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第6章
“嘉木,嘉木。”
嘉木回頭,周尋款款而來,他覺得X大不小,可自己老是會跟周尋偶遇,食堂,圖書館,球場,他現在不怎麽打球了,因為沒有了觀衆,他所謂的觀衆其實只有江南,他有幾次就是在球場轉轉,都遇見周尋了,于是兩人會經常一起散步,吃飯,看書,沒有江南在身邊的日子,他覺得過日子就像任務一樣,沒有什麽期待,沒有什麽驚喜,無非就是看着日升月落。吃了早飯吃中飯,吃了晚飯就上網睡覺。
以前他懷着夢想,以為大學是個無比神聖的地方,應該是藏書萬千的象牙塔,路漫漫其修遠矣,他将上下而求索,畢業之時定将學富五車,才高八鬥,至于愛情,那是建築在事業至上的。現在的他才知道,這裏不是什麽象牙塔,沒有他幻想的所謂的求知探索,大家在一起的時候,比起學習,更願意讨論的是女孩子,比起看書,大家更喜歡上網,他以為他會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來刻苦攻讀,可是他也做不到,因為他走在校園的任何地方,只要看到女孩子,他就會無可救藥地想念江南。
這是他以前萬萬沒有想到的。
吃飯的時候,看書的時候,睡覺的時候,他真的不開心,楊嘉木很沮喪。
很多時候,周尋約他,出于無聊,他都會去陪她,陪她吃飯,買東西,看電影,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因為他們看起來是那麽的般配,可是有一天,嘉木突然跟她說,去談戀愛吧,跟哥們走在一起的感覺永遠比不上跟男朋友在一起的感覺,你應該在最美的年華,跟最愛的人一起。
周尋沉默了,即使江南不在,那個在他身邊的人也不能是她嗎?你怎麽知道我最美的年華沒有跟最愛的人一起呢?
自從進了X大,于她來說,就像進了世外桃源,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過去,沒有人知道嘉木喜歡的是一個叫江南的女孩子,她随時都可以叫到嘉木跟她一起吃飯或者散步,有時候也會逛街,她忽然有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她想就一直這麽走下去,周尋相信,日久生情,嘉木自然會跟她一起,可是嘉木跟她說這樣的話,徹底證明了她的一廂情願。在嘉木心裏,無論她多麽漂亮,溫柔,懂事,她永遠就是個哥們。
若幹個時刻,她在滿心投入的買東西,問嘉木好不好看,一回頭都看到嘉木對着街邊的大玻璃門發呆,滿眼的荒蕪,好像滿世界的喧嚣繁華都走不進他的視野,他的眼神刺痛她的心,她害怕看到這樣的眼神,因為在這樣的眼神裏,她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
那天,她在挑絲巾,“嘉木,這條絲巾好看嗎?”
嘉木看過來,笑容爬上臉頰,:“恩,好看!”他對每個人都這樣溫和善良。
“是黃色好看還是紅色好看啊?”她不甘心地問道。
“都好看啊,你喜歡哪個就拿哪一個。”
“你幫我選一個顏色吧,不如你送我一條好嗎?”
“好的。”嘉木拿掉她脖子上的那條紅色絲巾就去收銀臺了。
他拿掉絲巾的時候,她又感覺到了他身上獨有的味道,那是一種幹淨清爽,溫柔善良的味道,讓人覺得可靠,周尋覺得她一輩子也離不開這種味道,而且他們的關系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嘉木不像以前那樣随時跟她肆無忌憚的勾肩搭背,也不像像以前那樣跟她天南海北的神侃,她本來覺得跟他逃到了世外桃源,可是內心卻覺得比以前疏遠了。
嘉木基本上課餘的時間都打發在圖書館,也經常會忘了吃飯的時間,她經常打好飯,帶到圖書館陪他一起吃,她經常會提前找好第二天上課所需的輔助材料,給嘉木一份,她會讓嘉木把髒了的外套脫下來,她帶回去給他洗幹淨,她覺得自己跟江南一樣的驕傲,可是在嘉木面前,她比她卑微。
她跟嘉木的室友關系都非常的好,大家都羨慕嘉木身邊有一個這麽漂亮能幹又對男朋友好的女孩。可是她即便得到全世界的認可又怎麽樣,今天嘉木還是要讓她去找男朋友。
“嘉木,你是不是不喜歡我老跟在你身邊?”
“不是,你在我身邊當然好了,但我們畢竟只是哥們,你不能只有友情,大好的青春,為什麽不去戀愛呢?”嘉木滿臉的認真。
都說男女之間是沒有真正的友誼的,如果有的話,只有一種情況,一個打死不說,一個裝傻到底。
“嘉木,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呢?你到現在還認為我只把你當哥們兒嗎?”
周尋看着他,這個跟她朝朝暮暮不分性別毫無間隔的男孩終究是在慢慢疏遠她了。
是時間,還是年齡,還是感覺。她真的搞不懂,她突然後悔長大了,可是有什麽用呢,誰能阻止年齡的生長歲月的流逝呢。她永遠回不去15歲那年,老師把她分到跟一個叫楊嘉木同學坐同位的時光了,就算那時候他也不愛她,但他還是會每天興致盎然地跟她一起做幾何證明題,研究化學式,解方程,她總能聽到他的聲音他的笑。
“周尋,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很好,但是你也知道的,我只喜歡江南。”
她終于聽到了她最怕聽到的話。
“你們是沒有希望的你知道嗎?就算你願意等她,她願意等你嗎?說不定人家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你就自己在X大憂郁吧。”
“不管怎麽樣,我欠她4年,4年之後我會去找她。”嘉木說。
“好!那我等你4年!”她義無反顧。
“你不要浪費自己的青春,做這樣毫無意義的等待。你應該知道,我不想傷害你。”
“是我自己願意等你,跟你沒關系,從現在開始,我們還跟以前一樣,你不要有壓力,等4年之後我再喜歡你好了。”她倔強依然。
再後來,嘉木盡量出門幹什麽都跟室友們成群結隊的去,避免單獨跟她遇上,當然見面了,還是跟以前一樣,他也不能赤裸裸地回避她。
日子流水般的消逝,毫無知覺,時鐘一秒不停地前行,很快,聖誕節來了,嘉木想到去年答應江南,無論明年在哪個大學,都去陪她一起過聖誕節。
他買好了火車票,坐上了北上的列車,幾個月了,不知道他的江南有沒有想他呢,他一定要向她證明,他答應過她的事情都能做到,他永遠不會騙她,不管他選擇了什麽,江南是他不變的選擇。
從武漢到北京,越往北越是空曠,空氣也越來越寒冷,窗外都是蕭蕭落木,靜靜地矗立在幹裂的大地上,北方的天空陰冷沉寂,灰蒙蒙的,看不見一點藍色,也沒有一片雲彩,河流都結了白色的冰,硬邦邦的。他覺得這不是江南呆得地方,有江南的地方應該是春暖花開的。
下火車的時候,已是暮色降臨,華燈初上,天空飄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站在這個江南生活的城市,嘉木一下子覺得浪漫起來。
知道北京很冷,他也只是穿了件大衣而已,零下20度的室外,凍得他臉部僵硬。他想笑一下都覺得不自然,他使勁裹了裹大衣,卻依然擋不住肆虐的寒風,這裏是有江南的地方,他這樣想着,便覺得溫暖了許多,大街上的女孩子都被男朋友擁着,手裏捧着鮮花,臉上洋溢着甜蜜的笑。
這是他第一次給江南買花呢,想到江南驚喜的樣子,嘉木幾乎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手快凍僵了。他滿心歡喜地搭上公交,又轉了2次車,終于到達了Z大門口。
整個Z大洋溢着濃濃的節日氣氛,好多學生都帶着聖誕帽,嘉木聽到廣播,晚上8點鐘開始,就要開始聖誕晚會了。
幾個女孩下午浩浩蕩蕩的去逛大街了,江南特地穿了大紅色的羽絨服,高高的雪地靴,毛茸茸的帽子,一直蓋到耳朵,這樣感覺比較喜慶,心情會好恨多,記憶中她從來沒有給自己裹得這麽嚴實。大家各自買了許多需要的不需要的東西,享受聖誕節打折的購物快感,餘水星主要買吃的,江南和陳萱視心情而定,朱琦玉給秦安易買了一條白色圍巾,厚實而溫暖。
“江南,你看這個圍巾怎麽樣,安易哥圍上會好看嗎?”
“恩,不錯。”
“萱萱,好看嗎?你幫我看看”看到江南有些敷衍,她不甘心地接着讓陳萱參考。
“好看啊,人長得帥戴什麽都好看的。”陳萱笑着說道。
“恩,這話我愛聽,那就拿着了。”朱琦玉滿足地拿下了。
看到朱琦玉滿足的表情,江南突然也有一股想買圍巾的沖動,嘉木帶這個應該也很好看,這個顏色很配嘉木,想想算了吧,武漢是不需要這個的,就算需要,也不需要我來買了。怎麽這個慣性持續這麽久!
還是給自己買點禮物吧,江南選了一件黃色毛衣,很厚很溫暖的那種,看着就覺得暖和,她需要這種感覺。
“哇,這個太好看了,江南,我也好喜歡,我也買一件,我們穿情侶裝吧。”朱琦玉發現新大陸似的。
“只要你不介意,我當然願意咯!”
這時候服務員過來告訴他們,這是最後一件了,朱琦玉頓時沮喪萬分,“好不容易有件這麽喜歡的,怎麽會這樣?不行,你給我調貨。”
“對不起,真是不巧!別的店也沒有了。”服務員抱歉地說。
“你給我想想辦法吧。”朱琦玉萬分地不甘心,服務員為難地看着大家,表示無能為力。
“好了,你要喜歡就給你吧。”江南告訴她。
“那怎麽行,是你先發現的。”
“沒關系,我其實不是很喜歡黃色,是你們說好看我才想買的。”江南說道。
“真的嗎?真的嗎?”朱琦玉不相信的問。
“是真的是真的!”
“哎呀,感動死了,愛死你了,江南!”朱琦玉抱着江南親了一口,滿心歡喜地去結賬了。
餘水星忍不住抱怨江南說,明明是你先看到的,幹嘛讓給她,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江南又跟她講了許多遍,餘水星才勉強相信江南真的是不怎麽喜歡這件衣服。
陳萱看了看手表,呀!7點半了,晚會快開始了。幾個人連忙狂奔回去。
眼看晚會時間已經到了,嘉木猜江南肯定已經去禮堂了,他也跟着人潮走去。由于是聯歡晚會,所以沒有按班級排位,都是大家随意坐的,嘉木不認識什麽人,便随便找了一個角落的位子坐了下來,頓覺暖和多了,由于懷抱玫瑰,總是有人側目,搞得他有點不好意思。
江南她們到學校的時候,已經8點20分了,朱琦玉還有節目,她們來不及回去,便直接提着大包小包直奔大禮堂了,幸好朱琦玉的節目比較靠後,她還有時間去後臺化妝。
錢程已經幫他們占好了位子,她們喘着粗氣,陸陸續續地就坐。秦安易照舊一看到江南就眉開眼笑,但是還沒等他開口,江南已經坐到錢程旁邊去了,他臉皮厚的硬擠過來,坐在江南和陳萱之間,周華和餘水星自然是坐在一起,說不完的悄悄話。
江南一直忙着跟錢程彙報逛街的情況,時不時議論臺上的表演,說着說着就用了老家的方言,秦安易根本就不知所雲,只得跟陳萱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
“萱萱,聽說你跆拳道不錯哦。”聽到秦安易這樣稱呼自己,陳萱實在有點不好意思,幸好燈光很暗,其實秦安易是跟着江南的叫的,經常聽到江南叫萱萱啊,水星的,他都覺得自己跟她們已經很熟了,也這麽跟着叫了,自己都覺得很順口。
“呵呵,你怎麽知道?”陳萱笑道。
“聽江南說的的嘛,你們寝室是個藏龍卧虎之地呢。”
“是嗎?哪個是龍,哪個又是虎呢?”陳萱饒有興趣地問道。
“你呢,你上次一個人打兩個歹徒,好厲害的,琦玉呢,她聽說很會跳舞呢,是舞林高手啊,水星也很厲害啊,她跟我們老大一樣喜歡攝影,上次在學校參展不是獲了二等獎嘛?哈哈,都夠牛的哈!”秦安易挨個兒誇着。就是沒說江南。
“那江南呢?她不厲害嗎?”陳萱問道。
“她啊,”秦安易頓了一下,似乎很難下定論,可是陳萱又很認真地等着他回答,“她嘛,應該算個例外,長得沒你們好看,說話那麽粗魯,豪放的不得了,又沒有什麽專長,還頑劣不堪,簡直像個野貓,實在不配呆在你們寝室啊!”秦安易只覺得越把她說得不堪越是過瘾。
剛一說玩就被江南狠狠揮了一拳,“想死啊,說人壞話還這麽大聲!”她看着他,昏暗中,她的眼眸格外黑亮,像熟透了的黑葡萄,又像兩汪深深的泉。秦安易揉着胳膊,湊近了看着她的眼睛,便笑了起來。
“果然像貓啊,貓的眼睛就是這樣的。”
江南被他看的毛骨悚然,便把他的頭給推了回去,“看節目!”
正說着,朱琦玉搖曳生姿地走來了,她已經畫好妝容,盡顯妩媚之态,嗲嗲地跟江南抱怨道;“江南,不帶你這樣的,趁我不在就欺負安易哥!”
“才沒有呢。”錢程趕緊說道。
“我都看到了,她剛才打安易哥啦。是不是萱萱?”
陳萱沒有說話,笑着繼續看節目,朱琦玉沒有位子坐,只得站在那裏,又問大家她的妝畫的怎麽樣,有沒有要改進的地方,直到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可,這才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又折回身來,盯着秦安易,秦安易被她看得頭皮一陣發麻,不禁看了看陳萱,像求救似的。
“琦玉要跟學長說什麽嗎?”陳萱問道。
“安易哥,等下我表演完節目,你給我送花好嗎?我上次都給你送花了,你該禮尚往來的。”她半撒嬌半耍賴地說。
“這……,我哪來的花啊,你可別鬧啊!”秦安易帶點警告地說,他知道朱琦玉的性子,可不想讓她鬧大。
朱琦玉狡黠地一笑,“花可不是問題,我上次能變得出來,這次也能變得出來,你負責送就好了。”說完她轉身跑了,邊走邊四處張望,這時候她居然看到了角落裏懷抱玫瑰的楊嘉木,她費了半天的勁擠到嘉木面前。
“對不起,帥哥,鮮花借我用一下好嗎?謝了”。說完沒等嘉木答應就抱着玫瑰走了,嘉木就這麽傻傻地看着這個女孩子抱着他的花揚長而去,他只得目光追随着那束花的下落。
朱琦玉魔術般地抱着一束鮮花回來,大家都被她的魔法給征服了,她總是随時能滿足自己的想法,她把花丢給秦安易,驕傲地挑了一下眉毛。
“這下沒有借口了吧。”
秦安易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旁的江南和錢程笑得毫無人性。
“萱萱。”他無辜地看着陳萱,顯然是想得到幫助,陳萱聳了聳肩膀以示無能為力。說實話,看到秦安易和江南朱琦玉在一起,她心裏都不怎麽順暢。
花被抱來之後,嘉木的目光就一直在這塊區域逗留,當然他不可能看見江南,因為江南一直低頭在跟錢程說話,況且臺下燈光不是那麽好,嘉木只看到朱琦玉把花扔給了一個男孩。
她離開之後,又不放心地對身後喊了一句;“江南,你跟萱萱幫我看着安易哥,別讓他跑了!”
這句話,楊嘉木聽得一清二楚,他确定她喊的就是那個江南,嘉木馬上站起身來看向這邊,這時候,江南擡起頭對着朱琦玉壓低嗓音喊道;“好的,你要加油!”
秦安易聽到江南居然答應朱琦玉,馬上憤憤地用手按住江南的腦袋,不讓她講話,這時候錢程趕緊拿開秦安易的手,然後抱着江南的頭做安撫狀,開玩笑地警告秦安易不要欺負她,然後跟江南笑成一團,說你秦安易今天插翅難飛,這花是送定了!
秦安易顯然不高興了;“錢程你少跟人摟摟抱抱,像什麽話!”
“幹嘛說得這麽嚴重?跟哥們抱一下怎麽了?是不是江南?”錢程無所謂地說道。
“是啊!我可沒把錢程當男人,嘿嘿!”說完兩人又象征性地擁抱了一下,江南确實從來沒把錢程當男人看過,所以跟他做什麽動作都沒有尴尬之說。
秦安易氣的鼻子冒煙,但她們嘻嘻哈哈,他又不好計較,再說江南又不是他什麽人。
這時候周華在後面喊道;“喂!注意注意,注意保持良好的社會風氣啊。”
“就是!”秦安易馬上使勁地附和着。
結果錢程和江南回頭異口同聲地對着周華和水星說;“管好你自己!”,馬上兩人又被彼此的默契征服了,啪得一聲擊掌慶祝了一下。
嘉木聽不見他們說什麽,只看見他們笑得一片歡騰,臺上的表演似乎一點也不入眼,楊嘉木看的呆了,他想不到江南在這個寒冷的北國居然如此的如魚得水,原來,不管你有什麽樣的過去,到了新的地方,新的環境,你都會有新的朋友,男朋友,女朋友,他們陪你鬧,陪你笑,像從前一樣,所謂學生時代的朋友,無非就是這樣。
嘉木看來,她真的已經把高中那一章華麗地給翻了過去。
就在剛才,嘉木還在希望能看到江南上臺表演,那麽他就能直接捧着鮮花,上去給她一個驚喜了。現在,他站在一片汪洋的人群中,看着她們不知所措。
“帥哥,你擋住我們的視線了噢!”後面的女生善意地提醒着嘉木,他抱歉地坐下去了,一顆心沉到了谷底。良久,便離開了。
9點半的時候,朱琦玉終于出場了,墨綠色的長裙,襯得她肌膚雪白,裙擺鑲着閃閃的銀灰色亮片,像極了孔雀的羽毛,額際挂着一彎淺綠色的玉珠,清新可人,熟悉葫蘆絲響起,她翩翩跳起了月光下的鳳尾竹。此時輕盈曼妙的她一點不像平日裏那個任性的朱琦玉,連眼神都變得溫婉,每一次動作的定格,目光都落在秦安易的身上。
“琦玉跳的多好啊萱萱!”江南情不自禁地說道。
秦安易看向旁邊的江南,她一臉的癡呆,顯然是非常的認真,深怕錯過她每一個動作,這是整個晚上她看的最認真的節目。
這時後排的周華和孫堯同時想起來提醒秦安易該送花了,經他們一提醒,江南和陳萱也想起來了,陳萱知道秦安易很為難,便沒有多說什麽,倒是江南急了,她說節目快結束了,你再不送就來不及了,秦安易看着手上的花,就像抱着炸彈似的,趕緊讓周華想辦法,周華說我有什麽辦法,要是水星不在我可以幫你送啊,可是現在不行啊,水星會生氣啊,這倒提醒了秦安易,他馬上把花放到孫堯的手上。
“兄弟,哥們有難,你可不能袖手旁觀!”
“什麽?人家讓你送,我去萬一被拒絕了,我這一世英名可就毀了!”孫堯說什麽都不肯。
“什麽都別說了,你們一星期的晚飯!”秦安易放下了這句相當有分量的話後,周華馬上讓孫堯握緊鮮花,錢程趕緊回身拉孫堯站起來,兩人默契十足地把孫堯給拱了起來。
“靠!兩個禽獸!”孫堯掙紮了一番,只得上去,走了一步又悲憤地回頭;“風蕭蕭兮易水寒……”
“什麽情況?等等!”秦安易拉住了孫堯。
“天助我也!”孫堯笑道。
原來,已經有帥哥一枚。捧着鮮花上臺了,是個走路很好看的男生,背影修長挺拔,大大方方,款款上臺,朱琦玉愣了一下,還是禮貌地抱過鮮花,然後又看了一眼秦安易,最後戀戀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男生下臺的時候,臉上有着淡淡的笑,不是那種男生得意忘形的笑,他的笑讓人看了心生好感。
“哪個不識相的,搶了我們一個星期的口糧!”周華憤憤地說。
“又沒有規定別人送我們就不能了,孫堯,去!”錢程繼續慫恿着。
孫堯把花扔給錢程,“去争取你的口糧吧,我絕食!”
秦安易頓時松了一口氣,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他的牙齒在昏暗的光線裏顯得更加亮白。
朱琦玉下來的時候,大家的默契倒是空前的一致,都說秦安易準備上臺的時候,居然讓別人捷足先登了,只好作罷,又一直誇獎她跳得非常出色,最後評委不負衆望,她又獲得了2等獎,這一切都有效地平複了朱琦玉的心情,對她來說,這還是一個很棒的聖誕之夜。
晚會落幕,人潮散去,大家各自歸去,餘水星玩性大發,硬拉着陳萱試穿新買的溜冰鞋,在她看來,幹這樣的事情還是拉着陳萱最保險,最有安全感。
有了陳萱這個武林高手罩着她,水星溜得相當地肆無忌憚,一陣猛蹬,兩人就沖上了銀杏大道,迎面就碰上一哥們,眼看就要撞上,陳萱使勁把餘水星往旁邊一拉,迅速閃開,又感覺餘水星雙腳不穩,馬上又側過身去抱住她,這個動作持續了兩秒鐘,還是沒有緩沖過來,兩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讓你慢點讓你慢點,你看看。啊呀,腿可能骨折了。”陳萱捂着膝蓋,不滿地抱怨着。
“哎呀,萱萱,都怪我太相信你了。噢呦,我肯定也殘了。”水星坐在雪地上喪氣的說。
“相信我什麽呀?”
“你不是身懷絕技嗎?我以為什麽招你都能接。”餘水星痛心地說。
“去你的,小說看多了,真當我是大俠。你看我真殘了,我腿都沒有知覺了。”陳萱使勁捶着那條腿,硬是沒覺着疼。“你看你看,我怎麽捶都沒感覺。”
餘水星看着陳萱,驚訝地張大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
“同志,再捶我就殘了,那是我的腿可好。”後面突然冒出一個男孩聲音,他剛才眼看要撞上了,馬上往右閃躲,結果還是被撞上了,還被人坐身上捶。
陳萱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坐在別人腿上,自己明明穿的黑色牛仔褲,這條腿上的是藍色的,而且這腳也夠大了,怎麽會是自己的。
“啊~”她尖叫着一骨碌站了起來,看着還坐在地上的這位仁兄,滿臉的驚愕,餘水星頓時笑得天崩地裂,死去活來。
“速度挺快,看來你還沒有殘。”這個穿着黑色羽絨服的男孩,滿臉無辜地坐在地上,像個可愛的企鵝。
陳萱也忍不住笑了,“對不起,不是故意的。”她的帽子摔得老遠,頭發也被揉得亂了,拉鏈也被餘水星給拽開了,無比狼狽,但是她有絕美的五官,這樣一笑,在雪地裏竟像一株盛開的蓮花。
“就算是故意的也沒關系!”男孩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雪,定定地看着她,又憨憨地笑了起來。
“她要是故意撞你一下,那你可就真殘了”餘水星認真地說。
“有可能,剛才還聽說身懷絕技呢!”
“這可不是假的,不信你可以一試!”餘水星說道。
“水星!不要老是在外面吹啊!”陳萱央求道,自從上次陳萱徒手收服了兩個小賊,餘水星總是到處宣揚陳萱的功夫了得,搞得陳萱很是不好意思。
“知道了,知道了!人怕出名豬怕壯!以後再也不說了。”餘水星趕緊保證。
男孩饒有興趣地聽着她們你争我吵,一路上傻傻笑個不停,直到說了再見才想起來還沒有自我介紹,又看着宿舍樓呆呆地笑了起來。
江南一轉身,幾個女人都消失了,又剩下她自己提着整個宿舍的購物袋,像個負重的駱駝一般,哼哧哼哧地穿着粗氣。
“我說你是屬駱駝的嗎?怎麽老喜歡一個人幹這麽多活?”秦安易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說着便過來搶了她手裏的重物,雖然說話難聽,不過還是幫自己幹活了,她識時務地跟他說了句謝謝。
“喜歡煙花嗎?給你放幾只。”他忽然神秘地說。
她驚喜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他把購物袋提到一棵樟樹下,魔術般地從樹枝裏抽出了幾只煙花,看來是早就藏好的。
江南拿着煙花,他幫她點燃,以前都是爸爸放,她從來沒有自己拿過,突然覺得自己好勇敢的感覺。“啪啪~啪”,飄雪的夜空忽然煙花盛放,流光溢彩,落回大地的時候,像漫天的流星。伴着這紛紛揚揚的大雪,此情此景,美不勝收,她開心地要蹦了起來,陶醉在這一片盛世絢爛,清澈的眼眸裏倒映着這火樹銀花的夜空。
秦安易偷偷捏了幾個雪球放在她羽絨服帽子裏,被她摸了出來,猛地砸到他身上,兩人拼命地打起了雪仗。
嘉木兀自站在那裏,身上落滿了雪花,頭發都白了,這就是他一直想來的Z大,這就是他日夜思念的江南,她被溫暖包圍,笑容比煙花燦爛,開心的如此忘情,他離她這麽近,她卻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嘉木的心情從未有過的荒蕪。
他一直以來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擔心江南不再是以前那個笑靥如花的姑娘,擔心自己不在身邊,她會孤單寂寞,他不在身邊,她怎麽應付北國這千裏冰封的寒冷。
眼前的事實證明,她無恙,且快樂!
“嘉木,我們走吧。”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跟在你身後半個多小時了你都不知道。”随着嗚嗚的北風,周尋的頭發也淩亂地飛舞着。
“你幹嘛要跟過來?”嘉木問道,語氣充滿着無奈,本來擔心她跟來了江南會誤會,現在看來無所謂了,她誤不誤會都不重要了。
“幹嘛?你說我幹嘛?我省下兩個月的生活費買張飛機票跟過來,你就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天氣實在太冷,周尋凍的鼻涕跟眼淚一起流下來,她的狼狽讓嘉木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忍,他自己的心情都收拾不好,更不知道要怎麽樣幫她收拾心情。
她被吹亂的頭發遮住了半邊臉,嘉木笨拙地幫她收拾頭發,一縷縷整理好,放到耳後,冷不防一個雪球砸過來,砸到嘉木正在捋頭發的手,他轉過頭,和江南四目相對,她的手還保持着扔雪球的姿勢,他的手還放在周尋的耳邊,路燈下,她看到嘉木倉皇失措的眼神,嘉木看到她的雙眸瞬間失去光彩。
她看着他,眼睛瞪得那麽大,她的嘉木來了,她的穿着大衣的嘉木,他還是那麽幹淨溫暖,那麽讓女生看了就想依靠,他還是那麽體貼,知道幫女生整理頭發。
可是,他的體貼已經不屬于她了。
“對不起,不好意思,砸到你們了。”安易走過去,跟她們道歉。
“沒關系,沒什麽事。”周尋說。
嘉木看着安易回去幫江南拍掉身上的雪,就像曾經的自己。
江南想了無數次,再見嘉木的情景,潛意識裏,她還是等待嘉木跟她道歉給她解釋的,然後,她罵他打他,最後原諒他,但絕不是現在這樣,他來了,卻帶着另外一個人。
江南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忍耐力這麽差,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很強悍的,想不到還不到10秒鐘,她的眼淚就強烈的要奪眶而出,她轉過身,不想讓嘉木看見。
秦安易看着面前突然間淚如雨下的江南,驚慌失措地掏出紙巾,誰知她竟越哭越兇,一發不可收拾,他情不自禁地擁她入懷,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像哄孩子似的,不停地問她怎麽了,怎麽了。她哭着哭着,就跑開了,秦安易還沒反應過來,嘉木已經跟了上去,站在了江南的面前,她深吸一口氣使自己平靜下來,她才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掉眼淚。
“才4個月而已,江南,身邊真不缺人,你真厲害!”他不可思議地搖頭。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們來幾天了?晚上怎麽住?”她理直氣壯地回擊他。
他憤怒地抓住她的胳膊,想要掐死她的感覺,江南使勁地甩開他的胳膊,他又追上來,再次抓住,這次她一腳把他踹倒在雪地裏。
忘了跟他說,她已經學了四個月的跆拳道,摔倒他可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嘉木不顧一切地爬起來,又死死地抱住了她,任憑她怎麽掙紮,他就是不放。
秦安易看到兩個人是要打起來的樣子,心裏擔心江南吃虧,跑過來拉開了他們,嘉木對着秦安易的臉就是一拳,秦安易回身,正要一腳踢在嘉木的腿上,卻突然吃了江南一記拳頭,頓時眼冒金星,暈頭轉向,等他清醒過來,看見站在面前滿臉驚愕的江南,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緊握的拳頭。
嘴裏一股鹹鹹的味道,鼻子裏有溫熱的液體流出,秦安易的鼻血噴泉似的湧出來,方才江南看到秦安易那一腳要踢出去,沒有一秒鐘的時間思考,她便出手阻止了這一腳,沒想到下手這麽重。
“對不起,秦安易,我……不是故意的。”她滿心的歉疚。
心裏涼涼的,比這冷空氣涼得多了,她為了楊嘉木,居然這樣狠狠地對自己下手,他原本是想保護她來着,看來真的是連保護的資格都沒有。
“沒關系,我誤會了。”安易捂着鼻子,血汩汩地從指縫冒出來,地上的雪很快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