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過陰
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兇手”沒找着,倒是成功“掃黃”。
嚴玉骨将文件複制發送給了黑皮警官,領着林避出網吧,找地方填肚子。林避餓了一早上,肚子早已如雷鳴。毫不客氣地要求去錦繡酒家吃孜然烤羊排。
路上林避唏噓道,現在的孩子真是太厲害了,自己像他們這麽大的時候,只會跑網吧打游戲,哪有這麽多花花腸子,去搞這種事情。
嚴玉骨就更不用說了,天天被壓在山上學各種奇門遁甲之術,背各種道義。
林避道:“李莉和孫榮這兩孩子也是小小年紀不學好,真是被錢迷了眼,被發現也是早晚的事。”
的确,不管是李莉還是孫榮,不管是玩角色扮演還是玩相機,這兩樣愛好無異于燒錢。以二人普通的家境來說,怎麽想都不是他們現在可以玩得起的圈子,再說了,李莉賣身,孫榮拿她們的視頻賣錢,或早或晚,都會被人發現。林避之前也多多少少聽聞過一些關于……的傳聞,如今真的碰到了,仍是不由得感慨貴圈真亂。
至于“圈子”背後的推手是誰,林避和嚴玉骨沒心思去追查,轉頭交給黑皮警官調查。至始至終,他們的主要任務,是要揪出害死李莉和班主任的幕後兇手。
“劉小柔。”嚴玉骨忽然出聲道,“你對她有什麽了解嗎?”
林避咬着手指回想,腦海裏浮現出一個俏麗的身影,“隔壁樓劉三娘的女兒,沒說過幾句話,挺叛逆的小姑娘,拽得跟個二百五一樣……噢,對了她和陳姐那狗也不對付。”
陳姐家的狗和誰都不對付。他在心裏默默補充道。
“陳姐?”嚴玉骨費勁的從腦海深處扒拉出來關于陳姐的印象,“想起來了,是你小區裏前段時間死了狗的那個鄰居。”
林避道:“你懷疑是劉小柔害的人?……要說害死黑狗還很有可能,但她為什麽要害死李莉和班主任呢?難道說——”
他腦瓜裏“咔擦”一聲響,爆開一串火花閃電,在腦海裏燒出一個大洞來,短短幾秒,林避便腦補了一部集結禁忌、青春、師生、百合、三角等等各種元素的校園黃色小說。
完了,林避還意猶未盡道:“我可真是個天才。”
嚴玉骨給他潑涼水,冷冷道:“我不管你想的是什麽,我都可以明确的告訴你,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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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避道:“師兄,‘招魂’問話就能解決的事情,為什麽一定要搞這麽麻煩,非要調查。現場招不到魂,說不定是被陰差拘走了呢?”
“不好說。”嚴玉骨道,“吃過飯後,你約約劉小柔的家長問個話。”
“怎麽約?怎麽問?”林避不滿道,“難道要告訴人家,你女兒涉嫌……咳咳嗎?想這麽多有什麽用,還不如下陰間看看,萬一真的是被拘走魂了呢?”
嚴玉骨警告似的瞟了他一眼,什麽理由都不告訴他,只是說:“不行。”
林避撇了撇嘴,扯開話題道:“師兄,等會吃過飯你是回四合院還是怎麽的?你已經出來一天了,再不回去,也不怕你院子裏的四紙人亂跑。”
他心想,等你回四合院,山高皇帝遠的,也管不着我。
二人吃過錦繡樓酒樓新推的小羊排後,嚴玉骨想了想,還是和林避在酒樓分別。正如林避所說,他四合院內鎖着東西,不易在外太久,就怕有不長眼的“毛賊”趁他不在,打四紙人的注意。臨別前,他不忘提醒林避,記得去找劉三娘問個話,還有,不要動歪想法。
林避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心裏琢磨着到了淩晨再上天臺,下陰間跟閻王爺問話。
……
劉小柔将自己反鎖在卧室裏,一旁的手機滴滴滴作響,消息鋪天蓋地,孫榮的電話連撥了好幾通,短信都塞爆了她的手機。
“條子來我家問話了!他們把我相機裏的內存卡給拔走了!怎麽辦?小柔!我們的事要被發現了!”
“劉小柔!快接電話阿!”
“許願!你快點許願!讓條子失憶也好,瘋了也好……不然我們的秘密就要暴露了阿!”
劉小柔面色蒼白,豆大的冷汗從額頭上不斷地滾落,房間裏是震耳欲聾的死亡重金屬音樂,音浪如海水,将她包裹着,充斥滿她的耳膜。她緊盯着床頭放置着的黑色塑料袋,好像裏頭有什麽怪物一般,下一秒也許就會從袋子裏撲出……
許願!許願!快點許願……
不!不!我不會再許願了!她的眼神變得堅毅了起來,李莉老死的慘狀不斷在她腦內回放,旋轉,她扒拉了一下頭發,柔順的黑發穿插在她的指縫間,泛着白光。
我還不想死!
……
活人到陰間,稱為下陰,或者在說好聽點,就是過陰。這過陰當然不是人人都能走的,只有體質特殊,且生下來不會哭的孩子,才能過陰。這樣的孩子稱為過陰人。
林避便是一位過陰人,但他八字輕,方術弱,嚴伯伯從來沒教過他過陰的法子,也不讓他過陰。沒學過、沒做過,不代表不能偷看,林避在山上學法的時候,就偷看過嚴玉骨過陰的畫面。
他記憶力極好,現今還記得過陰需念的咒語。等到了晚上,月亮出來了,時鐘指向淩晨一點,傳聞中陰氣最旺盛的時候,林避從書房裏拿了幾支貢香便跑上天臺,開始準備過陰。
“此間土地,神之最靈,升天達地,出幽入冥,為吾觀奏,不得留停,功成之日,祭告上清。”
貢香燃燒飄出青煙,伴随着咒語聲飄向無盡的黑夜中。
他話音一落,頓時覺得頭昏腦漲,眼皮沉沉,眼前景色模糊不清,腳下輕飄飄的。林避閉上眼睛,感覺意識漸行漸遠,再睜眼時,靈肉分離,眼前空地處憑空出現一座小小的土地廟。廟旁還坐落着一扇高大氣派的将軍門。門上四只飛檐上挂着一條條細繩,延伸進黑霧中,繩上挂着幾只小巧明亮的紅燈籠,照在門上,清清楚楚的照映出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匾,上邊寫着三字:鬼門關。
一個白眉白發,穿着土黃色長袍的小老頭就站在土地廟和鬼門關見,笑吟吟地望着林避。
小老頭額頭突突的,像是長了個桃子在上邊,手裏握着一根拐杖和一卷書冊。見到林避搖頭晃腦道:“來者何人?怎麽生魂離體?”
這陽間前往陰間地府要通過九重關卡,第一道便是土地廟。你別小看土地雖是個小官,可這陽間和陰間的聯系全靠他來進行。土地手中還握着一大卷書冊,叫做《戶籍冊》,記載了自己管轄地方裏的山河水土、人畜數量、所有生物的壽命等等。
一見土地公,林避心中大喜,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走陰就成功了,左瞧瞧右看看,好半天才回答土地公的問題,“尋人!噢不,尋鬼!”
土地聞着貢香的香氣,心裏念道好香好香,這小子還算識貨,于是又問:“你要尋何鬼啊?”
林避想了想,他不知道那名死去的班主任全名叫什麽,于是報出慘死的黑狗蘅衡和老死學生李莉的名字。土地公手裏的書冊自己快速的翻閱了起來,泛起淡淡金光。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土地公連看了三遍,搖頭道:“前幾日和昨日并無黑犬和學生死亡啊。”
“不可能!”林避不可置信,一把奪過了土地公手裏的書冊。“這、這一人一狗的的确确被證實死亡了,怎麽可能沒有!?”
土地公連忙搶回,“小子,手腳輕點,小心撕爛我書冊!……本市黑狗上千條,姓名李莉的人也有幾百人,你這要查,還得報人八字才能查得準确啊。不過前幾日和昨日陰差拘魂的名單上,的的确确沒有這兩人。”
林避道:“說不定人拘了沒通知你呢?”
土地公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無論是生還是死,都要經過我這土地廟,接受檢查。如果說是死亡,我還得确定這陰魂名字、樣貌是否吻合《戶籍冊》裏的信息,陽壽是否盡了,只有核對無誤後,才給這群陰魂批的紅章,放行下地府準備輪回……欸等等,小子你去哪裏?!”
當然是下陰曹地府問個清楚!林避瞧準機會,趁土地公滔滔不絕,拔腿就往一旁的鬼門關跑!邊跑邊說:“你這土地公一問三不知,那我去找閻王爺問個清楚!”
“臭小子!快出來!”土地公腿短身小,身上的長袍礙事得很,跑起來跟個土豆在地上滾似的,還滾不快。“這黃泉路可不是常人能走的啊!”
林避不理他,身形如閃電,連個衣角都沒給土地公沾着,就閃身進了鬼門關。臨進前,還做了個滑稽的鬼臉嘲笑土地公。
“唉喲!唉喲!作孽噢!”土地公急得冒汗,這活人過陰,沒點本事的可是出不來的,他不認得林避,不清楚他的能力,一時大意竟讓他鑽了進去……
找十殿!找十殿!十殿正好在陽間辦事呢!土地公一拍手,也不去追林避了,一個土遁就沒了身影。
而進了鬼門關的林避,沒跑幾步,就到了大名鼎鼎的黃泉路,這路雖然是通往陰曹地府,但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走得出去的。一般只有在陰律司崔珏的生死簿上陽壽已盡的鬼魂,才可通過這條路,再或者是由土地公或其他陰間使者領路,才能走出這條黃泉路。
林避這個三腳貓天師,一點也不清楚,直愣愣地就走進了黃泉路。心裏那是既新奇又刺激的。
黃泉路寬約兩米,望不見盡頭,路旁開滿了鮮紅詭異的彼岸花,零星幾盞鬼火幽幽亮起,作為引路。林避剛踏上黃泉路,就聽見一旁的彼岸花竟然發出竊竊私語聲。
花當然是不會說話的,說話的是藏在花下的冤魂!
前言也說了,黃泉路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走出去的。若是陽壽未盡又忽然枉死的鬼魂走上了黃泉路,那只能是滞留于此,成為冤魂野鬼,在這黃泉路上苦苦等候,自己的陽壽盡了才方能被帶到閻王判官面前等輪回。
這些枉死鬼甫一聞到了生魂的氣息,立馬躁動起來,從彼岸花叢中伸出一只只蒼白發青的手臂,想要去捉林避。
“是個生魂!”
“活人!居然是個活人!”
“生面孔啊,沒見過……小哥你是來買壽的嘛?”
隐藏在暗處的鬼魂們發出細細簌簌的笑聲,“小哥長得真俊,回頭看我們一眼啊!”
黃泉路上是不可以回頭的。這點常識林避還是懂的,心裏也明白,這群惡意滿滿的冤魂野鬼們,是想害了他,跟他們一起作伴呢!
林避捉緊了胸前從小帶到大的貔貅玉佩。他八字輕,一入這黃泉路便和那肥羊入狼窩一般誘人,若不是嚴伯伯送了他一塊雕着兩角貔貅的玉佩鎮魂,恐怕這些惡意滿滿的鬼魂都要碰上了他。
“滾開!”林避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