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皇子
大家一塊坐在桌子上吃飯的時候,楚含慈了解到,那個樣貌驚豔的女子名叫楚娴,就是那個同她被抱錯的女孩。
崔氏道:“小慈啊,娴娴我們養了這麽多年,也有感情了,是不好将她送回陳氏那裏去的,你回來了,她就是你的妹妹好不好?”
飯桌上的崔氏不哭也不悲戚了,與在大門口迎接楚含慈時的那個崔氏判若兩人,臉上又刻滿端貴,瞧楚含慈的眼神透滿疏離。
楚含慈筷子微頓,擡起頭看她,說道:“陳氏死了。”
“死了?”崔氏驚訝。
一旁吃飯的楚娴依舊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在背後策劃取她性命之人,不過在聽見陳氏死了的時候,臉上也沒什麽情緒。
楚含慈想,陳氏雖然是她的親娘,可連一面都沒見過,就像她跟崔氏一樣,能有什麽情緒,沒有情緒或許才是正常的反應。
楚遜道:“死了就死了,她害你與我們骨肉分離,死也是她的報應,好了,不提那些人了,說來也晦氣,慈啊,今後,為父和你娘會護着你。”
崔氏瞧了楚遜一眼,沒說話,挽着袖子夾了筷豆腐遞到嘴邊輕輕咬了一口。
楚含慈:“嗯。”
“妙兒呢?她怎麽還不來?”楚遜發現楚妙這丫頭還沒來正堂,開口問道。
走過來一個小丫鬟道:“老爺,五……六小姐她、她說她胃不舒服,不來了。”
崔氏啪地一聲,将筷子砸到碗上:“今天是慈兒回來的大日子,她平時不胃不舒服,偏生今天不舒服?不舒服也得來叫慈兒一聲姐姐,快去把她叫過來,難不成她還被她娘染上病氣了?”
二姨娘劉氏和自己兩個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挑挑眉頭,一臉看戲的表情。
楚遜臉色頓時不大好看:“好了,一個孩子而已,她胃不舒服就讓她在屋裏好好休息,你偏叫她來做什麽?”
他轉頭看楚含慈,臉色變回柔和的模樣,說道:“慈兒啊,不用管你六妹妹,咱們吃咱們的,她不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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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含慈看見崔氏瞪了楚遜一眼。
劉氏用手肘頂了下楚星,楚星立馬站起身來,給楚含慈夾了片魚:“三姐姐!這魚可好吃了,都沒見你夾呢!吃點吧!”
楚含慈說:“我不喜歡吃魚。”
楚星頓了一下,筷子轉了個彎:“那吃塊這個糖醋排骨吧!”
這次楚含慈沒拒絕。
崔氏看了楚星和劉氏一眼,終于覺得這飯她沒心情吃下去了,放了筷子:“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她起過身,就這麽離開了,楚含慈盯了眼她的背影。
楚遜頗無奈地看她一眼:“你娘也真是,剛才還說別人,現在自己倒沒吃多久就走了。”
“她是不是不喜歡我?”楚含慈突然問。
楚遜端酒杯的手一頓,他擡起頭,“怎麽會?你是她的親身骨肉,她怎會不喜歡你?只是……她可能還沒适應這種轉變。”
楚含慈沒說話了。
“我也吃飽了,父親,你們慢用。”楚娴看也沒看楚含慈一眼,起過身,也直接走了。
她的眼裏從未裝下過劉氏,似乎也沒有裝下過楚含慈。
那種又不是漠然和敵意的無視,更像是單純的不在乎,不重視。
楚含慈的眉頭終于蹙了一分。
那頭一直乖乖吃飯、沒怎麽說過話的楚娜突然冒出一句:“贗品也這麽大的架子?”
楚娴像是沒聽見這話,跨出門檻。
倒是楚遜瞪了過去:“娜娜,你剛才說什麽?”
楚娜:“啊,爹爹,我是說這個盤子啦,這個盤子管家肯定買到了假貨。”
楚遜把酒杯落到桌上,不悅道:“以後不許說那種話了。”
楚娜縮縮脖子:“哦。”
吃過不怎麽團圓的團圓飯後,楚遜一聲吩咐,管家帶了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來到楚含慈面前,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看她。
兩個人都福身對楚含慈行了一禮,一一介紹自己。
“見過三小姐,奴婢叫沁星。”
“奴婢叫溫月。”
“我們是雙胞胎。”
“以後,我們就是您的貼身丫鬟啦。”
楚含慈:“……”
楚遜道:“今後,你們要伺候好三小姐。”
“奴婢明白。”雙胞胎默契很好,同時回答。
楚遜拍拍楚含慈的肩膀,“慈兒啊,你奔波了三月,肯定累壞了,她們先帶你去看看你住的院子,然後你泡個澡,好好睡一覺吧。”
楚含慈:“嗯。”
待楚含慈離開,楚遜把霍三叫進了房裏。
“侯爺,來的路上,三小姐的确遇險兩次,都頗有蹊跷。”霍三道。
“蹊跷?能有什麽蹊跷?”楚遜抿了口茶。
霍三道:“山匪突襲謀財,卻舍得用那麽多箭,幾塊碎瓦也不足矣讓車輪斷裂,這些屬下都沒好同三小姐說,怕吓着她。”
楚遜落下茶杯,“那你覺得是誰幹的?”
霍三道:“屬下覺得……是江大公子。”
楚遜擡眼看他。
霍三頭低了一分,抱拳道:“屬下說的是實話,不過也只是猜測,因為除了他,屬下想不到還有誰想要三小姐的命。”
“江無樾那混頭啊……”楚遜負手朝窗邊走,“如果真是他,那我可舍不得将慈兒嫁給他。”
霍三又抱了一下拳,“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霍三道:“屬下覺得,江無樾配不上三小姐。”
他以為這話出,楚遜定會生氣,他這話也着實僭越了,而且他深知楚遜不想放棄江相的關系,想要搭江相的船,只有做他的老丈人最便捷最保障。
誰料楚遜非但沒介懷,還“嗯”了一聲,說道:“江無樾不學無術,沒個正形,不管是将娴兒還是慈兒嫁給他,都是糟蹋了。”
霍三轉了一下眸,說道:“侯爺,其實……可以讓五公子娶江二小姐,他們兩的性子,應該挺配的。”
楚遜搖頭:“不,心芸那丫頭,只是個庶女,雖受江相寵愛,可還是個庶女,而星兒他也是庶,這門婚事可以考慮,可起不了什麽作用。”
霍三不說話了。
楚遜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夜色,突然問:“三兒啊,那你覺得三皇子如何?”
“……”
三皇子?
霍三不解楚遜怎麽會問起三皇子,三皇子不是那個身患頑疾恐怕活不長久的病皇子嗎?
“他……”霍三道:“屬下不大了解三皇子。”
誰知楚遜又問了個十分突兀又令人摸不着頭腦的問題:“如果你是三皇子,你覺得你會喜歡慈兒,還有娴兒?”
霍三膝蓋一軟,半跪下來:“侯爺,屬下絕不敢有這種想法!”
不是不敢假設自己是三皇子,而是不敢觊觎兩位千金。
楚遜轉頭看他,将他扶起:“你這般緊張做什麽?我就是做個假設,你回答便是。”
楚遜又說:“那我換個問法,如果你是一個男人……不是,”楚遜反應過來話頭不對,咳了一聲,說道:“你直接回答我吧,從男人的角度,你會喜歡娴兒那樣的,還是會喜歡慈兒那樣的?”
霍三:“………………”
他又跪了下去。
楚遜忍不住笑:“你這是做什麽?要你回答就回答,不用害怕。”
霍三抱拳的手都抖了:“不知侯爺為何突然這樣問,屬下真的不敢!”
楚遜知道霍三是個有分寸之人,也不為難他了,“算了,我這問題,是有些奇怪。”
他讓霍三起來,說道:“雖然慈兒才是我的親生女兒,可起初,我想她在那小山村裏長大,是沒法與娴兒相比的,娴兒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慈兒應該連字都識不得,怎會比得過她,可今日你把慈兒接回來,我見了她,心中就改變了主意。”
“……”霍三不敢問是什麽主意,只覺得眉心在跳,只能靜靜地聽楚遜說。
楚遜道:“光從外貌來看,慈兒更勝一籌。”
霍三:“……”
“從性格上來看,慈兒也更勝一籌。”更有做皇後的潛質。
楚遜驕傲地說:“她那種處變不驚,從容淡定,像我。”
霍三:“……”
“侯爺……”霍三不明白楚遜為什麽說這些。
思娴閣。
“水準備好了嗎?”楚娴彎着唇問。
翠枝道:“好了的小姐。”
楚娴走到菱花境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笑容明媚,像是不由發出來的感嘆:“總算是如願了。”
“……???”
翠枝和采荷兩個人不甚明白,她們不懂,那楚含慈回來了,他們三小姐不是更應該寝食難安嗎?怎麽好像重新活過來了的樣子?
楚娴摘下頭上的蘭花朱釵,問道:“你們可見過三皇子?”
“……???”
這一次翠枝和采荷兩個人更莫名了,不懂楚娴怎麽突然問到三皇子。
采荷道:“小姐,您都沒見過,奴婢們怎麽會見過,聽說那三皇子身體不好,常年不出寝宮,恐怕宮裏都沒多少人見過他。”
翠枝看了眼楚娴,說道:“小姐怎麽突然問起三皇子來了?”
楚娴盯着菱花鏡裏的自己,将耳朵上的墜子也摘了下來,“随便問問。”
崔氏每晚睡前都要吃一碗燕窩,今晚吃了半碗卻就吃不下去了,心裏擰了一股繩,往左也不是,往右也不是,亂亂的。
楚遜走進屋來,笑道:“夫人,慈兒接回來了,你應該高興啊,怎麽喪着個臉?”
崔氏将碗重重撂到桌上,“你怎麽不去陪你那寶貝孫氏,來我這裏做什麽?”
瞧她那樣子,楚遜算是明白了,這人根本沒把楚含慈這麽個大活人回了府這件事放心上,而是在芥蒂他偏袒楚妙。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楚遜在她旁邊的凳子坐下。
崔氏道:“你安排進宮裏的人回話了沒有?三皇子還沒從揚州回來嗎?”
三月前,宮裏的人就回報,說是揚州出了位名醫,三皇子向聖上請旨,前去揚州看病,這都看了三個多月了,還不見回來。
崔氏道:“他這個病殼子,不會死在揚州了吧?”
楚遜旋即變了臉色:“胡說八道什麽?三皇子以後是要稱帝之人,怎會死在揚州,這種晦氣的話別亂說!”
他又道:“你怎麽這麽沉不住氣?”
崔氏捏茶杯的手發緊:“我只是怕娴兒逃脫不了上一世的命運,她得嫁給三皇子我才放心。”
楚遜道:“那你就更不能說那種話,不吉利。”
“是是是,我還不是因為緊張。”崔氏喝了口茶。
楚遜用茶蓋刮着茶杯,注意着崔氏的神色,試着道:“不過,也不一定要嫁給三皇子才能擺脫上一世的命運,我們既已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還可以想別的法子。”
崔氏:“……”
她砸下茶杯:“你這是什麽意思?”
楚遜:“哎呀,我就是想安慰一下你,瞧這幾月你跟娴兒兩個人緊張的,成大事者,要心胸開闊,氣定神閑,你們那點心理素質得再練練。”
崔氏:“……”
她騰地站起身來,虛住目:“楚遜,你警告你!這大宣未來的皇後只能我娴兒來當,你別給我出別的什麽馊主意!”
楚遜眼皮一跳,趕忙說:“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都說了,我方才那樣說,只想是安慰你,讓你放輕松。”
崔氏這才緩了脾氣,坐回凳上。
她坐下後,又将最初的問題問了一遍:“安排去宮裏的人回話了嗎?你倒是給我說說啊。”
楚遜道:“回了,說還沒回來,不過快了。”
“人肯定是會回來的,我們且耐心等着就成。”楚遜拍拍崔氏的手背。
念慈居。
楚遜給楚含慈配的這對雙胞胎小丫鬟非常貼心,不過貼心倒不住最主要的,最要命的是她們樣貌可愛不說,那按摩的手法堪稱一絕,将楚含慈按得直接在浴桶裏睡了過去。
剛睡過去,又夢見那個白頭發老頭。
老頭笑眯眯地看着她:“那塊布你可找着了?”
楚含慈回:“沒有。”
老頭立馬用毛筆敲她腦袋:“說謊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楚含慈道:“我本來就不是什麽好孩子。”
老頭:“……”
“好了,那布搞到手了,你放心吧。”楚含慈打了個哈欠說。
“小姐?小姐?”小丫鬟在耳邊喊她。
楚含慈迷迷糊糊醒過來。
“小姐,到床上去睡吧,別給着涼了。”溫月笑道。
溫月和沁星都是娃娃臉,眼睛眨巴的時候,像萌萌的小兔子,楚含慈忍不住捏了兩把溫月的臉,從浴桶裏起身。
剛躺進被窩裏,有人敲門。
“小姐,您睡了嗎?”似乎是外院的丫鬟。
沁星回道:“小姐還沒呢。”
門外的小丫鬟道:“是四姨娘,她叫人給小姐送來了東西。”
“四姨娘?”楚含慈抱着枕頭,打了個哈欠,“不是只有個二姨娘嗎?怎麽還有個四姨娘?”
這侯府裏的人就是多,一下子不僅多了兩個爹娘,還多了一堆兄弟姐妹,現在又多了一個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