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請你也離開
洛離這才睜開眼，看着窗簾半遮半掩，勉強能看到窗外一片銀白色的光亮，不知是月光還是路燈。
“阿離……”初見走上前，坐在**沿邊，大手撐在她脖頸旁邊，看了她有些顫抖的背後，“是不是很疼？阿離。”
他緊緊蹙着眉，恨自己不能替她受了這份疼痛，更恨剛才自己的沖動。
洛離沉默良久，勉強翻了翻身，看他滿臉愧疚，努力擠着笑，“初見，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
她蠕動着幹裂蒼白的嘴唇，吃力道。
“你這樣我怎麽回去?”初見只感覺整顆心都被揪了起來，陣痛不止。
“我沒事兒。”
她背對着他，背後的傷隐隐作痛，藥效似乎過了不少，“你，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忙嗎？快回去行嗎!”她的語氣堅決到不容商量，還帶着絲懇求的語氣。
“好……”他緩緩站起身，剛才沉下的被面又漸漸升起來，不放心的交代着，“你要有什麽事立刻打給我!”
洛離閉上眼睛，微微點頭。
初見從傅涼川的身側走過，雙目交鋒，火花四濺。
他當然知道，洛離只是不想他們再發生沖突。即使再不放心，他也會遵守她的意願，不讓她擔心。
“你也走吧。”
她睜開眼睛，手指拎了拎被角，向上扯了扯，耳邊的關門聲戛然而止。
傅涼川冷着臉，腳步沉悶，他彎下腰，撿起地上散落的水果，裝進果籃裏，擺放工整。
洛離頓了頓，耳邊還有他起伏的呼吸聲，她艱難的轉了個身，回頭看着一眼。傅涼川正一言不發的看着她。
她匆忙避開他的視線，左手手肘撐在**上，掙紮着起身。傅涼川心頭一緊，想上前扶她一把，最終還是放棄，站在她身後一瞬不眨的看着她艱難的行動。
“你走吧。”
她雙腿彎曲，手撐在**上，挺直了身體，絲毫不退讓的說了一句。
傅涼川看着她，倔強到骨子裏，他冷哼一聲，将果籃放在櫃子上。
“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讓我離開?”
“是。”
她緊抿雙唇，挑釁的看着他，沒有一點畏懼。
傅涼川咽了幾口口水，對峙在她面前，“然後像之前那樣，我前腳離開，你後腳就把那個野男人給叫回來？”他盯着她，怒火漸起。
他毫無根據諷刺的話，如刀鋒尖銳，直剜入心，她重傷至此，他依然沒有半點放過。
她不死，他就終究不甘！
洛離別過臉，冷言道，“是與不是，都與你無關，傅總，請你離開。”
他上前鎖住她的下颚，手指在她的臉上刻出深深淺淺的痕跡，他咬緊牙關，眼底是說不盡的恨意，“洛離，你真的放肆!”
她眼眶紅了半圈，眼淚在其中打轉，眼神卻依舊淩厲，毫不屈服。
“我早就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不是嗎？”她淺笑着，一滴淚從眼角滑落至發絲中，悄無聲息。
“你也不再是你!”
“我們也早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她的聲音毫無起伏，輕聲細語，卻如煙花從他的耳邊炸裂開來。
她的話，意味深長。
“你當然不再是從前的你!”他厲聲厲色，毫不疼惜的甩開她，洛離猛的摔在枕頭上，背後的傷口撕心裂肺般疼痛襲來。她禁不住悶哼了一聲，聲音顫抖不止。眼淚瞬間從眼眶中迸裂出來，一滴一滴打在他的心裏。
“可我們怎麽能沒有關系！你忘了你自己是怎麽害死我媽的嗎？”他攥緊了拳頭，看着她痛苦的模樣冷笑了一聲，“你忘了自己又是怎麽背叛我，和別人雙宿雙飛?國外的生活是不是很好過?”傅涼川揚起眉眼，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一字一句如針芒刺進了她的心裏。
“我說過你是回來還債的，你又怎麽能說與我無關，說我們沒有關系。洛離，是這輩子，你都別想與我撇清關系了。”
他貼近她的耳畔，嗤笑的聲音穿揚而進。
他的氣息溫熱，卻傳遞着冰寒的信息，洛離不禁打了個寒顫。
“傅涼川，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放過我。”
她顫瑟着，打着清淺的結巴。
“你害怕了？洛離，”他邪魅地笑着，鼻息間的氣息打在她潔白的頸項上，她大號病服裏雪白的肌膚若隐若現，他吞咽了幾口口水，胸口處分明有團浴火蠢動。
理智及時牽制住了他，她現在是個病人，他終究還是不忍。
“我永遠也不會放過你的，你好自為之。”
他繞過病**，走到窗邊關上了窗戶，将盎然涼意擋在外面。
他背對着她，緊閉上眼，他不該對她動半點恻隐之心，她不配。
他攥緊拳頭，內心煎熬。
“我不會讓你幸福的，永遠都不會！洛離，我說到做到！”他緩緩睜開眼，幽深的一雙眸，似乎要将無盡的黑夜收進眼底，渲染她與他的世界。
洛離心中一絲痛楚上湧，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哽咽了一番。
傅涼川，你執念如此之深，她到底該如何化解，她還能化解得了嗎？
側頭，桌子上，是為她準備的果籃，缤紛絢麗……
他的心意，卻是單調的恨。
“你的話，我記住了，傅總，你能離開了嗎？”她氣弱如絲，身體極度虛弱。
令他無法忽視。再糾纏也無意義。
他回頭，看見她的被角又滑下至胸前，他心裏微怔了怔，分明想向前替她掖好，步子卻朝門邊邁去，狠狠摔門而出。
世界終于寧靜。淚水無聲滑落，她閉上眼，很累……
洛離醒來時，一切沒變，果籃還擺在案前，這一覺，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房間裏的窗簾緊閉，看不見外面風景。
她動一下，疼痛隐隐來襲。
她嘴唇幹裂，掙紮着，因為睡太久的緣故，身體比較僵硬，幾欲想要起來拿起案前的保溫杯，都未能成功。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按下頭頂的呼叫按鈕。
很快，門上的把手被扭動開來，洛離轉頭看向門邊，帶着微笑。
“小紅！”
門邊的動作戛然而止。
“蘇醫生叫你趕緊過去，那邊有急事。”
一聲急促的聲音由遠而近，從門縫間傳進來。
“可是，這病人按了按鈕。”
小紅的聲音有些為難。
“沒事，這裏還有我呢，你快點過去，去晚了，蘇醫生可是要生氣的，到時你轉正的事……”
“嗯嗯嗯，梁姐，那謝謝你了，我馬上過去。”
盡管聲音壓得很低，但在密不透風的房間裏，還是一字不差落進洛離的耳裏。
洛離心裏微怔了怔，努力調整着心态，保持微笑，再次等待這個換了的叫梁姐的護士進來。
耳邊卻傳來叮的一聲，門再次被關上。
洛離睜圓眼睛看着那堵巋然不動的靜白，終于她明白了什麽，蘇醫生？她沒得由來地嗤笑一聲。
嘴唇更加幹裂。
那天，蘇青鸾分明在傅涼川面前說過會派個小護士過來，終究只是在他跟前做戲而已。
她竟到這個時候才體會到她的含義。
十年閨蜜，為了男人，反目成仇。洛離輕嘆一聲，她變得如此不堪，或者真是因為愛傅涼川吧。
病房裏寂靜一片，白色的燈光從燈槽裏流淌出來，過分渲染着洛離的無奈。
她勉強撐起身體，一手撐在**上，一手終于探到桌上比保溫杯離得近的杯子，上面還存有之前喝剩的冷水，她幾乎不假思索，抓起，将杯中剩水一仰而淨。
冰涼的液體澆淋全身，洛離打了個寒顫，又一陣陣痛。
她試着緩慢伸展着四肢，僵硬的身子逐漸複蘇。
她主要的傷在後背上，其他都還好。忍受起疼痛，幾乎還是可以自理。
她蹙起眉，環顧一下四周，偌大的病房裏顯得空蕩不已，她不再指意有誰會來幫自己，嘉禾醫院，虧得有了劉洋和蘇青鸾，她才得以這般特殊照顧。
身上的膏藥隐隐發出酸臭的氣味。
她扶着**，靠着牆，慢慢渡到洗手間，幾天沒洗，黏糊一片的，她早就想擦拭一下身體。
她将病服慢慢脫掉，這個動作還費了一些時間，身上很多地方都纏了繃帶，白芯裏透着淡紅，還有暗黃的暈圈。
她将一處很小傷口先處理了一下，縱使她對這些工作早已駕輕就熟，給自己弄時還是完全另外一種情況。
然後就是後背那個傷口，據說那天縫了幾十針……
她将纏繞在胸前的紗布層層剝開，試圖通過鏡子查看後背的傷口。卻是什麽也夠不着，疼得她額頭手心全是汗，口中不時“嘶嘶”，吃痛不已。
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在她的傷口上，不曾想外面的門，終于，開了又關。一道黑影直逼廁所。
門被赫然推開，傅涼川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幾乎還沒等洛離反應過來，他已經來到她的身邊。
“啊！”洛離垂下腦袋，趕緊用手捂住毫無遮擋的胸，後背因為這一拉扯，劇烈地痛！
洛離倒吸一口氣，因驚慌，腳下打滑，身子踉跄着，傅涼川跨前一步，洛離穩穩靠在了他的懷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