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會
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場本就不該發生的夢境，一剎那就飄過了，在記憶裏留下淺淺的倒影，之後便再也不去回憶。
蘇皖次日平靜地接受了寬敞了太多的房間，和周圍人突兀的殷勤态度，只專注于工作，并未因此而産生不适當的情緒。
而徐言之也再沒接來送去，兩個人維持起在普通不過的上下級的關系。只是偶爾會指派蘇皖一些事情，碰巧遇到楊忠忙不過來的時候。
比如現在。
“什麽車，在哪個位置？開到哪裏？”
蘇皖耳朵和肩膀間夾着電話，懷裏還抱着一大摞新印出來的報表，那位不茍言笑性情嚴肅的女經理正坐在她對面眼神越來越冷。
她一股腦地問完，手上不斷地整理着報表，歉意的眼神投向經理。電話對面徐言之抽了抽嘴角，無奈地重複了一遍。
“黑色奔馳，在停車場，開回家。你找得到，就在你那輛花冠旁邊，過幾天你去換個車，花冠未免……”
“知道了知道了，我先去了，這麽正忙。”
蘇皖把報表暫時堆在了一邊，耳朵依舊夾着手機，胳膊伸長了在經理的桌上抓了支簽字筆把相關的信息記在随身的小本子上。徐言之那邊抿了抿唇，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眼神不善地挂斷了電話。
蠢貨。
他心裏壓了火氣，手下的力道也加大了幾分，簽字筆在紙上落下一團墨跡。
“又是總裁？”
女經理仰躺在辦公椅上，手裏的筆在空中虛虛點着，她問着，眉頭微微皺起。
“你只是我的下屬，但有些事情該問也要問，你和總裁到底是什麽關系？”
蘇皖楞了一下，半晌才故作輕松地咧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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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關系——我先去開車了，事真多。”
“蘇皖。”
女經理說得鄭重，她眉眼間難得地流露出少許溫柔和關懷。
“你性格很好，人也聰明，好好做事不會差的。捷徑并不好走，腳踏實地才能獲得尊重和地位。”
蘇皖嘴唇翕動着，眼睛裏也掠過複雜的光，她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搖了搖頭就去開車了。
徐言之說得不差，那輛黑色奔馳十分好找，車鑰匙也由門口的保安轉交給她了，而回家的路線她再熟悉不過。
一路算得上風平浪靜，只是在一個素來擁擠的十字路口，出了事故。
蘇皖這麽好脾氣的人都氣得直按喇叭，但她車前的老人卻依舊不依不饒，拄着拐棍慢吞吞地在馬路上橫行霸道地走着。倒也不是聾啞，路人拉扯她反倒被破口大罵。
那老人龜爬一般，很快路口就擁堵出一道長長的車流的長龍，蘇皖就在打頭的位置，氣得腦袋發昏。她回去還有報表要填，可那老人已經走了快二十分鐘了，竟是被人說過之後惱羞成怒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
蘇皖氣得嘆氣，可嘆氣也沒有用。那老人終于被交警帶走了之後，她立刻就踩下油門風馳電掣起來。
下一秒。
砰地一聲。
奔馳的前車從正轉彎的路虎車旁邊蹭了過去，人家路虎只是掉漆，蘇皖的座駕卻在幾聲難堪的咯呀聲後，掉了個車燈下來。蘇皖眼前一黑，推開車門就去敲那輛路虎車的車窗。
方才那短短一瞬間的碰撞，蘇皖車子啓動太急沒能躲開，但明明轉彎卻橫沖直撞的，卻是那輛路虎。
“拍什麽拍啊！”
蘇皖手掌才剛剛碰到車窗上，路虎的車窗就滑了下去，女人尖銳的聲音傳到耳朵裏，莫名刺耳。她皺起眉頭，正要說話，那女人一甩長發，揮了揮手，示意蘇皖後退。
“今天到此為止，我們以後不要再聯系了。”
她氣勢洶洶地轉過頭和副駕駛的男人低聲吼道，然後推開門，夾着愛馬仕的白色小皮包一扭一扭地走了，蘇皖呆愣地站在一邊，眼神順着敞開的車門，望到副駕駛的方向。比遇到吵架分手的情侶更尴尬的事情是什麽？是情侶其中一方是自己的青梅竹馬。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
蘇皖說着低下頭把散落下來的碎發掖到耳後，她不知所措地問着，耳朵因為尴尬微微泛紅。反倒是坐在車裏的男人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他眉眼彎彎很無所謂地拍了拍一邊的駕駛座。
“進來敘敘舊啊，蘇小皖，這還真是好多年沒見面了。”
“你還是老樣子……”蘇皖說不上心口湧動着的是懷念還是更深沉的其他情感，她露出了有些羞澀的笑，但身體還是讓到了一邊。
“下來聊，秦澤。”
兩人最終把車都停靠在路邊，站在路邊開始寒暄，順便也給保險公司去了電話，喊人來理賠。蘇皖抱着秦澤剛剛買來的熱奶茶，仰着頭凝視着這個她多年未見的發小，嘴角不自覺地帶着一絲笑意。
他當年出國上大學去，一恍惚這麽多年過去，回來的時候卻還是眉眼彎彎，陽光開朗的樣子像個大男孩。
但也還是有變化的，蘇皖的視線掃過路虎，還有秦澤身上純手工定制的意大利西裝，萬寶路的皮鞋，還有各色已經可以稱為奢侈品的袖扣戒指。
“你現在還好嗎？”
卻是秦澤先開的口，他說着眼神極溫柔的，用大手摸了摸蘇皖的頭發。蘇皖一下子感到羞澀，臉都紅了起來。
“就，就還好吧，你呢？”
“也就還好，繼承了公司，這段時間忙得很。”
秦澤無所謂地說着，聳了聳肩，眼神中掠過一絲複雜，但在目光停滞在蘇皖身上後，那複雜慢慢就變成溫柔的期待。
“倒是你，你不是一直想當明星，現在如何？”
蘇皖嘴裏一陣發苦，她面對着發小殷切的眼神，一時回答不出。要她說實話，她……太為難，可騙人也是騙不過去的。
“之後再聊，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我先走了，工作忙呢。”
蘇皖別開頭，把事情敷衍過去，正巧保險公司趕到話題就轉到賠償方面去了。
秦澤說要全額賠款，蘇皖也只能皺着眉毛語氣嚴厲地提醒他“有保險公司你湊什麽熱鬧。”
“蘇皖。”
他突然喊到，語氣軟綿綿的，眼神中期待的意味越發濃郁。
“留個聯系方式，你號碼改了。”
蘇皖尴尬地笑了笑，和秦澤互換了號碼也加了微信，這才揚揚手一走了之。
