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成婚
“陪嫁?”楚遜眉頭抖了一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怎麽會想得出這種馊主意?娴兒她是我——”
“也是我的寶貝女兒!怎麽能做陪嫁?”
雖然楚遜偏心,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會偏心到這種荒唐的地步。
楚娴怎麽可能做楚含慈的陪嫁呢。
崔氏道:“那你能有什麽法子?反正三皇子只能是我娴兒的,未來皇後的位置,也只能是我娴兒的。”
楚遜無語她:“那你是三皇子嗎?你是嗎?!”
“……”
“你不是三皇子,憑什麽就能決定以後的皇後是誰,是三皇子自己想娶慈兒,又不是我逼他的,慈兒若當上皇後,也是我楚家滿門的榮耀,你別老自私地想着娴兒,你讓娴兒陪嫁,三皇子會不會同意不說,若真的同意了,你要讓京城裏的人如何看待娴兒,娴兒從嫡女淪落為我們'抱錯'的孩子,已經夠荒唐的了,你還想讓她做慈兒的陪嫁?”
楚遜氣不打一處來。
崔氏板着臉:“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以後的榮華,忍這一時的羞辱又有何妨。”
她道:“陪嫁雖然聽起來不好聽,可娴兒和慈兒都入了三皇子的宮裏,待以後三皇子登基,娴兒和慈兒都是他的女人,不管他将誰封為皇後,誰封為貴妃,那你們楚家不就一下子出了兩個娘娘麽,這是好事啊!你別目光短淺,只想着現在!”
“……”
若不是楚遜心裏還有點原則,就差點被崔氏這歪道理說動了。
他沉默半晌,“那你又有沒有想過我的處境。”
“我楚遜一下子把兩個女兒都嫁給三皇子,我這是有多巴結人家啊,是因為我覺得我女兒一個從鄉下來的,一個是被抱錯的,覺得嫁不出去了,就這樣糟蹋嗎!”
在外人看來,三皇子的确不是一個好的夫婿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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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兒都不在乎名聲了,你還在乎什麽!”崔氏抓過桌上的茶碗砸出去:“有你這麽當爹的嗎你!”
“有你這麽當母親的嗎你!”
兩個人又吵起來,雖然聽不清在吵什麽,守在房門外的小丫鬟們對望一眼,不由往後退了幾步。
慕芷居,楚妙撸着松獅犬的毛毛,很不理解:“娘,爹爹真要把楚含慈嫁給那個病皇子?”
“什麽病皇子?禍從口出,是三皇子殿下,不是病皇子。”孫氏用手裏的書敲敲楚妙的腦袋。
“那楚含慈還挺可憐的。”楚妙癟癟嘴。
好了,她現在不讨厭她了,因為過不久人家就要嫁出去了,而且還是嫁給那個命不長的病皇子。
有點可憐。
孫氏道:“做心中想做的事,無怨無悔,就不會可憐。”
“娘的道理一套一套的,可道理又不能當飯吃,怨不怨,悔不悔,楚含慈嫁了就知道了,宮裏有什麽好玩的啊,裏面的宮女嫔妃啊,都跟被關在籠子裏的小鳥沒什麽區別。”楚妙道。
孫氏:“這宮內,是比不得宮外自由,可那裏有普通人看不到的輝煌和尊榮,有的人渴望自由,有的人渴望富貴,自由比起榮華不一定尊貴多少,要看你想要的是什麽。”
楚妙找來一把牛角梳給松獅犬梳它身上的毛毛,把腳邊的暖腳爐扒近了些,問:“那娘你想要的是什麽?”
孫氏道:“黃金屋。”
楚妙:“……”
哦,黃金屋在書裏。
三日的限期一到,慶寧侯府又出現了三皇子的車架。
這回楚遜沒再讓楚含慈出來。
他單獨和三皇子商議了婚事。
“殿下,微臣覺得,還是應該按照流程走一遍。”嫁女兒可不能含糊的,排面好,今後楚含慈入了宮,日子才好過。
趙存風說行,楚遜又送來一句建議,在楚遜自己看來,卻是提醒的話:“殿下,微臣希望,日子最好定在三月之內。”
半年後,老皇帝會駕崩,這一點趙存風早就想到,但楚遜這條建議的出發點肯定跟他不同,他便問:“為何?”
“呃……”楚遜用昨晚苦想了一夜的理由回道:“殿下有所不知,微臣結交過一位道士,這位道士曾對微臣說,如果有什麽好事喜事,最好在三月內完成,若推到三月後,恐遭災難。”
楚遜的确喜歡結識道士朋友,但這話純屬胡謅的,說半年內太過明顯,所以不如就改成三月內。
趙存風牽唇:“行。”
“微臣送送殿下吧。”楚遜道。
走出內院,走在外院那條長廊上時,拐角處遇見一個白衣女子。
女子不小心和一個與她相反方向走去的小丫鬟相撞,小丫鬟手裏端着紅木盤子,紅木盤子裏是一碗熱騰騰的湯。
湯灑出來,同時濺到白衣女子和小丫鬟手上。
小丫鬟吓壞了,趕忙把盤子落到一旁,對白衣女子跪下來:“對、對不起四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忙着去給夫人送暖身湯,莽撞了!”
白衣女子半點沒有愠怒,也不顧自己被熱湯濺到了發紅的手,忙将小丫鬟從冰涼的地上扶起:“沒事沒事,你快起來吧。”
“手怎麽燙得這麽嚴重。”白衣女子看了看小丫鬟被熱湯濺到的手,皺起眉頭,“來人,快去拿藥來。”
“是。”跟在她身後的小丫鬟跑走。
“娴兒。”楚遜正好走過來,喊她。
“爹爹?”白衣女子轉過頭。
她看見三皇子也在,忙福下.身:“臣女見過殿下。”
看她手都紅了一片,趙存風道:“免禮,先處理傷口吧。”
楚遜對那小丫鬟不悅:“怎麽毛毛躁躁的?端個湯也端不好?”
楚娴忙替那小丫鬟說話道:“父親,您別怪她,她又不是有意的,也怪娴兒走路太急了。”
夏朗:多善良的姑娘啊。
趙存風對夏朗道:“去鏟些雪來。”
夏朗很快鏟來兩坨雪。
“用雪敷敷燙到的位置,這比藥管用。”趙存風對楚娴和那小丫鬟道。
夏朗将雪遞過去。
“……”楚娴微愣了一下,猶豫着還是接下了其中一坨雪。
她先接過後,将這坨雪落到小丫鬟手上:“你快敷上。”
而後才用雪敷了自己的。
“殿下見笑了。”楚遜不好意思地對趙存風道。
趙存風沒說話。
兩個人繼續朝外走。
楚娴忙瞪了小丫鬟一眼,小丫鬟立馬趕在男人還沒走遠的時候道:“四小姐,是奴婢的錯,您怎麽罰奴婢都行!”
楚娴溫溫柔柔地說:“別說這種話了,我不怪你,夫人那邊我也會去同她說的,不是你故意送湯送晚了,而是因為我撞到了你。”
“啊?!怎麽能、怎麽能說是四小姐您撞的奴婢呢!是奴婢不小心撞的四小姐啊!”小丫鬟加大嗓門道。
楚娴說:“如果說你撞的我,夫人定會罰你,就按照我說的辦。”
小丫鬟似是哭了,吸了吸鼻子,“四小姐,您怎麽這麽好。”
夏朗:這個楚四小姐,真的太善良了!
回到車架,夏朗不由在趙存風面前提了一嘴:“殿下,那個楚四小姐真善良,比……比楚姑娘好多了。”
在夏朗心裏,楚含慈還是那個在趙存風昏迷不久就擡腳走人的沒良心丫頭。
趙存風不知道在想什麽,似乎沒聽見他的話。
半晌後,男人的聲音才從馬車裏響出來:“你口中那沒良心的丫頭,竟然答應了。”
“答應什麽?”夏朗腦子才轉過來,“哦!答應殿下您的婚事這個。”
“是啊,殿下,楚姑娘她竟然答應了,這麽……這麽随便的嗎。”夏朗到現在還覺得有些不敢相信。
其實他有點沒法想象趙存風和楚含慈兩個人成為夫妻的樣子。
楚娴不知道,她精心演的那場戲,根本沒在趙存風眼裏留下半絲印象,楚遜走回來見她手被燙紅成那樣,心扯着疼:“唉,以後這種事情不許幹了,嫁不了三皇子就不嫁了,爹會給你謀一個更好的夫婿。”
那晚争吵過後,他就不該答應崔氏出的這個馊主意!
說是趁機會在三皇子那裏存個印象也是好的,楚娴模樣标致,溫婉端莊,哪個男人見了會不喜歡,她又如此“善良”,今後三皇子定會想着她。
楚娴眼睛紅紅的,“更好?能有三皇子好嗎?三皇子以後會是一國之君,這天底下還有哪個男子能比得了他。”
楚遜沉下臉:“帝王自古多薄情,那後宮也不是什麽好地方!當皇後也不光只是當皇後,皇後多累啊,這副重擔就讓慈兒去承受得了,我看啊,以後你就給我死了這個心思!”
“爹爹!”
趙存風回宮後,當日就去了紫宸殿,想面見成康帝。
但成康殿正在看貴妃跳舞,沒時間見他。
等了有七八日,趙存風這個三皇子才見着他親爹。
成康帝聽了趙存風所言,點點頭:“嗯,你年紀也不小了,該成親了。”
原來這孩子還沒選妃,內侍省的人怎麽都不來提醒他一下。
“你快及冠了吧?”成康帝問。
“不,”趙存風回道:“父皇,兒臣已經二十有三了。”
“……都這麽大了。”成康帝摸摸胡子,“行,朕知道了,你回去吧,明日朕就叫內侍省的着手給你安排選妃之事。”
趙存風道:“父皇,不用選,兒臣已經自己選好了。”
成康帝擡頭看他:“哦,是誰?”
趙存風道:“慶寧侯爺家的三姑娘,楚含慈。”
“慶寧侯府?”成康帝摸着胡子想了想,“朕記得這半月前,慶寧侯好像從揚州找回來一個女兒,說那才是他的真真嫡女。”
趙存風道:“沒錯,此人正是楚三小姐楚含慈。”
成康帝也懶得再問別的什麽,說道:“行,朕明天就發旨,讓人去慶寧侯府取了這個楚……楚……楚什麽來着?”
趙存風:“楚含慈。”
成康帝點點頭:“嗯,明天朕就派人去取了她的生辰八字,先到欽天監那裏算一算,若合适,就讓欽天監選個良辰吉日。”
“謝父皇。”趙存風抱拳。
這個“明天”,明了差不多半個月,趙存風親自去提醒了一下,成康帝才回想起來他答應過他的事,當下正好有空,便叫了欽天監過來吩咐了這事。
楚遜等啊,盼啊,望啊,頭發呈現快禿掉的趨勢時,才等來宮裏來人到府中。
他都快以為趙存風反悔了,畢竟也只是口頭談議過此事,沒有正兒八經地拟下婚約。
在給生辰八字的時候,楚遜卻犯了難,在想是如實給楚含慈的,還是就給楚娴的。
他倒不是怕給楚含慈的會被人發現端倪,因為生辰八字是極其私密的事,不去細查這個事不會發現。
他是怕如果從謹慎的角度給了楚娴的,若生辰八字與三皇子的犯沖,就不好了。
如果該是楚含慈的,就會是她的,如果不是,那他也不能強求。
思慮再三,楚遜最後給的是楚含慈的生辰八字。
三日後,欽天監給了結果,說八字相合,沒什麽問題,楚遜頓時松了口氣。不日,欽天監定下良辰吉日,訂婚宴定在下月初八,成婚宴定在下月二十七。
聖旨發下來的時候,京城不少人驚訝,像一鍋煮沸的粥炸開花來。
都說慶寧侯不是個好爹,為了攀附皇親,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裏推,而且這個女兒還是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親生女兒,而那抱錯的女兒還樂樂意意養在府裏。
也有人說楚三小姐傻,雖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要讓她嫁,她也沒拒絕的權力,但若是這種事情落到自己頭上,定不會稀罕來府裏生活,寧願回到揚州去。宮裏再富貴,可卻逃不了下半輩子守活寡。
楚妙在府裏遇見楚含慈時,态度都好上了許多,不再話裏帶刺,田園霸主去勾搭她的松獅犬時,她也選擇視而不見。
楚娜有一個晚上讀了幾首詩,突然感春悲秋,泛起惆悵。
“女人啊……”楚娜用手絹抹抹眼角的淚,“真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有什麽意思。”
楚星抽搐着嘴角看她,“姐,是三姐姐嫁給那病秧子,又不是你,你哭什麽。”
楚娜将鼻涕也擦了擦:“你們男人懂什麽?同為女人,都不容易。”
楚星:“放心,爹爹雖然不是最疼愛你的,但也不會将你同三姐姐那般,嫁給一個病秧子。”
楚娜扯過自己的靠枕朝楚星砸過去:“我才不要嫁人!家裏多好,作何下半輩子要去別人家過!”
楚星:“那爹爹和阿娘肯定會嫌棄死你。”
“滾!”
楚含慈就在這樣的,一道道或難以理解,或同情的目光下,坐上了新娘子的花轎。
成婚這日,趙存風咳嗽不止,臉色發白,吃了好幾顆藥丸都控制不住病情複發,他剛把楚含慈送進轎子裏,身子突然虛軟無力,欲要扶住花轎門框之際,一只蔥白的手伸出來,握住他的手臂。
用一只手的力量,用力将他撐住。
女孩的手軟得不像話,有些冰涼,被握住的那一刻,趙存風心口仿佛被小羽毛抓了抓。
蒼白但絕美的臉盛開淺笑,男人道:“謝謝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