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情徹底了結後,已是将近過去了一個多月,衆人這才啓程回京。
哈雅到底是沒能入宮,她被指配給了部落裏另一勇猛的勇士。傅陌身上的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但蘇卿依臉上的傷雖好,可就算用了鬼醫青青的藥,她的臉上還是留下了淡淡的疤痕,可是那又如何?蘇卿依生得美,就算留了疤,也不過是有疤的美人,更何況傅陌完全不在意,身子大好後,每日晨起,就捧着蘇卿依的臉給她畫妝。淡褐色的刀疤在傅陌的筆下成為了盛着梅花的樹枝,孤傲的紅梅綻放在蘇卿依的臉上,為她的美麗添了一份傲骨。而後,京城也掀起了風潮,衆貴婦貴女紛紛效仿,因此這妝容也成為了潮流。
但相比于衆人的苦中作樂,失去親人的人,才是真的苦。
為國身死的士兵都得到了厚葬,其親人也被好好安撫。傅陌回京後,便将陳王容奇厚葬入皇陵,綠桃被提為王妃正室,封正一品夫人,名字也落在了玉蝶上,可是那又如何?陳王死後,綠桃哭了暈,暈了哭,一個月下來,整個人憔悴不堪,蘇卿依不忍心,派雲紋前去安慰,第二日綠桃便進宮,懇求傅陌将逆王容時淩遲處死,吓得蘇卿依茶都給摔了,趕緊把她帶下去好生安慰。幸好傅陌通情理,知道綠桃只是傷心過度,并非有意插手朝政,大手一揮,又賜下許多珍寶以表安慰,而綠桃在蘇卿依的安慰下,也逐漸恢複,漸漸不再提及此事。
再說逆賊處理方面,此時除了逆王容時,其他反賊皆被斬首,還有一些潛逃的,也在追查,但是當時那個從重兵把守中跑出的王山卻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蹤跡也沒有,像是被人護了下來一樣,這讓容洛予不免有些懷疑蕭陶。而蕭陶因為失職之故被撤走了将軍之權,降為三品将領,負責巡邏皇城,可無論容洛予怎麽查,也沒查出他有什麽不對勁,也就作罷。
就在衆人想着傅陌會怎麽處置逆王容時時,容時卻死了。他的死很是突然,他死的前一晚,還淡然自若地坐在地牢的幹草堆上,還有閑情整理自己的妝容,當時容洛予繳查容時老巢時,發現了一件重大之事,再三逼問之下,容時才像施舍一般吐出兩個字:
“娘娘。”
可等容洛予問他“娘娘”是誰時,他卻只看着容洛予,露出年少時得到心愛之物時滿足的笑容,而後又略帶諷刺道:“真是一出好戲。”
第二天,他就自盡了,至死,他都沒告訴容洛予那個所謂的“娘娘”是誰,“一出好戲”指的又是什麽意思,容洛予卻覺得容時雖死,但這臺戲卻還沒唱完,他又仔細追查了當初受傅雨白之命給蘇卿依下七絕藥的紫鳶,卻發現一個細思極恐的消息——紫鳶自盡當晚,與她同住一屋的小婢女睡夢中似乎聽見她哭着說什麽那個娘娘當真狠心什麽的,不過這個小婢女素來膽子小,加之紫鳶就在她面前上吊的,便不敢多言,這還是容洛予多番查問才得知的。
雖然紫鳶口中的“娘娘”沒說明是哪位娘娘,但容洛予總覺得紫鳶說的,就是容時說的那位“娘娘”!若真是如此,那宮中豈不是藏着一位手段狠辣的女子,不僅利用傅雨白害蘇卿依,還設計了這場刺殺,完了,卻沒讓人發現她的任何行蹤,若是容時不說,恐怕這位“娘娘”所做之事永遠不為人所知!
容洛予的心情很是複雜,且不說現下宮裏有這麽多不起眼的嫔妃,哪一個都有可能是那位“娘娘”,再說已經不在宮裏住着的太妃們,也有可能是,排查範圍仿佛無邊無際,但容洛予不怕麻煩,咬牙便要查,如今蕭陶因為失職之事讓他産生了懷疑,而自家老爹漢王又不理世事,傅陌聽了他的猜測後态度不明,黑銀他們又不聽命于自己,容洛予只好自己來追查。
他死死地盯着從容時老巢那裏帶來的字條,咬牙道:“我會找到你的。”
燭光下,字條上一行秀麗的字,赫然寫着——
春獵之行,陳王可誅。
……
經歷了一場浩劫,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蘇卿依覺着近來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了,每天一醒來,就是在傅陌的懷裏。此時傅陌的傷已經太好,不像之前那樣動不動就咳嗽,然後扯到傷口又疼個半天,現下氣色好得很,哪怕是睡着覺,嘴角都是彎着,弧度都沒變過。
Advertisement
每日一大早醒來,傅陌便先洗漱好,然後将蘇卿依從床上扒拉起來,拿起妝筆就給她畫梅,這件事傅陌不肯假手于人,都要親歷親為。然而每每這個時候蘇卿依還困得打哈欠,傅陌便寵溺地輕掐她的臉頰,柔軟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也不敢用力,于是便托着蘇卿依的臉細細描畫。
在傅陌的筆下,蘇卿依臉上的梅花越來越豔麗,傅陌不知想到了什麽,低聲道:“當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
“唔?從此君王不早朝??”蘇卿依睡得迷迷糊糊,不自覺就接了下一句,睜眼卻見傅陌在她說出這句話後神色忽變,眼神驟深。感覺到略帶薄繭的指腹在摩擦着她的臉頰,蘇卿依一個激靈趕緊滾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緊緊裹住,呵呵笑道:“皇,皇上,你該上早朝了。”
傅陌慢斯條理地放下妝筆,再慢斯條理地走到床邊,見蘇卿依一雙小腳還沒來得及縮進被子裏,他低頭一看,見其中一雪白的腳踝上,還戴着他之前送的腳鏈,紅色的葉片,白皙的肌膚,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
傅陌俯身下去,握起戴着腳鏈的小腳懲罰似地緊握了一下,見雪白的肌膚以肉眼的速度紅了起來,這才滿意地将蘇卿依一雙小腳都塞進溫暖的被子裏。
“依依,等我回來。”傅陌故意在蘇卿依耳邊呼氣,惹得蘇卿依像是煮熟的蝦一樣縮進被子裏,露出的耳尖都是紅紅的。傅陌發出愉悅的笑聲,轉身離去,直到傅陌徹底走遠了,蘇卿依才從被子裏爬出來。
“……呼,快悶死我了。”
雲紋走進來:“娘娘,皇上昨日送來了些新話本,娘娘可要起身一邊看話本一邊等皇上下朝?”
蘇卿依望向窗外:“雲紋,離逆王自盡,已經過去多久了?”
“回娘娘,已過去一月有餘了。”
蘇卿依沉默了會:“罷了,今日我想自己在宮裏轉轉,你且去準備吧。”
今天是難得的好日子,蘇卿依先是去了太皇太後的寝宮,傅雨白離宮後,這裏一直被人好好打理着,幹淨整潔的模樣,跟傅雨白沒離開一個樣。
然後蘇卿依又去了後宮嫔妃的寝宮轉悠。
這可把那些沒有承寵甚至連傅陌的面都沒見過的妃嫔們吓了一跳,不知道皇上心尖上的皇後娘娘來她們寝宮做什麽,一面惶恐不已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一面奉承蘇卿依。不過事實證明她們想多了,蘇卿依不過是來看美人的,知道她們年紀輕輕就當了活寡婦,還可惜了好久,但妃嫔們卻不是這樣想的,許是在宮裏太久,她們已經看淡了許多,每日和姐妹們嗑嗑瓜子,刺刺繡,賞賞花什麽的,上無家族之憂,下無争寵之慮,每個人活得比入宮前還自在。
瞧着妃嫔們其樂融融的樣子,蘇卿依似乎都被感染了,跟她們紮堆起來,喝喝茶,聊聊八卦,就是繡出來的鴛鴦被某個直性子的妃嫔笑了一番,蘇卿依也不生氣,揚言下次再來和她們一較高下,可把那些妃嫔們笑壞了。
時間過得很快,到了和妃嫔們分別的時候,已近黃昏,妃嫔們紛紛道別,在各自的貼身宮女的随行下回了自己的宮中。蘇卿依瞧着那些非但沒有因為不曾承寵而頹廢、反而活得多姿多彩的女子,回頭給雲紋道:“我原以為這後宮合該是爾虞我詐的,但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之前我跟哈雅公主說的時候,還把後宮說成十八層煉獄一般,真是……”
瞧着蘇卿依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雲紋偷笑道:“哈雅公主和她的驸馬如今正好好在草原上恩恩愛愛呢,年年上貢都有使者,看來哈雅公主是沒機會來這裏體會‘後宮險惡’的!”
蘇卿依恨恨地掃了她一眼,雲紋徹底憋不住笑了。
“起風了,想來今夜有雨。”蘇卿依看着天上的晚霞,暖橙色的光灑遍天下,給人的感覺特別溫暖,安靜,又舒适。
視線裏出現一道身影,那人背着光,一時間看不清他的模樣。
“皇上來接娘娘了?”雲紋也瞧不清楚。
蘇卿依沒回答,只是笑着看那人走近。
是容洛予。
暖橙色的光落在他背後,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