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用怕
一聽見“可疑之處”四個字,明夏心裏就毛了。
活了二十多年,明夏可從沒遇見過這麽古怪的事。就算之前遇見羅羅,那也不過是性情怪異兇殘,到底還是自然界中實實在在的東西。完全不同于那些背上長出扇子的怪事兒。還有後來出了之後酒吧的奇遇……明夏簡直想找找李悠然,跟她證實一下自己其實是産生幻覺了吧?
明夏把茶杯捧在手裏,借着這點熱氣給自己定定神,“要說可疑的地方……酒吧人很多算麽?”要知道這個時候老城區還處于封鎖狀态。在不确定羅羅是否都消滅的情況下,像明夏這樣的大小夥子在入夜之後都不敢滿大街亂竄。
南江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我覺得喬赫好像對這個酒吧特別熟悉,”明夏回憶了一下,“我們剛進酒吧的時候,看見他跟朋友在吧臺那邊,等我們過去的時候,又不見了。吧臺是面對大廳的,喬赫要是往這邊走,我們肯定能看見。所以當時他肯定是繞到吧臺後面去了。”
明夏從抽屜裏找出紙筆畫出酒吧大概的地形圖給他看,“吧臺就在這裏,大廳的西北角,吧臺後面有一道門,不過沒見侍者走這邊,他們家的侍者來往後廚都是走樓梯旁邊的這道門。”明夏在東北角标出樓梯位置,特意在樓梯旁邊畫了一道門。
明夏畫圖是有功底的,雖然只是一張地形圖,但也畫得清楚流暢,而且職業習慣使然,他還順手在旁邊把大致距離的數據都标上了。
南江,“……”
“當時喬赫就應該從這裏進去了。”明夏指着吧臺後面的門說:“然後再出現就只直接上舞臺了。舞臺後面是有入口通到後臺的,喬赫能直接從後臺上來,說明他對這裏很熟,能自由出入酒吧的後臺。”
明夏出入櫻花酒吧的次數不算多,別的也就說不出什麽了。他不大明白的就是南江為什麽問的是酒吧,而不是喬赫這個人。不過好奇歸好奇,不該問的明夏也沒打算刨根問底。他就一個小老百姓,沒有什麽過人的神通,知道再多又怎樣?在李悠然這樣的神人面前,不照樣只有靠邊站的份兒。
明夏嘆氣,他有點兒想回家了。他就是一個普通人,大學畢業沒多久,跟着自己的老師做着一份喜歡的工作,一門心思只想着掙點兒錢早點兒把房貸還清。那些違背自然規律的怪事兒,他可是一點兒都不想知道。
南江像是猜到他在想什麽,安慰他說:“沒事的,這些事就算遇見了,也跟你沒關系。不用怕。”
“不光是怕。”明夏有些苦惱自己該怎麽表達心裏的感覺,“就是覺得吧,再待下去,我的三觀都要碎成渣了。”
南江莞爾。
明夏小小的沮喪了一會兒,也就放開了。他天生就不是個心事多的人,再說這不是為了塗慶麽。塗慶是誰啊,除了是自己的哥們兒,還是他家堂妹的未婚夫。明家這一輩兒裏就他和明鳴感情最好,塗慶身邊又沒個親人,他不幫忙還能指望誰?
“塗慶什麽時候能回來啊,”明夏稍稍有些發愁,“十一長假過了我還得上班呢。”就算塗慶回不來,他請假繼續幫忙看店,那也不能等到八號要開工了才臨時去跟領導說,總得提前打個招呼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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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倒不急。”南江琢磨了一下說:“老城區還隔離着呢,到時候很可能會統一給你們這些人出個證明。”
明夏這會兒是真的頭疼了,原來等到長假結束,老城區還是不能開禁啊。
這一口氣松下來,明夏也有點兒破罐子破摔了,“那啥南警官,我問個問題。我昨晚看到的那些,長尾巴的人啦,後背長得跟棘背龍似的人啦,都是真的嗎?”
南江看着他,臉上浮起笑容,“你說呢?”
明夏仰着頭想了想,搖頭,“算啦,我不問了。”剛才還對自己說不該知道的不問呢。都怪南江,忽然間露出這麽平易近人的表情,害得他一不留神就忘形了。
南江眼中笑意加深,“真不問?不問我就走了。”
明夏猶豫了一下,“那我再問一個吧,喬赫是被羅羅給蓋戳了嗎?”
南江搖頭。
搖頭也算回答。這表示最後一次發問的機會也用掉了。明夏臉皮再厚也不好多問了,只好轉移話題,“我還要謝謝你呢,有時間我請你吃飯吧。”
南江推辭,說最近太忙,過些日子再說吧。說着又溜達到了貓爬架那邊,從最下面把牛兔拽出來揉了兩把。美人原本虎視眈眈的守在一邊,見南江摸來摸去的沒個完,很不高興地擠了過來,把牛兔擋在了自己身後。
南江,“……”
明夏心裏稍稍平衡了一點兒,同時又驚訝于牛兔之于美人的魅力是如此之大,竟然讓南江都失了寵。
“這兔子之前受了點兒小傷,”南江說:“明天有時間我帶胡老過來看看。”
南江丢下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就走了,明夏一頭霧水,想不明白胡老一個行動隊的顧問,兼職醫生已經很讓人意外了,怎麽還兼職獸醫?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身兼多職的胡老先生還真來了。
他來的時候,美人正陪着牛兔在吃晚飯。向來霸道的美人大少爺就跟個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夥子似的,眼巴巴的把貓罐頭推到牛兔跟前,見牛兔不怎麽感興趣的樣子,它還有些失落,尾巴都耷拉下來了。
等胡老拎着牛兔的耳朵把它提溜起來的時候,美人立刻怒了,要撲上來撓他,被明夏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塞進籠子裏去了——這速度、這眼力價,都是跟美人大少爺長期鬥智鬥勇練出來的。
美人撓着籠子,一通狼哭鬼嚎。
明夏沒辦法,只好先把籠子提到衛生間去。竟然對老人家不敬,關禁閉!
胡老也吓了一跳,直說多少年沒見過這麽兇的貓了。
牛兔被他拎到了治療臺上,翻來翻去的檢查了一番,然後對明夏說:“五髒六腑都帶傷,得好好養一養。”
明夏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這就一只兔子,又不是沖鋒陷陣的哮天犬,它幹了啥能把自己折騰出內傷?
胡老留下一瓶藥丸,囑咐明夏每天早晚用黃酒化開喂兔子。
明夏,“……”
得,還得出去買瓶黃酒。
胡老這等身份來給他家兔子看病,明夏沒那麽厚的臉皮給人家診金,但要是一點兒表示都沒有也不合适。于是他就提出請胡老吃了晚飯再走。老城區近些天雖然看着蕭條,但也是有好些好館子的。
胡老擺擺手拒絕了,“沒那個時間,我等下還要到酒吧去看看呢。小李跟我說了那個喬赫有點不妥,我得去看一眼。”
胡老見明夏聽到“酒吧”兩個字就變了臉色,拉着他的手囑咐說:“你這孩子眼明心亮的,這些天也長了不少見識。不過老城區跟其他地方不一樣,有些事兒你要是覺得奇怪,也悄悄記在心裏就行了,不能出去亂說。”
明夏懵懂的點頭,“好,我不說。”
胡老拍拍他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問他,“是不是吓着了?”
明夏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發,“有點兒。”
胡老安慰他,“不用怕。”
明夏面對一個跟他奶奶同輩的人,又是如此溫和可親,不知不覺的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怎麽能不怕,我長這麽大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怪事兒。尤其昨晚看見那麽多怪兮兮的蛇,吓得我晚上都不敢睡。”
胡老哈哈大笑。
大概上歲數的人都比較偏愛明夏這種簡單直爽的性子,胡老對着他也生出了幾分面對晚輩時的慈和心腸,難得的多說了幾句,“跟你說不用怕的意思,就是老城區是有規矩的。不論什麽怪人怪事兒,都出不了這塊地界。”
明夏沒聽懂。
胡老搖頭,“看過《西游記》吧?”
“看過。”
“你就當老城區的周圍,也有高人給畫了一個圈。”胡老伸手在半空中比劃了一個圓圈的形狀,笑着說:“一個只能進不能出的圈。懂了麽?”
明夏不知道自己該點頭還是該搖頭。這些話的每一個字他都懂,但連起來,就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了——啥叫只能進不能出?他在市區和老城區之間都不知來往多少回了,也沒見哪裏有個圈圈把自己攔住,到底是誰只能進不能出呀?
胡老也不多解釋,只是笑,“這個世界大得很呢,後生仔。你還這麽年輕,別總覺得這世界就是每天所見的那個瑣碎模樣。比起現有的知識體系,我們不知道不了解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