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趙小帥
翌日, 陽光鋪開一層網,從窗戶鳥悄進來,将床榻上的兩個人罩住。
趙存風和楚含慈都醒了, 只是還窩在被子裏,誰都沒有要起床的意思。
經過一晚上的親密接觸, 趙存風似乎徹底放下了心裏的那點君子道義,他熟能生巧地往楚含慈臉上親了一口, 對她道:“謝謝你不嫌棄我。”
楚含慈:“嗯?”
她還有些迷糊不醒, 一半是夢,一半是現實。
夢裏那個老頭, 又在催促她快點去襄陵墓拿畫。
“我到現在,還覺得有些像做夢一樣。”趙存風回味了一下昨晚的事情,氣色又好了一層,唇角溢着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興奮,男人的話有點多, 楚含慈是被他左一句右一句的話吵醒的,半眯着的眼徹底睜開來。
趙存風又往她臉上親了一口, “你往常不是一般都睡到大中午嗎?現在時辰還早, 要不要再睡會?”
“……”楚含慈皺皺眉,“那你……”
她有些沒力氣, “剛才在叨叨什麽?”
趙存風笑得跟個傻子一樣,“沒什麽,我有點高興而已,好, 我不說話了,你繼續睡,我陪你。”
男人道:“以後我都陪你睡到大中午。”
楚含慈又閉了眼去。
房間安靜下來,趙存風卻是沒閉過眼,細細打量懷裏的人,看她愈發睡得香甜的樣子。
約莫一盞茶之後,他聽見她仿佛是在說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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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的,會去。”楚含慈眉頭皺了起來。
她又道:“我會去……”
“去哪?”趙存風起先以為她是在跟他說話。
等了一會,女孩也沒回答她,看她眉頭松開又沉睡的樣子,他才猜想她方才應該是在說夢話。
“殿……”一個小太監走到長帷後面。
“噓!”趙存風蹙眉,不想讓別人吵到懷裏的人。
小太監閉上嘴巴,可安靜了沒一會,他還是開了口,只不過壓低了一點聲音:“殿下啊,過會兒司禮公公肯定會來,新婚第二日,您得攜皇妃去向陛下和皇後娘娘請安呢,還有太子那裏。”
趙存風這個天外來客,非土著,最讨厭的就是這些繁瑣的規矩,可誰叫他在這宮裏沒什麽地位,有些東西一旦忽視和反抗,後果會很嚴重。
經這小太監的提醒,他才想起來這事,按按額心,他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等小太監出去了,趙存風就在開始糾結怎麽叫楚含慈起床。
“小楚楚?”昨晚兩個人正濃的時候,趙存風就問以後怎麽喊她親切,說是喊“小含含”還是“小慈慈”,楚含慈都不喜歡,掐了一下他的肉,叫他喊她“小楚楚”。
趙存風叫了幾聲,也沒把楚含慈叫醒,便先起了床,然後将她從床上抱起。
之後叫了幾個小宮女進來給楚含慈梳妝打扮。
楚含慈是被癢醒的,醒來的時候發現有人攥着粉餅在她臉頰上塗塗抹抹,另外一個人攥着黛筆在勾她的眉,而不知怎麽的,她就坐在了梳妝櫃前,左右邊都有小宮女扶着她。
醒來發髻都梳好了,臉上的妝容也差不多化好了。
“娘娘,您終于醒了?”溫月笑眯眯的。
司禮公公來的時候,楚含慈正好被小宮女們拾掇好,趙存風走進來牽住她的手。
“是要去皇帝和皇後哪裏?”方才溫月和沁星同她說了。
趙存風點着楚含慈的鼻尖吓唬她:“不是皇帝,是皇上,出了這臨雲宮,你可別再亂喊,會被殺頭的。”
楚含慈:“哦,皇上。”
趙存風笑了起來。
雖然趙存風不敢怠慢這事,但并不代表別人會在乎他的隆重,兩個人手牽着手來到紫宸殿,等了有半個時辰,裏面的人都沒時間召見他們。
又等了一會,才有一個老太監跑出來,對趙存風說:“三殿下,陛下他剛剛下朝,有要事要與大臣商議,恐怕……”
趙存風客氣一笑,對老太監抱拳:“兒臣知道了,父皇他忙吧,改日兒臣再帶着三皇妃來向他請安。”
“嗯嗯,三殿下慢走。”
司禮公公道:“三殿下,那接下來咱們去東宮?”
趙存風眸中略有遲疑,淡淡“嗯”了一聲。
去東宮的路上,楚含慈回握了一下趙存風的手,“你父皇好像不喜歡你?”
突然間,楚含慈在趙存風身上找到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這個人從小有爹,卻似乎跟沒有沒什麽區別。
趙存風笑:“我一個病皇子,他能喜歡什麽。”
楚含慈道:“可他不是只有兩個兒子嗎,一個太子,一個你。”
趙存風道:“他也不喜歡太子。”
男人拍拍女孩的小腦袋,笑道:“皇家都是很薄情的,尤其是位高權重的那個人。”
他沒想到下一秒女孩就問出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那以後你當了皇帝,會不會也這樣?”
趙存風:“……”
趙存風掀開車窗簾子看了看,幸好司禮公公跟在車架最後面,跟在旁邊的是親近的夏朗,還有女孩那兩個貼心的小丫鬟,其他人離得較遠,不會聽到女孩那大逆不道的話。
做完這個舉動,趙存風唇角一扯,他沒想到他一個穿書的,比他的土著媳婦還要忌憚這深宮。
趙存風朝楚含慈挪過去一些,摟住她的腰:“皇帝?”
“你不想嗎?”楚含慈看他。
“……”
“當皇帝多累啊。”趙存風道:“怎麽,你想讓我當皇帝?”
楚含慈:“沒,我就問一下。”
她只是想下半輩子都衣食無憂,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
不過就算趙存風有這個心又怎樣,他可能都要比現在的皇帝早死。
不過也沒關系,沒有趙存風,她也能指望自己。
趙存風突然咬住她的耳朵:“這宮裏多沒意思,規矩這麽多,等我封了王,有自己的封地了,我們一起到封地裏去,要自由自在些。”
書裏畫癡太子繼位後,對他這個病秧子懦弱弟弟還不錯,沒刁難他,還給了他封王,只是後來他寵愛的皇後死了後才發的瘋。
瘋了兩三年,再被書裏的男主角陳塵發動起義搞下臺,如今他把男主養在身邊,又……
又比他先一步娶了他的皇後,他應該能正常到晚年,不會發瘋,也不會被男主殺虐。
不過一切的前提是,他不能讓太子見到楚含慈。
趙存風并不恥于搶了別人的女人,既然他穿過來了,是他先遇見她的,他喜歡她,才不會任由劇情重演一遍,她和他在一起才能過得更好。
也是他回宮後,讓夏朗查了楚含慈為何被賣到揚州,了解到原來是慶寧侯府鬧真假千金這一出後,他越瞧越不對,後來細細回想,才想起來“楚含慈”這個名字在書裏的出場身份,并非是慶寧侯府找回來的真千金,而是瘋帝專寵的布衣皇後褚氏。
對,是褚,而不是楚,楚含慈是褚氏的原名,書裏只提到過一次,而為什麽後來會變成“褚”,書裏沒說。
在書裏,褚氏是被瘋帝後宮的一個嫔妃下毒害死的,褚氏死後,瘋帝迷上道術,每□□也不上,奏折也不批,整日忙着修煉道術、抓道士,想用起死回生之術讓褚氏醒來……
他來了,他才不會讓小姑娘輕易被誰毒死,也不會有了她,還要一堆嫔妃。
“也行。”楚含慈說。
做個沒有實權的封王,是要比當皇帝輕松自在許多,在封地當寡婦,也比在宮裏當寡婦,更自由。
趙存風突然從胸口摸出一塊帕子,抖開對她道:“天涼,蒙上面紗你會不會暖和點?”
?
楚含慈道:“你蒙吧,我不冷。”
“……”
“蒙一下吧,乖。”趙存風蹭了一下她。
楚含慈:“不。”
趙存風知道楚含慈是那種不喜歡被人強求的性子,怕堅持會讓她起疑,便就作罷。
他剛将帕子揣回胸口,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沒事吧?”楚含慈拍拍他的背,在想昨晚是不是他們太激烈了,趙存風這點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住。
破天荒的,楚含慈有些自責和心疼起來。
“我頭好暈。”趙存風扶住額頭。
不多時,他暈倒在楚含慈懷裏。
“不好了,三皇子暈倒了!三皇子暈倒了!”
車架不得不半途停下,轉道朝臨雲宮回。
趙存風這一暈,不得不免了去東宮請安一行。
也因為他這一暈,各宮議論紛紛。
慶寧侯府。
因為參軍一直未能趕回來見一見“真三妹妹”的慶寧侯府大公子楚傑,臉色不大好看地對慶寧侯道:“父親,您為何不等我回來再做決定?”
雖然他從小很疼愛楚娴這個妹妹,知道她原來不是自己的親妹妹時,也一樣還會疼愛她,可更心疼那個因為被奸詐小婦掉包而流落到揚州鄉野的親生妹妹。
他聞信趕回來,又得知妹妹嫁給了那個病秧子三皇子,心裏很不是滋味。
楚遜甩甩袖子,“你回來做什麽!也不怕軍中有小人參你一本?!”
“她是我親妹妹,我這個做大哥的應該回來看看她。”楚傑道。
“……”
“哎呀,你這孩子,成大事者,不能總記挂着家裏,你的心思應該在報國上!”楚遜恨鐵不成鋼地說,他最不滿意的就是楚傑這優柔寡斷的性子,他給他的名字裏帶一個傑字,就是想他将來能成為一代英傑,出人頭地,光耀他楚家門楣。
“先有家,才會有國,父親,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将楚含慈嫁給三皇子。”楚傑道。
楚遜無語:“你個帶兵打仗的,關心你妹妹嫁給誰做什麽?滾!給我滾回邊疆去!”
“……父親。”
趙存風起初是裝的,可等被擡回了臨雲宮,他喉嚨一熱,竟吐出一口血來。
“趙小帥。”楚含慈看得觸目驚心。
她以為面對這一幕,她依舊會泰然處之,可現在她心頭卻扯了一下,似乎被一根線纏住。
新婚第二日,新郎官就吐血了,各宮看見太醫院的太醫提着藥箱兩腿匆匆地朝臨雲宮跑。
這宮裏樂子不多,這算是一件可以談論的趣事,各宮都在看笑話,別人的苦難和不堪,仿佛能讓自己活出些滿足感,也緩解了不少這乏味無聊的宮廷生活。
太醫給趙存風診脈的時候,柳昭儀将楚含慈拉到一邊。
“三皇妃,你被吓着了吧。”柳昭儀眼中含淚,聲音卻保持着平靜。
楚含慈:“他經常這樣?”
柳昭儀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和自己兒子都對不起眼前這個如花似玉、才十六妙齡的少女,她道:“造孽啊。”
她握住楚含慈的手,“三皇妃,本宮實話同你說了吧,我本不同意這門婚事的,不想讓他糟蹋好生生的姑娘,可誰知道他太堅持,說他的病有的治,我也心疼他都二十老幾了,也還沒碰過女人,連個通房也沒有,心軟之下就答應了,今日看見你,我就知道我錯了,你還這麽小,你值得更好的托付。”
柳昭儀叫人抱來一個錦盒,從錦盒裏拿出一張紙,“你放心,我已經親筆寫下休書,等風兒快死的時候,我就休了你,你才不用為風兒獨守空房下半輩子。”
楚含慈:“……”
多麽……仁心宅厚的親娘啊。
楚含慈沒拒絕,說:“好。”
“……”這回輪到柳昭儀發愣了。
尤其是候在她身後的小丫鬟都驚得打了一個嗝。
天吶,這三皇妃怎麽這麽狠心啊,不是應該吓得将那封休書推回去嗎,怎麽還答應了呢!
“嗯,就這麽說定了。”柳昭儀只是稍愣,很快整回神色,将休書放回錦盒裏。
第二日中午,趙存風才昏昏沉沉地醒過來。
醒過來時,發現旁邊擺了張桌子,一個模樣跟天仙似的少女坐在桌邊,陳塵小朋友趴在桌子上睡覺,少女手執毛筆,正在……作畫?
他以為他還在夢裏,按按太陽穴,再擡頭去看,果然沒看錯。
楚含慈這丫頭,正在那畫畫,他醒來了她也沒受影響,似乎他暈倒後再醒過來,不是什麽大事。
蹲在不遠處的田園霸主都知道狂搖起尾巴。
倒是守在外面的夏朗聽見動靜,跑了進來:“殿下,你終于醒了!”
“爹爹!”陳塵被夏朗的聲音拉醒過來,揉揉眼皮,看見趙存風醒了,眼睛一亮。
楚含慈卻沒受影響,還在那畫。
“喂。”男人終于無奈地喊她。
楚含慈擡起頭。
“畫什麽呢?”趙存風問。
夏朗:別提了!三皇妃她沒有心,你昏迷了她一點都不擔心的,還有心思畫畫!
不過她是三皇妃,她讓他給她搬桌子鋪筆墨,他都沒法拒絕的。
楚含慈沒回答他,低回頭去,似乎是想将最後幾筆沒畫完的畫完,未幾,她捏起畫紙,将正面展示給他。
畫上是一個身着普通衣裳,面目也極其不同,但身形跟他差不多的男子,正在啃一塊燒餅的畫面。
因為畫得太傳神,旋即讓他回想起,從揚州回長安的路上,一次他去買燒餅,忙楚含慈也買了一個,但是給她她不吃,然後他兩塊一起吃掉的事情。
“這……誰啊?”趙存風笑。
楚含慈道:“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夏朗:終于還是認出來了嗎!
趙存風沒回答,把手臂搭在膝蓋上,翹着唇喊她:“我剛睡醒來,你說什麽呢?”
他又嗲了點聲:“啊,有點疼,你快來給我揉揉。”
“爹爹,我給你揉吧!”小陳塵爬上床。
“不,我想讓你娘揉。”趙存風道。
“……”
“小公子,孫夫子來了,你該去學寫字了。”夏朗帶着一身的雞皮疙瘩,将小陳塵抱起來說道。
“啊,可是……”不等小陳塵可是什麽,夏朗抱着他退了出去,把房間裏肉麻的空氣留給新婚的兩夫妻。
楚含慈将畫落下,起身走到床邊,在床沿坐下,“頭伸過來一點。”
趙存風微愣。
“不是頭疼嗎?”楚含慈說。
趙存風便乖乖把頭伸過去一些,很快幾根軟軟的手指摁到他頭顱上,心裏淌過暖流。
他忍不住,埋頭在楚含慈臉上親了一口。
見楚含慈沒有讨厭的意思,他又忍不住親了一口。
很快就看見女孩兩邊臉蛋紅成了小番茄,可眼神裏還強裝着淡定。
“趙小帥。”楚含慈突然喊他。
趙存風睫毛微顫,對她回:“嗯。”
他擡起頭撥弄了一下楚含慈粉粉的耳瓣,“你什麽時候瞧出來的?”
楚含慈沒回答他。
男人伏到她耳畔,“不會是昨晚吧?”
楚含慈盯了一下他露出一大塊的胸口,吞了吞口水,擡手把他的衣服理了一下,生硬地回答:“不是。”
男人恍然地,又似笑非笑地:“哦。”
楚含慈想:如果你沒有這張臉,就算你是趙小帥,我昨晚才不會……
趙存風唇從楚含慈耳邊移開,一點一點挪向她的唇,殿內的溫度瞬間往上升,就在兩顆唇快要碰在一起時,女孩突然問:“你娶我,是為了那塊布?”
趙存風一頓。
半晌,他勾唇笑:“怎麽,承認自己是小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