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父與子（3）
外面霧氣濃重，黑漆漆一片。
怔怔的站在窗前看向窗外好一會，顧北淮揉揉額，轉身去倒了杯牛奶安神。
喝完牛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着。
說實在的，他最近工作特忙，每天幾乎都是淩晨一兩點睡覺，好不容易今天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可以好好補一覺，卻睡不着了。
屋子裏燈光昏暗，睡不着，顧北淮幹脆坐起身，點燃支煙吸一口。吸口氣，長嘆口氣，思緒紛飛。
不知不覺中，竟然過去三年了。
鐘薇跟沈臣聞三年未見了，鐘薇在他身邊呆了三年了。
三年，真的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這三年來，他陪着鐘薇做康複治療，鼓勵她安慰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她做康複治療時很痛苦，看着她痛苦，他比她還要難受。那時候他就想，如果出車禍的那個人是他就好了。
他真的是掏心掏肺的對她好，真的恨不得把心挖出來給她，真的只要她好好的，要他做什麽都行。
可是，三年的陪伴，換來的不是鐘薇想跟他在一起的喜訊，而是鐘薇說：“北淮，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女人全心全意的愛你。除此之外，你要我做什麽都行，我會報答你。”
他不要她做什麽，他只要她愛他。其實不愛也行，只要跟他在一起就行。
他的要求真的不高，真的，只要她時刻陪着他，讓他看到她就行。
什麽自尊，什麽男人的傲氣，在她面前，他都可以抛棄。
只是，鐘薇真的太鐵石心腸了，還是決絕的拒絕他，甚至還說，會一點點的把這三年來的治療費用還給他的。
而後，為了還錢吧，鐘薇康複出院後，就說要回國，回國找份工作，會慢慢還他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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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鐘薇去了機場就要飛回國，他突然告訴鐘薇，說他有個孩子，現在需要媽媽，需要她幫忙照顧。
他一直都是自私的，鐘薇不愛他，他留不住她，那就只能用幫他照顧孩子的名義留住她。
Emilia真的是他的女兒。
三年前，鐘薇出車禍，被他送來英國後不久，他突然接到了他爸爸顧至尚的電話，急招他回國。回國後，顧至尚說讓他商業聯姻，讓他娶鄰市金融圈裏一位富豪的女兒。
他幹脆的拒絕，說不娶，說有喜歡的女人，可顧至尚說，不娶也行，不娶的話就凍結他所有的銀行賬戶。
鐘薇住院需要很大的開銷，想來想去，他認慫，只能娶。
他跟那個女人的婚姻就維持了一年零五個月，就上過為數不多的三兩次床吧。屈指可數的幾次床而已，沒想到那女人竟就懷了，生下了Emilia。
生下Emilia後，不知道是不是他一直不冷不淡的态度激怒了那個千金大小姐，那女人主動提出了離婚。
離婚沒一個月，沒想到那女人去了趟美國後，竟就跟個地道美國佬結婚了。那女人也夠大方夠開朗，孩子的撫養權什麽的都不争不搶的，直接把孩子丢給他照顧。
一支煙已經漸漸吸完，顧北淮伸着胳膊把煙頭要丢煙灰缸裏時，剛伸胳膊，肩膀處突然一陣疼。用手捏捏，肩膀疼的更厲害了。
肩膀疼，是白天顧至尚用煙灰缸砸的。
這三年來，為了照顧鐘薇，他的工作重心從國內轉移到了倫敦，他一直都在倫敦分公司處理公司事務。昨天，顧至尚來倫敦會個朋友，會完朋友，今天白天來了公司找他了。
“顧北淮，過幾天跟我去見見我在倫敦的朋友，順便見見他女兒，哥倫比亞大學的高材生，長得漂亮不說，還聰明能幹的，跟你挺般配的。至于那個什麽鐘薇，養着玩玩，做個情婦什麽的，我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的任由你胡來了，可是想娶回家，你這輩子想都別想。”姜還是老的辣，這三年來，他在倫敦的一舉一動，可是說顧至尚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顧至尚又讓他商業聯姻，他第一反應依舊是拒絕：“爸爸，感情的事情能不能我自己做主一次？”
顧至尚脾氣一向暴躁，聽他拒絕，二話沒說就拿起桌上的煙灰缸砸了過來，他沒躲開，煙灰缸直接重重砸在了肩膀上。
“顧北淮，你到底要不要臉，那女人沒什麽家庭背景也就算了，關鍵是她還是沈臣聞的前妻啊，你不嫌丢人要個二婚的，我還嫌丢人呢。媽的，你說你什麽都比不上沈臣聞也就算了，現在還拾人牙慧，你怎麽那麽不争氣呢你。”
想着白天顧至尚惡意滿滿的訓斥他，顧北淮揉揉額頭，長籲口氣。
在他老子眼裏，他一直都是不如沈臣聞的。
每個家長眼裏都有個別人家的孩子，沈臣聞一直是他老子眼裏他該學習的榜樣。從小到大，自打跟沈臣聞做了朋友，他沒少聽顧至尚說他哪裏做的不好了，人沈臣聞做的多好。
其實有時候，他真的挺嫉妒挺嫉妒沈臣聞的。家境比他家要好點不說，關鍵是人沈臣聞家裏和睦。有個溫文爾雅的爸爸，大氣溫婉的媽媽，還有個有愛的奶奶。記得很早很早之前，有一次沈臣聞的生日，他去沈臣聞家給他過生日，過完生日，他第一感覺就是如果他能有個沈恒那樣溫文爾雅的爸爸就好了。
他沒有沈恒那樣的爸爸，只能自己做那樣的爸爸了，所以即便不喜歡Emilia的媽媽，但是Emilia生下來，他還是竭盡全力的去做好一個父親，給小家夥滿滿的愛。
想着，揉揉肩膀，顧北淮閉上眼，不知不覺中，就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突然感覺有人在踢他。睜開眼，看到Emilia站在他的床上，睡眼朦胧的撅嘴看着他。
“爸爸，你還沒給我講故事呢，不能睡。”
吃過晚餐的時候，他跟着鐘薇去了廚房洗碗，等出來的時候，小家夥竟倒在沙發上睡過去了，他只得把小家夥抱回了她的卧室。沒想到，小家夥現在竟然睡醒一覺，過來找他講故事了。
對着Emilia笑笑，顧北淮抱起小家夥塞進被窩裏：“Emilia想聽什麽故事呢？”
Emilia打個哈欠，往顧北淮懷裏蹭蹭：“什麽故事都好了，只要爸爸講的，我就愛聽。”
“那講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
“好。”擡頭看看顧北淮，“爸爸，我現在能不能先向你提個要求，我想養只大狗狗。”
“咦？Emilia為什麽想養狗狗了？”
“因為我看鄰居大姐姐家有大狗狗，好可愛的大狗狗的。我還看到她吃了芥末冰淇淋了，她說很好吃，我也想吃，可媽媽不給買。”
“媽媽不給買是因為擔心Emilia吃了肚子疼。”用大手摸摸Emilia的小肚子，顧北淮撓她癢癢，撓的Emilia咯咯笑，“大狗狗呢，暫時也不能養，等Emilia長大了，長成鄰居大姐姐那樣的時候，才能養。”
Emilia有哮喘，天生的哮喘病。不能吃刺激性的東西，對狗毛什麽的也過敏，自然不能吃芥末冰淇淋，或者養狗狗什麽的。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孩子在成長過程中很是善于模仿跟學習，Emilia被鐘薇照顧着，他真的放心。
他對鐘薇曾經掏心掏肺。現在鐘薇對Emilia真的是照顧的無微不至的。
“Emilia，喜歡薇薇媽媽嗎？”
“喜歡。爸爸，媽媽什麽時候嫁給你啊？我可是有一直聽你的話的，不惹媽媽生氣。”
“乖。”
“爸爸，你說不讓媽媽看帥叔叔，除了今天這一個，媽媽真的沒有看過其他帥叔叔，所以不要生氣。”
“嗯。”
其實，不讓鐘薇看比他帥的男人，是在某次一起吃飯的餐桌上，他開玩笑說的，誰知道Emilia竟會當了真。
可是Emilia，你知道嗎？爸爸不怕媽媽看很多很多的帥叔叔的，只怕她看今天這個帥叔叔。
= = =
不知道是不是小家夥昨晚睡醒一覺後光着小屁屁就跑到顧北淮床上的緣故，今早，顧北淮起床後發現小家夥感冒發燒了。
給小家夥去醫院打了針後，小家夥回家倒在床上就昏昏欲睡起來。
因為公司有事要處理，打完針，送小家夥回家，顧北淮也就上班去了。
小家夥生病了，一直在睡覺，鐘薇在客廳裏坐着，只覺得百無聊賴。
以前吧，每天都是小家夥圍在她身邊叽叽喳喳問東問西沒完沒了的。現在沒了小家夥的叽叽喳喳，好冷清。站在陽臺澆了澆花，看外面陽光不錯，鐘薇想了想，穿上大衣出了門。
Emilia前些天說想要吃muffin，現在趁着Emilia熟睡，她要去面包店買點，等Emilia醒來看到，一定很開心。
外面陽光真的不錯，但也真的好冷，凜冽的風吹着，吹得臉好像要裂開一樣。下了樓，裹好圍巾，鐘薇剛走幾步，卻看到沈臣聞迎面走來。
沈臣聞是大衣控，他冬天的衣服，清一色的全是長版的大衣。
他身材好，大衣穿在他身上頗有型。他迎面走來，雙手插/進大衣口袋裏，酷酷的，也帥帥的。
沈臣聞原計劃是今下午的飛機回國的，但是計劃不如變化大，昨天看到鐘薇，看到鐘薇領着個孩子，他便改了日程了。怎麽着，也得留在倫敦把事情搞清楚再說，搞清楚那個孩子是誰的。
他向來不打無準備的仗，而且，昨晚他幾乎一夜未眠，想着如果直接找到鐘薇問她孩子是不是他的，多少會有些唐突，所以他只能給助理去了電話，讓他找人調查下顧北淮跟鐘薇到底有沒有結婚，順便調查下孩子是哪個醫院出生的，出生日期證明什麽的。
不過，畢竟是在異國他鄉，不是他的地盤，估計調查清楚也得花費一段時間了。
“好巧。”他真的沒想到今天能碰上鐘薇。
朋友多了路好走，他出差倫敦，這些天一直都是住在朋友家裏的。他朋友家就在這附近，他此時出來是散心來着。不過，既然碰上了鐘薇，想了想，沈臣聞開口：“找個地方，我們談談可以嗎？”
“有什麽好談的嗎？”
鐘薇剛想着是要拒絕，還是接受，卻聽到顧北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扭頭看一眼顧北淮，就聽顧北淮着急的說：“我上班忘了帶東西了，回來拿東西卻看到你不在。薇薇啊，Emilia醒了，找不到你在哭呢，你快點去看看。”
雖然不是Emilia的親媽，但是照顧了Emilia快要一年了，她真的是把她當女兒來疼的，一聽Emilia在哭，鐘薇的心猛然揪了下，給沈臣聞打個招呼，鐘薇匆匆離開。
看着鐘薇急匆匆離開，顧北淮看看沈臣聞，語氣陰陽怪調：“四哥啊，好久不見了。”
真的是好久不見了。三年不見了。
這三年來，顧北淮幾乎一直都在倫敦呆着了。他工作也忙，忙着到處飛。除了跟顧北淮打過幾個電話問他知不知道鐘薇的下落，還真的沒聯系過。
所以，他不知道顧北淮這三年來的狀況，不知道他結過婚，跟那個女人有過孩子。
此時，點點頭，沈臣聞看着顧北淮：“真的是好久不見。”
冬日的陽光暖暖的。沈臣聞背對着陽光站着，逆光的原因，帥氣的臉半暗半明的，看不出情緒。盯着沈臣聞看了好一會，顧北淮說：“我聽說，你在調查Emilia的身世，是嗎？”冷笑着，顧北淮繼續看他，“不用調查啊，你直接問我，我可以把DNA報告給你的，Emilia是我的女兒。”頓了頓，顧北淮語氣肯定又堅定，“是我跟薇薇的女兒。”
= = =
沈臣聞沒想到，第三天，顧北淮竟會給他打來了電話約他見面，說是給他看點東西。
他們見面是在一家小咖啡館裏。進了咖啡館，點了咖啡後聊了幾句，顧北淮遞給他一個檔案袋，打開後，他看到的是DNA檢測報告。
報告上顯示，顧北淮跟顧萌萌是親生父女關系。
“四哥，看到報告了吧？可以死心了吧，Emilia是我的女兒，是我跟薇薇的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