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找呀找呀找師兄(五)
林避邊跑邊吐,吐出的是一灘灘黑糊糊的血,看起來恐怖,但其實他的身體在慢慢恢複着力氣,流逝的溫度也在回籠。林避和小柔一齊跑出了充滿塑料模特的車廂。有了倒地塑料模特們的牽制,蝸牛女的爬行速度此刻更慢了。
她渾身滑膩膩的,碰到光滑的塑料模特便穩不住身形,剛爬上頂,搞不好又“哧溜”一聲落下來。
林避和小柔進入新一節“車廂”,正是兔子面具所呆的車廂!
看到頭頂懸挂着的雨傘時,二人不由得呼吸一窒,不約而同地想起上一輪“解救”狐貍面具時發生的事情。而兔子面具正背對着他們,嘴裏哼着小曲,拿着錘子往下砸。五顏六色打在她瘦瘦小小的背上,顯得陰森恐怖。
林避安慰道:“別怕,現在不是停車時間,不屬于觸發條件。”
結果他話音剛落,“車廂”頂上的雨傘立刻旋轉了起來,五顏六色的光也跟着旋轉。兔子面具更瘋了,錘子“哐哐哐”的朝地上錘了好幾下,像是在發洩一般。末了,她從地上爬起,哼着小曲,走向一旁血肉模糊的石膏像。
林避和小柔吞了吞口水,兔子面具呆過的地方原來還躺着無業游民。可他的臉被錘得下陷,鼻梁和牙齒似乎都被錘掉了,整個人的臉部是平平坦坦的,血肉模糊一片。
小柔緊張極了,在林避身側微微顫抖着,忍不住發出一聲憂慮的驚呼:“林哥哥……”
兔子面具手中動作一滞,她腦後的黑發忽然自發地向兩邊散開,露出一張森白可怖的小孩面孔。腦後臉“桀桀桀”邪笑着,嘴裏唱到:“如果他們在地獄裏拿來給我,墳墓的針。”
林避二人眼瞳一縮,原來在他們身邊一直都伺服着一只鬼怪類玩家!
那麽兔子面具究竟是人還是鬼?林避和小柔不寒而栗。
正當林避二人猶豫不決時,身後的蝸牛女竟然聰明的沿着天花板滑行追了過來!她“嗬嗬”的叫喚着,頭頂上的觸角眼睛狂喜亂轉。
腦後臉同樣也是一臉興奮……不過在林避看來,那種興奮不是朋友相見的興奮,而是不懷好意的,嗜血的興奮。也不知道“幻覺車廂”使它看到了什麽,腦後臉黑壓壓的眼瞳甚至變形成兩顆黑色的桃心。
緊接着,腦後臉從兔子面具的後腦勺跳了下來。是的,跳了下來。林避和小柔目瞪口呆,眼睜睜看着腦後臉像是出土的蘿蔔或是馬鈴薯之類的地下食物一般,“啵”的一聲,從兔子面具的後腦勺裏跳了下來。
霎時,兔子面具的後腦勺空了一塊,像是被挖空的西瓜,露出空洞的腦殼內壁。她的腦子已成為了腦後臉的身體。
真是前有狼,後有虎!林避一咬牙,抓緊了小柔吼了一聲:“閉上眼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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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無選擇的兩個人立馬閉緊了眼睛,光靠感覺向前。
說實話這并非易事,看不見的東西反而更令人恐懼。但總比被幻覺致死來得好吧……林避二人跌跌撞撞,不管不顧的向前沖。蝸牛女緊随其後,腦後臉“吱吱吱”怪笑了起來,當蝸牛女蠕動進了“幻覺車廂”後,觸角上的兩只眼睛瞬間放大。
緊接着,腦後臉“嗖”的一聲朝蝸牛女蹿了上來!
一口尖牙惡狠狠地咬在了蝸牛女濕滑的臉上,入口嫩滑。它像是品嘗到什麽美味一般,眼睛都發光了。
蝸牛女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般,張開沒牙的嘴,用牙床吸吮住了腦後臉的……腦子,或則該說是兔子面具的腦子。
令人惡心範圍的吮吸聲響起,兩只怪物纏鬥成一團。兔子面具沒了腦子也不受影響,提着錘頭,瘋狂錘砸着肌肉男的臉孔。鮮血碎肉齊飛,整個“車廂”鬼魅又陰森。林避和小柔頭也不回,眼睛也不睜,跌跌撞撞跑至盡頭,當摸到門把手時,這才松了一口氣。
咔擦
門開了。
他們的背後是一片光怪陸離的恐怖“車廂”,而前方則是冰天雪地,一派銀裝素裹的冰雪“車廂”。而嚴玉骨這會真成了冰雕美人,被封在“車廂”中央一處晶瑩剔透的冰雕裏。微微低垂着眼,薄唇緊抿着。
林避睜開眼後,立馬甩下小柔朝“冰雕美人”撲了過去。
“師兄!”他碰了一下冰雕,立馬被冷得一個哆嗦,指尖被凍紅了一片。
冰雕裏的嚴玉骨雙頰泛起淺青色的鱗紋,他的額角鼓起,生出兩道略微彎曲的鹿角。眼睫上泛着一層淡淡的寒霜。隔着冰雕,無法确認他的呼吸脈搏,是死是活。
林避的心一下就被揪痛了。
小柔不敢往前,“冰雪車廂”裏頭飄着鵝毛大雪,冷得夠嗆,林避站在“車廂”裏,被冷得無意識發抖。而小柔站在通道口處,也只能勉強汲取到一丁點兒溫暖。
“林哥哥!快點!”
小柔用全身力氣抵着身後的屏蔽門,隔壁“幻覺車廂”裏傳出的厮打和咆哮聲傳來,聽得她膽顫心驚。眼看着林避頭上積了一大片冰雪,卻還跟沒事人一樣,癡癡望着冰雕裏的嚴玉骨。小柔不由得翻了個白眼,都說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如今看來果真沒錯。
林避被她一吼,這才回過神來,急忙卸下黑色背包,将牛油刀悉數倒了出來。随意撿起其中一把,哆嗦着手往嚴玉骨身上插。
“師兄,我來了。”
林避的嘴唇和手臂都被凍成了青紫色,他卻毫無知覺般的,握着牛油刀先是往肩胛兩處插,緊接着是腳掌、下跨……
冰雕“咔擦咔擦”的碎裂成多塊小冰塊,從天靈蓋處向下碎裂。被封印已久的嚴玉骨漸漸睜開了眼。他的體溫冷得吓人,渾身動彈不得,從冰雕中被解救出來後,立馬被林避牢實的抱住。
“師兄!師兄師兄……”林避同樣冰冷冷的臉緊貼着他的側臉,熱淚沿着皮膚而下,轉眼凝結成冰。這個“車廂”越來越冷,就連站在通道口處的小柔也跟着嘴唇牙齒打架,雞皮疙瘩冒起。
“對不起……”
林避連綿不斷落下來的熱淚從他的皮膚一路燙進了心底。嚴玉骨回過神來,艱難地轉動了一下臉,用被凍到冷硬的嘴唇碰了碰林避的側臉,“……走。”
他有一個新發現想要告知林避,但顯然此處并不是很好的地點。嚴玉骨又不禁擔心起林避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有沒有受傷?
細雪已漫過林避的雙腳,小柔一邊發抖,一邊從通道口處跑了過來。協助林避将嚴玉骨從座椅上扶起:“林哥哥!秀恩愛也要看時機啊!”
兩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姑娘相互攙扶着,在冰天雪地裏迎着刺骨的寒風艱難的向前一個車廂進發。
“距離游戲結束還有三分鐘。”
他們身後緊閉着的屏蔽門忽然開了。
蝸牛女用她光禿禿的牙床“咀嚼”着半死不活的腦後臉。她渾身是血,頭上的觸角斷了一根,剩餘的眼睛陰邪異常的望着他們。
“嗬嗬!”
林避和嚴玉骨兩人在“冰雪車廂”內待得太久,腳下竟然漸漸凝起一層薄冰。本來就因寒冷和“車廂”內吹刮着的雪風導致難以前行,腳下結冰更是極大程度上拖延了他們前進,好不容易走了三步,腳下便又被冰塊凍結!
好在,蝸牛女同樣也不好受。她寸絲不挂的光滑皮膚上冒起一顆顆大如青春痘般的雞皮疙瘩。她沿着下雪的天花板前行,不一會便也陷入了被“冰凍”的尴尬。
小柔和林避兩人一邊往身後扔剩餘的牛油刀,一邊艱難前行,好不容易摸到了屏蔽門的門把,卻意外發現,因為溫度過低,屏蔽門早已被冰霜凍結!難以拉開!
蝸牛女“咕咚”一聲,将嘴裏吸吮着的腦後臉吞進了肚子裏。她尖笑着。心知,“獵物”已在網中,殺了他們,這場游戲裏的所有壽命都将屬于自己!
“嗬嗬!”
然而下一秒,“主神”不情不願地聲音響起,“游戲結束,時間到。人類玩家獲勝!”
“嗤”的一聲,一旁的車門忽然打開。林避三人毫無形象的滾了出去。而“冰雪車廂”內的蝸牛女立馬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她的肚皮一片平坦,沒有胸部,也沒有肚臍。有的只是蝸牛特有條紋腹部,向兩側微微張開。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
落下的細雪不知何時變成了白鹽,簌簌而落,灑在了蝸牛女的腹部上。她得意洋洋的尖笑轉眼變成痛呼,條紋腹部開始腐爛,流出一股股銀白色的黏稠液體。
蝸牛女的身體就好像被火炙烤過的蠟燭一般,開始融化。露出鮮活的內髒,銀色的黏液和猩紅的血液交織。一大團白色的煙霧,尖嘯着從融化着的蝸牛女身上飄出!眨眼的功夫,雪地裏便只剩的一灘難以言喻的惡心“嘔吐物”。
得救了?!
出了“冰雪車廂”,三人極具流逝的體溫漸漸回籠,嚴玉骨先是動了動手指,有些僵硬的抓起一把灑落在地的牛油刀,割開自己的手腕靜脈,要給林避喂血。
林避被他抓着硬喂了兩口,小柔亦是。
腥甜的血液甫一落肚,林避和小柔冷到痛的身體內瞬間竄起一把熱騰騰的火。順着四肢流淌,渾身徹底回暖,而林避高腫的左臂和後頸也跟着恢複了正常。
倒是嚴玉骨臉上的鱗紋越來越明顯,幾乎要覆蓋滿整張臉。
林避連忙扯下身上的衣服給他包紮:“行了行了!逞什麽英雄!”
嚴玉骨笑了笑,一眨不眨地望着林避,上下掃射了一陣,才放下心來,摸了摸他的臉說:“沒事就好。”
小柔在一旁瞧着嚴玉骨頭上的鹿角和鱗紋,心裏十分震驚,但卻不敢出聲打擾一旁的粉紅色泡泡。
嚴玉骨親了親林避的嘴唇,将人帶進懷裏摟緊了,這才将他的發現說出:“這裏不是夢,是現實。我們在‘壺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