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怪

第34章 新買主

接下來的一周明夏忙成了狗，根本連懷疑什麽的時間都沒有了。

他要配合溫涼修改設計圖，還要測試剛剛送到工作室裏的幾種新型材質，為新的十，字，弩挑選最合适的材質。然後等樣品出來，繼續一長串的測試。

所有的數據都要反複核對，反複比較，再将比對結果反饋給合作方，由他們做終審。

溫涼帶着整個研發小組在工作間裏點燈熬油的熬了一個禮拜，等他終于在流程單上簽字，确定樣品下廠的時候，小組成員都要累癱了。

溫涼大手一揮，給大家都放了假。明夏年紀最小，住的又近，被溫涼留在工作間裏做最後的整理工作。

明夏給溫涼泡一壺茶，厚着臉皮問他，“老師，那個新材料還有剩餘的沒？”

溫涼矜持的接受弟子的殷勤服侍，懶洋洋的問他，“眼饞？”

明夏連連點頭，這種據說由合作方提供的新型合金材料，各方面的數據都比他之前見過的材料要好。

溫涼嘆氣，“眼饞也沒用，材料是軍，方的研究機構提供的。我也沒有富裕的。”

“車間那邊有餘量吧？”明夏不死心的追問。

“有餘量合作方也要收回的。”溫涼拍拍他的腦袋，“別惦記了，這種材料絕對不會流向市場的。”

明夏心中一動，“合作方是……保密單位嗎？”

溫涼挑眉看着他，驀的一笑，“憋到現在才問，不容易啊。”

明夏，“……”

“沒錯，就是保密單位，所以多餘的話我也不能說。”溫涼也不賣關子，爽快的承認了，“這種材質是他們研發機構的最新産品。具體什麽成分，我也沒搞明白呢。不過，據說其中有一種材料十分難得，所以産量不會很高。”

明夏稍稍有些失望。但是有南江參與，這個合作方應該就是“第六組”吧？

一個抓妖怪的機構居然有這樣的規模，也實在令他感到意外。

溫涼看看時間，伸手指了指工作臺，“趕緊收拾，等下有人過來。”

明夏随口問道：“客戶？”

溫涼的工作內容也包括為高級客戶定制專屬用具，通常情況下，幾個弟子都會參與定制工作。

溫涼搖頭，“是合作方的人。”

明夏覺得，今天他們談話的主題是繞不開“第六組”這個特定目标了。于是破罐子破摔的問他，“老師對這個保密單位了解多少？”

溫涼端着茶杯，頗為悠閑的說：“大概……就比你多那麽一點點吧。”

明夏呆住，溫涼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啊？

“真的了解？”明夏不确定的看着他，“老師你知道他們是什麽性質的保密單位嗎？”

溫涼看着他，神情又好氣又好笑，還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你這腦子……智商到底在不在線？你以為‘第六組’的研發團隊為什麽和我們合作？堯洲市又不是只有咱們這一個體育器材研發團隊。”

明夏混亂了，他居然真的知道“第六組”！

“那您……”

您老人家是人是妖啊？！

這個問題明夏實在問不出口。溫涼平時看着文質彬彬，暴躁起來的時候跟個噴火龍也差不多了。明夏還真沒膽子往他的槍口上撞。

明夏欲言又止地跑去收拾東西，他想看看來人會不會是南江，于是有意磨磨蹭蹭。溫涼似乎看出他的用意，也不催他，見工作臺收拾得差不多了，又給他安排了一個新活兒，“去洗水果。”

明夏聽出這是不攆自己走的意思，樂颠樂颠的去茶水房洗水果。這裏有後勤部定期送來的水果點心，吃不完的溫涼會讓他們帶回宿舍。

明夏正在感嘆飛騰的福利不錯，就聽走廊裏有個熟悉的聲音喊：“明夏！”

明夏頓時一樂，這小東西果然也跟着來了。

端着果盤從茶水間探頭往外看，見青丘慢悠悠的圍着走廊盡頭的小會客廳撲騰了兩圈，然後小心翼翼的停在了魚缸的邊沿上。

魚缸裏一對一尺來長的銀龍繞着水草悠閑自在地游來游去，閃亮的鱗片帶着一種綢緞般冰冷華麗的感覺。

青丘鬼鬼祟祟的将一只爪子探進水裏攪了攪。

明夏，“……”

這是要洗腳嗎？

明夏輕輕咳嗽了一聲。

青丘嗖的一下把爪子縮了回來，裝模作樣地拍拍翅膀，沿着魚缸的邊沿踱了兩步，然後才做出一個若無其事的表情回了一下頭。

明夏笑出聲。

青丘露出一個略有些心虛的小表情，“哎呀，我正在找你呀。”

“你是想抓魚？”明夏從果盤裏揪下一粒葡萄遞給它，“就你那小爪子，抓得動嗎？”

青丘飛過來叼走葡萄，又飛回魚缸邊上。它一邊用爪子按住葡萄啄食，一邊不懷好意的打量水裏的兩條魚，“好肥啊。”

明夏提醒它，“那是我老師的寵物，養着看的，不能吃。”

青丘的小腦袋支棱起來了，“有毒？”

“那倒是沒有。”明夏失笑，“魚本身是能吃的，但這兩條，是我老師的寵物。”

青丘頗為不舍的低頭看看，垂死掙紮了一下，“真不能吃？”

“真不能。”明夏戳戳它的小肚子，“想吃魚簡單，等下我帶你去吃。煎炒烹炸，想吃哪種做法？”

青丘露出垂涎的表情，“有湯的。”

明夏一口答應。

青丘趴在他肩膀上，由他帶着往工作室的方向走，一邊小聲解釋它會過來的原因，“我自己提出的申請，想給南隊長當助手，雖然上面還沒批下來，但是南江說可以帶着我到處看看，熟悉一下老城區外部的環境。”

明夏贊同它多與外部接觸，如果總是關在工作團隊的那幾個人當中，它要怎麽去熟悉現在這個迥然不同的世界呢。

“南江說下一步就是帶我出任務了。”青丘有些緊張，但是聲音中卻又帶着顯而易見的興奮，“出任務是有積分的，積分攢夠了就能申請減刑。”

明夏也替它感到高興，“這是好事。”

青丘開心的在他肩膀上走來走去，快到工作間門口的時候，忽然說了句，“說不定以後咱們還能一起出任務呢。”

明夏愣了一下，正要問這話是什麽意思，就聽工作間裏溫涼的聲音說：“他是最符合你們要求的人選。至于我……”

溫涼停頓了一下，一字一頓的說：“我說過，今生今世，我都不會再踏進老城區一步。”

明夏的腳步停住，他轉頭看看肩膀上的青丘，用目光問它：進去合适嗎？

青丘用腦袋頂頂他的臉頰，示意他進去。

明夏有點兒猶豫。他認識溫涼也有四五年了，見過他和煦如春風的面孔，也見過他狂暴發怒的模樣，但卻從未聽他用這樣一種消沉憤怒、隐含恨意的語氣說話。

明夏做個口型問青丘，“裏面是南江？”

青丘點頭。

明夏心裏暗暗叫苦。談話的氣氛這麽糟，他們到底是聊到什麽了喲。

沉默片刻，房間裏響起南江清朗的聲音，“出發之前，老杜就下指示了，無論你提什麽要求，都答應。”

溫涼冷笑，“要他假好心？”

氣氛又一次僵持住了。

明夏幹脆伸手在虛掩的房門上敲了兩下。

“進來。”溫涼開口，聲音詭異的又恢複了平常說話時那種懶洋洋的腔調，“來，見見南隊長，你們應該是見過面的。”

明夏放下果盤，沖南江笑了笑，“南隊長好。”

南江微微颌首，淡漠的眼瞳中浮現出關切之色，“幾天沒見，瘦了。”

“還好。”明夏笑笑，“休息幾天就養回來了。”

溫涼在一旁冷笑，“別做夢了，還想休息？我這就要把你給賣了。”他伸手指指南江，“吶，新買主。你不是好奇這一批十，字，弩的去向嗎？跟他走就對了。”

大概是心裏已有猜測，明夏聽他這樣說并沒覺得有多意外。

南江微微一笑，“這批冷，兵，器有特殊用途。因為第一次用于實戰，所以特意向上面申請了技術支持。”

明夏偷瞄了一眼溫涼黑沉沉的臉色，知道這個所謂的技術支持，最初是沖着這一位去的。

溫涼臉色難看，但語氣倒是挺平靜，“最初的圖紙是你出的，整個改造過程你都有參與。說起來，你比我更合适。”

溫涼看出明夏想說什麽，擡手打斷了他的話，“你也用不着心裏發虛。要說動動腦子，指手畫腳什麽的，這是我的強項。要說拆啊裝啊，搬搬東西、做做檢修這樣的粗活兒力氣活兒，我還真不敢說比你強。”

明夏，“……”

合着他就是甩膀子出力氣的？

明夏的猶豫持續的時間不長。他也想到了所謂的技術支持，說白了也就是個随行的維修工。這一批十，字，弩的原始圖紙都是他出的，要論對它的熟悉程度，溫涼也未必比得上他，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其次就是根據現場使用情況，統計一個反饋結果。這活兒就更簡單了。對他來說，也不存在什麽難度。

明夏點點頭，“行。”

南江與溫涼對視一眼，點點頭，“那就這樣。有什麽情況我再跟你聯系。”

溫涼攆鴨子似的擺擺手，十分不耐煩的說：“要滾趕緊滾。”

攆完南江又對明夏擺起了師尊的款兒，“反饋記錄做的細致一點兒。要是這種不用腦子的活兒你都做不好，年終獎你就不用惦記了。”

明夏抱着青丘走出工作間的時候，聽見身後的南江對溫涼說：“老杜讓我給你傳個話，就說‘第六組’随時歡迎你。”

回答他的是一個兜頭砸過來的蘋果和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