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簽字
她還想繼續說下去，林苑緊緊按住了她，示意她不要再惹事了，洛離，她真是小瞧了她，沒想到背地裏還有那麽多手段。
她的頭偏向一邊，握着洛歌的手緊緊發力，洛歌的手臂上紅白相間，異常分明。
洛歌吃痛地皺起眉頭，看着母親隐忍的樣子，又氣又惱，她咬着下颚，一雙能滴出水來的眼睛死死盯着洛離，卻不敢再哼一聲。
洛離冷冷地掃視過去，洛歌眼神躲閃，并不敢與她對視，她将頭偏向別處，努力平息胸口怒氣。
林苑長長嘆了口氣，洛離身上遺傳了他父親威嚴不阿的氣質。幸虧她志向不在洛氏，否則十個洛歌也未必是她的對手。
洛離眼底光芒猛人收緊，她緊抿着唇，俊俏的臉龐收縮緊致，不怒自威。
“洛離，你到底打算怎麽樣？”傅涼川的視線一直未曾離開過她，她與林苑的對話他沒聽見多少，但這個女人舉手投足，霸氣威存，強勢野蠻。
讓他不由得心口收緊，一年前，她是否也這樣逼迫過自己的母親，在那逼仄的空間裏，逼得她無助到絕望絕望。
他緊緊地攥起了拳頭，上前，聲音冷冷，帶着幾分殺氣。
洛離沒得由來煙眉緊緊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起，她擡頭，迎上他盛寒的眸，冷顫襲身，她知道他心中的恨意又被點燃起來。
她再怎麽小心翼翼，也無能為力，他的偏見，根深蒂固，又早已開枝散葉，處處都是猝不及防的觸點，她無處可逃。
“傅總，我說的已經夠清楚了，你的錢，我會還你。”
她卻昂着頭，不曾退縮，如果他将她淩遲，他能釋懷，她定不會往後退讓一步，她會成全他。
他的“情”她更不會貪占分毫，即使粉身碎骨，要還的，她還是會還。
她傲立在他面前，像慷慨就義的女戰士，視死如歸。
傅涼川冷眼看着她，心中早已火燒火燎一片荒蕪。他突然冷笑，嘴角幾抹不屑躍然而起。
“還，你怎麽還？用命還是用身體。”
他挑釁地努了努嘴角，上前一步逼近她，彷若無人。
洛離睜圓雙眼，又氣有怒，她的身體不由地往後傾斜，手在身後摸索，毫無退路。
“傅涼川，你放開她！”初見低吼上前，他拉着洛離的手，要将她拉回身邊，傅涼川明目張膽的羞辱，令他忍無可忍。
傅涼川快他一步抓住洛離的手腕，一拉近身，拉扯的疼痛讓她不由叫了出聲。初見一驚，急忙松開手掌。傅涼川邪魅一笑，洛離穩穩撞進他懷中。
她的手臂上，深深淺淺，紅白相間。
“這是我與她的事，你們誰也不準插手！”他将女人緊緊扣在懷中，橫眉冷對，他的話讓洛歌母女皆不自在往後退了幾步，他雙眸猩紅，殺氣騰騰，盛怒的樣子，讓人害怕。
初見蹙着眉，緊緊盯着，他怕傅涼川傷害洛離，不敢輕舉妄動。
他的緊張可真讓人感動。
傅涼川冷笑着，低頭看着懷中憤怒的女人，她緊抿着幹凅的唇，臨危不懼。
“洛離，你說，你要怎麽還？”
“傅總，你又何必這樣為難我，”洛離委屈萬分，又無奈至極，很多事，她已無能為力，無力堅持，她的眼眸不覺氤氲上一層水霧，聲線帶了幾分哽咽。
“如果，你要我的命，我就給你，何必，為難。”
“如果我的命，真能抵消一切，那傅總，你就拿去。”
她低淺的聲音透着肯定，甚至有些乞求，毫不畏懼。
她真的很累，身心皆疲，如果用命可以抵過，她早已求之不得。
傅涼川緊緊蹙起眉頭，嘴角的輕蔑早已消失不見，她倔強如斯，從始至終。
“阿離……”初見緊張上前，“別說傻話。”
他害怕地顫抖着，他知道她并非在開玩笑。她早就心死如灰，生無可戀，她一直在苦苦支撐的唯一信念來自傅涼川，如果他要她死，她又如何會拒絕，他可怕的都懂得。
“初見，”洛離搖頭，拒絕他的前來，“他說的對，這是我和他的事，你們誰都別插手。”
“傅，涼川，”洛離看着眼前的男人，鼻翼酸楚，到這一刻，她多想放下僞裝，予他溫柔，“你要我的命，随時拿去，或者，我自己結束了給你也是可以的。”
她柔弱不堪，令人難以心硬起來。傅涼川深深吸了口氣，輾轉滋味百種。
“你的命，當然是我的，你一早就欠下的，”傅涼川語氣泛冰，他冷哼一聲，松開手掌，扣在她腰間的力量消失，洛離掙紮着緩緩立正。
“早就不值錢了，我要留着，慢慢讨。”
“這800萬，”他頓了頓，林苑母女眼眸收緊，等待命運的判決。
“你也肯定是要還的，立個字據，口說無憑。”
他繞到辦公桌旁，抽出一張白紙，動手在上面寫了幾行字，遞給洛離。
洛離幾乎看都沒有看，拿起筆就要簽自己的名字。
“阿離……”初見上前握住她微涼的手，“讓我來，你說過讓我幫你的。”
他真誠如斯。
他的聲音不大，卻如刀鈍心，洛離，你接受他的幫忙也不接受我嗎？傅涼川冷眼旁觀，嫉妒如潮。
“我的話，你們都當耳旁風是不是！”他怒吼，直盯初見。
初見未曾理會，他拉着洛離的手，充滿期待地看着她。只要她點頭，刀山火海，他在所不辭。
洛離看着他，所有觸動最終化為淺淺微笑，她搖頭，從初見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手。
他的心一點一點跌至山谷，他垂下眸，啞然而笑，不再堅持。
從來，他就不忍強她半分。
“傅總，你放心，這筆錢當然我親自還你，請你不要為難任他人。”
她語氣铮铮，分明護人。
好一出郎情妾意，互相保護。
傅涼川看着她，眸光冰冷如冰晶迸射，寒意四起。
洛離視而不見，她握起桌上的黑水筆，毫不猶豫在空白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如塵埃無聲落地，事情終于完美結局。
林苑母女倆心有靈犀對視一笑，提着的心終于可以打道回府，渾身輕松下來，從此又可以過逍遙日子。
“阿離，”初見攬過她的肩頭，她的身體僵硬，一如她的倔強，他抱着她，無聲嘆息，“我們走吧。”
傅涼川一瞬不瞬看着兩人相擁離去，眸中的怒火一點就着，手中的筆筒“啪”的一聲瞬間斷成兩截，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拿起洛離簽下的字條，她的字，一如從來，娟秀卻有力，熟悉且好看。
生活總是那麽多的物是人非，讓人猝不及防。
她的名字似染蜜的糖，回憶帶着甜，不覺逐漸溫軟了他的眸，他伸手撫上她簽的字，略帶似乎還帶着她的體溫，溫存。
腦中卻突然變幻出母親垂危的樣子，他眸光瞬間驟冷，臉色陰沉如初，他冷哼一聲，将字條扔在桌上，無聲勝有聲……
洛離，他到底該怎麽對她。
“師父，初總裁沒來接你嗎？那麽晚了，你還不回家。”
安妮整理完文檔，看見洛離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故意打趣。
洛離頭也沒擡，盯着屏幕，眉頭深鎖，點過一張張圖片。電腦的光打在她臉龐上，變換着各種光芒。
安妮兀自吐了吐了舌頭，自讨沒趣，她環顧四周，一片肅穆。
“安妮，這個死者的屍檢報告出來了沒有，時間上對着上嗎？”
安妮湊過頭來，畫面血淋淋一片，“這個，今天太晚了，醫院的人下班了，要等明天才能出來。”
她如實回答。
洛離抿着唇，繼續研究着，前後對比着圖片，試圖找出新的破綻。
“師父，早就過了下班時間了，你也該休息了。”
安妮試探着勸說道，洛離什麽都好，就是特別工作狂，一工作起來，不管不顧，沒日沒夜，跟她的小徒弟沒一個不在背地叫過苦。
“最近都不是很太平的，最晚隔壁街還出事了呢，師父，沒事早點回家吧。”
安妮說的暗指最近頻繁發生的女性夜晚獨自回家遭奸殺事件，駭人聽聞。
洛離擡頭，揚了揚手，“你先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我一下子就好了。”
安妮見她執意如此，也不再說什麽，跟她道別一聲，推門出來，将外面多餘的燈光關掉，偌大的法醫處，登時清冷無比。
一樓大門開了又關，出來的人影讓不遠處坐在車裏的傅涼川眼睛一亮，再定睛時，發現并不是心裏要等的人。剛立起的身子又瞬然癱軟下去，他靠在椅墊上，看着車窗外逐漸黑沉的天色，心情複雜。
他早早讓龍一下班回家，自己開着車不知不覺就開到了這個地方來，像每天特定要做的事情，要看到她安全離開，才算使命完成。
分明，她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卻是他最放不下的女人。
他心煩意亂将U盤裏的歌曲按掉，癱靠在椅背上，目光渙散，放空着大腦。
電話在這時想響起，傅涼川懶懶瞥了一眼，拿起手機貼在耳朵旁。
“傅總，夜總叫你過去一趟，說想跟你喝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