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肅清教堂(十)
朝晚蹲下,彎腰,側耳去聽NPC的話。
NPC喉嚨微動,發出的已經接近氣音了。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邊,她耳朵不受控制地紅了幾分。
他說得很慢,聲音也很小,朝晚連蒙帶猜才大概聽出來他在說什麽。
“能扶我出去嗎?”
她連忙伸出手,把他抱起來,他的整個身體重心都壓在她身上。
她扶着他走到欄杆旁,或者說是把他抱到欄杆旁邊。
正準備用眼神示意一直待在那邊不動的謝以珩來幫忙,就發現他十分自覺地走過來。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NPC,然後環顧四周,打算把他放到桌子上,讓他靠着後面的牆壁。
坐着總比躺着方便交流和看別人吧。
結果懷裏的NPC盡全力不停搖頭,嘴唇翕動蹦出“不要”兩個字。
雖然動作幅度不大,聲音也很微弱,但是謝以珩成功接收信號,只好把他放倒在地上。
他的動作可沒有朝晚那麽溫柔,雖然下意識收了力道,但NPC身體和地板接觸的時候還是發出了些許聲音。
朝晚也跟着從欄杆縫隙裏鑽了出來,兩人蹲在他身邊。
“這條路上的房間裏都是我這樣的實驗品。”他的聲音變大了點,“如果有機會希望你們也能把他們……”
他還沒說完,突然閉嘴了。
一開始兩人還以為是他聲音變小了,連忙看向他時,發現他的嘴唇确實是緊閉的,甚至他眉毛也微微皺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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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臨死,所以再痛也不怕了。
他的音量又大了幾分,聲音裏還多了急切:“教主要來了。坐在這個桌子上你們就可以被傳送走。快點。”
兩人都愣了半晌。
這就是他剛剛為什麽不願被放在桌子上的原因嗎?
還有,這個NPC是怎麽知道的?
“變成虛影之後我們的偵查能力會顯著提升,但是眉心是我們的弱點。所以快。”
兩人都愣怔了半晌。
這個要求過于突然。
本就是将死之人,他們也答應了會讓他解脫,但到了真正下手的時候,謝以珩卻有些莫名遲疑。
在NPC的再三催促下,他才把手中的匕首迅速地刺入他體內。
随後他朝NPC行了個禮表達敬意,坐在了桌子上,等待着自己被傳送走。
腳步聲漸近。他們已經聽見了門外海厄拉克在逐漸靠近了。而謝以珩仍舊坐在那裏,身形并沒有消失。
如果不是這是NPC親口說的,他們都快懷疑這裏有沒有傳送陣了。
朝晚聽着門外的聲音,一步兩步三步……
她都已經開始找周圍有什麽東西可以用來堵門了。
桌子上傳送法陣亮起,大概是要被傳送走了。
謝以珩第一時間在隊伍裏丢了個數字。
5。
從坐上去到傳送陣觸發一共過了五秒鐘。
從傳送陣亮起到被傳送走還需要一秒鐘。
朝晚咽了口口水,以最快的速度坐了上去,視線一直落在門邊,法杖也已經被握在自己手裏了。
等着如海厄拉克進來她第一時間就丢硬控。
如果無法命中,那她也認了。
結果她餘光瞄到了NPC在地上爬行。
向着門爬去。
一秒鐘過去。
她嘴巴微張,喉嚨上下滾動。
坐在桌子上的第二秒,她聽見自己對NPC說:“沒必要。”
她也從門縫裏看見了門外的人穿着的鞋子。
第三秒,NPC用清晰到能讓離他比較遠的朝晚聽見的聲音回答:“反正都是死。”
當然同時聽見了的還有門外的海厄拉克。
他已經走到門旁邊了,一來就聽見了這句話。
坐到桌子上的第四秒,海厄拉克極其生氣地用力踢門。
沒有用盡全力,但是如果沒有阻礙足以把門踢開了。
結果門只是震了一下,最後紋絲不動。
第五秒初,海厄拉克冷笑了一聲,朝晚隔着門都能聽見裏面的怒意。
他擡腿屈起膝蓋,膝蓋向後收,随後腿迅速向前蹬。
腳掌和木質的門強烈碰撞。
同時朝晚也已經在讀條了,讀的是帶致盲效果的強光術。
第六秒初,抵在門上的NPC承受不住沖力,身體被彈出老遠,撞到了身後囚籠的欄杆上。
他的身體跌落在地上,臉朝地,眼睛欣慰地合上了。
朝晚和海厄拉克碰面了,視線交錯了。
一個帶着滿腔怒火,一個如一口無波的古井。
冷熱相撞,海厄拉克嘴角勾出一抹嘲諷,還挺淡定。
強光術出手了,但海厄拉克完全沒有理會,任由那道光砸在了自己身上,沒有掀起絲毫波瀾。
海厄拉克周圍的影子凝聚成一股,像是藤蔓一樣,倏地朝朝晚而去。
速度特別快。
朝晚下意識地丢出光球術,試圖減緩藤蔓的前進,哪怕只有那麽一剎那也好。
事實證明光球似乎有一定的作用。
第六秒末,黑色的藤蔓已經來到朝晚的腰側圍成了一個圈,下一步就是把她捆結實了拉出傳送陣的範圍。
她靜靜地看着海厄拉克。
應該沒有時間了。
下一刻她身子一輕。
她以為自己是被藤蔓拉了起來。
可是周圍是一片黑,很明顯已經不在原本的那個房間裏了。
看來是逃脫了。
畫面變幻,她回到了南城的傳送陣。
周圍人頭湧動,玩家三兩走在一起,勾肩搭背,有說有笑。
清風拂過,遠處的天空是最純正的天藍色,沒有一點霧霾的灰,各樣的雲飄在空中。
朝晚呼出一口氣,沒停留多久,怕擋住後面的人。
向前走出傳送陣的時候,她一個趔趄,所幸還是穩住了自己的重心。
站穩的同時,身邊一只手伸了過來,拉住了她的胳膊。
如果自己沒站穩,大概這只手也不會讓自己摔倒吧。
她擡眼望去。
是謝以珩。
“沒事吧?”他說着,拉起朝晚往外走。
走到人少的地方後,他才停下來,看向她,話裏帶着歉意:“應該你先走的。”
他留到後面,見到海厄拉克他還可以隐身躲一躲。
她這幅樣子絕對是因為最後的情況特別危險。
朝晚搖搖頭,表示沒事,跳過這個話題開始讨論任務:“接下來就麻煩了。”
回到安全的地方後,她才意識到一個奇怪的地方。
他們到地下的時候周圍除了兩個教會的人之外就沒有別人,而且那兩個NPC還沒見到他們。
海厄拉克怎麽來的這麽快?
而且他似乎不是湊巧來到地下的,而是就是來沖着他們來的。
那他又是怎麽知道有人去了地下呢?
朝晚懷疑傳送陣的啓動能被海厄拉克感受到。
他們要找到海厄拉克勾結虛空的證據,但是他們就算再去到地底,也很難在被海厄拉克追上之前在一片未知的環境中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而海厄拉克的書房是一個比地下危險系數更高更難進入的地方。
謝以珩也想到了這些問題,沉吟半晌後,他想起了伊麗的話:“伊麗提到過一個人……”
他頓了下,回憶了一會那個人的名字:“連維?”
朝晚的聲音也同時響起,同樣的音調:“連維?”
伊麗之前說連維是教會某高層人員和虛空的聯絡人,但是這個人多半不是海厄拉克。
他要找虛空的人,直接下到地底不就好了嗎?
“反正現在什麽思路也沒有,不如去找下他。”
“那怎麽找到連維?又找克洛底嗎?”
“那也只有找他了。”
朝晚:……
兩人第三次走進教堂找克洛底。
“你們又回來了?”
克洛底看到他們又來了也有點驚訝。
幸虧他眼裏沒有不耐。
“我們沒找到通往地底的路,但是我們想到了另外一個線索。”謝以珩撒了個謊。
畢竟克洛底大概率是去過地底但是後來被海厄拉克給改變了記憶。如果提到從圖書館去地下,他們還得解釋一番,索性就不提了。
“哦?”克洛底顯然很好奇。
“連維。”
聽到這個名字,克洛底臉上的表情很明顯僵住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不明白他的神情為什麽會這樣。
是他認識的人,但是他從沒想過這個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還是和他關系很好的人,他不敢相信這人會這麽做?
過了好一會,克洛底才緩緩嘆了口氣:“沒想到他竟然……”
他低下頭似乎在思考什麽,許久後才擡頭,看着兩人的眼裏是不加掩飾地難以置信,夾雜着零星的失望。
他沉吟了半晌,終究還是擡腿,帶着他們走到了之前的那個亭子裏。
大概是因為亭子裏有椅子,所以克洛底才選擇了這裏。
他來到後就立馬坐下了,雙手合十眼睛閉上後又睜開。
“他是我徒弟。”這是他的第一句話。
足以讓兩人驚訝。
“我帶他加入教會,傳授他知識和教義,教他如何與人相處為人處世,沒想到……”
克洛底閉上眼睛,再開口時聲音有點哽咽,“終究是我沒教好。”
終究連維還是誤入了歧途并且一去不複返。
他一直以為他是一個正直善良的好孩子,他的優異表現和迅速成熟也被教會的衆人看在眼裏,所有人都稱贊他。
他甚至還經常得到教主的表揚。
但是如今克洛底都開始懷疑,教主表揚他,究竟是因為他真的對教會做出了貢獻,還是只是因為他為虛空獻身了。
一個表面如此光明的人,內裏竟是堕落的。那這堕落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他想了許久,沒發現一絲一毫的跡象。
是不是如果自己多關注一下他,就會發現呢?
是不是如果自己的教育方式能更加完善,連維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朝晚和謝以珩交換了個眼神,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畢竟他們什麽都不了解,貿然勸慰還怕踩到了NPC的雷。
所幸克洛底也沒有想要他們說什麽,許久後睜開了眼睛看向他們。
眼底帶着決然。
那種大義滅親的決然。
“我希望你們能給我點時間。我絕對比你們更了解他,也更容易接觸到他,從他那裏偷拿走什麽也更不容易被發現。”
兩人都大概猜到了他接下來想說什麽了。
“讓我來找到連維和虛空勾結的證據好嗎?”
無翊:但我們其實要的不是這個證據?
朝暮:反正不限時
慢慢來吧。
如果克洛底發現了其他人和虛空聯系,那肯定也會一并告訴他們的。
無翊:也對
謝以珩正想應下來,朝晚卻趕在他前面不放心地多問了一句:“那如果找不到呢?”
“如果他有勾結的跡象,那麽我會繼續找,直到我找到為止。”克洛底也明白他們的擔憂,畢竟自己和他關系親近,難免會擔心他會手下留情或者刻意隐瞞。
“如果他沒有,我會找到足夠的證據證明他沒有,讓你們信服。”
作者有話要說:
謝以珩:為什麽是我先走了?後悔
作者:因為這篇文是女主視角,所以要給女主更多的表現機會啊(=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