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見水星 (1)
第二天中午,秦安易約了對方在飯店吃飯,對方來了一男一女,男的是行銷部副總,40來歲,姓周,跟吳雨見過不少次,他是宏潤公司元老級的人物,有功之臣,卻因為為人傲慢,常居功自傲,到現在也只是個行銷部副總,女的看樣子應該是他的助理。周總平時見到吳雨總是一臉的春風和煦,今天進門卻眼珠子長到頭頂上了似的,對秦安易也沒有正眼瞧一下。
往那一坐,就等着安易地産提價似的。
“周總,好久不見,這位是您的……?”周總閉着個嘴,吳雨只能笑着和旁邊那位握手。
“呵呵,我姓梁,是周總的助理,叫我小梁就好了。”小梁笑着回答道。
“梁小姐,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安易地産負責人,我叫秦安易。”秦安易并不急着去認識那位大牌,笑眯眯地跟這位美女寒暄。
看他那樣子,江南想他是不是打算用美男計呢。
大家各自就坐,秦安易氣定神閑,給小梁介紹每一款菜的特色,一句話也不說價格的事,像沒事人似的。
“看來你們這位新來的負責人比較注重吃飯?”周總笑着跟吳雨說道,他看到秦安易不過20來歲的樣子,料想跟一個小孩子也沒什麽好談的,一見果然如此。
“呵呵,早就聽聞周總工作敬業,曾經為了一個項目熬了4個通宵,最終打敗所有競争對手,獨占鳌頭,周總一向是我們安易地産所有員工學習的榜樣!”秦安易笑道。
周總沒想到秦安易居然知道他N年前的事跡,看來還不是個小孩子。
“那是從前,公司剛起步的時候,不拼不行啊!”周總不禁感嘆道,又一下子陷入了回憶。
“周總不愧是你們宏潤公司的元老啊!我知道您的輝煌戰績在你們宏潤是無人能及的。”秦安易繼續說道。
周總面露驕傲之色,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吳雨趁機敬了他一杯,江南覺得他們應該馬上就要步入正題了。
“我還知道,宏潤的董事長對您特別信任,許多生殺大權都交在了您的手上。”江南這才見識到了秦安易拍馬屁的本事。
周總面泛笑意,等着聽秦安易的下文,看你拍完馬屁怎麽談價格。
“宏潤是我們的老夥伴了,這次之所以要提價,我知道,這也不是你們的本意,聽說你們有更好的合作夥伴了,父親知道這件事後,說畢竟大家合作一場,你們有錢賺,我們不能攔着,所以我們也已經找好了新的合作夥伴,我本次過來,不是讨價還價的,是要對你們過去幾年與我們的合作表示感謝的!請周總務必将家父的意思轉達給趙董事長,謝謝!”
江南和吳雨聽完這一番說辭不禁目瞪口呆,哪裏有新的合作夥伴啊!簡直信口胡說。吳雨一直盯着秦安易的臉,希望遞給他一個眼神,阻止他這不着邊際的說辭,但秦安易一直都沒跟她目光接觸。
秦安易說完一臉誠懇地看着周總,周總萬沒想到就這樣被他反将一軍,天達上次來談過合作意向,給的價格跟安易地産差別并不大,宏潤便想借機迫使安易提價,想不到他們早早找好了後路,還假惺惺地來道謝!秦遠山真是只老狐貍,周總暗忖到。
而且跟安易的合作已經很成熟了,現在換公司并沒有什麽好處,況且他們也知道安易地産手上有個大項目,只不過一直被天達的人慫恿。
“其實,換合作夥伴這樣的事,我還是做不了主的,但是我們跟貴公司一向合作愉快,難道秦總不想繼續合作?”
吳雨這才舒了一口氣,剛才心都跳到嗓子眼兒了。
“我們當然想,但是我們不能仗着有份交情,就抓住你們不放,擋着你們賺錢啊!”秦安易一臉的抱歉,假模假式地說道。
“這個,我們董事長是個念舊的人,想必還是希望跟你們繼續合作,我會向董事長代為轉達你們的意思的。”
“多謝!”
周總和助理一走,吳雨這才發現自己手心都是汗。
“安易,他們家可是秦總非常重視的合作夥伴,都怪我,事前沒有跟你溝通好。”吳雨滿心的自責。
“雨姐,你就放心吧,等着明天簽合同就好了,而且價格不變。幹杯!”秦安易拿起杯子一臉的陽光燦爛。
“我哪喝得進去。”
江南也懶得搭理他。
“幹嘛搞得這麽沉重?”秦安易心情好得出奇,笑得甜蜜蜜的。
“說,是不是知道什麽內幕?”江南問道。
“知道天達的報價而已。”他陰險地笑道。
吳雨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這又覺得秦遠山多慮了,他太低估了自己的兒子。
果然不出秦安易所料,第二天,周總就帶着合同來跟秦安易說,他們多年合作,已經跟安易這邊産生了感情,希望永久的合作下去諸如此類的場面上的話。秦安易一一笑納,雙方愉快地在合同上簽了大名,而且期限是5年。且5年之內價格保持不變,在這個建材價格瘋漲的時代,一下子簽了5年的合同,就意味着他們的大後方有了穩固的保障,且擁有了最低的預算。
可是,秦安易依然覺得,少了點什麽。
幸好,還有開心的事兒,一回到家,就看到桌上放着孫堯喜氣洋洋的結婚請柬,精致的封面上還印有兩個人的婚紗照,他前天都親自把請柬送到家了。
秦安易坐在沙發上,拿起請柬,打開研究着裏面字數不多的內容,想到了7年前剛進Z大的情景,那時候孫堯還是一副黃毛小子的模樣,現在就真的要結婚了,照片上他們笑得那麽幸福,彼時,秦安易想,結婚應該是幸福的吧。
結婚就是要讓自己的感情有個歸宿,再也不要有無處安放的感覺。他的腦子裏突然這樣總結了一下,繼而才發現自己的感情一直是屬于無處安放的狀态。
“兒子,想什麽呢?”媽媽下樓便看到兒子在發呆。
秦安易依然紋絲不動地盯着那張請柬,目光空洞。李芳瑩過來推了一下,秦安易這才呆滞地看了媽媽一眼,沒有搭話。
“兒子,孫堯都要結婚了,有沒有羨慕啊!”
“是蠻羨慕的,感覺挺幸福的。”秦安易坦率地說。
“知道羨慕就好,還以為你是個愣頭青呢,我跟你爸都給你們安排好了,很快別人就會羨慕你的幸福了。”李芳瑩心滿意足地笑道。
“媽媽,這種幸福是可遇不可求的你知道嗎?不是能夠安排來的。”
“小孩子的話,我們兩家都安排好了,國慶節就給你和言言訂婚。”
秦安易如雷擊般地站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看着媽媽。
“什麽?你們憑什麽這麽安排,明明知道我不喜歡她,還談什麽幸福!可笑!”
“你!什麽可笑?你們都一起在美國住了3年,不結婚就罷了,還不訂婚,怎麽給慕家一個交代?”
“我們雖然住在一起,但什麽事兒都沒有,就算是住了30年也一樣!”
“誰相信啊?你慕叔相信嗎?嚴泉就更不信了,那天還跟我說起,他們心裏委屈着呢!”
“當初是誰慫恿慕言跟着我去美國呢!反正我問心無愧!”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想什麽?你居然把那個丫頭安排到安易地産上了幾年班,你堂堂安易集團大公子要娶一個野丫頭,而且還是一個離過婚的,你是要把你爸的臉往哪放?”
秦安易看着歇斯底裏的媽媽,忽然覺得很陌生,很心涼,原來他們的臉面比自己的幸福重要。
“都是慕言告訴你的吧?她怎麽沒有告訴你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不喜歡她。”
秦安易說完拿着請柬上了二樓,關上了門。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大燈,想起了爸爸從前跟他說過的話,若是喜歡上一個女孩子就要全心全意地愛她,直到你們的人生沒有交集,他怎麽就沒有說,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不顧一切地跟她在一起呢,難道他早就知道,自己終有一天會跟自己喜歡的人毫無交集嗎?
可是他是秦安易,他不信這套無謂的說辭,他喜歡,就是要在一起,不就是受了身份的束縛,大不了,他什麽都不是。他只要一個身份,就是一心一意愛她的男人。
這樣一想,心情舒暢了許多,拿起手機給孫堯打了個電話,打趣了幾句,聽說周華也要來,心情頓時更好了幾分。馬上接着又給周華打了個電話,卻聽到了一個不太愉快的消息,原來周華已經離婚了,具體原因,他說一言難盡,總之,大概是不夠喜歡,所以不能包容,失去了包容,生活何談融洽,不過,鑒于父母的壓力,他又談了幾個女朋友,但都相繼告吹了。
最近幾天,餘水星開始失眠了,總是半夢半醒狀态,好幾次都夢到周華了,她們還在Z大銀杏大道上散步,在食堂吃飯,每次醒來,水星總會自言自語地笑道;“還真是做夢啊!”
仿佛就在眼前,卻已輪回三個春秋,曾經以為活不下去的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竟然就這樣遠遠離去了,人生真的仿若一輛疾馳的列車,一往直前,無論多麽放不下的,離不開的,終将被抛在身後,掙紮過後便會回歸平靜,每個人都不是例外。
孫堯辦得是傳統的中式婚宴,日子選得是周末,夫妻二人站在酒店大門迎賓,新娘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一直露着八顆晶瑩雪白牙齒,孫堯站在身旁一邊招呼客人,一邊幫她拉着婚紗,呵護備至,兩人偶爾相視一笑,幸福滿溢,那樣赤裸裸的甜蜜真讓人羨慕嫉妒。
大家陸陸續續進來,遞上紅包,并跟新娘新郎合影,秦安易和錢程周華則早早過來幫忙了,周華在停車場附近歡迎來賓,指引方向,秦安易在裏面招呼大家就坐,錢程則在整理喜糖喜煙之類。
周華見到了好多老同學,基本上在北京的都來了,還有一些外地趕來的,就在周華跟一個同學寒暄的時候,一輛紅色的大衆停在了旁邊,兩人趕忙退後讓開,車門打開,下來一位長發飄飄的女生,穿着墨綠長裙,她伸手摘掉墨鏡,漂亮的銀色指甲在太陽下光彩奪目。
“水星!”旁邊的同學驚喜地叫道。
水星沖她粲然一笑,“是你!”
“差點認不出來了,周華你真行,把老婆養這麽漂亮。”這話讓兩個人都有2秒鐘的尴尬。那位看出2人神情異常,趕緊借故離開了。
周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餘水星,他腦子裏還是那個成天穿着牛仔褲白T恤的小姑娘,留着短短的BOBO頭,肉乎乎的小手,現在的她俨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看什麽?我留長頭發不好看麽?”水星甩了一下頭發,一臉燦爛地問道,仿佛他們之間從來沒有不愉快。
“好看。”周華呆呆地說。
“這個指甲油适合我麽?”她又調皮地伸出手指湊到他面前讓他欣賞。
看見周華沒有回答,她又華麗地轉了一圈;“我穿裙子漂亮嗎?”
“水星。”他制止她的調皮,幾年沒有被他這樣叫過了。
就這樣被他輕輕的一聲喊,略帶疲憊的聲音,她的心一下子就酸了起來,原來她還是這樣的容易被傷害。
“那你先忙,再見!”她還是不願意收起自己的笑容,她一定要用最燦爛的笑來武裝那個曾經狼狽的自己。
“水星。”他拉住她;“你……過得好嗎?”
“哈哈哈,看你問的,太平盛世,豐衣足食,有什麽不好的?”她邊說邊低頭欣賞自己的指甲。
周華明知道自己問得多餘,卻還是脫口問了,被她這麽一答,更顯得多餘。
“那……你去吧。”他放開了她的手,一臉難掩的落寞。
水星剛到門口,就看到了江南和朱琦玉萱萱在那聊的熱火朝天,把文偉和白天晾到一邊,四個人一哄而入,跟新郎新娘合影,錢程給他們發了喜糖,秦安易就領着他們就座了。
“四位美女這邊請。”秦安易彎着腰笑道。
“這個酒店不錯,服務生帥成這個樣子!”朱琦玉笑道。
“小二,上茶。”萱萱也對秦安易叫道。
大家都就座以後,秦安易對着江南耳朵小聲說道;“給我留個位子哦。”
表面上說悄悄話,其實在座全都聽到了。大家自然識趣地在江南旁邊空出一個位子。
司儀是個幽默帥氣的小夥子,瘋狂調戲新郎新娘,帶着大家起哄,全場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一桌子人笑得東倒西歪,就只周華笑不出來,出神地看着酒瓶發呆,時不時地目光停留在餘水星的臉龐,只是她的目光從不曾與他相遇,她笑得越燦爛,他越是想到她曾經絕望的表情,離婚後,他相親了無數的女孩子,他的要求都是短頭發,圓臉大眼睛,微胖,要有肉乎乎的小手。
是的,當初是他丢下了她,那樣決絕地走出了她的生命,他從來都沒有想到,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裏,他都要費盡心機地去尋找一個像她的女孩子,曾經那樣真真切切的擁有,最後懵懵懂懂的放棄,從此,他愛的人都很像她。
那時的他,太聰明,太懂得取舍,直到今天,在這個大家都笑得流淚的場合,他才知道,他舍去的是什麽。
散場了,大家各自離開,因是周華遠道而來,秦安易請大家繼續去唱歌,水星本想拒絕參加,但又覺這樣反倒顯得自己太刻意了,便挽着江南嘻嘻哈哈的一同去了。周華一直在充當聽衆,水星亦是如此,只忙着和跟萱萱琦玉聊天,她來,就算是捧個場罷了。
大家知道了周華離婚的事兒,都有心重新撮合他們,唱歌的時候你推我搡,最後總讓周華坐在了水星的身邊,水星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傻乎乎的傻丫頭了,她看出了大家意圖,卻總一笑而過,淡然處之。一會兒,白天帶着萱萱離開了,一會,文偉和琦玉也走了,她明白最後終會只剩下他們兩人,這種伎倆在大學早就用過1000遍了。
“大家繼續,我有事先走了啊。”她站起來跟剩下的人打招呼。
大家看她拎包走了,馬上示意周華追随。
兩人一前一後,始終隔着5米的距離,快到停車場了,水星停下,轉身問道;“要我開車送你去賓館嗎?”
“不了,我晚上住安易家。”
“那再見了。”她拿出鑰匙,開了車門。
“水星,等等。”他走過來,又幫她關上了車門。從包裏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她。“給你的。”
“又不是我結婚,還給我送禮物啊。”水星笑道,沒有接。
他倔強地把盒子放到她的手上,“我欠你的。”
水星打開盒子,是一塊手表,看牌子和款式,肯定是5位數朝上的,面對這份遲來的禮物,心中頓時無限悲涼,嘴角卻揚起了美麗的弧度,比剛才新娘子笑得還甜,“還有事嗎?”
周華搖頭,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
“那好,現在這個手表就是我的了,我的東西我是不是就可以随便處置了?”
他又點頭。
水星蓋上盒子,啪得一聲,準确地把手表摔進了10米開外的垃圾桶裏,感覺手臂發麻,心被揪起來了,依然笑得燦爛。
“現在開始,你再也不欠我什麽了。”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眼裏的閃閃淚光。
“水星……”他無力低沉地叫她。
眼睛裏慢慢流出了淚,淌到嘴裏,苦苦的,他覺得自己是要遭報應了。
聽到他哽咽沙啞的聲音,水星一瞬間有擁她入懷的沖動,她清清楚楚地感到自己的心無法阻止地變軟了。
“原諒我,讓我們像從前一樣好嗎?”他哀求道。
像從前一樣?水星不禁想到了這幾天的夢境,從前真好,那是她最無法割舍的從前,她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了淚珠的重量,嘩嘩地淌下來。
“我告訴你,我可以原諒你,可以對你笑,可以不計較從前的一切,就是不會跟你回到從前!就算我現在還愛你,愛得快要死掉了,可是我寧願死,也不會跟你回到從前。”
她的心刀割似的疼,似在遭受淩遲之刑。
他的心被掏空似的,整個人仿佛墜入無底深淵。
“不要,原諒我,像從前那樣繼續愛我好嗎?”他過來死死地抱住她。
“從前的我已經死了,3年前就已經死在蘭州了,兇手就是你!”
水星甩開他,關上車門揚長而去。留下他一個人站在那裏,收拾自己破碎的世界。
3年前,他自己又何嘗好過了,送水星回賓館後,他在沙發上坐了一夜,抽了3包煙,喝了1瓶白酒,那一夜,他把自己的心殺死了,他以為那就是所謂的取舍。
後來的他,總想回去,回到過往,不過3年,怎麽會回不去呢,他想。
此刻面對她的決裂,他才明白,有些過往,只能回憶,人非,物也非,破鏡終難重圓。
我們好像真的要等過去很久,經歷很多事,才能清清楚楚地明白,當初究竟愛得是誰,愛得有多深。
周華就這樣回去了,帶着對北京無限的眷戀,回到了那個只有他自己的蘭州。
星期天,秦安易又被樂樂纏住了,她一大早就跑到家來了,小丫頭已經上高中了,秦安易上大學那會,她還是個小學生呢,她心血來潮地要去秦安易的母校Z大去看看,她剛上高中就想着要上什麽大學了,哥哥的母校當然是她心中的首選,秦安易難得放松一下。
才2007年,學校裏到處彌漫着奧運的氣氛,秦安易一下子回到了當年申奧成功的時候,那時候也是舉國歡慶的樣子,大家都在奔走相告,這麽快奧運就要來了。
“安易哥,到時候我考上Z大你一定要親自送我來上學。”
“你要考上清華我就送你。”
“不要,我就要上Z大。”樂樂硬邦邦地說。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小時候你在我心中為Z大埋下了神聖的種子呗,就覺着該上Z大,說不定我未來的白馬王子在Z大等我呢!嘿嘿!”樂樂一臉的幻想。
“哎呦喂!真敢講,好的,你要考上了我就親自送你來。”
被樂樂綁架着在Z大兜兜轉轉,還要當講解員,秦安易累的在銀杏大道下面的長椅上躺了下來,天還是那麽藍,一如從前,銀杏樹依舊那麽茂盛,迎接着一撥又一撥的學生,秦安易掏出手機給江南打了個電話,命令她來解救自己。江南抱怨着周末并非上班時間等等,不過經不起秦安易三寸不爛之舌,還是趕過來了。
挂了電話,秦安易心情出奇地好,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一個電話,她就能趕過來,他們還能一起在Z大逛逛,想想都要笑出來。
“安易哥,是不是你喜歡的女孩子?”
“我表現得很明顯嗎?”他坐起來不相信地問。
“太明顯了,人家喜歡你嗎?”
“不喜歡。”
“啊?喜歡人家幾年了?”樂樂一臉的鄙夷。
“現在是第7年。”
“天哪!7年你都沒談過戀愛?”樂樂不可思議地叫道;“你正常嗎?”
秦安易被她的反應驚到了。
“不正常嗎?”他也想知道。
“你看你今年26歲吧,你人生中最美好的7年就這樣虛度了,沒談戀愛,肯定也沒有牽手,也沒有kiss,更別提……”樂樂捂住了嘴巴,接着又叫道;“我的天哪,你是怎麽活過來的?”
秦安易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死丫頭,知道這麽多,不過你肯定不知道,她每天都呆在我心上,所以,我活得很好。”
“敢情你老人家就是當代柏拉圖?她有那麽好嗎?”
“她沒什麽具體的好,也沒有驚人的美麗,也許……她就是觸動了我心裏的某根弦,除了她,再也沒有人能撥動這根弦,至于她好不好,已經不重要了。”
正說着,江南就來了。
“姐姐姐姐。”樂樂撲過去熱情地叫道,一下子就挽住了江南的胳膊,好像熟的不得了的樣子。
“大少爺走不動了,派我過來給你當導游?”江南笑道。
“那只是個借口,他想跟你故地重游是真,我剛好現在有事,就不陪你們了,嘿嘿。”樂樂把江南按在椅子上坐下,自己背着包屁颠屁颠地跑走了,一邊走一邊瘋狂地朝着安易擠眼睛。
秦安易懶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像上學的時候一樣,他瞄了江南一眼,露出好看的笑,沒有解釋,過了這麽多年,他的眼神還是那麽明澈清亮,沒有一絲的世俗氣,江南也靠在椅子上,看銀杏大道上的人來人往,廣播裏放着好聽的校園歌曲,遠處傳來籃球拍打籃筐的聲音,學生宿舍的陽臺上,晾着顏色斑斓的衣服,一切還是從前的樣子,本來是不願意過來的,此刻竟覺得一絲惬意,江南看看旁邊的秦安易,他正自顧自地擺弄着手機,不知道在跟誰發短信。
廣播音樂突然停止了,傳來甜甜嗲嗲的女聲;
“2001屆建築設計系的江南學姐,你好,歡迎回到母校,有位學長為你點了一首歌,林俊傑的《江南》,哈哈,剛好是學姐的名字哦,學長真是有心,學長說,非常感謝你,感謝曾經有你的Z大時光,7年了,不管歲月如何變遷,他依舊是當初那個Z大校園裏愛着你的秦安易……,哎呀不行,鼻子都酸了……眼淚也出來了,這位學長真是的。”小女孩就是容易被感動,都說不下去了,接下來換成了一個男生的聲音。
“看給我們學妹感動的,這位學長還說,我會一直在你的身旁等你,等你愛我!哇!學長,我支持你,我代表Z大所有的學弟學妹支持你!”這位同學聲音一下子提高八度,無比激昂!
林俊傑憂傷甜美的中國風回蕩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江南不可思議地看着秦安易,他躺在椅子上,用手撐着臉,笑眯眯地看着江南。
“哇!我們的短信平臺要爆滿了,全部都是為學長加油的,有位同學說;人生能有幾個7年,誰若給我一個7年,我定還她一生一世,學姐,嫁給學長吧!”
“這裏還有位非常可愛的同學說;學長,我把今年的運氣都送給你,祝福你能等到心中美麗可愛的Z大姑娘。加油!”
“學長,我今年大一,期待10年的時候,你們可以帶着孩子重游Z大,加油!”
“學姐,全校的弟弟妹妹都在等着你的答複呢,請回複到我們的短信平臺,不要讓大家失望哦。”
江南握着手機,想起了吳雨在青島跟她說過的話。他是快要訂婚的人了。
“安易,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知道嗎?”
“沒有誰跟你生來就該在同一個世界,我一直都在向你的世界走進,只要你打開門就好了,最怕的是你永遠不給我機會。”
“我怕這一切都是個夢,等有一天要醒來的時候,我們都承受不起,”她知道秦安易的世界太過繁華,如果她走不進去,就只能看見繁華背後的蒼涼。
“我想走進你的世界,我可以像姑姑一樣,去你的小城生活,找一份平凡的工作,跟你一起去菜市場買菜,我可以學做你喜歡吃的菜,把你養得胖胖的,然後生個可愛的孩子,早晨一起送他去幼兒園,晚上下班就接他回家,晚上我們一起去河邊散步,教他背詩,然後擡頭就能看見你呆過的教室,周末的時候,帶着你爸媽一起爬山……”
她知道安易喜歡她,也曾想過要走進他的世界需要克服多少阻礙,卻從沒曾想過,他竟然甘願走進她的世界,還有這麽多平凡的念頭,許多次,看見秦安易無辜的臉,她都在想,如果他只是個普普通通大男孩多好,像錢程那樣,她就可以大大方方接受他,把他帶回家,也不辜負他這麽多年等待的時光。
可每每想到安易集團,她便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遠得無法計算,樹上的知了一聲聲地叫個不停,7年了,銀杏的葉子落了幾回,又綠了幾次,曾經以為他們這輩子再也不會見面了,和人生中的每一個過客一樣相忘于江湖,豈料人生如戲,他們再次變成了朝夕相對的關系,他依然像多年前一樣,随時随地站在她的面前。
她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
“安易……。”
“我還沒有說完呢,如果我們可以生個小孩,我把名字都取好了,就叫秦時雨,時間的時,下雨的雨。”秦安易一臉幸福的笑,讓江南都不忍心打碎他的幻想。
“秦時雨?”
“是的,因為我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正在下雨。”
“開學典禮的時候有下雨嗎?”她記得沒有下雨,難道他記錯了?
他起身捏了捏她的小馬尾,“你想不起來了,等我想告訴你的時候再告訴你吧。”
校園的廣播裏依然在熱烈地議論這個話題,江南眼眶依稀發紅,她突然覺得自己好難過,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難過,難過得想哭,明明有人這麽愛着,為什麽還是想哭,她不想用矯情來形容自己,她得好好想一想,這種情緒從何而來。
很快,她想明白了,她是不想拒絕秦安易,她怕受了傷的秦安易再也不會笑,她想說她很喜歡秦時雨這個名字,讓他傻傻地笑上半天,可是她又憑什麽這樣自私地改變他的人生,讓他跟秦老師一樣,一輩子生活在那樣無名的小城。
可是她又怎麽能不愛上他的好,他這麽善良,只知道對她笑,對她好,一點點沒有自己的算計,江南真希望,他什麽時候能夠學會為自己打算。
“安易,你就要訂婚了,以後別說這些沒邊的話了。”
“你希望我訂婚嗎?跟一個我根本就不愛的人。”他反問道。
“她比我适合。”她低聲地說。
“只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說,你從來就沒有一秒鐘喜歡過我,以後,這輩子都不會,我就去訂婚,因為除了你,我娶誰都沒有區別。”
秦安易捧起她的臉,讓她看着自己,她烏黑的眼珠一下子霧氣朦胧,接着嘩嘩地掉下眼淚,停不住。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從哪一秒鐘,哪一個地方開始,愛上了秦安易。可越是愛他,卻越想逃避。她原本只想愛一個普普通通的男孩子,可他偏偏不是。
那天聽到吳雨說他要訂婚了,她的心痙攣似的疼,她這才知道,自己原來竟是這樣在乎他的。
“說啊!”他繼續叫道。
她拼命搖頭,嘴裏吐出幾個字;“我也喜歡你。”
她在他面前一向狼狽,連表白也不例外,哭成這個樣子。
秦安易抹去她不斷流出的眼淚,滿足地親了親她的眼睛,這是他這輩子最最開心的時刻。他抱起她在原地轉了無數個圈,直到他累的轉不動了。
他們癱坐在地上,秦安易依舊抱着她,舍不得松手,好像一放手她就會消失一樣。
“女人,你是個講話算話的人呢,所以你現在答應我,今天牽了我的手,就永遠不會放開我。”
“除非你先放開我!”
“好耶!你這輩子都要跟我再一起了!我以後一定要讓秦時雨也上Z大,到時候我們既是她的家長,又是她的學長!哇!我是不是很有才?”他一時得意的沒邊。
“我只能承認你很有遠見,這麽遠的事都能想到。”
兩個人又傻傻地跑到圖書館去坐了一會,就像剛認識沒幾天的樣子,幹什麽都驚驚喜喜的。笑個不停,晚上各自回家還又講了無數遍的晚安。
秦安易終于美夢成真,這麽多年的感情終于有了歸宿,他一遍遍告訴自己,要珍惜,要感恩。
☆、第28 章 九七 九七
江南答應秦安易無論有多大的阻力都要堅持共同面對,所以,當秦安易拉着她進秦家大門的時候,縱使是手心發汗,呼吸緊促,她依舊保持着她的招牌式的江氏笑臉。
兩個人商量好了,要一起迎接暴風雨。
秦遠山是認識江南的,畢竟是有風度的人,讓秦安易很欣慰的是,他對着江南笑了。
“呵呵,小江,原來你和安易是同學。”
“是的叔叔。”江南面對這樣的慈祥笑容,緊張的心情平複了許多。
可是接着她就發現自己高興的太早。
“叔叔是你叫的嗎?你拿了安易集團幾年的工資,還不知道怎麽稱呼領導嗎?我教你一遍記住,叫秦總。”李芳瑩毫不客氣的說道。
“媽,這是在家裏,又不是公司。”安易急切說道。
“家裏又怎麽了?小趙每天來家裏接你爸的時候不都叫的秦總,什麽時候叫過叔叔?”
“是的,阿姨,我知道了。”江南笑道。
“阿姨也不是你能叫的,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幾年前,在你們Z大校園,你告訴我你和安易是個誤會,現在呢?”
“芳瑩你別這樣,讓孩子們不自在。”秦遠山提醒老婆一下。
“媽,她叫江南……”秦安易打算正式介紹一下江南。
“你不用說,我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