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呀
雖然真的很不想用那個奇怪的名詞來形容她的太後大人, 但……
紀明月發現，祝琴是很認真地在打算讓她去，接.客。
剛從美容院享受完從頭到腳的一整套出來, 紀明月看着車後備箱裏的大袋小袋, 再看看出門一整天後，仍舊精神奕奕地跟司機說去美發沙龍的祝琴……
沉默了好久。
她實在是沒忍住。
“媽，你上輩子是專業老.鸨嗎？”
“啪”地一聲, 紀明月果然挨了打。
挨完打後, 她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窩在了車子一角, 默默不敢說話。
她媽媽打人好疼嗚嗚嗚，她就知道她肯定不是親生女兒。
祝琴語重心長：“貓貓，媽媽不是不讓你今天回去, 但你爸爸難得有客人來家裏，你今天就走像什麽話對不對？”
紀明月不敢說話, 默默點頭。
祝琴苦口婆心：“你三月份剛回國，只在家裏待了沒幾天, 這五一假也剛回來兩天就急着回去, 搞得好像你不喜歡回家一樣？”
紀明月還是不敢說話, 默默搖頭。
祝琴諄諄誘導：“你今晚好好陪客人聊聊天, 媽媽看出來你最近心情不太好, 今天就當出來散散心, 好不好？”
紀明月依舊不敢說話，默默應聲。
“那你為什麽心情不好？”
紀明月再次不敢……
？
她猛地擡起頭, 看向了自家老媽。
“談戀愛了？跟男朋友鬧別扭了？”
“……”
紀明月一陣無語，否認，“不是, 媽，你別多想。”
行，那就是了。
“是那個叫謝雲持的？”
“……”
好，那看來一點沒錯。
祝琴了然地點點頭，拍了拍紀明月的肩膀，“貓貓啊，媽媽讓你談戀愛，可沒讓你受委屈。你爸爸今天早上特地跟我提了，說今晚這位客人呢，是個年輕的俊傑，一表人才還能力強大，你今晚陪人家好好聊聊，知道了嗎？”
真是的，別一天天的，把心思全放那個謝雲持身上。
她閨女從高中就開始惦記人家，到現在都十三年了，還在那念念不忘呢？
紀明月愣了一下，明白了過來。
敢情她媽媽今天這麽賣力，是打算把今晚的談生意變成相親宴嗎？
這算盤打得都噼裏啪啦響了……
但紀明月現在心思全都放在謝雲持那邊，一心只打算吃完了今晚的飯，明天就奔赴遠城。
說來實在郁悶。
今天因為去不了遠城，她打了個電話給謝雲持，可一直是關機的狀态。
又打了電話給方秘，這次倒是有人接了。
方秘只說，謝雲持出差了，今天可能在飛機上，所以沒開機。
紀明月都奇了怪了——
謝雲持怎麽能有那麽多差要出？
她現在只能靜靜等待明天去遠城了。
啊，為什麽貓貓不能擁有翅膀。
在外奔波忙碌了一天，被祝琴從頭到腳地安排了一整遍，紀明月只覺得身心俱疲。
不知道為什麽，她隐約間有點明白當初被王母娘娘攔着不讓去找牛郎的織女，究竟是什麽心情了。
臨近傍晚才回到家裏，紀明月提着東西、保持着新做的造型，上了樓。
祝琴邊去廚房看阿姨準備的菜，邊扯着嗓子跟紀明月道，“貓貓，等會兒客人來了之後，我就讓紀淮上去叫你，你記得快點下來啊！”
紀明月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走進房間關上了房門。
她癱在了椅子上，嘆了口氣。
稍頓，紀明月拉開了旁邊帶鎖的抽屜，從抽屜裏小心翼翼地捧出來那個盒子。
昨天跟舒妙出去吃飯，舒妙說：“貓貓，十年前你匆匆忙忙出國的時候，把這個盒子交給了我，跟我說讓我扔掉它。那個時候，我看你進了安檢口，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這個盒子。”
“其實那個時候我在想，如果你之後談了戀愛，真的忘記了那段暗戀，我就扔了這個盒子；如果你回國時還是孤身一人，那只能說明，你根本忘不掉他，那我就把這個盒子再轉交給你。”
“你看，都十年了。”
可不是嗎，都十年了。
她十年前覺得，這個盒子就是她所有的青春記憶，只要把它交給舒妙，什麽都能忘得一幹二淨。
可她這兩天在房間裏翻箱倒櫃，才發現和謝雲持有關的回憶，絕不僅僅是這個盒子而已。
從謝雲持那裏買的“買一送一”的被她做成了标本的玫瑰花瓣，最開始被謝雲持批改的物理卷子，畢業前一整個年級拍的、被她單獨剪了下來粘成兩人合照的畢業照……
林林總總，散布在她房間的所有角落裏，可能在書架上某一本書裏夾着，可能在櫥櫃角落裏放着，還可能在高中校服的口袋裏窩着。
縫補着她生活的所有空隙。
紀明月把這些東西全都找了出來，如珍似寶地放進了盒子裏。
正仔仔細細地端詳着盒子裏的東西，紀明月就聽到自己的房門被敲響，又傳來紀淮的聲音，
“姐，客人來了，老媽讓你下樓。”
紀明月應了一聲，飛快地把盒子蓋好，塞進抽屜。
紀淮轉身離開前，還不忘再次轉述祝琴的叮囑，“哦對了，老媽說讓你展現出最好的精神面貌，争取給客人留下最好的印象。”
“……”
紀明月一陣無語。
無論怎麽說，到底是紀豐的客人，收拾整齊倒也是起碼的禮貌。
紀明月踩了一雙微跟鞋，沿着樓梯緩緩下樓，走進客廳。
正對着她的長沙發上，紀豐和祝琴面帶笑容地坐着，祝琴還在招呼拐角處短沙發上的男人吃水果。
紀豐正跟祝琴介紹着：“這位就是我今天的客人，你叫他小謝就好。”
紀明月只是瞥了一眼，就明白祝琴臉上寫的赤.裸裸的是什麽——
滿意。
200%的滿意。
她心中警鈴大作。
能讓祝琴這般挑剔的人滿意……
紀明月先叫了一聲：“爸、媽。”
這才轉過頭，朝着短沙發上的男人微微點了點頭，“你好，我是紀……”
“明月”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她擡起頭，看了一眼沙發上坐着的人。
“謝謝謝謝謝謝……”
祝琴連忙打斷她的話：“你這丫頭怎麽回事，好好自我介紹呢，怎麽就突然開始謝謝別人了？”
“……謝雲持，你怎麽會在這裏？！”
“……”
空氣裏驀地寂靜了三秒。
祝琴和紀淮聽清楚紀明月叫的名字，一臉震驚地齊齊看向了紀明月；而紀豐，則是因為不知道祝琴和紀淮在震驚什麽，但為了保持跟老婆孩子的表情一致，也一臉震驚地看向了自家閨女。
“貓貓，你認識小謝？”
“……”
紀明月恍若未聞，仍舊愣愣地盯着謝雲持看。
一整片詭異的寂靜中，唯有謝雲持仍舊保持淡定，一副好整以暇的态度，靠在沙發上，語調微揚：
“好久不見，紀小姐。”
……巨大無比的信息量沖擊中，紀明月腦子裏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
所以，謝雲持早就知道她正是紀豐的女兒，也早就知道，她們家壓根沒破産是嗎？
就這麽看着她裝窮，裝了近兩個月？
不過想想也是，他可是謝雲持。
好像知道點什麽也完全不足為奇。
這麽一想，就完全想明白了。
怪不得紀豐今早說，今天的客人要求在他們家吃飯。
在場幾人，唯有紀豐什麽都不太知道。
他看看這個、再瞅瞅那個，最後眼神落在了自家老婆身上。
——他成功地目睹了什麽叫世界上最快的“變臉”。
剛才還對謝雲持萬分滿意、恨不得讓他立馬娶了貓貓的祝琴，知道了他的全名是“謝雲持”後，立馬冷下了臉色。
他甚至感覺祝琴可能下一秒就要把謝雲持掃出門了……
沒等祝琴說話，謝雲持已經站起了身，再次朝着紀豐和祝琴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叔叔阿姨，我還沒來得及做正式的自我介紹。我叫謝雲持，現任君耀集團總裁，目前正在追求貓貓……”
只是，根本沒等謝雲持說完他那個準備了很久的自我介紹，在場衆人就看見——
剛才還直愣愣地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麽的紀明月，突然幾步就朝謝雲持撲了過去，差點把沒準備的謝雲持推進沙發裏。
謝雲持剛站穩，還沒反應過來，紀明月就已經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抱了他滿懷，使出全身力氣緊緊摟住他的腰。
他微怔了一下，下一秒，他只覺得胸前有些濡濕。
懷裏女孩子哽咽的嗓音悶悶地傳了出來，尾音還帶着顫抖，輕而易舉就聽出來她是在哭。
謝雲持聽見她說，
“謝雲持，我好想你啊，我真的真的太想你了。”
那一瞬間，謝雲持突然就明白了，“被驚喜砸昏頭”究竟是什麽樣的感受。
是用世間所有文字來描寫，都只會顯得蒼白無力，唯有他，才能懂得這種突如其來的幸福，到底是多麽繁盛的喜悅。
他愛了很多很多年的人，無所顧忌地沖進他的懷裏抱住他，跟他說想他。
這個場景，就是在以前的夢境裏都只會顯得奢侈的。
謝雲持擡起來僵硬的手，搭在紀明月的頭發上，輕輕地揉了揉，稍作安撫，示意她不要哭。
他不知道紀明月這兩天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為什麽會在看見自己的一瞬間，就不管不顧地沖過來。
但他也什麽都不想問。
他只想就這麽抱住她，時間蔓延，蒼老白頭。
紀明月從謝雲持懷裏撤了出來，看了一眼他幹淨的白襯衣上被自己哭得亂七八糟的印跡，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拉起謝雲持的手，看向紀豐和祝琴，鄭重其事地給他們介紹：
“爸、媽，他是謝雲持，我的男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