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伊甸園的少女們（九）
死亡。
一曲唱罷, 掌聲還未響起，會場四周傳來的爆炸聲, 便驚慌了這片黑壓壓的人群。
混亂。
歐蘿站在臺中央, 望着到處逃竄的貴族名流們, 她的臉上漾着匪夷所思的笑容。和她抱有相同笑容的還有貴賓廂裏的女人。
“你！”男人松開女人，驚愕地看着開始發笑的女人。
“阿風埋的炸.藥是該引爆了。”麗雅步履不穩地站起身, 她高傲地俯視着仍躺在沙發上的蘭瑟, “你輸了，親愛的。”
“你什麽時候打算的？”蘭瑟不甘心地追問，“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嗎？包括被我抱？”
“引爆這裏的确是一開始就計劃好的。”麗雅冷冷地盯住蘭瑟, “可我沒想到你會把洛麗塔帶來, 你真以為當初我把記憶芯片植入進我們女兒的腦子裏了嗎？”
“難道……”蘭瑟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洛麗塔她是……”
“生化人。”麗雅替蘭瑟接着說下去, “我把我們最新的生化技術都用到了洛麗塔身上。只要我願意，我可以複制出N個洛麗塔。當初從靈柩上傳輸到你腦內的信息，包括你帶回來的芯片，我也都做了複制。”
頓了頓，麗雅又低下頭, 微笑地補充道：“完美的複制。”
“你太可怕了。”蘭瑟想起身，卻被麗雅一腳踹了回去。
“在與你訂婚的時候, 我父親就知道你有多重人格，不過他一直瞞着我。為了利益，他居然連自己女兒的幸福都可以出賣。”麗雅的冰眸裏透着濃濃的恨意，“當初是我父親部下偵察到靈柩發出的微弱信號, 埋在這深海之中的遠古寶藏，呵呵，真讓人向往不是麽？我的父親與發現了伊甸園因子的你的父親合作。”表面上蘭瑟的父親是以家庭旅行為目的出發，實際上是到達那片海域進行海底勘察，打撈靈柩。
“事後我的父親将所有相關人員處理了。”麗雅無謂地攤攤手，把別人的生死說得如同蝼蟻般無足輕重，“不過你知道為什麽我父親不殺你嗎？因為他在唯一活下來的你的體內，發現了能激活伊甸園因子的類病毒物質，這是你接觸過靈柩裏的‘東西’而感染的吧。那個‘東西’咬破你的唇，讓你被感染……”不僅如此那“東西”還在蘭瑟的唇上嵌入了納米芯片。于是她的父親欣喜若狂，決定饒蘭瑟一命，還想按原計劃讓蘭瑟與她結婚。
她的父親做出這些事就是為了能霸占這個‘遠古寶藏’所蘊藏的秘密。
終于恍然大悟的蘭瑟，啞然失笑道：“雖然我不喜歡我的父母，他們眼裏只有另一個‘蘭瑟’卻沒有我。不過原來你也不愛那個‘蘭瑟’。不管是‘他’還是我，一樣都得不到你的心，我和‘他’沒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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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雅稍作停頓，蹙着眉繼續講道：“所以當櫻找到我，告訴我與你結合就能使你恢複正常人格，我便順水推舟地同意了。那時候我的體內已被我父親注射了伊甸園因子，這是一個實驗。而你成功激活了我，我的因子也變成了可以制造香水的原液。”但她的父親為了保險起見，還替蘭瑟的侄女朱蒂注射了伊甸園因子。然後催眠朱蒂誘惑蘭瑟，或者說讓朱蒂不拒絕蘭瑟的誘惑……這也是她為什麽能一直容忍自己的丈夫蘭瑟與朱蒂胡來。
支起上半身靠在沙發邊緣的蘭瑟，捂住臉，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從來就沒有在乎過我是嗎？”
“随便你怎麽想。”麗雅背過身，開始穿戴衣服，“你今天對我所做的，他日我會好好奉還給你。”
“或許你要奉還的更多一些。”他輕輕笑開，“真的是完美的複制麽？我想你請的博士還在為制造出無數劣質品而抓狂吧？”
麗雅回過頭，看向蘭瑟：“你設套了？”
“NONONO。”蘭瑟伸出手指，搖了搖，“設套的不是我，是另一個。別看他斯斯文文的，撒起謊來可不比我差。”
麗雅走到蘭瑟身前，她拽起他的衣領：“讓他出來見我！”
“條件？”蘭瑟涼涼地開口。
“暫時你還是我的丈夫。”麗雅咬牙切齒道。
“很好。”他滿意地閉上眼，等到他再度睜開時，神情俨然像換了一個人般。
麗雅松開手，拉上裙子的拉鏈，遮住方才洩露的春.光。
“麗雅，對不起。”蘭瑟垂下頭，似乎不敢面對她。
“如果你告訴我真正的芯片在哪裏，我就原諒你。”當她的眼前是這個蘭瑟時，她的語氣總是不自覺地放柔，縱使她現在心底滿是憤怒和屈辱。
“對不起。”然而他重複地依然是那一句。
“為什麽？因為她？”她攥緊雙拳，盡力讓自己的聲調聽起來平靜，“為了你的女神，連我，你都可以背叛嗎？”
蘭瑟帶着些許悲傷的目光凝視着麗雅：“她救過我，我不能不回報這個恩澤。”
“你怎麽不說她害死你全家呢？”麗雅抛下平時的冷靜，大為光火地瞪向蘭瑟，“一個被廢棄的神，值得你為她這麽做？！”
“害死他們的是你的父親，還有人類的貪欲。”他永遠不會忘記渾身沾滿鮮血的家人，和接觸靈柩瘋癫後又被人魚分食掉的蘭童。
麗雅直視着蘭瑟滿含痛苦的雙眸：“我會找出芯片所在，不惜一切手段。就算是你。”她停了停，聲音略微幹澀地說道：“就算是你，我也會對付。”
“只要你能好受一點，對我做什麽都可以。”蘭瑟站起身，走到麗雅面前，有些猶豫地伸出手拂過她的長發，“對不起，麗雅，我傷害了你。”
“僞君子！”麗雅不領情地撇過臉，“為什麽當初你要回來！如果你不回來，我父親就不會繼續利用你和我，天大地大，為什麽你要回來！”
“我……”蘭瑟嘶啞低沉的嗓音擦過她的耳畔，“我只是想見你。”
最後一面，以完整的他見她最後一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櫻忽然仰天，發出長笑，“母親大人，說你天真你還不信。對于人來說，記憶就相當于靈魂一樣的存在。那是從自我認知的時候就産生的。”
她疑惑地看着櫻，不明白為什麽櫻要和她說這些。
“如果記憶全部消失，這個人就等同于死了。”櫻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槍身刻着玫瑰花圖案的銀槍，他微笑地替槍上了子彈，然後調轉槍口，對準了她和她身後的紅發少年，“所以對我來說，母親大人已經死了無數次了呢！”
槍響。灼熱的子彈沖破她的心口，射向她身後的紅發少年。
“啧！”紅發少年狼狽地側過身，閃過子彈，翻滾到一邊後立即拿槍向櫻射擊。但子彈卻在離櫻不到三公分的地方被一道無形的保護膜擋住。
櫻捏住被卡在保護膜上的子彈，拿到眼前饒有興致地觀察道：“多漂亮的子彈，還真是朝着腦袋來的呢！可惜，你還殺不了我，阿風。”櫻回敬了阿風幾發子彈，分別擊中了他的雙手和雙腿。
“阿風！”麻雅朝跪倒的阿風跑去。
“簡直就是找死。”櫻神色癫狂地朝着麻雅舉起槍，“那我就成全你們！”
又一聲槍響，麻雅的胸口被刨開一個大窟窿。
槍聲接二連三的響起，血花開在紅發少年的眼前，絢爛而凄美。
“麻雅！！！！！！！！！！！！！！！！！！！！”撕心裂肺的吼聲，他無法靠近也無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的又一次的目睹她隕落。
“阿風……”她噴出一口鮮血，朝他伸出手，但下一秒，她的手便被子彈打爛。
“GAMEOVER。”櫻走向阿風，用槍指向他的腦門，“阿風，別恨我，這是游戲，是她欠我的。”
這時，一陣天搖地動，四周傳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櫻微微皺眉，擡頭望向紛紛掉落的儀器，靈柩，和建築碎石。
“原來你來得這麽慢是因為這個呀。”櫻轉向阿風，“居然為了人類做到這個份上，剛剛一直在拖延時間麽？”
櫻放下槍，掀開阿風的上衣，他的身上果然也綁着定.時.炸.彈。
“不能殺了我，就打算讓我重新回到深海裏麽？”櫻毫不慌張地坐到阿風的身邊，抓起他的紅發，迫使他的臉面向自己，才緩緩說道，“不惜犧牲這個身體，阿風，你的勇氣真讓我欽佩。這也是當初我選擇你的原因。”
“……”他沉默地回視櫻。
“你愛過我的母親大人，卻又愛上了麻雅？還是說，愛上了在我母親大人身體裏的麻雅？”櫻的話讓紅發少年的身子陡然僵硬。
“被我猜對了麽？”櫻故作同情地望向倒在他們前方，奄奄一息的麻雅，“可憐的麻雅，阿風愛的從來就不是真正的你。”
“住口！”阿風打斷櫻的話，“她是麻雅，金麻雅！”
聞言，麻雅暗暗流下一滴淚。
很久很久以前，從她被女神吃掉的那一刻起，名為“麻雅”的人類便不存在了。她懷疑過自己是誰，到底是作為誰而存在。直到那個抱住她的紅發少年，口氣惡劣地對她說：“你給我記住！今天，我抱的不是別人，就是你，金麻雅！”
就是你，不是她，金麻雅！
“阿風…謝謝你。”她阖上眼，疼痛遠去，疲倦襲向她。
她好想再看看他。可是好累，她真的好累，吶，一起睡吧，親愛的？
BOOM！
爆炸！
沉入深海的龍眼。
她與他就此長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