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節
。”
“那春獵呢?”
“順水推舟……依依,我只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對你。”
可是蘇卿依沒聽到後面那一句,她只聽到“順水推舟”這四個字,怪不得,怪不得蕭陶這樣一個為國為民忠心不二又死板的人肯聽她的命令給容時留機會刺殺,原來,原來……哪怕自己只是動用他唯一的這一次,竟然也是在別人的示意下去做的,好一條忠心耿耿的狗!
蘇卿依有些崩潰——她自以為的報仇,自以為的計劃,在傅陌眼中,其實不過是跳梁小醜,他知道,他什麽都知道,他從一開始就全部都知道了!他故意留了自己一命,看着自己被鬼醫青青救起,看着自己費盡心思頂替蘇卿依的身份入宮,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這算什麽?!自始至終被玩弄于股掌之間的人是她才對!而她卻在事成之後沾沾自喜!
她忽然想起兩人開始冷戰那晚,她做戲跑去找傅陌,傅陌跟她說——“依依,你就是她”。她以為自己的計劃成功了,以為傅陌成功地把自己當成曾經的自己,以為她成功地讓傅陌離不開她了……
但其實傅陌只是在實話實說。
呵呵。
蘇卿依覺得天旋地轉:“你還不如一刀殺了我。”
“你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傅陌要過來扶她。
蘇卿依白着臉後退一步,餘光卻瞧見門外的雲紋,嗤笑道:“原來她也是你的人,不對,她是你手下九大高手之一吧……我……”蘇卿依頭疼得很,整個人暈乎乎的,終于意識到自己被下了藥,不免覺得可笑——剛剛容洛予和她,一個敘述真相一個靜心聽着,她和傅陌亦是如此;她給容洛予下了藥,結果自己也是被下了藥……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蘇卿依倒在了傅陌的懷裏,失去意識前,她似乎看到傅陌在她的一縷青絲上落下一個輕吻,溫柔的聲音是致命的毒藥:
“依依,既然走了,為何又要回來呢?既然回來了,那就別想我會再放手了。”
三十八
蘇卿依做了個很長,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不是蘇卿依,而是容依依,厲帝十三女。
容依依有記憶以來,就是生活在皇宮裏一處偏僻的冷宮裏,破舊的院子,陰暗的屋子,欺主的惡奴,溫柔的哥哥,憂郁的嬷嬷,撐起了她整個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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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年事已高,經常忘東忘西,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給忘了,每天最喜歡的事,就是讓容依依伏在她腿上說些她的母親瑤妃的事情。嬷嬷是瑤妃的奶娘,随她一同入的宮,嬷嬷興起時,不僅會跟容依依說起瑤妃入宮後的趣事,還會說起瑤妃閨閣時的事情。也多虧了嬷嬷,容依依對這位在她出生三天後就病逝的母親在腦海裏有了個模模糊糊的印象。
“娘親這般好,她一定會登往極樂的。”
嬷嬷卻嘆氣:“娘娘實在是太苦了。”
怎麽不苦?被當今的皇帝強行納入後宮,不得不強顏歡笑地去伺候一個不喜歡甚至是厭惡的人,生下的皇子不被重視,懷胎十月被誣陷入冷宮,難産無人所救,用命換回來的女兒連名字都沒有,貴為公主,卻受盡欺辱。
但是相比于嬷嬷的悲愁,容依依卻想得很開,雖然經常吃不飽穿不暖還被人欺辱,但是所有的傷心和委屈,全都在哥哥和嬷嬷的安慰中消散如煙。可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她慢慢長大,漸漸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她和哥哥已然被他們所謂的父皇忘卻,他們活在這後宮好像永遠都是多餘的,好像他們天生就合該這般凄慘任人欺負。
容澈夠年齡去了學府,但是每天回來的時候,身上總是髒兮兮的,有時候臉上還會有淤青。嬷嬷心疼極了,一直在掉眼淚,容依依不懂,也跟着掉眼淚,最後還是受傷的容澈笑着安慰她們:“我不過是摔了一跤,不疼的。”
嬷嬷嗚咽道:“這哪是摔跤,分明就是讓人打的……我苦命的七哥兒啊……”
容依依時常在想,明明都是皇子、公主,明明體內都流淌着皇室的血脈,可是為什麽又會有高低貴賤之分呢?然而事實是,人永遠無法得到絕對的公平。
第一次和厲帝見面的時候,容依依才五歲,不過是大公主容錦瑟打她的時候她躲了一下,便被惡人先告狀,而坐在上首的厲帝,目光都沒有在她身上停過一刻,他目光掃過自己,就像在看一只毫不相關的小貓小狗。
容錦瑟是溫貴妃的孩子,溫貴妃的位份僅此于皇後,可如今皇後傅雨白多年不出留芳殿,而溫貴妃又孕有二女二子,最得聖心,故而可以說在這後宮之中,溫貴妃一手遮天。所以,她說容依依打了容錦瑟,那就是容依依打了容錦瑟。
“來人,二十鞭。”厲帝輕飄飄地就抛下了一句冷冰冰的話。
二十鞭,不多不少,足以讓年幼的容依依喪命。
容錦瑟居高臨下地望着容依依:“哼,就憑你,也敢與我作對?也不看看你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一個賤人生下來的小賤人罷了,是生是死,本公主一句話便可定奪!”
容依依看了看容錦瑟,又看了看她所謂的父皇,終于明白,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哥哥和嬷嬷一樣,能夠溫柔地對待陌生人的。
最終那頓鞭子容依依只挨了一下,剩下的全被撲在她身上的容澈給挨了。待回到院子,容澈便再也忍不住,青着臉往地上吐了口血,便軟綿綿地倒下了,嬷嬷吓得半死,安置好容澈和容依依後便出門請太醫去了,臨走前,她對容依依說:
“依依乖,好好在這陪哥哥,嬷嬷一會就回來。”
但是直到日落,嬷嬷都沒有回來。
“哥哥,嬷嬷會回來的,再等等就好啦。”
容依依将容澈的手放在自己的頭上,企圖讓他像以往這樣摸着自己的頭,以此來減少自己內心的恐懼和不安。但是那微涼的手卻從柔順的發上劃下,容澈雙眼緊閉,臉色發白,突然又咳出了一口血。
衣服上的斑斑血跡徹底打碎了容依依強裝的冷靜,她哭着跑出去找嬷嬷,但是卻連嬷嬷的影子都沒找到,後來她又按着模糊的記憶跑去了太醫院,不料卻被阻攔了下來,一位好心的小醫童告訴她:“別浪費力氣了,貴妃娘娘請了旨,今夜太醫院所有太醫都去了慶華殿給五公主和六皇子看病呢。”
小醫童一臉難色,就差将“貴妃不許太醫醫治”的話給說出來,容依依年紀小,一直不太懂這些言外之意,但這回卻是聽懂了。
她直掉眼淚,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醫童于心不忍,又道:“此時因你而起,不如你去慶華殿給貴妃娘娘認個錯,只不準娘娘就給你撥個太醫呢?”
容依依仿佛在大海中找到一塊浮木,淚眼汪汪地道了謝,便急急忙忙地跑去了慶華殿。可是後宮實在是太大了,容依依甚少出過她的小院子,這樣冒冒失失地跑去,反而迷了路。天色太晚,周圍都黑漆漆靜悄悄的,也沒有什麽人,容依依急得不行,第三次鬼打牆似的繞回原處後,徹底崩潰坐在地上對着夜裏的小靜湖嚎啕大哭。
“誰?”
突然,一道聲音落到容依依耳邊,那聲音很好聽,甚至比她哥哥容澈的聲音還要好聽,就像春天裏的暖風,聲音的主人正是一位墨衣少年,月光下,他踏風而來,一出現,周圍的景色變得虛無缥缈起來。
容依依愣了兩下,用袖子抹了把臉,又蹭蹭蹭地爬起來跑過去:“你是神仙嗎?”
墨衣少年:“不是。”
“那你是慶華殿的人嗎?”
“……也不是。”
容依依又“哇”地一聲哭出來:“你知道慶華殿在哪嗎?”
“這……倒是知道,你問這個作……”
容依依抱住他的腿:“你能不能帶我去慶華殿,我要去找貴妃娘娘和大公主,哥哥好疼,我要去跟她們道歉,我會跟她們說下次她們要打我的時候我一定乖乖站着給她們打,我再也不躲了嗚嗚嗚……她們想怎麽打我都可以,所以能不能救救哥哥嗚嗚嗚,嬷嬷不見了,哥哥吐血了,哥哥快要死了嗚哇哇哇……”
容依依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股腦地将要說的話說得颠三倒四的,倒也難為了墨衣少年仔細理順了。墨衣少年将容依依從他腿上扒拉下來,又蹲下來:“你慢慢說,貴妃要打你?你哥哥怎麽了?”
“大,大公主要打我,我躲了,貴妃娘娘說我打了大公主……他們要用鞭子打我,哥哥擋了,哥哥吐血暈了,嬷嬷出去找太醫不見了……神仙,神仙哥哥你幫幫我,我不想哥哥死,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