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對,陸鑫打心底裏知道自己是個gay。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并且,他也知道這是天生的,改不過來。
男男之間的那些事兒,該知道的他都知道。可是有一種非常強烈的責任感,一直壓着他不想承認。
他是家裏的獨子,上面有三個姐姐,父母都是很傳統的人,從小告訴他,他就是家裏的希望,上不上大學不要緊,成年以後娶妻生子延續香火是最重要的。
他曾經想過,就這樣吧,只要能犧牲自己一個人,讓一家人都開心也挺好的。可是,當開學那天晚上,在學校禮堂裏遇到孟洋口中的“小羽毛”後,他開始動搖了。
他從來沒有如現在這樣,覺得自己活得卑微又可憐。
新生大會那天晚上,小羽毛跟着孟洋出去了。輔導員在前面點名,出于對同學的關心,陸鑫覺得有必要出去叫孟洋一聲。沒想到,在禮堂門口大樹旁邊兒,還沒來及叫孟洋的名字,就先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對話內容,對于他來說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聽到了小羽毛的聲音,渾厚中帶着幾分粗粝——分明是個男人啊!
再後來,孟洋被籃球砸中,送往醫院的時候聽他一遍遍地重複着“不要打給queen,不要打給queen”,更加激起了好奇心。
他距離孟洋最近,這話他聽得最真切,可是身後的高志遠和魏嘉辰一直撺掇着:“queen就是那個女生吧?是孟洋女朋友,快打給她,打給她!”
陸鑫鬼使神差地将錯就錯,帶着忐忑的心情撥通了queen的電話,在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他的發根全都自覺地豎了起來——queen是那天的人不錯,可不是魏嘉辰和高志遠猜想的女朋友。
再後來,queen在電話那頭立刻轉變出的女嗓,聽起來就明顯是裝的了。那一瞬間,陸鑫變得哭笑不得。
為了纏緊一個人,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還真是難以想象。
在醫院的急診大廳裏陸鑫看到項檸以一個光頭大佬的樣子出現的時候,覺得之前的近二十年都白活了。
他不清楚queen和孟洋的關系。但此刻,看着孟洋看鏡子裏阿k的專注神情,他大概猜到了。queen和孟洋或許曾經是一對同性戀人,可是孟洋上了大學,受不了女裝的queen,然後提出分手,queen就一次次地纏着孟洋。
嗯,這樣的解釋很合理。
陸鑫笑着沖鏡子裏的孟洋揮了揮手。孟洋也回了他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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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我送你一瓶發膠,以後出門前稍微噴一下,劉海定定形,樣子會更好看一些。”阿k已經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了,精致的小剪刀在指尖張合着。
“嗯,謝謝。”孟洋點點頭。
“別動,”阿k 用兩個中指卡住孟洋的腦袋重新定了一下方向,“照片上的發型是誰幫你弄的?看着挺……”
“醜嗎?”孟洋皺了一下眉頭,立刻問。
“挺好看的,順手一抓很自然,弧度很漂亮。”阿k很明顯屬于對專業要求很高的人,不順眼的東西不會刻意奉承。
“一個……大哥。”孟洋腦子裏突然冒出一男一女兩張臉。
“哎對了,既然咱們都出來了,叫大哥出來吃飯啊!”坐在右邊椅子上的魏嘉辰沖着鏡子傻樂,目光和阿k對上了,他撇了下嘴,強調似地說,“要他妹妹的聯系方式。”
阿k的嘴角還在微微上揚,只是很無奈地偏了偏頭。
孟洋恍然大悟,這麽高大上的地方,剪一次頭估摸着價格不菲,沾了便宜還推辭着不叫項檸過來不好意思——怎麽不知不覺就上了魏嘉辰的套了。只好咬牙苦笑着,從兜裏摸出手機,很快地給queen發了條信息。
“出來吃飯。”
剛把手機放回去,電話響了。坐在後面的陸鑫聽到那個“lalalala”的音樂,警覺地擡了一下頭,他知道這是queen專屬的手機鈴音。
阿k收起剪刀,站在一旁禮貌又溫柔地說:“你先接電話,還有一點點。”
“嗯,”孟洋沒等lalala的聲音唱得太久,就把電話接起來了,“喂?沒看短信啊?”
“看了才打的啊,”項檸慵懶的聲音,“在哪兒?”
哦,孟洋這才想起來沒說地方,扭頭問魏嘉辰:“在哪兒見?”
“萬達吧?”魏嘉辰随口說,“那邊兒有一個新開的魚莊,挺好的。”
“萬達,”孟洋準備挂的時候又問了一句,“你知道地方嗎?”
“嗯,”項檸伸了個懶腰打哈欠,調侃似地問,“男裝女裝啊?”
孟洋聽到這句,下意識地捂了一下話機,瞟了瞟四周,還好沒人看:“你要死啊?正常的。”
“哈哈哈……”項檸一通壞笑。
挂了電話,阿k重新回到身邊為孟洋剪最後幾下,保持着微笑。
孟洋有點兒意識到自己講電話的時候口氣太沖,向阿k解釋:“我和他說話一直這樣。”
“哦。”阿k輕輕應了一聲,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剪刀上。
出了理發店,四個小夥立刻精神了。孟洋摸了摸頭發,在門框上看着自己的影子,覺得很新奇。
“挺帥的。”阿k和另外三名發型師送他們出來的時候對孟洋說了一句。
魏嘉辰頭也不回地一邊兒拉着孟洋,一邊兒拉着高志遠,大聲喊:“陸鑫,快點兒。”
*
項檸抹了一周神奇的紅花油之後,就把剩下的半瓶放在粉紅色hello ktiiy衣櫃頂上,只要是男裝出門,還都是這種天要黑不黑的時候,一定拿下來像噴香水似地往自己身上抹一些。因為他發現,這家夥不僅活血,還可以防蚊蟲叮咬。
懶得再出門一個人瞎逛,前幾天随便在網上買了兩身男裝。
他瞅來瞅去,摸着光頭,又去陽臺上,把挂着晾曬的骷髅T恤拿竹竿挑下來了。
“大哥嘛,一定要霸氣!”項檸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錢包裏有四張卡。一張儲值卡存着一點兒錢、一張卡空着準備存大錢的時候用,還有兩張信用卡,都是之前和家裏沒鬧翻的時候關聯在老媽名下的,估計他們也忘了這事兒,所以卡一直能用。
項檸琢磨了一下,決定把能用的卡都揣上,反正總共加起來也沒多少。
他從地圖上查了查,确定了萬達的地方,從這過去沒有直達的公交,要倒兩次車。而且w市的公車,他坐過,有的有空調有的沒有。
思忖了一會兒,項檸還是很不情願地伸手攔了輛出租。一個人過日子,什麽都得計劃着點兒。
到了約好的地方,項檸給孟洋打過去一個電話,孟洋還是按照老習慣,一瞬間就接起了電話,這讓項檸覺得很踏實,不由得彎了下嘴角:“我到了,你們在哪兒。”
“我出來接你!”當然,電話也一如既往挂得很快。
項檸站在萬達前面的小廣場,看着一個學溜冰的小女孩穿着花裙子牽着媽媽的手磕磕巴巴地往前滑,心裏不由得酸了一下。
不是羨慕,不是嫉妒,不是求而不得,也不知道是什麽味兒,反正就是酸酸的。
“項檸!”孟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項檸回頭,一眼就從人群中看到了孟洋,換了新發型的孟洋,還是他之前設計的那個。不由得咧開嘴角,露出梨渦和整齊的牙齒——心情從酸瞬間變成了甜。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啦,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