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鬼村·喬裝
“那為何娘子認為富商更為可疑?”晏離聲音顯得有些冷漠,“我倒覺得安世子也有嫌疑。”
“他?”江吟笑了一下,“他慣會吃喝嫖賭,刺殺尚書這碼子事未免擡舉他了。”
“娘子低估他了。”說完這句,晏離便閉口不言。
江吟反思了一下自己有沒有意氣用事,然後開口道:“我之所以這麽認為,是因為珠子在地上,只有富商家的小兒子當時摔了一跤可以拿到,花魁和安世子并沒有彎腰去撿。”
“在下倒不這麽認為。如果小孩子拿了,也不一定是因為掩飾證據。而花魁和安世子沒有拿也不代表他們沒有對它動過手腳。”
“大人的意思是,孩子也許是為了好奇拿的,而之後來的花魁和安世子只是被無知的孩子奪了先機?或者說,孩子沒拿,而後面的人沒有彎腰,也可以将它們弄到不易被發現的角落。”
晏大人點頭。
“可這麽一來,豈不是這幾個人都有嫌疑。”江吟嘆了一口氣,“對不起,大人。我沒有幫上忙。”
“無妨,你已經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線索。”晏離沒有責怪之意,“你所求為何事?”
原本有些低落的江吟頗為意外地擡頭:“大人……”
晏離低頭飲了一口茶,薄唇染上了水色,淡淡道:“娘子想來從瓯江河畔,心中就有打算吧。”
江吟被戳穿了心思,卻臉不紅心不跳:“大人慧眼如炬。”
晏離好看的眼眸微斂,整張臉棱角分明,精致地恰到好處。此時,他靜靜地看着江吟,頗有耐心地等着她開口。
“正月二十二,我爹娘于城外罹難。京兆府給出的調查結果是暴民滋事。我不信。”江吟抿緊嘴唇,倔強地看向晏離。
晏離沒有太多驚訝,一副情理之中的樣子。
“你兄長可有說讓你不要插手此事。”晏離起身,打量着廳裏繪制着蹴鞠場景的屏風。
“是,有說過。”江吟心裏有些沉重。
“為何不聽令兄之言,要一意孤行?”晏離的語氣有些冷漠。
江吟站起身來:“為人子,若是父母之仇都不能報,還能談得上孝嗎?何況我現在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我能問心無愧地在世立身嗎?”
晏離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相信小江大人也在暗地調查此事。”
“我原本與阿兄說過想參與其中,但是他每次都敷衍我。到後來,他竟然還同我生氣。大人辦案一向利落公正,我便想拜托大人提供此案的相關線索。”
“若是罪魁禍首是你不可撼動之人呢?”
“人都有弱點,即使是當今聖上也不能例外!”江吟冷笑。
“放肆。”晏離眼中目露寒光淩厲地射向她,語氣中含有警告。
江吟深吸了一口氣:“請大人贖罪,是阿吟口不擇言了。”
晏離眼神放柔:“此言萬萬不能再別人面前提起,小心禍從口出。”
江吟點點頭:“看來大人對家父家母之事有所了解。我其實目前有兩個懷疑。家父出事前正在調查去年夏季的河東道旱情。”
去年冬天,盛京城外有河東道汾州和晉州的災民聚留。他們先是經歷了夏寒然後又是冬雪。江吟想,夏季旱情如果得到很好地處理,朝廷的赈災撥款到位,那麽今年年末的大雪對于河東道的百姓來說不至于如此難捱。
“而另一個,就是我曾經在家父書房中見到的陰陽教的相關信函。”
江吟不過豆蔻之年,雖然已經如出水芙蓉般清麗脫俗,但是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稚嫩。
“河東道的旱情是戶部尚書負責撥款,而大皇子負責赈災。”晏離回答道。
“那普明寺陰陽教之事,大人可有頭緒了?”
晏離眸色沉沉:“茲事體大,娘子确定想要置身其中?”
江吟貝齒輕咬紅唇,只猶疑了一下便堅定地點頭:“是,說不定我還能幫上大人的忙。”
晏離突然粲然一笑:“娘子此話倒是不差。之前根據普明寺的武僧順藤摸瓜出了幾條線索,但是相關之人要麽失蹤,要麽就很快暴斃……”
“等等大人,你說失蹤?”江吟眼中驚疑不定,“嵯峨院的大火和失蹤的夥計,會不會同樣也是陰陽教的手筆?”
晏離食指與拇指捏緊,氣勢突然變得凜冽如飒飒秋風,帶着肅殺之意。
“大人知道了什麽?”江吟問道。
“在下此前手下來報,說是發現一奇怪的村落,突然一下子變得封閉。只有幾個村民外出在集市上用糧食換些生活必需品。村民晝伏夜出,一到晚上燈火通明,霎時卻又空無一人。”
“鬼村?不是,這和嵯峨院的夥計又有什麽關系?”
“嵯峨院的夥計就像這村落裏的人一樣,不過短短時間,就在盛京城內消失了一般。我們加派人手搜查,卻始終一無所獲。”
江吟把嵯峨院與陰陽教聯系了起來,晏離又将陰陽教和奇怪的村落聯系起來。原本是天南海北的兩件事情,竟然間接有了關系。
“大人莫不是想要去探一探那奇怪的村落?”江吟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不妨帶上我,給大人打掩護吧。”
“掩護?”晏離似是不解。
“喬裝打扮啊!”江吟一副熟門熟路的樣子給他介紹道,“大人,你想啊。你穿着這身官袍太惹人注目了。村子裏一收到風聲,人都跑光了。暗中探訪才是上上之策。”
晏離似乎從來沒有這麽辦案過。他向來擅長在審訊室提審犯人,處理公文和現場辦案,不曾便裝暗訪。只是他聽江吟說起,細細揣摩之下似乎得出了幾分道理。
他點點頭:“我會與下屬一起探查的,小娘子無需前往。”
江吟自從嵯峨院大火後,才發現自己的骨子裏有着一股冒險求的無畏精神。這是她在這架空的朝代混吃等死這麽久初次找到活着的意義。
追求真相,破解謎題。
自從原書女主死後,她的生活天翻地覆。殺手遍地走,變态多如狗。她原先只是認為自己倒黴,如今她倒是有些樂在其中。
這些命案打破了她枯燥乏味的貴女生活,帶給她不同新鮮的刺激。
當晏離婉拒她的時候,她歪着頭說道:“大人這麽想就錯了。對于這樣一個村落,讓村裏人的警戒性降到最低才好。”
……
第二天,江吟與兄長撒了個小謊,說是要去閨中密友陳二家裏做客。江拂喜出望外,自然大為贊同。要知道他可從來沒有見過小妹有什麽親密的同齡玩伴。
江吟前腳從太府卿家進去,跟陳瑩閑話兩句後就從後門出去了。她從衣鋪挑了一身尋常人家的女子衣服,将自己打扮成一介民女。
而晏離已經在斜石巷等着她。江吟一到,就見到褪去華服的晏離身着樸素的布衣青衫,頭發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用高貴不凡的玉石高高束起,而是半披半束。
他的額間帶着一條白色繡着銀紋的抹額,更顯得清俊冷豔。眼角的鮮紅淚痣更顯得肌膚潔白如玉,自帶清華高雅的妖孽氣質。
江吟扶額,這可如何是好?
“大人。”江吟上前,踮起腳尖将他的抹額摘下,嚴肅地說道,“大人切記,以後微服私訪抹額可帶不得。”
雖然江吟衣着樸素簡單,但是這拙樸的衣服更襯得她肌膚嬌嫩細膩,眉目如畫。此時她大大落落地伸手輕柔地為晏離摘下抹額。
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了他的皮膚和發絲。晏離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花果香,一向古井無波的情緒有了起伏。
他的眼睛看進江吟的褐色溫暖的眸子,問道:“這是為何?”
江吟無奈地說道:“都怪大人生得太過妖孽,就算換了尋常衣服,也無法改變氣質。這抹額摘下,才收斂了幾分。”
晏離沉穩的眼睛第一次顯露出了無措。
江吟又從腰帶中掏出一個小盒子,示意他用手指沾一點将唇色蓋住。結果,一個病弱矜持的妖孽貴公子出爐。
江吟又折騰了好久,才堪堪将他打造成一個芝蘭玉樹的病弱書生,而自己是他的……美貌嬌小的閨女。
兩人的設定是一對求藥的父女。他們去青臯村尋一種山上特有珍稀的草藥來治病。江吟攙扶着晏離徒步去了集市,打聽到青臯村村民的攤子。
晏離氣息虛弱,問道:“請問這名大哥能否載我和小女一程?”
“我和爹爹想去青臯村附近的山頭尋一株草藥,據百草典籍上描述它就在青臯山上。”
那位漢子臉上有些遲疑:“是什麽草藥,說不定俺曾經過?”
“六瓣三重紫花,葉如羽毛,位于繁草遮掩之下,名為牽萊花。”江吟一通亂編,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這,這俺倒是沒有見到過。可……”
“求求你了,叔叔。我爹爹據說活不到今年的冬天了。”江吟眼中的淚水打着轉,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不說那名漢子被吓得一動不敢動,連晏離也看得有些出神。
“好,好。俺載你們。”那漢子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江吟,着急了一會咬着牙答應了。
旁邊的另一個漢子撞了他一下:“李二!”
李二沒有理他。那個漢子眼中露出了焦慮不安。
當驢車将父女二人載到村口的時候,天色已經發暗了。
江吟看着快要落山的金烏,扯着衣角哭喪着臉:“爹爹身體這麽弱,如何能在野外過夜。”
晏離淡笑道:“爹爹不打緊,只是這一路,讓你受累了。為父真是……”
李二憨笑道:“兩位不如先住在俺家,俺還有一間空房。”
江吟破涕為笑,甜甜道:“謝謝叔叔!”
另一名大漢冷眼旁觀,沒有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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