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逼近真相
顧書沒想到, 他的預感會來得這麽快,第二天早上,本周周末, 也就是賈小傑失蹤整整一個星期的時候, 顧書同高陽再次來到章鳴泉的家,但讓他們意外的是, 開門的并不是章泉鳴,而是徐婷, 而且進門之後, 入眼一片的狼藉。
徐婷勉強擠出一絲微笑, 而後便面無表情的就那麽注視着滿屋子的狼藉。散亂的衣服,滿地的碎玻璃,碎紙片, 雜物,抱枕……甚至被酒液染得髒亂不堪的地板。
徐婷就那麽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的牆邊,不悲不氣,一臉平靜, 仿佛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章鳴泉,而章鳴泉此時正抱着頭坐在雜亂不堪的沙發中央,似乎并不知道顧書他們的到來, 亦或者知道了也并不關心而已。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這到底是為什麽!”章鳴泉使勁揉着自己的頭發,而後猛的扯起身旁的抱枕再一次朝徐婷的方向砸過來,剛好顧書就站在那裏,冷着一張臉, 伸手便接住了他扔過來的抱枕。
但餘光所見一旁的徐婷,依舊面無表情,哪怕是抱枕要砸到她的瞬間,她眼睛都不眨一下。顧書神色微暗,這時候,章鳴泉已經看到了站在狼藉中間的顧書和高陽,同來的還有小張,朱忺這次沒有跟來,主要是顧書早上出門的時候,那貨還在悶頭大睡。
“你們怎麽又來了?”章鳴泉顯然還在氣頭上沒回過神來,他的語氣不僅充滿了暴戾,更是全無理智。
“哦,昨天有幾個問題沒問清楚,麻煩章先生再解答一下。”高陽淡淡道。
章泉鳴冷着臉沒說話,甚至站起來的意思都沒有,倒是與昨天那個說話都緊張的人截然不同。
高陽沒理他,而是轉向一旁站着的徐婷,“不介意的話,說說是怎麽回事吧。”
可徐婷還沒開口,坐在狼藉中間的章泉鳴突然又發起瘋來,“你問她做什麽!就是她!一定就是她害的小傑,是她,她就是一個可怕的女人,就是一個瘋子。”章泉鳴眼球突出,下巴使勁的揚起兇狠的瞪着徐婷,一聲聲的指控,充滿了憤恨,整張臉都扭曲了。
而被他罵作瘋子的女人,此時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眼神中甚至沒人任何波瀾,而他自己則是滿臉扭曲,眼神兇狠的像是要吃人一般,到底誰可怕,誰是瘋子,顯而易見。
高陽轉頭喝到,“你給我冷靜點,再這樣我不介意把你請到警局,我們在那裏說?”高陽眼神冷冽,身為刑警隊長的他,威懾力也不是吹的,章鳴泉當即萎了三分,只是狠狠的将頭扭向一邊。
顧書看着滿地的狼藉,除了打碎的玻璃杯,酒瓶等各種東西,還有滿地的碎紙片,顧書彎腰撿了幾張起來一看,竟然是一些照片,只是被撕得粉碎。又翻找了幾張殘留比較大的,很快,顧書便在這些殘存的照片中發現了賈小傑的身影。
應該是大學時期的照片,照片中的賈小傑笑得一臉陽光,雖然依舊消瘦但卻不如茶莊中的賈小傑那麽纖細,反而透着說不出的朝氣,很陽光,也很男子氣。顧書想,這應該才是真正的賈小傑。
顧書這邊正看着,高陽已經走到章鳴泉對面坐下,“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
“警察同志,”章鳴泉這時候已經冷靜下來,但他還是有些激動的指着從始至終都面無表情的站在牆角的徐婷道,“是她,一定是她害死的小傑。”
“哦,你有什麽證據嗎?”高陽冷冷道。
“證據?”章泉鳴一聲嗤笑,“還需要證據嗎?不是她還能有誰?警察同志你們不知道,你們都被她騙了,她是個瘋子是個神經病,真的你們相信我,她是個瘋子,她真的很可怕。”章鳴泉越說臉上越是猙獰可怕。
然而,面對章泉鳴這樣的指控,徐婷依舊面無表情,甚至眼底還有幾分嘲諷,顧書不動聲色的審視着整個房間,可以說,在他們來之前,這裏一定是經歷了一場“大戰”的,從徐婷淩亂的頭發也可以看出這一點。
就在高陽問話的時候,顧書忍不住再一次不動聲色的念動了招魂咒,本是抱着試一試的想法,卻沒想下一秒,顧書的眼睛猛然就瞪大了,有反應。
居然有反應,但這反應微乎其微,這并不是說賈小傑的靈魂在這個房間裏,而是說這個房間裏有某一樣東西或者說某一個人曾經沾過賈小傑的靈魂。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顧書着實震驚了一下,不過他很快便将眼中的異樣收斂了起來。
這邊,章鳴泉不知怎麽的突然抱頭大哭起來,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含糊的說着,“我對不起他,我不是人嗚嗚嗚對不起,我不是人,是我,是我害了他嗚嗚嗚~我對不起他~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讓他一個人承擔的……對不起小傑,對不起……”
顧書走到高陽身邊坐下,眼神詢問他怎麽回事,沒想到高陽也搖了搖頭,卻在這時,徐婷走了過來,顧書只見她平靜從一旁的抽屜裏拿出了什麽藥,然後倒了杯水遞到了章鳴泉的面前。
“來,吃藥。”徐婷的聲音很溫柔,但是透着不容抗拒。
顧書只見悶頭哭泣的章鳴泉不自覺的身子一抖,而後便擡頭接過了那藥,接着,徐婷便扶起他将他送回了房間,此時的章鳴泉滿臉淚痕,他的眼中卻是無神的,毫無焦距,任憑徐婷扶着他進了房間,這期間,顧書幾人被完全無視。
不多一會兒,才見徐婷平靜的走出來,而後慢慢的撿起地上散亂的衣物抱枕整齊的放回到沙發上,然後不緊不慢的将桌子擦得幹幹淨淨,在顧書三人的視線下從櫃子上拿出茶具,這是準備給他們泡茶。
“賈傑的死,對他打擊很大,”徐婷突然淡淡道,“你們也看到了,他有多愛賈傑。”
“他這樣,有多久了?”高陽大概是指,像這樣精神不正常。眼前的章鳴泉,确實不正常,他精神恍惚,甚至有些瘋癫,可以想象他在精神不正常的時候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包括徐婷手腕上的瘀傷。
“大概有一兩年了吧。”徐婷一邊泡茶一邊道,很平靜,仿佛早就習慣了。
“這樣,不會覺得辛苦嗎?”顧書突然盯着徐婷的雙眼,“這樣值得嗎?”
徐婷倒水的手微微一頓,而後顧書只見她慢慢将茶杯倒滿,然後遞到自己面前,這才淡淡道,“值得。”
徐婷在說值得的時候,她的嘴角扯出了一個笑,不知道為什麽,顧書覺得那笑容讓他有些不舒服,大概是為她這種不顧一切放棄自我的愛情感到不值得。
最終顧書他們還是什麽也沒問成便離開了,章鳴泉那樣的情況是他們沒料到的,但話又說回來,他們也不是毫無所獲,至少确定了章鳴泉精神不正常這件事,至此他們可以推斷,在章鳴泉再次見到三年未見的賈小傑而賈小傑又不願意接受他的時候,他完全有可能受不了刺激而發狂,最後導致賈小傑的死亡。
最重要的是,他剛才感受到的那一絲微薄的魂魄,這似乎讓章鳴泉是兇手的可能性更加充分了一些。
“高隊,你怎麽看?”顧書最終将視線轉向高陽,在這些事情上,他畢竟比自己有經驗得多。
“我看這樣吧,我們先回警局讨論一下。”現在最重要的是,沒有找到賈小傑的屍體,這是他們舉步維艱的重要原因,也是他們難以下定論的原因,因為沒有直接證據,就算章鳴泉有着絕對的嫌疑,他們沒有找到案發現場,沒有從死者身上找到最直接的證明,這就沒辦法定論。
随後高陽又補充道,“也順便去吃個飯。”畢竟中午了。
顧書微微一怔,心底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在茶莊的朱漂亮,現在猴子和大王都不在,那吃貨又不會做飯,指不定餓成什麽樣了。
心裏這麽想着,顧書就道,“這樣吧,我先回一趟茶莊,下午我到警局與你們會合怎麽樣?”
高陽一下就笑了起來,還沒開口,小張就笑嘻嘻道,“顧先生是擔心朱忺小弟弟餓肚子嗎?”
兩人一副“我們懂的”的表情,顧書當即一陣尴尬,也不知怎麽的,就從嘴裏蹦出來一句,“沒辦法,太笨,不會做。”
當即,高陽兩人笑得更燦爛了。而顧書,回到茶莊的時候,果然,遠遠的便見二樓的圍欄上,某只豬望眼欲穿的模樣,看見自己時,更是恨不得從二樓就一頭縱到自己懷裏來。
那麽一瞬間,顧書沉重的心底閃過一絲暖流,不自覺的,便加快了步伐。
下午,顧書帶着朱漂亮準時出現在警局,而後,幾個負責這個案子的同事一起開了個會,仔細的将最近發現的所有線索統一彙總起來,然後仔細推敲,每個人發表自己的意見,最終再讨論。
賈小傑的反常和失蹤都可以說是與章鳴泉有着直接的關系,然後是他的精神失常行為,徐婷的瘀傷,劉俊的證詞,所有人的種種,最終大家一致認為,章鳴泉的嫌疑最大。
“怎麽辦?抓人嗎?”小張看向高陽。
高陽卻皺起眉頭,“一切都是推斷,我們沒有直接證據,關鍵是遇害人的屍體都沒找到。”
“确實,只有盡早找到屍體才能給他定罪。”
“審吧,”另一人建議道,“既然找不到屍體,那就從他嘴裏撬出來,精神失常就能殺人嗎?這種人我們見的還少嗎!”
“好,就這麽定了。”高陽最終道。
顧書全程并沒有參與他們的讨論,只是坐在一邊旁聽,直到他們最終決定抓捕章鳴泉,他的腦中還是有些東西沒有捋清楚,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似乎合情合理,從他們目前所掌握的線索來說,所有嫌疑都指向了章鳴泉,但是……顧書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當天晚上,他們再次來到章鳴泉的家裏,只是這一次,高陽是帶着章鳴泉的逮捕令來的。
但,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多次敲門沒人應,而等到最終打開門的時候,房裏一如他們離開之前的狼藉,而房間裏并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
顧書冷眼掃去,剛好就看到了章鳴泉枕頭下放着的那一張他和賈小傑的合照,兩人都笑得很陽光,相互搭着肩膀。
突然,顧書的腦中猛然想到什麽,他突然沖向章鳴泉的鞋架,那上面整齊的擺放着章鳴泉的鞋子,但,兩雙女人的鞋很是顯眼。
章鳴泉不愛徐婷,甚至從他精神失常的時候來看,他是痛恨這個女人的,而徐婷家裏的鞋架上甚至沒有一雙男人的拖鞋,這是兩個即将走入婚姻殿堂的情侶該有的嗎?可為什麽章鳴泉的鞋架上會有徐婷的鞋子?
這不符合常理,他既然恨這個人,他的家會以這樣的姿态迎接她嗎?顯然,這個答案是否定的。
“走,” 顧書對不明所以湊上來的高陽道,“去徐婷家。”他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非常不好,只希望他們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