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蘇迎醒過來的第三天, 趕上一大幫人過來看她,鹿小米,季妍, 許意, 林鈞,幾人熱熱鬧鬧的湊在房間裏說笑,蘇迎那張帶着病态倦容的小臉總算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大家心照不宣的沒有提及懷孕還有門外剛才碰見的那個男人, 氣氛倒也挺和諧的。
不過半個小時, 房門再次被敲響推開,傅家夫妻站在門口, 手裏提着好些東西,與房裏的衆人對視。
剛才還火熱的氣氛瞬間戛然而止,還是李月最先反應過來, 起身去迎門口的兩人。
“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葉碧雲将手裏的東西遞過去,眼神卻落在躺在病床上的人, “怕晚了打擾蘇迎休息,這裏都是我讓人準備的補品補藥, 吃之前還是給醫生多看兩眼。”
三人聊着走到病床邊上, 許意四人眼看着病房裏逐漸擁擠起來, 很有眼力見的逐一和幾位長輩打了招呼後便不再逗留。
許意:“咱們過兩天再來看你, 你好好養着。”
鹿小米:“蘇迎姐, 下次我帶店裏的芝士蛋糕過來。”
季妍:“迎迎姐, 我給你帶奶茶。”
林鈞:“你們別帶了,人來就是對她最大的關照。”
幾人說完推開門走了出去, 葉碧雲連忙上前,不敢去碰病床上的蘇迎,只在一旁小心的詢問着。
“蘇迎, 感覺好點了嗎?”
蘇迎覺得胸口有點堵,與傅南城的事是他們之間的問題不該牽連到兩位長輩,可真的等他們站在自己面前,心中還是有些微妙。
眼睫顫了顫,還是開口:“好多了,勞您兩位挂心了。”
葉碧雲聞言立刻就聽出這話裏的疏遠,她本想趁着蘇迎身體好點再來談兒子的事,可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不可挽回地步,蘇迎連對她的态度都開始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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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想上前去拉蘇迎的手溫聲說兩句,外邊便傳來一陣喧鬧聲。
“诶诶诶,別打了放手啊你們倆。”
“操!林鈞,別打了!”
“诶喲,傅總,冷靜好嗎!”
聽見熟悉的聲音,病房裏的人臉色都驟變,三個長輩推門出去,就看到走廊一片混亂的場景。
傅南城和林鈞兩人扭打在一塊,拳拳到肉那種,旁邊三個女生又不敢太靠近,只得鑽空子偶爾拉一下,嘴裏噼裏啪啦的全是勸說聲。
兩個大男人打起來不顧及影響,接連掀翻了走廊的長椅,傅南城一拳打在林鈞臉上,林鈞嘴角滋出血絲,反身眼眸一狠又回了對方一拳,誰都不讓誰。
病房裏已經出來不少看熱鬧的人,圍在遠處交頭接耳。
傅學義站在門口,臉色鐵青,大聲呵斥了一句:“都給我住手!”
到底是久居上位者的人,這一聲的震懾力足夠大,扭打在地上的兩人頓時停住手,轉身往門口看過去。
傅學義氣的胸口都在起伏,大手一揮指着傅南城道:“丢不丢人!給我起來,要打去沒人的地方,打死了也不會有人管你。”
剛才還吵鬧嚷嚷的走廊瞬間變得安靜下來,探頭看熱鬧的人悻悻的縮回頭,許意三人看着大家的臉色趕忙上前去扶地上的兩人。
“林鈞,先起來。”
“傅總,沒事吧?”
兩人松開鉗制住對方的手,各冷哼一聲從地上站起來,眼裏均是不屑。
李月和葉碧雲跟着上前看他們的傷勢,剛才那架兩人都下了狠手,這會臉上皆帶着青紫傷痕,不是嘴角帶血就是眼角帶淤青。
葉碧雲看着兒子的傷,心疼又氣惱:“你這是幹什麽啊!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得在這裏打架。”
傅南城不是話多的人,這會更不會有過多解釋,就這麽冷着臉站在原處。
倒是另一邊的林鈞哼笑一聲,譏諷道:“傅總被我戳中心事,怒火上頭呗。”
傅南城轉身黑眸死盯着林鈞,憤聲道:“你!”
“我怎麽!我有哪裏說的不對嗎?你有什麽臉面待在這裏啊,和霍雪鬧的沸沸揚揚還帶着她來醫院做産檢,蘇迎這個明媒正娶的老婆卻被你弄到住院大出血,傅南城,你要是還有那麽一點良心的話,就不該再出現在蘇迎面前,只會徒惹她傷心罷了!”
傅南城聽罷目眦劇裂,甩開葉碧雲的手就要上前。
“傅南城你就是窩囊,連自己老婆都保護不了。”
“林鈞你再說一遍!”
“诶诶诶,別說了,都冷靜點。”
李月和葉碧雲在一旁嚷着,可惜兩人都急紅了眼,聽不進去,眼看着又要打起來。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打斷了争吵,傅南城頭狠狠偏向一方,側臉上印着一個清晰可見的巴掌印。
傅學義站在旁邊,剛落下的手掌垂在身側,一句一頓道:“冷靜了嗎?”
“傅南城,今天這一個巴掌是我作為父親打你的,也是為了讓你冷靜,他說的沒錯,你和霍雪鬧的沸沸揚揚糾纏不清最後害得蘇迎住院,作為一個男人一個丈夫,你的确窩囊和廢物,既然做錯了事就該埋頭任人戳你脊梁骨,你打架發怒只會讓人更加看不起,如果在你心裏還有蘇迎,今天就不應該在這裏鬧事。”
傅南城垂着臉沒有說話,只是貼在一旁的拳頭,緊了又松,眼眶紅的像要滴血。
傅學義說完又轉頭看向林鈞,“這位先生,今天的事我替南城給你道歉,等會讓護士帶你在醫院檢查一下傷口,費用我們出,希望你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歸根結底大家都是為了蘇迎。”
記憶中,傅南城從沒看過父親給人低過頭,傅家根深蒂固往上幾代都是叫的出名號的人,傅學義打出生就是硬骨頭,自己也争氣,可今天卻為了兒子與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道歉。
林鈞聽罷連忙開口:“叔叔,您別這樣,是我該道歉才對,剛才氣頭上也有冒犯的地方,希望您見諒。”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氣氛在這三言兩語中瞬間平息,衆人沒注意到身後的房門微動。
輕悄悄的一聲飄出來:“發生什麽事了?”
蘇迎扶着門邊,消瘦的小臉襯的眼睛愈發大了起來,臉上還帶着病色的蒼白,病號服空蕩蕩挂在她身上,風一吹仿佛裏面都是空的。
李月急忙上前扶着人,擔憂道:“你怎麽下床還出來了?”
“我聽見外邊說打架了。”
“沒事了沒事了,走,趕快進去,醫生特地叮囑讓你卧床休息。”
蘇迎半身被人扶着沒動,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衆人身上,其中林鈞和傅南城尤為突出,兩人一身狼狽臉上挂彩。
走廊上站了六七人,蘇迎還是一下就注意到那道炙熱的目光,兩人隔着空氣對視,都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一些複雜到難以辨認的情緒,不過幾米遠的距離,中間卻已經隔了千重山萬重水,以前她不懂,即便不熟的兩個人都很難走到陌路的情況,更何況日夜相對的夫妻,現在明白了,不過是自己沒走到這一步罷了。
李月扶着蘇迎回病房,走廊上的一出戲唱到了尾聲,林鈞被許意她們帶着去大廳挂號,葉碧雲和傅學義領着兒子再次走進了房內。
整整五天時間,這是傅南城第一次踏進這個病房,他在外面等了這麽久不敢去問自己能不能進去看看,李月和蘇教授進出也一直把他當作陌生人從未多言半句,他只能每天等着巡房醫生出來後從他們口中得知蘇迎的狀況。
蘇迎整個人窩在薄被裏,烏發散開襯的臉很白,嘴唇緊閉。
傅南城本來覺得痛了五天的心髒已經麻木了,可這會才知道疼痛無休無止,不會好轉了。
兩家人圍在床前,誰都沒說話,反而是沉寂許久的傅南城緩緩開口,嗓子因為缺水幹啞的厲害:“我能和蘇迎單獨談談嗎?”
李月沒有阻攔,這一天終究會來的。
病房內四處皆白,窗邊兩扇窗戶被推開,大片的陽光灑落進來,照的室內亮而暖。
兩人就這般默默對視着,仿佛心中都藏有千言萬語這一刻卻不知怎麽開口,傅南城立在原處,黑眸裏掩蓋不住的悔意和痛苦。
沉寂長久,緩長的聲音慢慢出口:“對不起。”
這是出事之後兩人之間的第一句話,蘇迎眼裏已經沒有太大的波瀾了,鬼門關一遭她已經忘了太多東西。
“嗯。”
她極淡的回了句,既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絕,只是回應着聽到了這聲道歉。
“我當時不知道你懷孕了,否則絕對不會松手的,那天霍雪說醫院強制讓她打胎讓我最後救她一次,我過來只是想打個招呼便離開的。”
傅南城說着,解釋着卻覺得蒼白無力,這一刻好像說什麽都無解,時光不會倒流,有些事情也不能挽回。
蘇迎閉上眼靜默了幾分鐘,其實她剛醒的時候想過要質問傅南城為什麽當時要松開自己去拉霍雪,想問他自己生日為什麽要帶霍雪去醫院,他說和霍雪關系清白可卻總做着糾纏不清的事又是為何,可這一切到現在好像都沒那麽重要了,她以前總想要揪着要個答案,給個肯定的承諾和回答,是因為她愛傅南城,像個舔狗似的愛他,迫切的需要得到回應去保全自己的安全感,如今夢醒,全都成了過往雲煙。
“傅南城,我們之間結婚兩年,糾纏六年,無論其中酸甜苦辣,到今天也算是我咎由自取,太多人勸過我叫我放手,我不聽,非要撞你這堵南牆,現在也總算是清醒了。”
“我們倆,不計過往不問将來,算了吧。”
傅南城腦子一片空白,蘇迎一番話包含了太多的信息,他不知從何理起,可最後還是找到了重點。
她說,不計過往不問将來,算了吧。
為什麽算了,不能算了,他可以道歉賠罪做什麽都行,可不能和蘇迎就這樣算了,他好不容易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愛上了蘇迎,他準備在蘇迎的生日上和她告白的,為什麽會算了呢。
傅南城眼眶充血,幾乎帶着懇求的語氣,“蘇迎,別,不要,不要算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錯了,我道歉我道歉好不好,我什麽都告訴你,你別這樣。”
他焦急的去握蘇迎的手,卻被她躲開了,臉側過去埋在枕頭裏不願再多聽他說什麽。
傅南城感覺一顆心髒被人徒手硬生生撕開,疼的他扭曲,黑眸死死盯着床上的人。
時間長到蘇迎以為靜止了,身後才發出一道暗啞的聲音,“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們再談。”
話畢,咔嚓一聲關門聲。
蘇迎閉上眼,眼眶灼熱。她剛才居然從傅南城眼裏看出了對自己的感情,可惜她不願再深究了。
遲來的感情比草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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