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去鋪子拿個工具,可有什麽想吃的?我順道帶回來。”祁碩邊擦着手,眼神看向坐在院子裏的喬深。
喬深正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勉強自己喝完最後一口米粥,倒不是米粥多難入口,只是喬深身子還沒好,胃裏實在是裝不下太多食物,“我這剛喝完,再吃不下了,不用花那冤枉錢。”
祁碩擦手的動作頓了頓,自喬深那日落水醒來之後,給了自己很多次意外,以前的喬深頓頓吃酒樓的,醒來後近一個多月了,竟然一次都沒鬧着要去。
現下祁碩竟已不如前段日子那般驚訝了。挂好布巾,祁碩拍了拍衣服,出了院門。
喬深看着祁碩的背影,和慢慢合上的院門,發起呆來。
喬深是魂穿,他原是來自2020年現代的一名英年早癌卧病多年的青年。喬父在他高中時期檢查出癌症,短短2年,撒手人寰,留下喬母和正在經歷高考的喬深。
喬母壓抑着內心的喪夫之痛,一邊照顧兒子,一邊打理丈夫留下的珠寶店鋪,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就在喬深大二的時候,在學校被籃球砸了一下腦袋陷入昏迷,送去醫院後,檢查結果和喬父一模一樣,癌症。
無法治愈的罕見癌症,喬深身體肉眼可見的虛弱了下來。看着躺在病床已經無法動彈的兒子,喬母恍惚間看到了丈夫來接自己,她終于支撐不下去了。
喬母躺在病房簽下了珠寶公司賣股合同,把所有的流動資産用來安排兒子的一切醫療和護工上。之後,她丢下喬深,脫離了這令她絕望的世界。
此時的喬深已經躺在病床上六年了,連手指都無法動彈,意識清醒着的喬深悲痛萬分,上天不公!
再醒來,喬深就變成了大周四十六年,洛陽城,東壽蘭鎮,木匠祁碩的夫郎,還有一個兩歲的兒子。祁碩和原來的喬深算是包辦婚姻,婚前甚至都沒見過。祁碩在縣城開了一家木匠鋪子,收入還算可以。
然而原喬深是個好吃懶做,不知足圖享樂的人,在家什麽都不做,飯點頓頓下館子,髒衣服出錢請人洗,饒是祁碩耐苦勤幹,也禁不住喬深這般花銷。
某日,兩歲的小常樂跟着原生去酒樓吃飯,吃完鬧了肚子。原來,原生就是這般照顧自己的親生兒子的,以前孩子太小,便整日讓酒樓的廚子煮碗米糊來喂養,自己大魚大肉。
孩子太小,吃的時候總愛耍鬧,原生也不哄,不吃便不喂了。自己吃飽了就回家,等孩子餓了,喂兩口水就不管了。
兩歲的小常樂瘦弱不堪,腸胃嬌嫩,終于是頂不住了,鬧起了肚子。孩子太小,只會嗷嗷哭,祁碩看着幼子慘白的小臉,忍無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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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一切開銷都要銀子,祁碩終日為了生計勞苦,喬深對自己冷鍋冷竈就罷了,連幼子都沒有一個健康的保障,于是他怒氣攻心,斥責了原生,并且收起了家裏的銀子。
這下對原生可謂是晴天霹靂了,原生脆弱的心理素質不堪一擊,寧願餓死也不願意去竈房給自己煮點吃的,某日趁着祁碩在匠鋪務工,跳進了在鎮上唯一的一條小河流。
再醒過來,就是來自2020年的喬深了。
喬深嘆了口氣收回思緒,把碗盆收拾進竈房,水缸裏面沒水了。他在院裏提起小木桶往後院的井裏去打水。
一趟水拎下來,落水引起的肺寒讓他咳嗽起來,咳的喬深胸口發疼,一擡眼,兩歲的小常樂不知什麽時候站在竈房門口。
喬深深呼吸壓下胸口的不适,走了過去,發現小常樂光着兩個小腳丫。喬深彎腰抱起小常樂,可憐的孩子,這都兩歲了,小常樂竟還沒有一桶水重。
“餓了嗎?要穿鞋知道嗎?”這一個月多的相處,把小常樂的乖巧看在眼裏,喬深萬分疼惜這個兩歲的小寶寶。
喬深輕柔的撫了撫小常樂的腦門,小常樂睡的一頭軟毛像小奶貓一樣炸起來,萌的喬深心理一片柔軟。
小常樂兩只小手扒着喬深的脖子,軟軟的小嘴巴貼着喬深的脖子吮吸着。他一直以來營養不良,父親忙于勞作,原來的爹爹又貪懶不怎麽管他。
都兩歲了,小常樂還不會叫人,餓了便扒着東西就吸。他太小了,感知不到大人的情緒,他本能地粘着天天在自己眼前的父親和爹爹。
喬深知道小常樂是餓了,單手盛了碗鍋裏還溫着的米糊,自他醒過來,早飯都是祁碩煮的,祁碩力氣大,米糊被搗的均勻糜爛。
抱着小常樂坐在院子的石桌旁邊,喬深感受着小常樂軟軟暖暖的小身子緊靠在自己的懷裏,兩指小嫩手抱着喬深握着勺子的手,小嘴着急的吧唧着米糊。
看着瘦弱的小常樂,喬深心想,等我好點了,一定要把你喂的胖胖壯壯的。
這邊祁碩回匠鋪拿了工具,轉身鎖上鋪子。隔壁賣瓷器竈具的劉掌櫃過來打了個招呼:“今日又不開了?”
“嗯,內子還在病中。這幾日,麻煩劉掌櫃了。”祁碩朝劉掌櫃作揖,多日未開鋪面,找祁碩打家具木具的人,都拜托劉掌櫃給遞的話,祁碩得到信息之後,再挨家的上門尋買家問清楚訴求,之後回住的院子裏打起木匠活。
“唉,這是幹嘛,都不容易,就盼着弟夫早日康健。你也別見外,有需要就把小常樂送來,和永元一同吃。”劉掌櫃一邊攔着祁碩的動作一邊說着。
在祁碩院子往後路過三個院子,拐個角就是劉掌櫃住的院子了。永元是劉掌櫃的小兒子,剛過了五歲的生辰。
告別劉掌櫃,祁碩路過福滿大酒樓,想了想還是收回了步伐,朝着糕點鋪子去了。
喬深醒來之後不似從前驕縱,但是寒症未痊愈,不可見葷腥,所以祁碩只買了些糕點。
想了想近日喬深的轉變,祁碩內心松快了一些,畢竟是自己孩子的爹爹,只要他肯改,自己辛苦些也是應該,祁碩很能理解照顧嬰孩的辛苦。
想開後,祁碩步伐匆匆的往家裏趕。
推開院門,便聽到小常樂開懷的笑聲,只見喬深扶着小常樂站在自己的腳上,小常樂手指着柳樹根,時不時跺跺小腳。
“是螞蟻呀,螞蟻在搬家呢,我們不動手,讓螞蟻自力更生好不好?”小常樂一只小手指着,一只小手向前伸着,一抓一握的抓着空氣,喬深知道小常樂想去捏小螞蟻,一把撈起小常樂放在懷裏,讓小常樂遠遠的看着螞蟻搬家。
小常樂扭着小身子,一轉頭看到門口的父親,嘴裏啊啊叫着,兩只小手臂朝祁碩張開要抱。
有父親在的時候,他還是更愛粘着父親,因為以前的爹爹不愛抱他,總是不理自己。
“快來抱他,小家夥力氣還不小,要抱不住了。”喬深手忙腳亂的摟着小常樂亂扭的身子,孩子嬌軟,他也不敢用力。
祁碩放下工具,拎着油紙包的糕點放在石桌旁邊,這才抱過孩子來,抱着小常樂坐下後,示意喬深吃自己帶回來的糕點。
喬深起身尋了個布巾,夏日照射,水都升溫了不少。他把布巾擰的半幹,過去給小常樂擦了擦小腳。
擦完起身準備去竈房把碗筷洗了,叮囑祁碩道:“抱他去穿鞋,早上光着腳就出來了,以後打木具去後院,仔細木屑紮了他腳。”
祁碩應了聲,抱着孩子進了屋。給小常樂套上鞋襪,看着瘦弱的孩子,又想到竈房裏忙碌的喬深,祁碩嘴角帶着笑意,自喬深醒後這個月裏,他感覺日子在慢慢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