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對別人哭！

第40章

許京樂還沒有醒, 顧玄染暫時也不想離開，還好後來她就被允許進入病房, 坐在病床前守着。

顧夫人受了不小的驚吓, 不過她只是胳膊上有一些淤青，只要擦一段時間的藥就好了。到了晚上，顧夫人病房來找顧玄染。

“玄染, 媽媽請了護工幫忙守着, 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 身體要緊。”

“不用了, 我在這裏守着就行，媽, 你快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顧玄染的目光落在顧夫人胳膊上, “你傷的嚴不嚴重啊？”

“我還好，只是有一些磕傷了。”顧夫人眼睛還有些紅，她還沒怎麽遇到過這種事情, 況且還連累另一個人受傷，心裏十分不安。

“今天的事情我已經派人調查了, 您受了驚吓，快回去好好歇着吧。”

顧夫人搖了搖頭, 眼神看向了病床上的許京樂，似乎有些掙紮。片刻以後，她對着顧玄染笑了笑，輕聲說道, “玄染，你跟媽媽出來一趟，媽媽有些事情想和你說。”

顧玄染有些疲憊，可她看着顧夫人認真的臉色，意識到恐怕不是什麽小事，便站起身來，點了點頭，“好。”

母女倆選了一個安靜的地方，顧夫人看着女兒眼睛下面的青黑，又有些鼻酸。

“你現在還喜歡她嗎？”

如果是在前一天，顧夫人這樣問，顧玄染都可以面不改色地否認，可她現在已經失去了那樣的勇氣，也覺得沒有必要了。

“媽，我知道你心疼我，可感情的事情從來都是沒有辦法控制的，五年前我是很恨她，可這幾年來，我也從來沒把她忘記過。”

顧夫人嘆了一口氣，其實她決定找顧玄染談話，就已經說明了她的态度。

“其實當初呢，還有一些事情，我沒有跟你說。”顧夫人眼睛有些發紅，今天發生這件事情以後，她想了很多，也考慮了很久，才最終決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玄染。

顧玄染沉默着，并不答話，她靜靜地看着顧夫人，只有身側的手指慢慢彎曲了起來。

“即使在京樂和你分手之前，我和她的爸爸見了一面。”

“玄染，你知道的，媽媽一開始就跟你說過，你以後的另一半，不僅是她要對你好，她的父母也要對你好。”

“京樂爸爸的意思呢，不希望她女兒和女孩子談戀愛。”

顧玄染深呼吸了一次，怪不得那時候顧夫人一直勸她出國，原來還發生過這種事情。

“慢慢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同時也要考慮她父母的意願。”顧夫人拉着她的手，“我當時想着，長痛不如短痛，如果以後你真的跟她在一起了，她的父母對你不好，我看着心裏也疼。”

顧玄染喉嚨像堵住了一樣，很久都說不出來一句話，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就好像五年前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唯獨她不知道。

可是每一個人都有對她好的理由，她無法反駁，卻又不能裝作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其實在你出國那幾年，許京樂曾經試圖聯系過你幾次，都是我給攔了下來。”

顧玄染聲音帶着沙啞，還有一些迷茫，“她，試圖聯系過我嗎？”

其實她氣許京樂，不僅氣她當年分手時說的那些絕情的話，也氣這麽幾年，許京樂從來沒試圖找過她。

剛開始去國外，她心裏并沒有真的絕望，總覺得許京樂還會聯系她，告訴她，不過是開了一個玩笑罷了。

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很想打電話給許京樂，可是當初被人說了那樣狠心的話，她拉不下來面子。

原來這幾年，兜兜轉轉，最終她們還是錯過了。

“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你手上，我不知道這幾年過來，許京樂的父母有沒有接受她的性取向。那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媽媽不會再過多幹涉你的決定。”

顧夫人伸手抱住顧玄染略有些僵硬的身體，“玄染，我的寶貝。”

顧玄染緩慢地回抱住了她，她把臉埋在顧夫人的脖頸處，片刻以後，傳來了悶悶的哭聲。

就像是還小的時候那樣，受委屈了，就抱着母親，在她懷裏哭一場，堵在心裏的那口氣就好像松了不少。

顧玄染平複了心情，好說歹說，把顧夫人勸了回去。

許京樂出事的消息，瞞不住江秘書，何況顧玄染也沒想過要瞞着他，工作室的事情，還需要江秘書多用心。

期間許京樂醒過一次，抓着顧玄染的手，再三叮囑她，不要告訴自己的父母，然後又睡了過去。

可惜許爸爸許媽媽還是知道了，這也是五年來，顧玄染第一次看見他們。

許媽媽抹着眼淚，差點兒哭到昏厥，許爸爸紅着眼睛安慰她，只有許扶承還算鎮定。

五年了，許扶承也長成了一個大男生，相比起許家父母的冷淡，許扶承要好得多，甚至還跟顧玄染打了招呼。

許媽媽态度最是冷淡，用哭紅的眼睛看着顧玄染，“我女兒有我照顧就夠了，你走吧。”

顧玄染在她這樣的目光下，幾乎說不出來拒絕的話，況且她心裏還堵着，便沒有多說，轉身離開了。

等她走遠了以後，許爸爸才嘆了一口氣，“你這又是何必呢？女兒出事也不怪她，不是說好了要接受的嗎。”

“如果不是為了去見她，京樂也不會受傷。”許媽媽臉一扭，“你別說了。”

許爸爸嘆了口氣，許扶承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姐姐，悄悄地出了門。

顧玄染還沒走，靠在欄杆上，她的手指間夾着一支女士香煙，從嘴裏呼出的白煙有些朦胧了她的臉色，那雙多情的桃花眼裏沒有一絲笑意。

“顧姐姐。”

顧玄染身體沒動，只是朝他瞥了一眼，“我還以為，你會很恨我。”

許扶承搖了搖頭，也學着她的樣子，把身體靠在欄杆上，“你怎麽會這麽想？”

“像你媽媽說的那樣，你姐姐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況且我和她早就已經分手了。”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姐姐肯定也不會怪你。”許扶承扭頭看着她的眼睛，“姐姐她很喜歡你，而我支持她的所有決定，我們應該不算敵人。”

顧玄染吸了一口香煙，她平時并不抽煙，連這盒煙也是下午讓人帶的。心情煩躁的時候，或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麻痹自己。

“你能跟我說一下你姐姐的事情嗎？”

或許她之前太生氣了，沒能了解到一些事情的真相。

許扶承目光放空，“我姐姐是一個很固執的人，當初你們的戀情才被發現時，我媽氣得用鞭子抽她，背上全是傷，她也沒有松口。”

“她最後還是妥協了，但是卻一直沒有放棄，其實我爸和我媽的态度已經好了很多，我媽剛才說你的話，也只是氣話而已。”

顧玄染盯着外面閃爍的燈光，沒有說話。

許扶承很輕地嘆了一口氣，“我希望你能靜下心來和我姐姐談一談，無論你們之間有什麽矛盾，都應該盡快解決，不要再浪費着對方的時間。”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并不強烈，甚至還帶了一點哀求，就像是很擔心顧玄染會拒絕一樣。

那是因為，他看的太清楚了，許京樂對顧玄染的執着，其實比許家父母所想的還要深得多。許扶承根本不敢說重話，生怕惹得顧玄染生氣，到時候吃苦的，還是許京樂。

顧玄染答應了，“阿姨現在應該不想看到我，我明天再來吧。”

然而許京樂當天晚上就醒了，她背上有傷，暫時都只能側躺或者趴着，睡得太久，喉嚨幹渴沙啞。

許媽媽連忙給她倒了杯水，“你感覺怎麽樣？除了口渴，還想不想吃點什麽東西？”

許京樂喝了水以後好了許多，她搖了搖頭，目光不由自主地在病房裏掃了一圈，手指抓緊棉被，垂眸時露出失望的神色來。

許扶承看得清清楚楚，許媽媽還在關心許京樂，許京樂很少說話，只是偶爾會回答一聲，精神不太好。

許扶承看着，突然就輕聲說道，“她一直在這裏守着你，下午才走。”

許京樂雙眸猛地亮了起來，一眨不眨地看着許扶承，似乎還想聽他說更多。

許媽媽慢慢地閉上了嘴巴，臉色有些難看，她怎麽可能沒有察覺女兒的心不在焉，沒想到女兒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尋找那個人。

許扶承面不改色，“她看上去很疲憊，所以回去休息了，明天還會來的。”

許京樂滿意了，剛才一直緊抿的唇角慢慢勾起了一個笑容，低聲笑道，“身體要緊。”

“你…”許媽媽似乎想嘆氣，臉上也充滿了疲憊。早知道會是這樣，或許下午就不應該讓顧玄染走，至少京樂還能高興一些。

女兒看上去那樣卑微，做母親的，怎麽能不心疼，可她又毫無辦法。

“媽，受傷的事情和她無關，你不要怪她。”

許京樂太了解許媽媽了，下午許媽媽見到顧玄染時說過什麽話，她都能猜到。

“我知道了，你…唉。”

顧玄染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就來了，那會兒許京樂才醒不久，正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地吃飯，聽見聲音以後，立馬轉頭看着她，眼睛亮閃閃的。

“小染，你來了。”

顧玄染手裏還拎着一個保溫桶，是顧夫人專門讓人熬的湯，“我給你帶了湯。”

許京樂偷偷把手塞進了被窩裏，伸出舌尖舔了舔略有些蒼白的嘴唇，“我手有點疼，擡不起來。”

顧玄染半點兒不提她剛才吃飯的事，順着她的話說了下去，“那我喂你吧。”

許家人在旁邊不出聲，只是臉上都帶着震驚的神色。

許媽媽在心裏嘆氣，她還能說什麽呢，平時冷淡話少的女兒，在顧玄染面前裝乖撒嬌，是她從沒見過的模樣。

她似乎已經沒有阻止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