靈張張嘴，聲音晦澀沙啞。
這些年他其實知道, 紀長松和唐佳雖然住在一個屋子, 裏面卻是另有乾坤, 屋子裏面還有樓梯，可以直接上三樓。紀長松這些年一直住在三樓，距離佛堂最近的地方。
紀揚靈一直都知道, 只是父母要在自己面前維持關系，他便也不戳穿。
“離婚了，我們結婚三年就離婚了。”紀長松聲音冰冷，看唐佳的視線不帶有溫度。
“不可能……你騙我……你胡說！”紀揚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看向唐佳，“媽，你告訴，你告訴我……你和爸怎麽回事？！”
唐佳低下頭，什麽話都沒說，臉上的神色隐隐帶着心虛。
紀揚靈臉徹底白了，整個人跌倒在沙發上，臉上的表情似是自嘲，又像是悲傷，更多的卻是不可置信。
怎麽可能呢？
這些年他一直以為的私生子，其實不是私生子？
他是堂堂正正的紀家人，是紀長松和妻子生下來的孩子，這些年的私生子名頭，竟一直都是假的？
那他自己呢？
紀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真的就名正言順嗎？
就連紀山姜都驚呆了，他震驚地拿過那被紀長松妥帖保護着的結婚證。
翻開，他看清楚了上面的女人——确實是他記憶中的母親。
只是照片上的杜婉更溫柔、漂亮，也更幸福，沒有他記憶中的滿臉滄桑和蒼老。
杜婉和紀長松确實已經結婚了。
紀山姜剛剛才在傅家知道一個驚天大秘密，轉頭又在紀家，知道了另一個大秘密。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看向紀家，看向這個裝飾豪華的山莊……
豪門家族，這就是豪門家族嗎？
一個又一個秘密，孩子不是孩子，婚生子不是婚生子。傅家掉包孩子，紀家離了婚的兩人，竟然還在外擺出相敬如賓的架勢，讓妻子成為小三，讓孩子成為私生子……
這樣藏在光鮮亮麗的皮子下面的肮髒龌龊，又比譚家名正言順娶了二夫人好到哪兒呢？
真是醜陋不堪。
別說紀文羽，就是紀長松親弟弟紀長柏都不知道這些事情，原來唐佳已經和紀長松離婚二十多年了……
這時候，警察進來了。
還在沉默的唐佳頓時伸手，抓住紀老爺子的衣角：“爸！你救我！你趕緊救我啊！”
紀老爺子看着她，臉上沒什麽表情。
唐佳憤怒地喊着：“爸--你若是不救我，我就--”
“唐佳，”紀老爺子聲音有氣無力，低頭，在唐佳耳邊輕聲說，“你先配合警察同志，我們都知道，你只是被紀山姜氣到了，才會想要吓吓他，想要殺他的不是你。”
他這話其實就是一個提點了，也是一個暗示，只要唐佳咬死不認，他們會救她的。
唐佳渾身顫抖，但她現在只能相信紀老爺子，她的視線帶着威脅：“爸……你要是不救我，我下地獄也要拉個墊背的……”
說完，她順從的伸手，任由警察将他拷走，她看紀山姜的視線，反而帶着毫不掩飾的仇恨。
警察态度很不錯，還想要說什麽，但是紀家現在沒心思顧忌這些，紀老爺子擺擺手，讓警察先走。
紀長柏一家人一言不發，他們都吓傻了，直到唐佳被拷走，紀文羽才張張嘴，找回自己的聲音——
“大伯，到底怎麽回事？”
紀長松的視線卻看向紀山姜，他伸手想要握紀山姜的手，被他避開了。
紀長松的眼神變得落寞，臉上的表情也帶着痛苦：“山姜……你是婚生子，你從來都不是私生子，對不起……當年你母親懷上你的時候，我們就領證了。”
又一段上一輩的恩怨，在他的口中娓娓道來。
紀長松和唐佳聯姻的時候是沒有喜歡的人，唐佳年輕的時候比較愛玩，私下交了不少男朋友，紀長松其實看不上唐佳，但是兩個家族需要聯姻。
也因此，在他們談婚論嫁的時候，年輕張揚的唐佳說，兩人私下各玩各的就是了。
紀長松那時候心裏只有工作，很是嫌棄唐佳，自然也懶得搭理她。
唐佳那些年雖然愛玩，到底不是個傻子，沒敢被人知道，非常低調，也不敢懷上別人的孩子。
紀長松很不喜歡她，但紀家需要繼承人，于是，婚後半年，唐佳懷上了紀揚靈。紀長松就猶如完成任務一般，只等着紀揚靈的降生，因為唐佳懷着孩子，他待她還是很不錯的。
唐佳大概也是因為孩子，就想和紀長松真的做一對恩愛夫妻。
生下紀揚靈以後，紀家人都非常高興，紀長松繼續投入工作當中，時不時陪着孩子，完全無視唐佳。
唐佳多次碰壁之後，又氣又惱，再次在外面玩了起來，紀長松自然就更冷淡了。
就這麽過了一年，紀揚靈兩歲的時候，紀長松遇上了一個女人，一個叫做杜婉的女人。她普通家庭出身，但父母都是文學專業教授，書香門第。
紀家人都是情種，這話沒錯，幾次和杜婉接觸後，紀長松陷了進去，他愛上了杜婉。
那樣的家庭，那樣的杜婉，是他內心深處最期待最向往的存在。
杜婉的家庭情況簡單，都是善心的知識分子，祖祖輩輩都教書育人，每年都要去山區支教。
紀揚靈兩歲半的時候，杜婉父母，也就是紀山姜的外公外婆去山區支教，遭遇山體滑坡，夫妻倆為了救幾個孩子遇難了。
那一年是杜婉最難過的一年，她才剛剛大學畢業，父母就離開。
是紀長松一直陪着她，陪她找尋父母的遺體，幫她拒絕那些聞風而來想要采訪的記者，也是他一手操持了杜家父母的葬禮……
杜婉就是那段時間愛上紀長松的，她那個時候不知道他是做什麽，甚至連名字也只知道叫長松。
她是個愛憎分明的女人，她問紀長松——你有沒有女朋友或者愛人？
那是紀長松第一次自私地撒謊了，也是他和杜婉悲劇命運的起點，他說——沒有。
順理成章，他們在一起了。
杜婉是個非常好的女人，她和父母一樣從事了教育行業，教書育人，那被她父母用命救下來的貧苦山區孩子們，她依舊資助着。
紀長松不想虧待杜婉，也因為自己的謊言，非常自責。
紀揚靈三歲的時候，那個夏天，杜婉要像她的父母一樣，去山區支教。紀長松堅決不同意，偏遠山區的暴雨季，總是充滿了危機。
那是杜家的傳統，杜婉的父母沒了，但她還在，她一定要去山區。
于是，杜婉不告而別。
紀長松沒有追去，也沒有再阻攔，他回了紀家，和唐佳提出了離婚，他想要長長久久和杜婉在一起，想要和杜婉結婚，想要她成為紀夫人。
哪怕紀老爺子會不同意，哪怕和唐家的商業聯盟會破滅。
唐佳聽到紀長松提出離婚的時候，堅決不同意，她是紀夫人，是紀家的當家夫人，是其他小姐妹都羨慕的對象，怎麽可能離婚呢？
紀長松卻是打定了主意，他拿出唐佳和其他男人厮混的照片和視頻，桌上擺着離婚協議，唐佳要是不簽，整個上流社會都會看到這些照片和視頻。
那年紀揚靈三歲，他的父母協議離婚，悄悄辦了離婚證。
紀長松不敢告訴紀老爺子，他知道他不會同意，所以先斬後奏，準備和唐佳離婚又和杜婉結婚之後再公布。
離婚這件事只有紀長松和唐佳知道，辦完離婚之後，紀長松趕往山區，步行翻過兩座山。弄得他渾身狼狽不堪才找到了紮着馬尾，正在泥巴屋子裏面給一群黑瘦黑瘦的孩子們上課的杜婉。
對于紀長松的到來，杜婉也是驚了。
她還要在山區待一個月，一直到學校收假才會回去，紀長松就在山區陪着她待了一個月。
他們給這些孩子們輔導全科，願意上學的孩子以後就好好讀書，能念到什麽時候，紀長松就資助到什麽時候。
他們翻修了泥巴學校，又鋪了一條路進來。
山區環境艱苦，但杜婉和紀長松卻一點不嫌棄，杜婉每天上完課就洗手做羹，給念書的孩子們和紀長松做飯。
而管着偌大家族的紀長松，卻每天頂着大太陽出去監工，守着修建學校和公路。
杜婉就是這個時候懷上紀山姜的。
一個月時間到了，在孩子們的眼淚中，二人離開了山區，也離開了他們這一輩子，最輕松幸福的一個月。
回到京市之後，杜婉檢查出懷孕，紀長松高興的像是第一次擁有孩子一般，他們喜滋滋一起做飯慶祝，又領了結婚證。
紀長松跪在杜婉父母的墳前，發誓這輩子會好好待杜婉，讓她一輩子幸福快樂，一輩子活在蜜罐，讓他們的孩子健康成長，快快樂樂。
84、贖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