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晚上六點。
警戒帶将二層民國別墅從一樓外圍封鎖,一幹劇組工作人員忙碌的擡出設備,送上面包車。
有些沒離開的群演正站在警戒帶外,神色各異的往裏張望,時不時交頭接耳的議論。
“怎麽來了這麽多警察?出啥事了?”
“不知道了吧,我聽說下午有人在二樓發現了幹屍,吓得趕緊報了警,警察就跑來了呗。”
“幹屍?我怎麽聽姚助理(導演助理)說是人皮,而且是跟着水泥灌進了牆壁,警察現在正想辦法撈出來哪。”
“我的媽呀,人皮啊,那我們這幾天在這兒拍戲,還有晚上的戲份,豈不是在那東西眼皮底下?我的天,想想我都滲得慌。”
“怕個幾把,戲都拍完了,再後怕也怕不了什麽,不過,你們仔細想想,從前兩天進場拍攝,是不是都顯得不順利。”
此話一出,人群頓時死一般的沉寂。
個個臉色都變得難看,眼底盛滿恐懼,都似乎不約而同的想起了什麽,約好一般,沒再開口。
膽子小的駐足了一會兒,就趕忙撤走了,深怕被什麽纏上一樣。
二樓陽臺。
一位警察拿着攝像機對現場的一堵牆壁進行拍照,他的同事正在聯系消防員那邊,看能不能想辦法把牆壁內的東西弄出來。
雪白的牆壁上,留有幾個圖釘造成的洞口,被黑黢黢的小洞圍繞的中央,是一部分發黑幹枯的人體組織,看不出來是眼睛還是嘴巴,總之很悚然。
這部分人體組織是在牆皮脫落後露出來的,氧化後才逐步發黑,說不清整堵牆壁內是一具完整的屍體,但也不定。
有經驗的老警察來現場勘查,粗略判斷,這具屍體有一定年頭了,至少是與這堵牆壁一同出現。
他和路人凡一樣猜想,這堵牆是後期加工上去的,牆後的空間極有可能是一間房屋。
聽了老警察的猜測,幾位警察面色沉重的掃過這部分黑色組織。
路人凡和魏知叔坐在露臺的鐵藝桌椅上,一位警察坐在他倆對面,向他們了解情況。
此起案件特殊,立案調查後可能還需要他們配合,不過考慮到魏知叔身份,警察也人性化的選擇現場記錄,并表示後期只需要他們抽空到派出所配合調查就可以了。
屍體身份未明,要破案需要确認屍體的具體身份,警方表示會盡快聯系上別墅戶主,确認死者來歷。
天色暗下時,警察才結束提問。
兩人往樓下走,路人凡側頭看了眼牆壁上的屍體,此刻已經被挖掘出來了一部分,路人凡沒敢多看,匆匆下了樓。
這裏出了事,肯定是沒法再住人了,導演等人已經加快安排撤離,他倆到樓下時,帳篷區的一堆帳篷都沒影了。
出了竹林,到停車區,何東西已經等候許久了,他們一來,何東西便把車鑰匙塞給魏知叔,迅速跳上導演助理的車,臨走前,對着魏知叔擠眉弄眼,留下一句“知叔,別忘了我跟你說的”。
路人凡:“???”
這兩人瞞着他有小秘密了?
他回頭看了眼魏知叔,見他神色隐沒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唯有挺拔的身姿立在竹影之下,俊美得驚心動魄。
路人凡轉過來看着何東西,問:“何哥你眼睛抽筋了?”
何東西:“......”
魏知叔輕輕噗嗤一笑,随機板起臉,一副将冷漠傲嬌貫徹到底的樣子。
何東西無語的看了看路人凡,氣得和導演助理開車走了。
路人凡一頭霧水的愣在原地,滿腦問號。
魏知叔手指串着車鑰匙轉了轉,潇灑又随意的道:“別理他,我帶你吃牛排去。”
說完,路人凡就聽見自己手機的微信提示音響起,他撈出來點開,發現魏知叔下午給他發了兩條微信,但那會兒他正遇上鬼打牆,沒信號收。
路人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坐上副駕駛,開口就問:“魏哥,你下午怎麽知道我在二樓的?”
魏知叔:“......”
突然詭異的沉默,魏知叔的面色微微變了,路人凡心底咯噔一下,暗忖自己是不是問了什麽不該問的。
也就沉默了幾秒鐘,魏知叔将車鑰匙擰入孔中,發動引擎,邊打開車窗邊道:“我聽見你在二樓叫我。”
聞言,路人凡陷入回憶,他叫過麽?好像沒有啊,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見路人凡一臉“我怎麽完全想不起來了”,魏知叔嘴角不經意的上揚。
毫不懷疑此話真實性的路人凡選擇放棄回憶,并考慮晚餐,“魏哥,我們去哪裏吃牛排啊?”
“就市中心最出名的那家西餐廳。”
一聽有好吃的,還不用自己掏錢,路人凡頓覺生活美滋滋。
魏知叔掃了眼路人凡身上被劃破的衣服,道:“先去商場買身衣服。”
路人凡一聽,忙問:“吃個飯這麽正式?”
魏知叔沒說話,騰出手點了點他的背後,路人凡恍然大悟,脫下魏知叔給他披上的外套,擡手扒拉着後背的衣料。
果然發現衛衣背後破了幾道口子,也難怪一下午,大家都目光古怪的看着他。
路人凡撓撓頭,笑道:“我都忘了衣服被劃破了。”
恰好是十字路口紅綠燈,魏知叔剎車等綠燈。
等候時,魏知叔扭過頭去看路人凡系安全帶沒,視線落在他的手腕,忽然目光一凜,迅速擡手捉住路人凡撓頭的手。
他沉聲問道:“你的手怎麽了!”
路人凡被他極快的舉動吓了一大跳,下意識往後抽回手,不料被魏知叔緊緊扣住,态度不容置疑。
魏知叔緊緊盯住他手腕上一條一條黑色的痕跡,深抿一下唇瓣,再問:“你手上這些黑色暗痕是哪兒來的?”
聞言,路人凡埋頭去看,卻見手腕幹幹淨淨,什麽也瞧不見。
不過魏知叔神色那般緊張,路人凡也不得不摸出褲兜裏的牛眼淚在眼皮點了兩下。
再看手腕,上面有五道漆黑的暗色印痕,看上去像是手指的痕跡。
路人凡一下就想起來了,下午遇鬼打牆,他和惡鬼打鬥時,被他抓住了手腕。
魏知叔眉頭緊鎖,輕輕握住路人凡的手腕,聲音喑啞道:“我就離開那麽一下午,你就招惹上了惡鬼。”
他這話讓路人凡自動腦補完後一句——到底是你保護我,還是我保護你。
路人凡這麽一想,立刻拍胸脯保證,“魏哥你放心,這點小小的陰氣詛咒,是不會打倒我的!”
魏知叔被他打雞血的話弄得有些莫名,但此刻綠燈亮了,他只好先放開了路人凡的手,握住方向盤。
一腳油門下去,越野車飛快駛出,在街道飛快穿行。
經過剛才的小插曲,魏知叔全程冷着臉,路人凡也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他了,暗戳戳坐在一旁,不敢随便吱聲。
開車到市中心的距離要四十分鐘,路人凡折騰了一下午,十分疲倦,加上他昨晚又生病發燒,在副駕駛坐了沒多久,就開始昏昏欲睡。
魏知叔捏緊方向盤,半晌才松了手,目不斜視道:“困了就睡吧,到地方我叫你。”
聽了這話,路人凡終于安安心心合眼打瞌睡。
魏知叔目光直視前方,夜裏車輛少,上高速車就更少了,但他一路板着臉,心情低到谷底。
路人凡手腕上不是一般鬼魂标記獵物的痕跡,而是惡鬼索命。
那只惡鬼盯上路人凡了。
不覺間,魏知叔握住方向盤漸漸收緊,力道幾乎要粉碎它,好似方向盤就是惡鬼的化身,他恨不得将他打得滿地找牙。
他面上閃過陰戾,那東西敢動他的人,有命來,怕是無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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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凡醒來時,發現越野車停在了路邊停車位,四面是繁華的商業街,旁邊是一座廣場,而魏知叔不知所蹤。
揉了揉惺忪睡眼,路人凡拿過手機,發現魏知叔給他微信留過言。
【我在商場,等我。】
路人凡放下手裏,重新靠在副駕駛,有一下沒一下的揉着漲疼的太陽穴,果然病沒好,離開醫院就是遭罪。
又躺着小憩了會兒,魏知叔才從後面走了回來,他打開車門,直接将手裏的紙袋遞到路人凡腿上。
路人凡:“???”
吃的?哦,衣服啊。
見路人凡一副有點失落的模樣,魏知叔點開導航,便道:“你把衣服換了,我們去吃東西。”
路人凡正把衣服往外拿,聽見這話,不着痕跡把衣服又塞回紙袋子裏。
魏知叔将他的動作看在眼裏,疑惑道:“磨叽什麽,快換上。”
路人凡捏了捏拳,試圖反抗,“就在這兒?要不我還是找個洗手間換一下吧。”
魏知叔不懂他在扭捏什麽,再晚餐廳都打烊了,于是傾過身,簡單粗暴的探手就去撩路人凡的衛衣,想幫他把衣服快點換了。
看他這架勢,路人凡吓得拼命往後縮,雙手交叉護在胸前,強行鎮定道:“你幹啥!”
魏知叔被他瞪得莫名,氣道:“我能幹什麽,脫你衣服啊!老子也是男人,你怕什麽。”
後一句把路人凡的掙紮堵得嚴嚴實實,他只仰着頭,跟魏知叔大眼瞪小眼。
魏知叔并不妥協,繼續上手抓住路人凡的衛衣衣角,使勁往上拽。路人凡拼命拉着衣服兩頭,阻止魏知叔的動作。
兩人就在車裏這麽你來我往,折騰了半小時。
魏知叔出了一身汗,氣急了,“路人凡!你到底還吃不吃飯了!在這兒幹耗着有意思?”
路人凡拽着衣角,梗着脖子喊,“要吃!”
“要吃就把衣服給我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