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春雪哭笑不得地長出了一口氣,搭着許曉的手邁出車門,毫不客氣地指使許曉替自己拿東西:“反正你狗嘴裏也吐不出象牙。”
許曉嘿然一笑,摸着下巴打量他:“你怎麽氣色這麽差,周紫京忙着應付新歡,應該沒空在床上折騰你啊?你這身衣服和昨天我見你穿的一樣,你這麽做作的一個人居然不捯饬齊整了再來見情敵?!”
楊春雪狠狠剜了他一眼,要不是許曉對他一向不錯,任勞任怨,還肯陪他喝悶酒,就這張臭嘴他真想揍許曉一頓:“走吧!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楊春雪說罷便率先走了進去,臨進門想起許曉的話,到底還是不放心,偷偷對着酒店的鏡子整理了半天儀容,才肯邁進電梯。
最近周紫京的遠房小侄子非常得意,自以為拿下了這個完美的鑽石王老五,到處吹噓他們快要訂婚。許曉一向樂見楊春雪在周紫京身上栽跟頭,當即便不怕事大地打了無數電話,但現下見楊春雪這個魂不附體的樣子,他又有點擔心會刺激到楊春雪,一時皺眉陷入躊躇。
楊春雪見他不上電梯,一直摁着門等他,伸出一個打理得完美無缺的腦袋看他,詫異道:“老許,你裝什麽門神?快來。”
許曉朗笑:“我還以為你心急如焚,不等我,準備自己先走了。”
“兩個人一起來的,哪有我先上去的道理?”楊春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麽心事重重的,有話直說。”
聽他說“兩個人一起”,許曉沒來由心情便好了很多,當即大步流星站到他身側:“沒事,今天……你要是想喝悶酒就喝吧。”
“那可不行,我信不過代駕,上次那個就劃了我的車!”對于楊春雪來說,人生并列第一重要的是周紫京和他的陶瓷藝術品,而後便是他寶貴的衣服、車子、化妝品,等等等等。他的确小心眼又戀物,對周紫京也有幼稚的獨占欲,始終不能接受這個男人不獨屬自己的事實,不管放在哪裏,都是個十足十的惡毒男配。
許曉卻覺得這個丢人的東西有時候很可愛,尤其是護短戀舊這點:“我送你回去,又不是沒送過。”
“你幹了什麽虧心事要這麽殷勤?”
“嘿嘿嘿。”
許曉含笑和楊春雪聊天,電梯門緩緩合上的一剎楊春雪正仰頭和他抱怨這兩天天氣太熱,新來的學徒掌握不好陶土的溫度,沒有看到門縫裏閃過周紫京驚訝的臉——
周紫京正牽着壽星的手,看到楊春雪的一瞬間反射性松了手,微微擡起手想打招呼,可一個笑容還沒凝起,便見許曉忽然擡頭看了自己一眼,露齒而笑。
接着電梯門便緩緩合上,生平頭一次,周紫京體會到了被楊春雪視若無物的感覺。
小壽星正在和人煲電話粥,高興地喋喋不休,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側的男人忽然沉下了臉。
02
楊春雪是個很适合做朋友的人,但不适合深交。許曉一向認為自己能容忍他這麽久,已經是個奇跡。越是深交,越會發覺楊春雪有種近乎幼稚的偏執和好勝,撞了南牆也不肯回頭,忠言統統無用,說來叫人生氣。
楊春雪小小地給周紫京添了點堵,入席後坐定,卻還是心神不寧,許曉又開始習以為常地嫌棄他,他懶得聽,自顧自帶上了耳塞點開手中的“作弊器”。
他的确是執着,但在血淋淋的死亡面前,他還是吓破了膽,天這麽藍空氣這麽清新,連許曉今天看起來都很順眼,他為什麽非要為了周紫京去死?
仿佛是應和着他的思考,作弊器閃爍提示:“根據我們的經驗,你可以先找個僞裝男友刺激他的好勝心和獨占欲,然後借機催發感情。”
楊春雪狐疑地自言自語:“欲擒故縱我又不是沒用過,可紫京吃軟不吃硬的,頂多哄哄我,很快就又去關心別人了。”
“那是你的人選不對,他一眼就能看出你的目的。你應該選個他想都沒想過的人,這樣才能吓他一跳。”
許曉見楊春雪不理會自己,摘了他的耳塞,湊過一張大臉吼道:“幹什麽呢你!”
楊春雪做賊心虛,吓得險些沒握住手裏的手機:“沒什麽,你吃你的菜,管我幹什麽!”
許曉抻長了脖子看他手中漆黑一片的屏幕:“什麽也沒有啊?你發什麽呆?想要照鏡子去廁所,不過就算你再怎麽打扮,周紫京也不會只看着你一個的。”
楊春雪還沒來得及慶幸他看不見屏幕上的字,便見屏幕上的字跡像爬行蟻群般,再度活潑地聚集起來:“是他,是他,就是他。”
楊春雪看着許曉那張厚臉皮,險些沒背過氣去,索性起身就走。許曉在他身後追問,他沒好氣地道:“我去廁所!”
“幹嘛?”
“……補妝!”
03
楊春雪拍了滿手的涼水洗臉,可腦子還沒清醒,便聽得耳畔一聲驚雷,竟是周紫京的聲音從身後隔間傳來。
周紫京淺眠,楊春雪為了适應他的生活習慣,也變得行動輕微,故此隔間中談話的人并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怎麽了?不是你想訂婚的嗎?覺得小叔叔訂的戒指不好看?”周紫京聲音溫柔,多半還輕輕撫摸着年輕人的發頂,楊春雪靠在大理石洗手池邊,揪緊了衣襟,口唇徒勞開啓,呼吸卻難以為繼。
他難過地幻想着聽到這話的人是自己,當事人反而不像他想象中一樣熱絡,笑意甚至還有點尴尬:“這,小叔叔……我還沒有告訴我媽我爸呢……”
“你不是恨不得廣而告之親朋好友麽,怎麽,怕了?”周紫京輕笑,似乎已經将年輕人的心思了如指掌:“還是怕小叔叔太早束縛了你,沒有出去玩的自由……剛才你在跟誰打電話?”
年輕人的心思被戳破,不好意思地賠笑:“對不起啊小叔叔,我是拿你炫耀來着。可能是那天那個人太讨厭了,一想起他那種鬥雞一樣的眼神,我就忍不住想再多和別人炫耀炫耀你,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
他還沒說完聲音便模糊起來,大約是被周紫京吻住了嘴唇,周紫京道:“那你也是我的。我可以等,我有的是耐心。”
楊春雪再也聽不下去,奪門而出。
他走得太急,便也沒聽到周紫京若有所思摟着懷裏的人道:“以後別再那麽說春雪,他的眼睛還是很好看的。”
“當然,沒有你好看。”
楊春雪的确憤怒,但方才死神展現給他的景象已經超過了他的情感承受極限,激烈的恐懼和求生欲沖淡了一切,他甚至覺得有點好笑了,周紫京居然是個能和人在廁所接吻的男人,真沒品位。
但欲擒故縱肯定是不管用了,周紫京對自家小侄子顯然是上了心,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更何況他這個死纏爛打的舊愛。
腳步僵滞地坐回席位,楊春雪抓起許曉的酒杯便飲,在許曉驚詫的目光中他微微一笑:“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以前周紫京年輕的時候,也不像現在這麽道貌岸然,還會随地發情。他拉着我要在公廁解決,我踹了他一腳,寧可他下半輩子陽痿,我也不在有臭味的地方搞。”
“他是不是嫌我矯情?”
“可他怎麽不想想,我這麽矯情的人,為他洗過襪子刷過馬桶,他酒醉吐了我一車,我拿細毛刷一寸寸刷過去,什麽也沒說。現在倒好,他去伺候別人了。”
“我真該一腳踢廢了他。”
楊春雪徹底無視旁人驚異眼神,自暴自棄,自斟自飲。他沒聽到許曉的冷嘲熱諷,還有點不習慣:“說話呀!”
許曉倒吸了一口冷氣,眼神卻分外驚喜,按着他的頭和他四目相交:“你今天怎麽這麽開竅?!”
楊春雪要是能早點想明白這個道理,許曉也不用成年累月罵他犯賤了。
楊春雪被他逗得哈哈一笑,一甩皙白手腕展示滴酒不剩的空杯:“來,滿上,再喝。”
他斜醉眼看去,一名帥氣的男服務生撞到了周紫京,香槟灑了他一身,護着他的小侄子當場便要發作,周紫京卻一如既往溫文擺手,還掏出手帕先替那服務生擦拭,又特地告訴經理不要為難服務生,成功換得對方滿臉感激。
小侄子立刻撇嘴:“你怎麽對誰都這麽好,連對那個吃醋的老男人都是,還每天發信息提醒他好好吃飯,他又不是嬰兒還要你管!”
“那是因為我給他發信息他就夠滿足了,剩下的時間我還要陪着你啊。”周紫京在年輕人耳邊暧昧地小聲道,順手便将一件小禮物放入了年輕人手心。
楊春雪進來時在樓下看到一輛嶄新的跑車,科邁羅,不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