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惡魔的秘密手冊

第15章

拉西格爾很清楚克裏菲斯特身邊大部分人都不太喜歡自己，維利姑且不算，艾蕾一開始就不怎麽掩飾敵意，讓他印象最深的還是之前戰場上的那個小姑娘，雖然只見過幾次面，但那個小姑娘每一次都兇的好像要把自己吃了一樣，看她對克裏菲斯特的态度，拉西格爾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搶了她的男朋友，後來發現亞娜對所有惡魔都一視同仁的敵視後，反而覺得安心不少。

他暫時沒有遇到第二個對他态度好一點的天使，像克裏菲斯特這樣一開始就沒什麽敵意的更不可能。不過他也并不在意這點，雖然他這次過來發現天使其實還是有點在意的。

拉西格爾坐了一會覺得沒意思，既然克裏菲斯特離開的時候說了這裏的東西可以随便動，他索性站起來去翻了翻天使的書櫃。

在一堆繁複的天堂文的書籍裏他找到了一疊随意的放在角落裏的筆記，想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丢失的那本筆記。他知道天使似乎有記錄的習慣，在魔界也一直有一個本子偶爾會寫點東西，但克裏菲斯特并不知道他會寫些什麽。

沒有任何猶豫，拉西格爾從裏面抽出了一本在書桌前坐下翻看起來。

克裏菲斯特的筆記倒是事無巨細，看上去也沒什麽重點，似乎他只在意記錄的過程，并不在意自己記了些什麽。

拉西格爾正好看到“下個星期要去維利那裏把亞娜和多海的資料交接一下（p.s 完全不想去）”的時候，聽到有人敲門。

“進來。”拉西格爾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了，然後才意識到這不是在薩裏斯。

多海進來之後才意識到那聲音并不是克裏菲斯特的，看到坐在書桌前的惡魔愣了一下，原本準備好的話也吞回了肚子裏。

“有什麽事嗎？”雖然是惡魔的錯，但他顯然比那個不知所措的天使淡定得多。

“我叫多海，我來找克裏菲斯特。”多海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來的目的。

拉西格爾微微挑眉，想到自己剛剛看到的那個名字。

又是和維利有關嗎？拉西格爾盡量無視心裏微妙的不爽，說道，“他去麥爾那裏了，你可以在這裏等一會。”

“不，不用了，我待會再來找他吧。”多海迅速的拒絕了，拒絕完之後又覺得有些不禮貌，對惡魔笑了一下，撓撓頭準備出去了。

拉西格爾沒說什麽，他倒是不意外天使有些抗拒的态度，事實上對方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厭惡已經不太尋常了。多海看他的時候有些驚訝和好奇，但确實沒有厭惡的成分，拉西格爾不知道對方是太驚訝了沒來得及表現出來，還是說他隐藏的比較好。

不過看他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後一種。

拉西格爾聽到那個天使在外面轉了好幾圈之後才下樓，似乎轉了一圈又回來了，蹲在門口似乎在等克裏菲斯特，挑了挑眉也不打算去揭穿他，低頭繼續看那本筆記，希望克裏菲斯特能早點回來解救外面那個惶恐不安的小天使。

克裏菲斯特從第三天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亞娜，事實上亞娜看到克裏菲斯特的時候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想要避開的，可是這個時候第四天的街道空無一人，等她注意到這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尴尬的站在那裏。

“什麽時候回來的？”既然見了面，亞娜也不得不主動打招呼。

“剛到……”有些不太習慣的寒暄，他記憶裏亞娜可不太喜歡這樣。

“一個人嗎？”

“呃……艾蕾比我早一步，還有，拉西格爾。”克裏菲斯特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子，他是知道亞娜不喜歡惡魔的，但不太清楚究竟有多不喜歡。

“克裏菲斯特，我覺得很失望。”亞娜深吸了一口氣，說，“您一直是我非常尊敬的天使長，您應該明白，惡魔是多麽殘忍的生物，我不願意接受您和他們有那麽密切的聯系。”

克裏菲斯特有些無奈的看着這個和自己認識了很久的天使，亞娜很适合第七軍團，自己教會了她很多關于戰場上的東西，但關于這個世界，自己能教她的原本也不多，所以她會這樣想，自己也沒什麽辦法。

何況克裏菲斯特并不覺得她說的有什麽問題。

“你不能接受的話……那我也沒什麽辦法。”克裏菲斯特無奈的笑着，他确實還算喜歡亞娜，但那種喜歡畢竟只是看到欣賞的後輩的那種喜歡，他并不打算真的要為她改變什麽，也許自己确實對她照顧有加，才會讓她産生這樣的錯覺吧。

雖然讓這樣的後輩失望确實讓克裏菲斯特藏在深處的玻璃心小小的碎裂了一點，不過還好，他也都習慣了。

“……”亞娜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太不符合立場，若是要反對什麽，維利不管是立場還是和克裏菲斯特的關系都比自己要合适得多，連他都沒有說什麽，自己确實不該說這種話。

原本就只擅長戰鬥而不擅長聊天的亞娜顯得更加窘迫了，她匆匆的說了去我要去第二天了就跑走了，克裏菲斯特微微皺眉看着她的背影，嘆了口氣。

亞娜和以前的自己非常像……若是戰鬥能成為生命的全部那再好不過，可惜世間必将艱難，誰能只做想做的事？

克裏菲斯特确實和天使不一樣，他們總是更單純的，愛憎分明又立場明确，自己和他們一起待了那麽久，連這麽簡單的東西卻也學不會。

本性這種東西真是難以捉摸，若是換成亞娜，再喜歡也不會做這種選擇吧。

可這正是他們不同的地方。

惡魔确實是殘忍的生物，這并不是什麽可以改變的事，也無需任何理由開脫。

只是克裏菲斯特更自私罷了。

克裏菲斯特覺得亞娜确實應該覺得失望，他并非因為任何天使才會有的高潔立場去魔界，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求而已，就像他和亞娜同樣熱愛戰鬥，亞娜是為了保護天堂，而克裏菲斯特只是因為喜歡保護別的感覺。

雖然過程和結果看上去沒什麽不同，但最初的理由決定了他們的終點只能分道揚镳，因為克裏菲斯特早晚會喜歡上別的事。

說到底，和天使相比，自私更像是克裏菲斯特的本能，他總是會優先滿足自己的需求，不像維利，就算再不滿也會考慮他的想法——說到底，他很擅長應付維利，只是利用了天使的善良而已。

他甚至會覺得這種善良是愚蠢的，随後覺得自己這種想法果然卑劣的讓他自己都覺得失望，他用了幾千年也沒能對抗自己的天性，想放松都發現原來壓抑自己早就成了本能。

只是疲憊還可以忍受，可是看到拉西格爾之後，他卻沒辦法繼續說服自己這樣繼續下去，惡魔是把自私當做理所當然的生物，那樣的态度讓克裏菲斯特非常羨慕，同時有一種隐秘的、背叛的快感。

他在背叛以前那個沒有選擇的克裏菲斯特，那個不得不讓自己必須做的事變成自己喜歡做的事，才能痛苦的活下去的克裏菲斯特。

他當然會讓亞娜覺得失望……他甚至會讓以前的自己失望，但是那有什麽辦法。

亞娜是對的，維利是對的，天堂也是對的，可克裏菲斯特卻是一個錯誤，一個無法挽回、也沒有未來的錯誤。

“多多？你怎麽在這裏蹲着……”拉西格爾聽到外面傳來克裏菲斯特的聲音後不自覺的笑了一聲，然後就看到克裏菲斯特帶着那個在外面等了半天的天使推開門。

克裏菲斯特顯然聽到了拉西格爾的笑聲，懶懶的瞪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麽，拉西格爾隐約感覺到天使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聽艾蕾說麥爾是天堂的醫生，是有什麽麻煩了嗎？拉西格爾看着天使和多海談論着什麽，并沒有在意他們談話的內容，只是看着克裏菲斯特的側臉不動聲色的想。

天使的神色看上去很正常，拉西格爾盯了半天，差點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那就這樣吧……你把我說的補充一下再來找我吧。”克裏菲斯特說。

“誰知道你下次什麽時候回來……”多海似乎小聲抱怨了一句，被克裏菲斯特聽到了，第四天的天使長揚了揚眉，看向多海。

“如果我不在的話，你可以來魔界找我。”

“真的嗎？”多海有些興奮地叫出來，随後像是想起來什麽一樣，冷靜下來，“還是算了吧，維利讓我不要去惹麻煩……”

“是嗎？”克裏菲斯特微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那你下次要找我的時候，就去維利那裏好了。”

“難怪維利拿你沒辦法。”看到多海走了之後，拉西格爾笑着對克裏菲斯特說。

克裏菲斯特聳聳肩，繞到桌邊靠着桌子站好，沒有接話，顯然不打算聊這個話題。

“麥爾那裏的情況怎麽樣？”拉西格爾決定直入主題，他原本就知道他去了麥爾那裏，這個問題算不上突兀。

“魔力波動，原因你也是知道的，雖然有些麻煩，但不是什麽大事。”克裏菲斯特輕描淡寫的帶過，“天使祭馬上就要開始了。”

“你想去嗎？”拉西格爾問他。

克裏菲斯特眼睛轉了轉，想了一會才說，“也不是一定要去，你第一次來天堂，我可以多陪一陪你。”

“去看一看吧。”

雖然覺得對方可能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但拉西格爾看出他确實想去，還是順了他的意，這筆賬還是記下來，以後慢慢算。

看到天使眼裏有一點點意外的驚喜，拉西格爾忍不住揚起唇角，雖然剛剛有一瞬間閃過想要逗弄他的想法，但還是不忍心看到天使明明失望還要努力掩藏起來的樣子。

難怪克裏菲斯特會覺得驚喜，拉西格爾都覺得會有這樣想法的自己有些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